“你跟关外人打架了?”赵弘林凝眉,插了一句。
裴子君则解释道:“我说了已经没事了的,放心,出门在外,我知道分寸的,不会乱来惹出大事。”
转而又看向赵相宜:“昨天,我向兰卡,也就是外面那个男人问了点事,从他口中,我知道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宛瑶的婚期提前了,就在七天后,除去今天,便只剩下六天了。”尔后,裴子君又将事情的详细一一地跟赵相宜说了。
“什么?”赵相宜得知后,竟比赵弘林还要惊愕,她紧皱着眉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所以才找了外面那个人带路,可以及时赶到。”赵弘林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赵相宜同情地看了看自己的哥哥,尔后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我相信宛瑶姐姐不会这么绝情的,也许这次的婚姻,只是一个被逼无奈的选择罢了,她以为自己永远地失去了你。”
“但愿如此吧。”赵弘林苦涩地笑了笑,“其实我现在都不敢抱太大的奢望,我只求能够见到她一面,看见她真的过得很知足幸福就好,不管她跟谁在一起,只要她是真的开心。”
“你若能早一点有这个觉悟,事情就不会闹成现在这样了。”裴子君很不客气地说了赵弘林一句。
赵弘林没有还嘴,也没有生气,只沉闷地凝着眉。
因抄了险峻的小道捷径,一路上的路况都不是很好,颠簸至极,加之有点水土不服,赵相宜没几日下来,人就瘦了一小圈,脸色难看得紧。
裴子君瞧着心疼死了,途经休息站的时候,不得不提议说,要带着赵相宜留下来,等她的体力恢复了,再慢慢赶路,让赵弘林跟着兰卡先去,届时不管是多少时日,大家都一定要在南坪镇回合。
赵相宜本还想硬撑着,让哥哥一个人孤军奋战实在是太残忍了,有她跟裴子君帮衬帮衬,胜算兴许还大些……可没想到继续硬撑坚持下去的结果,竟是她不堪重负昏倒了。
裴子君和赵弘林都吓坏了,赵弘林担心赵相宜情切,竟有些被绊住了脚,不过裴子君却向他保证会照顾好赵相宜的,赵弘林这才提着一颗心跟着兰卡继续赶路去了。
裴子君和赵相宜还有碧纹则留在了休息站。
这一带比之前的那个镇还要荒芜,前方不远就是漫无边际的荒漠,故而这里的水,蔬果等等物事格外得精贵。
这个小镇也只有一家客栈,而且比之先前他们住的还要简陋小气。
裴子君担忧赵相宜的身子,没办法只得择了这家,若是强行赶到下一个集镇去找更好的住宿场所,不知道赵相宜能不能挨得住。
这里苦虽苦点,不过好在有吃有喝,有个安静宁和的环境供赵相宜修养。
但是,等他们进了客栈后,最棘手的问题却来了。
客栈里的客房太少,近日来这里来往的宾客又多,客房却是人满为患,仅剩下了一间条件简陋的厢房。
裴子君顾不得其他,咬咬牙忍了,付了好几日的定金。
碧纹扶着虚弱的赵相宜,眉头都快拧成了麻花,并又在心里暗自庆幸,好在自己跟来了,否则裴少爷和他们家小姐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万一出什么问题的话,可怎么是好?
虽说他们已彼此互通情意,成亲也是早晚的事情,可在有名分之前,两人还是得维持着现在的距离才好,一旦逾越,后果不堪设想,给小姐带来的伤害也是极大的。
碧纹一路胡思乱想着,三人走到了客房前,裴子君这才平静地说了一句:“晚上你照顾好小姐,我就在门外凑合着,有事可以直接叫我。”
碧纹本还在纠结自己该怎么跟裴子君说清那个道理,可没成想裴子君却是很君子地自行提了出来。
这令碧纹不由更加看好这个未来姑爷了。
不过,晚上安寝的问题解决了之后,碧纹也是有些担忧起裴子君来,毕竟人家是高门大户的少爷公子,能挨得住日日夜夜的简陋条件么?
