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带孩子去吃当劳。如果真是这样，这不仅不是绑架，还是尊老爱幼的善举呢。没想到，真没想到，胡麻子还是一个热心肠的人。”
听了我的话，莲芝和余百眼儿对了一下眼儿，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 。 想看书来
十六章 蔫猫子（1）
十六章 蔫猫子
64
余百眼儿扣了民工的工钱后，都会提心吊胆。扣了谁的钱，就对谁提防好几天，睡不着吃不香，害怕对方一刀把他捅了。尤其是扣了蔫猫子的钱，更让他心里犯嘀咕。
在这些民工中间，蔫猫子是一个与众不同的角色。不同之处在于他沉默无语。这大概是因为他的想法平时不会向人轻易表达出来吧。这么久了，民工们经常高谈阔论、无所不及，但人们还从来没有听见他发表过什么奇谈怪论。这次发工钱时，蔫猫子被扣下了一千块钱。原因是余百眼儿新婚时，大家都用余百眼儿及时开支的钱随了份子，虽然每人只随了二十元，但毕竟随了，只有他蔫猫子没有。因为他拿到钱后，马上用这钱还了几位工友的账。余百眼儿一直记得这件事，开工钱时，便借口蔫猫子一次扎错了钢筋，返了半个小时的工，扣下了一千块钱。然而，蔫猫子被扣了钱，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又争又吵，还差点儿动起手来，而是哈哈大笑，笑得余百眼儿目瞪口呆，笑得民工们莫名其妙，大家都以为他疯了。
发了工钱后，大家还在谈论自己的遭遇，始终骂骂咧咧、愤愤不平。只有这个蔫猫子，照例一句话也没有，除了笑，还唱。大家感到奇怪，问：“蔫猫子，你的名字是怎么来的？蔫猫子虽蔫，却也用爪子抓人，你呢？哪像个猫，倒像只绵羊。”也有人说：“受人欺压了还笑还唱，大概是神经出了差错！”
蔫猫子说：“我一不会骂人，二不会打人，只会唱，只会笑。既然没办法解决问题，干啥还拿别人的罪错惩罚自己呢？这叫自我惩罚！”
听了这话，倒有几分哲理，这反而令人觉得他很深奥。
我问：“蔫猫子，那一千元钱你认了吗？”
蔫猫子说：“要认了，我就回家过年去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要不来钱，就不回家。”
这话更让人听出他的与众不同来，没人再敢笑话他了。
“你有什么计划吗？”我问。
“没有。我想，你王老歪能帮别人要来钱，也能帮我要来钱。我正等着你出牌呢。”
“好小子，”我笑起来，同时也佩服起蔫猫子的“城府”来，“那你接着唱吧，像疯子一样唱、一样笑、一样手舞足蹈，甚至把自己的头发弄乱，把自己的手和脸抹脏，一举一动都像个疯子一样。剩下的事，交给我办。”
蔫猫子点头说：“我明白了，你心中早有一盘棋，我听你的安排。”
我心里的这盘棋，源自余百眼儿的心理活动。因为余百眼儿这几天也一直在琢磨蔫猫子、提防蔫猫子，不知道他的笑声里包含着什么秘密、是福还是祸。“蔫猫子”又名“闷火铳”，意思是：轻易扣不响，一响，惊天动地，吓人一跟斗。但一连几天，蔫猫子一点儿过激的反应也没有，不是唱就是笑，要么就是不声不响，像没事一般。蔫猫子越这样，余百眼儿越心虚，害怕火山在沉默中爆发。便把我叫了过去，要我帮他提防这家伙。于是，这盘棋便在心里摆好了。
现在，该是我下这盘棋的时候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十六章 蔫猫子（2）
65
次日，我欢天喜地来向余百眼儿报告：“余老板，天大的喜事，你猜猜看？”
余百眼儿高兴地说：“难道是那几个民工都滚回家去了？要是这样就好了！”
“不是！但比他们滚回家了还解气！你猜怎么着？蔫猫子这狗日的疯了，完完全全的疯了！”
