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只眼”就是一个专门黑吃黑的家伙。这个内幕,余百眼儿也知道,只是他心存侥幸而已。
不过,这次余百眼儿虽然大摇大摆去了“娇滴滴”,却到底还是心虚。一般来说,老板带来的人都坐在一道门和二道门之间的沙发里,而今天他却把我带进里面去。我左右瞧了瞧,忽然看到一个小姐正躲在一边打手机,鬼鬼祟祟的,有些不正常。当她打完手机,转过身来时,把我吓了一跳:竟是赛贵妃!再想叫余百眼儿,已经晚了,赛贵妃迎住了余百眼儿,甜腻腻地说:“欢迎欢迎。这位老板哥是第一次来吧?”看来,赛贵妃并不认识余百眼儿,余百眼儿也不认识赛贵妃,我这才放下心来。只听余百眼儿连忙点头说:“对!对!请多多关照。”
赛贵妃又拉着余百眼儿的手往楼上走:“老板,我陪你去好好玩玩,不要嫌弃哟。”余百眼儿朝赛贵妃胸脯上碰了一下,嘿嘿笑道:“正想试试你这身肉有多厚呢。”那样子极娴熟,不像一个新狎客。然后,他朝我使个眼色,大大方方地上了楼。
大厅里,我一刻没敢大意。不久,我就发现两个形迹可疑的人跑进了歌厅,个个东张西望,好像在寻找什么,其中一个人竟是“三只眼”。我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好,中了人家的埋伏了。不是我中了埋伏,我的身份未必暴露,加上今天的打扮,既没有戴鸭舌帽,也没有戴蓝墨镜,谅他一时也认不出来;余百眼儿就不一样了,人家正到处找他呢。他一旦落于这些人手里,我也好不了多少。于是我立即直奔楼上,向前台打听刚才进去的男女去了哪个房间,骗说男的老婆找上来了,必须让他们停止交易。前台的一个矮女人朝一个房间指了指,我便过去敲门。门栓一响,我就强行进入,一看竟大吃一惊:余百眼儿双手被缚,嘴也被堵住,正被赛贵妃折磨得死去活来。
后来才得知,他们进了这个小单间后,赛贵妃三下五除二就把余百眼儿的裤子扒下来,伸出双手乱抓乱捏,搔他的痒痒,痒得他倒在床上滚来滚去,笑成一摊泥;赛贵妃一边陪笑,一边悄悄用枕巾把他的双手捆住。余百眼儿以为她在逗自己玩,没在乎。谁知赛贵妃忽然凶相毕露,抓起*就塞进他的嘴里,然后狠命地拧他的命根子,嘴里骂着:“我让你抢包!我让你吃白食儿!我先摘掉你的俩蛋,等三只眼来了再揭你的癞皮。”痛得余百眼儿双腿乱蹬,直冒眼泪,想告饶却“唔唔”叫不出来。
看此情况,我来不及细想,双手扑过去就把赛贵妃按在地上,一只手将余百眼儿嘴里的*抽出来塞在她嘴里,又解开枕巾把她的手捆上,动作十分麻利干脆。余百眼儿的裤子还没系好,我就把他拉起来飞跑。刚跑下一半楼梯,那两个人也朝这边奔过来了,我迅速按着余百眼儿蹲下来,把他的褂子翻上来,盖在他脑袋上。
余百眼儿预感大事不好,身子哆嗦个不停,哀声说道:“老歪,我们自投罗网了。”
我低声说:“不要说话,听我的指令。”
跑在最前面的三只眼,眼冒凶光,额头上的一块伤痕也胀得通红,活像一只*的眼睛。看来来者不善!我急中生智,一只手使劲掐着余百眼儿的脖子,一只手拧住他的手,大声吆喝道:“老实点!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你这个黑社会的老大,终于落进人民的法网!”
三只眼站在我面前愣了愣,不解地问:“你们是吃哪碗饭的?”
