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现代社会我也是常常运动,自认为毅力不错,但在饥寒交迫的情况下很快就不行了。脚步越来越慢,总想着体息,掂记着空间中的食物,越想越难受。
“是不是没力气了?”大叔发现了我的情况。
已经没力气回答了,拄着树枝,弯腰喘气。
“再坚持一下,到前面河边就休息”
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河水,宽二三米,在草地里时隐时现,弯曲的伸向远方。我抹了把头上的虚汗。
“嗯”
鱼汤
大叔和我背靠背坐在河边,草地净是泥泞渍水。只有靠着人的背部有点热气。昏沉沉的打着瞌睡,后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大叔转身把我叫醒:“不要睡,睡着了就起不来了”看着他严肃的脸,我想起大叔说的战友就是这么走的,心里吓了一跳。
“小鬼,饿了吧,给!”
看着大叔手上的面糊,我激动的喊:“大叔!”我知道大叔的干粮肯定没有什么了,这些是他从嘴里一点一点省下来的,可是他现在给了我,在这个时候,等于放弃了自己活着出去的希望!从我刚活过来到现在,都是大叔在救我、帮我,没有他,我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让你吃你就吃!”大叔的声音高了起来,好像山谷里的闷雷,可是我看到他的眼睛含笑的。看着他的眼,从死亡到现在,第一次想起了父亲、母亲,他们的眼睛真像,眼泪溢满眼眶,不许哭,不是从死亡时就决定把他们压在心里吗?不是只要默默祝福就好吗?弟弟聪明成熟,一定会抗起那个家,他们一定会活的好好的,而我也一定会活的好好的!!
青稞麦炒面和着冷水已经成了一块黏疙瘩,难以下咽。我慢慢往下吞咽,心里想着如何给大叔弄点吃的。方便面、面包肯定不行,怎么办呢,我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叔饿死!意识扫描着魂之空间,看到池塘后眼睛一亮。
“大叔,你先在这儿休息,我去河边看看能不能找点吃的”
“还是我去吧,我经验多,你哪知道哪样野菜有毒哪样没毒”大叔皱眉。
“我刚吃了东西有力气,我去远点地方,大叔在附近挖野菜吧”
“好吧”沉思了片刻:“你要小心,每走一步都要探实了再下脚,不要大意”
“嗯”拄着棍子沿着河向远处走,直到觉得大叔看不清了才停下。
坐在地上,我连吞了3个面包2根香肠,1瓶水,才填饱肚子,打了个饱嗝。
吃饱喝足,才有闲心把脸洗干净,看看这张脸长的什么样。沈星拓现在的身体瘦瘦小小,看上去只有十三、十四岁,皮肤干枯,发黑,手上满是冻疮、老茧。枯黄的短发,脸也小小的,大大的眼睛,眼珠黑黑的,眼白很少,直盯着人时有些恐怖,睫毛并不长,干枯发白的嘴唇,也没有因为吃了东西而滋润。总之,这是一个营养不良、长相并不讨人喜欢的小孩。以后这就是我的身体了,一定要好好爱护,每天喝牛奶,加强营养,长的高高的。
拎着从魂之空间拿出的肥大的鲤鱼,又范了愁。怎么才能抓到这条鱼的呢?没有鱼钩,没有鱼网,解释不通啊!
啊,真要命!
把空间里的鱼线连着鱼飘鱼钩拆下来,绑在木棍上,又拿了一半包盐裹在油纸里,放进胸前轻飘飘的布搭子。看着显得鼓起来的布搭,皱起眉,太显眼了,肯定会被发现,又把盐拿回3/4。
看了看天色,和大叔相遇时是早上,现在太阳已经快落山了,真难以想象自已经迷迷糊糊的就走了这么长时间。天气越来越冷,衣服湿搭搭的裹在身上,也无法更换,希望夜里不要刮风下雨。
估算着时间差不多,我左手把鱼夹在掖下,右手拄着木棍向暂时的宿营地走。
一脚深一脚浅的回到宿营地,大叔已经挖回野菜,正蹲在地上生活。草地很湿,干燥的枯草树枝更少,窜起的黑烟老高。
“回来啦?”大叔转过头,招乎我。
看着大叔被烟熏黑的脸,我毫不客气的大笑:“大叔,快擦擦脸!看我找到什么好东西!”我举起这条二三斤重的大鲤鱼。
大叔眼前一亮,也不烧火了,几步蹿到我跟前,拿起鱼。“哈哈,这条鱼够咱们吃一星期呢!”看着大叔一直以来沉重的神情终于云开雾散,沈星拓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这鱼是怎么钓上来的?”