“疯了？他这几天本来就疯疯癫癫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余百眼儿有点儿失望。
“他那几天充其量只能算做是五只火柴——半疯（封），而现在，疯得人事不省呢。”
“真的吗？他好好的怎么会真疯呢？”余百眼儿有点儿不相信。
“你忘了？那天你扣下了他的一千元钱，他不仅不生气，反而还笑。你当时不是觉得很反常吗？不仅你认为他反常，我也认为他反常，其他民工都认为他反常。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他那是发疯的前奏。”
“真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个为一千块钱而发疯的人。”余百眼儿乐了。
“还不是心眼儿小呗。蔫猫子平时不轻易说话，八杆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心思都烂在肚子里。你扣了他的钱，他一时想不开，新愁旧绪一齐发酵，很快就闷出神经病了。”
“好好好，”余百眼儿点点头，“他这一疯，神智不醒，啥事也找不到我了。我呢，也不用担心什么了。”余百眼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就是就是，从此你就少了一个隐患了，所以我才来向你报喜嘛。”我奉承道。
“不过，王老歪，你还得给我盯着点儿，别让他惹出事来了。这里是城市，不是偏僻的山沟沟，好管闲事的人多着呢。最好把他关进一间空房子里，别让他出了工地。”余百眼儿叮咛道。
“那是那是，你与我英难所见略同，我也是这样想的呢。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谁让咱俩是这种关系呢？”
正说着，就见蔫猫子走了过来，头不梳脸不洗，满脸铁锈味，衣服扣子也扣错了，见了余百眼儿，嘴一咧，嘿嘿嘿，傻笑起来。
一见这副样子，余百眼儿的胃水就直往上翻，朝我使了个眼色，逃也似地走开了。
更“可恶”的是，每逢余百眼儿围在桌子旁吃饭，这位蔫猫子又不声不响地进来了，站在门口嘿嘿笑，一股臭烘烘的尿臊味儿扑鼻而来，一顿好饭菜全变了味儿。莲芝甚至捂着嘴巴呕吐起来。
“王老歪！王老歪！”余百眼儿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喊我。
我从外面跑进来，连吼带骂，三把两下就把蔫猫子推出去了。蔫猫子依然嘿嘿地笑，还站在余百眼儿的门口撒了一泡尿。
这时，食欲顿消的余百眼儿，把一肚子气全撒到我身上。他瞪圆眼睛问我：“王老歪，你连个神经病都管不住，你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凑过去，压低声音问：“余老板的意思是……？”
“我不管！我说了，这事交给你全权负责了。”
我说：“余老板既然这样信任我，给我这么大的权利，有件事我就不得不提醒你。工地上弄个疯子，成天就知道傻笑，万一上面追查他的来历，知道是你克扣工钱导致的，恐怕、恐怕于你不利呀。”
余百眼儿一听，惊出一身冷汗，连忙说：“你快想个招儿呀！”
“办法倒有，”我伸出手掌，在余百眼儿的脖子上抹一下，“把他‘嗯’了，神不知鬼不觉，万事大吉。”
“杀了他？”余百眼儿有点害怕了，“一个大活人，怎么下手呀？”
“我教你。你把他哄上楼架子，然后往前一推，‘噗’地一声，眨眼之间，他就摔成了肉饼。就这，多简单。”
“那，下一步呢？”余百眼儿打着冷颤。