我大声说道:“我是便衣巡警,今天终于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在逃犯捉拿归案了。你们快让开,别妨碍我执行公务。”
两人将信将疑地目送他们走远,这才朝楼上奔去。
我押着余百眼儿出了内门,便松了一口气,放下他的褂子,拉着他往外跑。可走出大门,我又傻眼了:门口一左一右站着两条汉子,个个像凶神恶煞。见有人出来,一人伸出一只手把我们拦住,不许出门。
我愣了片刻,假装视而不见,手指门口的一堆垃圾,对余百眼儿说:“余老板,你光顾赚钱,也得遵守政府的法令呀!你来看看,那堆垃圾你怎么解释?政府三令五申,让你注意门前卫生,你始终阳奉阴违。我堂堂一个政府工作人员是好骗的吗?小心我通知公安部门砸了你的歌厅!”
余百眼儿哆嗦得说不出整话来:“我、我……”
“瞧你一副熊样,还当老板呢。走,跟我去政府机关接受罚款!”
恰巧这时,从舞厅里又走出几个人,趁打手们忙着拦他们的工夫,我强行将余百眼儿推到台阶下面,匆匆钻进了一辆出租车内。这时,透过车后玻璃,四个凶汉一齐追了过来。好险啊!我命司机加大油门……
39
出了这些意外,余百眼儿终于明白:黑道上的人不会放过他的,这使他又胆小了许多。只要一出大门,必然把我叫上。不过,他再也不敢轻易出大门了,连上街买菜的事,都全权交给了余百牙。原来是半个月理一次头发,而现在,直到头发蓄得戴不住安全帽了,才去理;原来爱去娱乐场所理发,现在只敢去*一条街了。
走出工地后门,前行三百米,往左拐就是一条*街,属于中等消费场所。平时,一些民工都不去那里理发,嫌里面价钱贵,还宰人;而工地围墙外边,常常蹲着一些理发的散户,一把剪刀、一把推子、一块围布,是他们的全部家什,专给民工理发,一次才收两块。但干剪干推,质量没保证,老板们看不上,个别爱美的民工也看不上,宁愿多花几块钱,去*一条街。而小老板们之所以爱去*一条街,不光那里条件好,也是因为里面的小姐多,服务也多,不只是理发的事。
这天晚上,余百眼儿带着我出了工地,去了*一条街。正是深秋季节,北风呼呼地吹在街巷里,路灯闪着阴沉沉的冷光,树叶在风中瑟瑟地飘落,洒满一街;来来往往的行人穿着风衣,低着头匆匆地走着。而此时,正是那些*生意最红火的时候,门前的幌子一个比一个转得花里胡哨。我们一边走着一边朝里看,不时遇上几个红嘴唇、白脸蛋、大屁股、高乳房的女郎在门口朝我们招手。这样的天气,她们居然还穿着单衣,不怕冷!
有个*妹拦住了余百眼儿,嗲嗲地问道:“老板,要不要进来享用一回呀?”
“去去去,要享用也不找你!”余百眼儿没好气地说。
“哟,老板的脾气还不小。我们‘天天*’的小姐可是这条街最出名的啦。”
“天天*?我看是夜夜*吧!”
“这还有假?天天*,天天发郎。你看我们这里的几位白白净净的妹子,哪个一天不抱几回新郎?老板您今晚是头一位,怎么样,任你选?”
“怎么收费?”余百眼儿站住了。
那女子微微一笑,伸出手指凑到余百眼儿面前报价。我碰了一下余百眼儿,小声说:“余老板,仔细瞧瞧,*里的那几个男人是干啥的?那可是*妹请来的保护神。”
余百眼儿仔细一看,果真有两个红头发、绿衣服的男人正瞪着他,脖子忽然就缩了几分,不敢再逗留了。
走过*街的尽头,我们终于找到一家“清白*”,里面没有小姐,也没有男人,只有一个女孩等候。这女孩既没有染发,也没有露腿,她那成熟丰满的气质、纯纯净净的外表,看不出一点儿勾人的眼神,不由得你不放下心来。
“老板,理发吗?”女孩用普通话问道。
余百眼儿点点头,走了进去,坐在转椅上问:“小姐,有按摩吗?”