把缠在木棍上的鱼线、鱼飘、鱼钩拿给大叔看,“这是进草地前一个臧族老乡送我的,说是他家的传家宝呢,他说看我是个小孩,体力不行,万一没粮食了,就用它钓鱼,能救命呢!”
“看这些丝线还有这个彩色的东西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做的,看来真是件宝物,以后抗战胜利了一定要去谢谢并且把东西还给人家”大叔摸着鱼线、鱼飘严肃的说。
呵呵,看来骗过去了,自己的谎话编的还可以吗。心里暗自发笑,表面上装出一脸感激涕零的样子连连称是,那些东西可是从几十年后的高级钓杆上拆上来的,具说能钓海鱼,现在的科技水平当然看不出来了。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坐在好不容易才升起的火堆旁,看着大叔把鱼一片片削进搪瓷茶缸里,里面还炖着野彩,削了小半条鱼,剩下的大叔准备烤成鱼干当干粮,沈星拓在汤里放了少许的盐,一会,香味就引得人使劲吞口水。至于盐是怎么来的,也推到了老乡身上,大叔虽然怀疑金贵的细盐怎么也有人舍的送人,但也没长久盘问。
自己在河边时吃了东西还好,大叔一天只喝了几口水,早受不住了,若不是有股信念在支撑着,估计早垮了。煮熟了,大叔又让他先吃,沈星拓意思了一下,就摧大叔赶紧吃。大叔是饿急了,也不推了,捞起野菜鱼肉就大口吃起来。快见底时,才注意到沈星拓根本就没吃什么。
看大叔有些愧疚,沈星拓说:“大叔,我白天吃了东西本来就不怎么饿,走不动道是病刚好,累的,再说我才多大,食量本来就小,今天早就吃饱了”
“那把这些鱼汤喝了,晚上冷去寒”
“咱们一人一半”
“好”
恐惧
美国革命作家史沫特莱在她的著作《伟大的道路》中勾画了这一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怕地带:〃大草地位于康藏交界地区的高地上,一望无垠,广袤达数百英里,全是没有路的沼泽地带。走了一天又一天,极目四顾,红军所看到的,除了无边无际的野草外,没有别的东西,而野草下面则是浑水深达数英尺的沼泽。死草堆上又长出了大片野草,谁也说不上是不是几百年来就如此。大树小树一概没有,看不到鸟类飞翔,听不到虫声唧唧,甚至连一块石头都找不到。这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无边无际的野草,夏天任凭狂风暴雨冲打,冬天任凭大雪覆盖。天空永远密布乌云,把大地衬托成灰暗而阴沉的地狱。〃
当沈星拓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看到这段话时,曾漫无边际的想,青稞面、野菜是什么滋味,树皮和牛皮带怎么能吃的下去。回想当年爹妈教训自己时总说三年自然灾害时吃不上东西,野菜、树皮、榆钱、槐花能吃的都吃没了,又说现在都能吃上白面,过去哪有白面吃,那是贵客上门和过年时才能吃上一口的东西,天天吃玉米贴巴,玉米粥。当时怎么回答的,好像的说玉米营养比白面高,现在提倡吃粗粮,气的母亲要打他。直说你要是活在六四年,肯定饿死的命。
现在他跑到比三年自然灾害还苦的长征,算是报应吧,如果没有魂之空间作弊能力他早就没了信心,等死了。
第二天早晨,大叔带着沈星拓准备过河。