“咱们在这恐怕要呆上好几日的,裴少爷您能挨得住么?”碧纹凝眉问了一句。
“这个你别担心,我看大堂里不乏长凳,我拼一拼,凑合几晚没问题的,只要相宜能恢复体力就好。”裴子君无谓地笑笑,“你先去煎药给你家小姐吃吧,我在这看着她一会儿。”
“嗳,好嘞”碧纹在房间里收拾了一会儿,随后拿了药出去了。
裴子君扶赵相宜平躺在床上,尔后坐在床沿静静地握着她的手,满眼的担心。
房间里充斥着一股子不大好闻的味道,裴子君微微地皱了皱眉,尔后摸了摸赵相宜的额头道:“对不起,只能委屈你几天了。”
赵相宜这会子其实一直是半迷半醒的状态,她能听得见裴子君与碧纹的对话,却因体力透支,而说不了太多的话。
她整个人如今都晕乎乎的,如同躺在一大团的棉花上那般,虚浮无比。胃里虽空空的,却恶心得紧,胸腔处也闷闷的,呼吸都有些困难。
良久,她蓄积了体力,缓缓开口道:“没关系……从前在乡下的时候,我住过比这个更差的房间。”她的声音虚浮无力,眼睛也是闭上的。
“以后不会了。”裴子君心疼地执起她的手,贴在自己的面颊上,“我只会让你越过越好。”
“嗯……别担心我,没事的。”赵相宜一面说,一面在心里暗恼自己无用,才没几天的功夫,人就羸弱成这样,看来回去后得加紧锻炼身体,切不可再每日慵懒度日,亏空了身体,倒把自己又养成了那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体质……
不多时,碧纹端了热腾腾的药进来,裴子君接过,要亲自喂赵相宜。
碧纹则束手站在一旁,焦虑地看着自家小姐。
“委屈小姐了,这里又脏又简陋,连水都不如咱们家那么清甜,奴婢沉淀了好久,才滤去了一些黄沙呢……小姐将就些喝吧。等回去了之后,奴婢好好给小姐补补。”碧纹心疼道。
赵相宜点点头,尔后努力地喝着那难喝又苦涩的药水,眉头都不皱一下。
所谓良药苦口,喝下之后,四肢百骸都凉凉的,头晕感好像也减轻了一些,神智也渐渐清楚了。
她无力地看了碧纹一眼,尔后吩咐道:“你也多喝些这个药,我看你这几日也是累得不行了。”
碧纹心里暖暖的,甜甜地应了一声,又笑道:“只要小姐没事就好,我无所谓的。”
“你以为你的身子是铁打的?”裴子君把药碗递给了碧纹,“下去再煮些给自己喝吧,这里有我看着就行。”
“谢小姐,谢裴少爷。”碧纹恭恭敬敬地行了礼,下去了。
等她走后,赵相宜方笑道:“她对我是一根筋,体贴入微,这些年亏得有她细心照料。唉,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我的身子竟不如从前在乡下的时候了。”
“别想那么多,现在喝了药,你感觉好些了么?”裴子君依旧紧紧地缠着她的手。
赵相宜点点头:“只要不继续在车上颠簸,我就好许多了。”
无语望天,她上辈子都不晕车,这辈子居然晕车,晕的还是长途马车
“好好休息,别挂念太多,眼下你的身子最要紧。”裴子君的眼里尽是温柔。
“你呢?”赵相宜担心地看了裴子君一眼,“我刚才都听见了,这几个晚上,你怎么熬得过去?平素你可没吃过这样的苦呐。”
“那要不,我跟碧纹换过来,晚上我同你睡?”裴子君突然挑眉戏谑道。
赵相宜抽出了自己的手,白了裴子君一眼:“这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她当然知道裴子君说的不是真话,在这个时空,若真存了这个思想,在没名没分的时候,可是大逆不道的,会被视为yin。乱。
不过裴子君会跟自己开这样的玩笑,也着实让赵相宜震惊了一会子。
“你生我气了?”裴子君也是在说完之后,才觉得自己那句玩笑话过于孟浪了,自己跟赵相宜如今再好,赵相宜本身也不过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哪里经得住这样戏谑?