“有的。”女孩给他按摩,从太阳穴到后脑勺,从后颈到腰部,仔细地捏了一回。瞧余百眼儿的表情,闭着眼睛,张着嘴巴,身子躺着,正沉浸在美妙的享受之中。
“躺在床上按摩不是更好吗?”余百眼儿突然问。
“对不起,我们没有备床。”
“那么,除了理发,你还提供别的服务吗?”
“洗头、烫发、染发、吹发、负离子直发……”
“不是这些,是那种特殊服务。”
“不好意思,我们没有!”
“我给你钱。”
“抱歉,我们不干这个。”
“给你一百也不干吗?”
“老板,你到别的地方找好吗?”
“难道你不爱财吗?”
女孩笑道:“我当然爱财,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不会干违法的事。老板,你真的想玩小姐?那我给你介绍一个地方,就是附近的×街×号,那里的小姐可是免费的。”
“免费?不会吧?”余百眼儿精神一振。
“怎么不会,这叫先赔后赚。第一次给你一点儿甜头,为的是以后再挣你的大钱。要不老板你去试一试?”
“谢了,谢了。”余百眼儿兴奋地说。
理完发,付完款,余百眼儿把我扔在沙发上,连声招呼也不打就走了。我急忙起身追了过去,不经意间看了一眼理发的女孩,见她正捂着嘴巴偷笑。
我心中一怔,立即跑出*,朝女孩说的×街×号奔去。一到门口,余百眼儿正从里面被人赶了出来,鼻青脸肿,脸上还沾着血迹。见了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余老板,你怎么成这样啊?”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余百眼儿说:“奶奶的,上当了!我听理发的那个女孩说这里的小姐是免费的,就偷偷跑了过来,谁知一进门,就被几个人拦住了,问我干什么,我说找免费的小姐,他们就不由分说,打了我一顿。王八蛋,骗人,我找她去!”
我抬头一看,只见门口上赫然挂着一块牌子:民间反*志愿者联盟总部。
“还是快跑吧!”我拉住余百眼儿就跑,差点笑出声来。
40
在路上,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余百眼儿年过三十了,又不缺钱,怎么还不找对象结婚?如果有了家,他也许就不会这样嫖赌了,至少有所收敛。同时,有家就有人管住他,他就不会在外面惹是生非,害了他自己,也殃及我们民工。
在他的住室里,我提出了这个问题。没想到余百眼儿竟痛苦万分,愁了半天,才抬起头说:
“不是不好找,给我介绍对象的人多,想嫁给我的女人也不少。可是,要命啦!一开口就要彩礼钱,多的要十万,少的也要三万。这不是强盗打劫吗?”
我忍不住笑了一声,说:“余老板,是这个价,普通人家送礼彩,也要两万呢。”
“两万和三万,能一样吗?我听说有的人一分钱也没花,就把媳妇儿娶到家了,你说,我咋就没有这样的福分呢?”
“一分钱也不花的媳妇儿,那还有个人样吗?不是长得丑,就是条件差。”
“是女人就中!”余百眼儿干脆地说,“只要能过日子,什么女人不都是女人吗?”
我不由得再次小看了这个余老板!钱居然对他这么重要,比娶媳妇儿还重要。人嘛,不管是农民还是工人,不管是穷人还是富人,干来干去还不就是为了两件大事:盖房子、娶媳妇儿。尽管盖房子与盖房子不一样,有的造豪华别墅,有的盖三间土屋,有的家外有家,有的一辈子就住在一个地方;尽管娶媳妇儿与娶媳妇儿也不一样,有的媳妇儿美若天仙,有的媳妇儿丑如嫫女,有的身边美女无数,有的只能守一而终……然而,大抵一生都离不开这两件事,都是在围着这两件事转来转去。而钱呢,钱只不过是生活的手段,而不是生活的目的。你挣的钱再多,如果没花出去,这钱还叫钱吗?叫花花纸!