“下一步，让我想一想。对，你就得潜逃，逃得越远越好。你想，蔫猫子被人推下去摔死了，那公安局可不是吃白饭的，一定追查凶手。而你的嫌疑最大，因为你克扣了蔫猫子的工钱，两人结下了恩怨，警察第一个就会想起你。”
“不行！我潜逃了，这老板还当得了吗？当不了老板，我靠什么发财？王老歪，你这是什么狗屁主意！”余百眼儿很不满意。
“你说的也对。要不，让我来执行这个秘密计划。不过，大家都知道我是你的红人，咱俩关系非同一般，万一公安局把我抓起来突审，我这人怕吓唬，一不小心把你咬出来，你不也完了吗？”
“王老歪，都说你这人心计多，我看都是些没用的主意。这鱼死网破的事我能干吗？他蔫猫子的命，打个不恰当的比如，就像一条狗，他能抵得上我的命吗？下策！下策！”
“是！是！余老板教训得对。其实，我早就有上策，就怕老板你不答应，一直没敢说出来。”
“说出来我听听。”
“把蔫猫子送回老家，不就解决了。”
“对呀！”余百眼儿眼睛一亮，“把他送回去，也免得他住我的工棚、碍我的手脚、坏我的大事，一不小心还把我连累了。王老歪，你快想办法把他送走。”
“好好好，我一定把他送走，送回老家。不过，需要这个！”我伸出大拇指和二拇指搓了搓，“一面车费二百五，一个人来回伍百整，加上路上的花费，得准备一千块钱才行。”
“他不是开过工钱吗？羊毛出在羊身上，让他替你掏。”
“余老板，你还不知道呀？那蔫猫子早就把自己的钱摞起来，用剪刀铰碎了，撒得天女散花似的——大家都知道这事，只有你还不知道——还一边撒一边乐呢。要不，怎么叫疯子呢？”
“真的？他把一把把钞票剪碎了？太可惜了！这个该死的家伙！可是，要我出这一千块钱，一千块钱要买多少东西，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所以嘛，我怕你不答应，一直没开这个口子。其实，花点儿钱也值，就当他蔫猫子的款根本就没有罚。如其不然，万一出了点儿什么乱子，到时，劳动局、公安局、人民法院、人民检察院、建筑公司都要找你的麻烦，这还不把你折腾个死，让你悔之晚矣。你说呢，余老板？”
“你瞧这事，一口吞下个苍蝇，让人恶心的！”余百眼儿数好了钱，交给我，“赶快打发他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然后又说：“王老歪，你要连夜赶回来，不能耽误久了。”
“是！”我挺了挺身子，转身离开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十六章 蔫猫子（3）
66
蔫猫子正在外面等消息，行李也捆好了，见我挤眉弄眼地回来了，就知道事成了。
我说：“拿了钱，赶快走！我还要复命去。”
蔫猫子点点头道：“哥们儿，全亏了你，咱俩后会有期！”
看到蔫猫子离开了工地，我便跑到余百眼儿那里，一进门就笑嘻嘻地说：“余老板，我可长了见识，你知道什么叫见钱眼开吗？他蔫猫子就叫见钱眼开。”
“他怎么啦？”余百眼儿不解。
“我把钱往他面前一晃，哄他说，‘蔫猫子，你还没娶媳妇儿吧？咱回家娶媳妇儿去！’蔫猫子伸手一把把钱抓过去，你猜怎么着？‘嘎儿’一声，明白过来了——疯病全好啦。再也不用送回家了。”
“他、他真好了？”余百眼儿大惊失色。
“好了，跟正常人完全一样。”
“他人呢？快把钱要回来。”
“晚了！他卷了铺盖，逃也似地跑了，赶都赶不上去。”
“原来他是装出来的，真便宜了这小子！”余百眼儿恶狠狠地说。
十七章 王秃子（1）
十七章 王秃子
75
王秃子爬上大吊，以死相逼讨工钱，不仅分文没讨着，还因“扰乱治安”被派出所拘留了七天。这件事让余百眼儿也洋洋得意了七天，一见要钱的民工就提起这件事，然后“哼”地一声，说：“跟我斗！”