天阴阴的,草地天永远像是在人的头上盖了个大盖子,压抑沉闷,胸中似憋了股气。在这六七月份里,没有狂风暴雨就是老天的恩赐。
冰冷的河水浸的骨头都麻木没有感觉,慢慢向前趟,到了河中央时,河水已经没过了胸口。河水湍急,很难站稳,沈星拓被大叔用二根连着的皮带牵在后面。
一股急流卷着一具尸体撞向沈星拓。被河水泡的肿胀的腹部仰面躺在河面上,露出衣服的皮肤青白发胖透着亮光,皮下的血肉隐隐可见,仿佛一捅就破,看不清脸。
沈星拓被这具浮尸吓的思维都冻结了,眼见着它冲到自己胸前,撞的一个趔趄,险些倒在河里,幸好前面的大叔一直在注意四周情况,见状连忙拽住皮带,把他挺住。
趟过河,沈星拓回头看着河水,脑子里还在回想那撞在自己眼下的浮尸,尸体的脸肿胀变形,有些地方已经溃烂脱落,露出森然的颧骨,双眼奇迹的保持完好,暴凸着,嘴大张着,像在呐喊。有一瞬,在与那双眼交错间,沈星拓觉得那双眼在看他,用一种比河水还阴冷的视线,让沈星觉得它有思想,还活着,它在向他嚎叫。
遇到可怕的突发事件,有的人平常碌碌无为,运动神经也不发达,却会在生死间超脱变得异常冷静,有的人也许他是什么跆拳道高手,空手道几段,关键时刻却掉了链子,在巨大的冲击愣神,身体僵硬无法行动。
沈星拓在死亡之前也只是一个学习优秀,爱好篮球,人际处理关系不错的青年。自认为是理智聪明,平时在父母、老师同学面前一副热情单纯、开朗、积极向上的社会主义四有青年模样,心里却最鄙视这种人,不过这种人最不被人防备,容易和各种人交上朋友,融入集体,要知道城府深的人通常愿意和单纯的人来往,因为他们觉得这种人交往起来不累心,利用起来也容易。为了种种福利,沈星拓才不得不在外面披上这样一层皮。
人的一生中,往往有几副脸孔,在不同的场合、不同的人面前变换。沈星拓十岁时就领悟了这个道理,不得不赞他早熟。到如今这层皮已融入骨血,脱不下来了。按着这层皮做事已经成为一种本能。一边在心里冷冷的嘲笑自己的所作所为,一边依旧在帮助他人,笑的如阳光四射。
所以当沈星拓为了救小男孩儿死去时,并不怨,因为这是自己的决定,自己就要承担后果。
现在沈星拓望着顺流而走的浮尸,心里在嘲笑,看你平时自负冷静理智,遇到事也像个普通人一样动不了,也许你连普通人都不如!
路标
又有十几具尸体从他们的眼前飘过。大叔默默注视着这些牺牲的战士,坚毅的脸孔如巍峨的青山沉寂,双眼平静而深远,然后,轻轻脱下头上的军帽,向着尸体飘向的远方沉重缓慢的敬了个军礼。
天上的乌云翻滚着变幻,呜呜的风似一曲哀歌催动无数棵草木折腰,奔腾的河水带着我们敬爱的战友跳跃怒吼着冲向前方。
沈星拓被挺起腰,举起右手,立正敬礼。
怎么会可怕呢,他们是为了我们能平等幸福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而付出一切的先烈,没有名字,没有坟墓。当后世的人吃喝玩乐潇洒生活、当有些人自甘堕落到寻找各种刺激时,当在那个物质财富至上的世界里所有的人都遗忘了他们能有现在的生活的基础时,我们先烈的尸骨就散落在中国的大地上,也许有一天被某个调皮的孩子挖出,猜测着他的来历,然后把青灰的头当做皮球踢着玩,最后踢碎扔到垃圾堆里。(这是真的,我小时就和一个小男孩儿挖出一个头骨,继续挖时没挖到身子,我把它埋回去后,被那个男孩儿又挖出来当球踢了)
如果知道了后世的种种,他们还会前仆后继无怨无悔吗?