但是,笑过之后,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这件事就发生在几天前,地点也是*一条街,是我的亲身经历,只是发生后我没有同余百眼儿谈起过。没想到,余百眼儿一提到“不花钱的媳妇儿”,我就想起了这件事,想起了这件事里的人。两件事一联系上,就合成了一件事。
这件事的主角,一个是我,另一个,就是数月前中州路银行大厦工地的那个老板崔二头的离婚媳妇儿,与我曾有过一段过节的莲芝。
我早就听王秃子和胡麻子等人说过,*一条街上新开了一家新*。那个理发的女人*特大,圆嘟嘟地挺在胸脯上;眼神勾人,你一到*门口,瞧一眼她的眼神,不由得你不进去;声音也甜得呛人,一句“老板哥”就能把你迷得晕三倒四,乖乖地听她摆布。工地里的老大民工,一到晚上就想去她的美发厅,即使不是理发,也要站在门口看她一眼;一旦有一个理发的民工进去,其他人也都跟上,不管是站着的还是坐着的,眼睛都直溜溜地看*。理发的女人也不避讳,任你瞅。王秃子和胡麻子这些大光棍,隔三差五就去看*,回去后津津乐道的比画着,还劝我也去看看。听他们的口气,这个*妹与莲芝的形象非常吻口。不过,因为他们并不认识莲芝,而认识莲芝的老百岁也从不逛这条街,所以并没有人把这个理发的女人和莲芝划等号,我也没有想到会是她。
那天晚上,工地围墙外的理发散户还在给民工们理发,又有不少人排队等着。我摸了摸长发,一咬牙去了*一条街,随便找个了空闲的*。也怪我没有仔细看人,看到美发店里就只有一个人张罗,就低头进去了,跺跺脚,把外衣脱下来,坐在转椅上,根本没有看清对方的脸。当然也并不全都怪我,因为此时的莲芝已经不是彼时的莲芝,那时的莲芝虽然也露臂露腿,丰满、染发,倒也安分守己,并没有多少出格的事;而现在的莲芝,不光*不亚于当时,还描了眉、喷了腮、画了眼圈,嘴唇也抹得像个鸡屁股,哪里还有当初的影子。我知道她最早就是一个开*的,后来被常去理发的崔二头看中,娶做媳妇儿;但没想到,自从和崔二头离婚后,她又重操了旧业。
落坐后,我低头眯眼,任莲芝摆布,莲芝也没有说话,手脚麻利地操作着。可是,头发刚理完,还没有把该交的钱掏出来,情势突然急转直下。只见莲芝把门“咚”地一声关上,迅速拉上窗帘,气势汹汹的,样子可怕极了。此刻,我的心脏也“咚”地一声,以为她要强行提供特殊服务。我站起来,哆哆嗦嗦地说:“小姐,我可不干那事!”莲芝“哼”地一声,打开一把剃头刀,突然架在我的脖子上,咬着牙喊了一声:“王老歪,王八蛋!姑奶奶总算找到你了!”
听她喊我的名字,我脑子里“嗡”地一声,这才恍然大悟,她的声音好耳熟啊!定睛一看,脑海里立即蹦出一个名字——莲芝!
不过,短暂的心慌之后,我冷静了下来。我一边后退一边笑道:“原来是老板娘在这里,失敬失敬!”
一听“老板娘”三个字,莲芝的牙咬得越发紧了,“王老歪,我还是老板娘吗?我被崔二头那个人面兽心的家伙甩了,这还不是因为你!这些日子,一想起这件事,我就恨不得咬死你、掐死你、阉了你。苍天有眼,总算把你送到我面前,让我报仇雪恨了。你说,你打算怎么办!说好了,咱俩两清;说不好,我先抹了你的脖子,再抹我的脖子,两人同归于尽。”
“莲芝姐姐,你、你把刀先放下来,听我说、听我说。”面对着冷嗖嗖的刀口直逼脖颈,我虽然还在勉强地笑,冷汗却已悄悄渗出来了。
“放刀?你想什么呢?一句话说得不好,我一刀结果了你。这刀可是超薄镀金的,我一天少说也磨了几十回,杀人来得快。快说吧,你想怎么办?”
“莲芝姐,我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