可是，王秃子一出来，余百眼儿就蔫了，一句话也不敢说。王秃子脾气暴，因为头上长疮，一直娶不上媳妇儿，有点儿破罐子破摔，余百眼儿就怕这样的货色，开口闭口“拼命”，弄不好真的“官逼民反”了。所以，王秃子回到工地时，余百眼儿做贼心虚，命我送上一千元钱，剩下的一千，作为“信誉保证金”。
“王老歪，你告诉他，别人的扣两千，他只扣一千，这已经够便宜他了，他别不识好歹。”
“你放心，我一定给王秃子做工作，我就不信他不给我一个面子。”我说。
出去后，我和王秃子合计合计，决定就利用他胆小怕死的特点，继续吓唬吓唬他。
于是，我笑嘻嘻地回到余百眼儿的宿舍，送给他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余老板，没事了。那王秃子连数也没数就把钱装进兜里了。”
“他没说什么吗？”余百眼儿还是不放心。
“他只说了一句：‘告诉余百眼儿，这剩下的钱我就不要了。’”
“这恐怕不是好事，”余百眼儿摇摇头，“他王秃子也不是善头儿，真的就善罢甘休？”
“怎么？他还想打人不成？”我摩拳擦掌，在余百眼儿面前打了一趟拳，然后说道，“放心吧，余老板，有我王老歪保护你，你一根毫毛也少不了！”
“嗯！嗯！”余百眼儿对我的表现非常满意，“有你保驾护航，我就放心了。不过，小心无过错，大意失荆州，不能再犯关云长的错误。”
“是！老板你放心，我会瞪着一双牛蛋眼睛盯着他。”
王秃子成天在工地周围转圈子，一到傍晚，他就闯进余百眼儿的房间，探头往里一瞭，问：“余老板在吗？”如果余百眼儿在，就一句话也不说，扭头就走。
余百眼儿认为这个举动有点反常，便把我叫来商量。
我说：“我也正要向你汇报一件事。那王秃子每天都向我打听：‘姓余的今天在不在工地呀？’”
“他老问我在不在干嘛？”余百眼儿越想越害怕。
“别害怕！他王秃子不敢打人，要敢，早就动手了。”我说。
“我老觉得王秃子的话里带着杀气。”
“要不，这样吧，我形影不离地跟着你，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就是晚上，我也守在你家里，直到晚上你两口子上床睡觉了，我再离开。”
“对呀，是要加强防备。从王秃子的话里，我总有种预感。”余百眼儿忧心忡忡地说。
捱到傍晚，王秃子果然又来了，进屋就问：“余老板在家吗？”
余百眼儿躲在家具背后不敢露面，我迎出门去，质问道：“王秃子，你想干什么？余老板在不在与你有什么关系？有种的跟我较量两手！”
“少废话！我只问姓余的在不在。”
“在！你敢怎么样？”
“你早说不就结了吗？狗腿子！”
王秃子转头又走了。
我回到里面，向余百眼儿汇报说：“果然，那王秃子真的不怀好意呢，眼里带着凶光，那样子，不仅是你，连我都想吃两口。”
“这王八羔子到底想干什么？”余百眼儿结结巴巴地问。
“不知道。不过你放心，下次他再来问，我非要揪住他的衣裳领儿，问个清楚明白不可。”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王秃子（2）
76
但是，从这天起，一连两天，王秃子再也不来问了，而且连人影子也没见着。这里有一个理论，叫做“假寐效应”。就是把事情用力往前推，然后突然放手一次，往往能获得意想不到的结果。就像谈恋爱，男的天天穷追不舍，突然有一天不追了，便引来女的忧心忡忡：是他不爱我了？是他对我失望了？是他又转向了别人？……那女的如果有心接受这份爱情，必将反过身来，主动向男的采取行动。我们虽然不懂得这个理论，但这个道理却能意会神传。
果然，王秃子不来了，引起了余百眼的不安。余百眼儿忍不住问我：“王秃子怎么又不来了呀？”
“怎么，余老板你还想他来？”我笑嘻嘻地问。
“我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