“没有。”赵相宜笑笑,其实就她本身而言,这样的玩笑话不过是毛毛雨啦。
“喝了药我有点乏,想睡一觉。”赵相宜说着,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嗯,你好好睡,我在这看着你。”裴子君帮赵相宜掖了掖被褥。
一股子陌生而不好闻的味道立马就袭了上来,赵相宜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头,尔后又半睁开双眼咕哝道:“衍泽,我认床很严重,你把你的袖子借我用用可好?”
“嗯?”裴子君一开始还未能反应过来,片刻后方恍然大悟,心疼地伸出了手,以宽袖覆在赵相宜的胸前。
赵相宜伸出小手来拉住了裴子君衣袖一角,安心地闻着来自他身上那干净清冽的体息,神思开始渐渐倦怠,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她的梦里一片空白,等于是没有做梦,醒来之后,天已亮了。
睁眼时,恰好看见裴子君正趴在自己的床沿上,和衣睡着了。而碧纹,则和衣躺在了不远处的榻上,睡得也很不踏实,睫羽时而不时地动两下子,好似立马就要醒来。
赵相宜很抱歉地看着这两个人,全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弄得这样不安生。
她伸出手来轻轻地抚上了裴子君的脸颊,他的皮肤很细腻,摸着手感舒服极了。从前没有仔仔细细地端详过他,此时近距离再看,赵相宜发现他生得真的很好看。
眉毛浓密,线条也正好,并不显得粗糙,又不会显得过分秀气。眼睛不安地闭着,似在做梦,眼珠子在眼皮底下不停地转动着。眼下是高挺的鼻梁,鼻尖上那一点,细腻得令人嫉妒,堪称完美。其实赵相宜最喜欢的,还是裴子君的唇。
性感魅惑的线条,颜色红润,微抿着的那条唇线似在无限度地扩张着诱惑,这令她很容易想起裴子君与自己接吻时的感受。
面颊兀地一红,赵相宜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企图摆脱那种色色的想法。
裴子君在这样的情况下醒来。
赵相宜摇摇头,满脸尴尬的神情就那样毫无征兆地闯入了他的视线。
“唔,怎么了?”刚醒来的裴子君,声音都带着点沙哑,可听着却更显魅惑性感了。
赵相宜的身体再度传来一阵甜蜜的无力感,尔后轻轻道:“没事,你累了吧,继续睡吧,现在还早。”
“不睡了,我要照顾你。”裴子君温笑着直起了身子,盯着赵相宜不放。
“你昨晚没出去睡么?”赵相宜问。
裴子君摇摇头:“本以为你只是要小睡一下,我便想在这陪着你,生怕你醒来找不到我会慌。没成想你这一睡就睡过了一天,我后来想必也是累了,就睡着了。碧纹许是不忍心吵醒我们两个,便没叫我吧。”
“我现在感觉好多了,你别担心了,接下来好好休息吧,别把自己的身子累坏了。”赵相宜笑笑,“我们明天就出发去南坪镇吧,算算日子,婚期马上就要到了。”
“你身子都这样了,能行么?我看还是再过几天吧,横竖我们是赶不上了,干脆等你的体力恢复全了以后,改为走大路吧,沿途的集镇住宿条件也要好许多。”裴子君劝道。
“嗳,都怪我的身子不争气……宛瑶姐姐,哎哎等等”
赵相宜说着说着,话音却是戛然而止
脑海里突然闯入了一个念头,那是她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亦是她一直想不通的地方。如今神智清楚了之后,突然抓住了线索,将整条思路串联了起来,其结果却是让赵相宜又惊又喜
“呀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我们一直忽略的问题”赵相宜突然提着气拔高了声音惊喜道。