“大叔,如果抗战胜利,新中国成立几十年后,所有的人都把我们这些人给忘了怎么办?”
“我以我血继轩辕,去留肝胆两昆仑。我们的血肉、我们的生命,是人民给的,为了他们而奋斗是应该的。为了新中国的成立,不论付出什么我都无怨无悔”
记得政治课本上有几名话,新中国的成立,证明我中国重新屹立在世界民族之林,证明中国人民又站起来了。当时只是因为要考试而不得不反复背诵的语句,今天才深刻理解,这是多少人的鲜血铸就,多少人的呐喊,多少年的渴望凝聚成毛主席的一句话:“中华人民站起来了!!!”
爱国激情在胸中奔涌,雄壮成激昂的旋律
“起来!
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把我们的血肉,
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中华民族到了
最危险的时候,
每个人被迫着
发出最后的吼声!
起来!
起来!
起来!
我们万众一心,
冒着敌人的炮火
前进,
冒着敌人的炮火
前进!
前进!
前进!进!!”
沈星拓从小唱着国歌长大,可从没有哪一次歌声像这一次一样如此高亢,如此激动,他仿佛听到了祖国母亲的呻吟、民族的呼声、祖国的召唤、战士的怒吼。
当沈星拓唱到第二遍时,大叔跟着唱了起来,歌声激昂在这片无际的草地上,给灰暗昏黄空气增加了一丝生机。
唱着歌,沈星拓和大叔继续向前,脚步比昨天轻快了很多。看到速度快了很多,大叔很高兴:“如果保持这个速度,明天晚上就能跟上大部队了”
“是吗”沈星拓脸上挂着笑容。心里却怕和大部队在一起时,恐怕就不容易弄食物了,希望到时没有熟悉这个小鬼的人。
白天沈星拓吃了3片鱼干,喝了几口水,大叔吃了2片鱼干,鱼干由大叔管理,虽然沈星拓说多吃点,吃完再钓,大叔却不答应,理由是草地里哪有那么多大鱼,省着点吃,一片鱼干能救好几个人的命呢。沈星拓只好趁中午晚上找食物时偷吃空间里的东西。
今天只经过几个沼泽,没有河,害的沈星拓也找不到理由把鱼拿出来。
晚上两个人轮流值班,以免睡睡的滚到旁边的沼泽里。
第二天,又遇到好多尸体,有的倒在草地上像在熟睡,有的依然保持着背靠着背休息的姿势,可当两人推搡时,却发现他们的身体冰冷僵硬,已经像大叔的战友一样去了。每遇到一个人,大叔都要上前仔细探看,希望碰上还没死的人能救一救,可每一次都失望而归。
望着身后排了一路的尸体,沈星拓低声说:“大叔,你觉不觉得他们就像指引我们向前的路标,只有跟着他们,就不会走错路”
“走吧,争取晚上追上大部队”
大叔的脸从看到尸体就阴沉沉的,黑的像烧了多年的锅底灰,一天话也说不上几句。
十送红军
阴云仿佛总是在草地上空漂浮,几乎没有一个能看见太阳的艳阳天,衣服总是湿漉漉的紧贴在身上。
刚才,沈星拓他们刚经历了一场暴雨。豆大的雨滴批了啪啦的打在脸上身上,一会就湿透,黑滚滚的乌云像被谁泼了默汁,压在天上使人感觉天比平常低了好多,雨帘挡住了视线,眼前一片模糊,再加上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跟本看不到脚下的路。只有趁着打闪电时才能相互看清,轰隆的雷声使我和大叔必须大喊才能听清。没有避雨的地方,每走一步都胆战心惊。幸好这是阵雨,不到半小时就停了。我们睁开眼,发现水长了好高,从到小腿长到没了膝盖。我和大叔把衣服脱下拧干再穿上,继续向前进。这是我经历了第一场雨,忽然而来,忽然而去,根本无法察觉。
傍晚,我们终于赶上了大部队的宿营地。这是红3军团的收容队,专门收容团的慢的伤员、病号,还有掉队的战友。
由于刚经历了一场暴雨,宿营地无法生起火,许多伤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