吓得碧纹立马就醒了,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赵相宜顾不得其他,赶忙着急地抓住裴子君的手道:“糟了,哥哥一个人去了南坪镇,当局者迷,他一定想不到这点的”
“是什么?”裴子君莫名。
“你之前不是跟我说,兰卡告诉你,如意绣庄的东主最近有喜么?可他却没说明是男老板还是女老板呐我是说,成亲的那个,很可能不是宛瑶姐姐,而是宛瑶姐姐的兄长,阿琛哥哥呀”
第230章说得很动听,可惜你找错人了
第230章说得很动听,可惜你找错人了
裴子君闻言后,沉默了几秒钟,也是突然眼前一亮
“也不是没那个可能啊……我之前就觉得不对劲,凭宛瑶的性子,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另嫁他人?”裴子君细细思量着赵相宜的话,觉得不无道理。
“可是现在糟了,要真是如此,哥哥若冲动起来,大闹了婚礼,岂不坏了阿琛哥哥的美事?届时不就闯大祸了?”赵相宜开始担心道。
不过,再糟糕的结果,也总比成亲的人是齐宛瑶自己要来得好。
“该死的卫临,如果成亲的人真的是阿琛哥哥的话,那么就是卫临在说谎,刻意激我哥的。”赵相宜哭笑不得道。
裴子君却反倒勾唇一笑:“也好,若事实真如此,那倒是卫临的功劳了,假如不是他这么一激,弘林指不定还要等到猴年马月来关外这边,届时,宛瑶说不定就真的嫁作他人妇了。”
这厢,赵弘林连赶几日路,终在第七天及时赶到了南坪镇。
刚踏入南坪,赵弘林便阻拦了兰卡的去路,他眉眼微挑:“我想拿十两黄金买你手里的请帖。”
“好贵的请帖啊。”兰卡失笑道。
关外人素来偏好钱财与美色,如今赵弘林一开口就是天价,兰卡怎能不动心?
请帖不过是一张无价值的纸罢了,却能因此换来十两黄金,这是他怎么也未想到的美事
“此外,你带来的这些贺礼也可以统统拿回去据为己有,我会另备薄礼的。”赵弘林眯着一双狭长的眼,继而道。
兰卡听闻,更为心花怒放,不可置信地看着赵弘林:“此话当真?你不会是蒙我的吧?再有,你这么紧张这个请帖做什么,不会给我惹出什么麻烦来吧?”
“我只是要你的请帖,并未说要冒充你的身份。如若你不肯,我自有办法从别人手里拿到请帖。十两金,换一张纸,这样的事,我相信很多人愿意为之。”赵弘林紧张婚事,故而也渐渐地失去了耐心。
“我答应”兰卡不再多言,只拿出了请帖在手,等着赵弘林兑现诺言。
赵弘林唇角微勾,噙着一丝冷笑,信手拿出了一锭足量的金元宝,放至兰卡的手里:“你可以回去了,倘若我发现你收了钱,却依旧出现在婚宴上,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后悔。”
从谈话开始,赵弘林用的一直是关外语。
自齐宛瑶来了这里之后,赵弘林每日就多了一项任务,学习关外的语言,因为他知道,终有一日,他会来这里的。
兰卡多少有些忌惮赵弘林,与裴子君相比,裴子君则是睿智,英明。而赵弘林,却是令人恐惧的阴鸷与深沉。
收好了金子,拿好了贺礼,兰卡牵着自己的马车离开了南坪镇。
阿光照旧不言不语地驾着马车,一路寻路载赵弘林前往如意绣庄。
南坪镇富饶和谐,比之前走过的那些集镇都要来得大些,不过跟清河镇的繁荣程度相比,却还是远远不如。
赵弘林手里捏着那张嫣红的请帖,差点没把它给撕烂了。
但是,目前它还有用,不能被毁掉。
他深吸一口气,将请帖收入自己的袖中,一眼都不想再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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