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黄金飞翔》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拥抱黄金飞翔- 第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过了一个漫长炙热的夜晚之后,黎明起床,好像洗了一次蒸气浴似的。
清晨五点半左右,从福岛区的报摊出发的送报生,才跑了半个多小时,刚换上的衬衫已经湿透了。走过浪花路,到了架在土佐堀川上的常安桥时,不得不停下摩托车,拿起缠绕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一擦汗。河面反射朝阳的波光,刺入他的眼里。
泥黄色的土佐堀川覆盖着一片粼粼波光,在上游四十公尺的桥边,漂浮着一样东西,好像破布或垃圾袋。最近虽然被发现有鱼群生存,但是大阪的河川不可能有一天完全没有垃圾。好像有个硬块随着河水漂流着,仔细一看,不是垃圾袋,在浑浊的河水下,有一个白色硬块,缓缓地浮上来。

八月二十五日当天清晨,在大阪市西区土佐堀二丁目的土佐崛河上,发现一具男性尸体。
上午六点多,路过筑前桥的送报生A先生,发现桥墩附近有一具身穿西装的男性尸体,根据A先生的通报,府警本部的警察立刻赶到现场,将尸体捞起来。附近围观了许多路人,使得交通一片混乱。
尸体的头部受到枪击,脸部也有被殴打过的痕迹,警方认定是暴力杀人事件,并且展开搜查工作。这名男子叫做「楚要焕」,持有韩国政府发行的护照,警方连忙与韩国大使馆联络,以确认他的身份。

1

在双洞望远镜的两个镜片中,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包括自己的眼球和额头上的每一根神经。太阳穴上的神经紧张地缩在一起,使得耳根附近也微微地紧绷着,幸田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整个世界。
上午六点,将百叶窗稍微打开,裸眼眺望窗外的风景,过了一会儿之后,才取出望眼镜。
昨天晚上住进饭店时,从窗口看到的就是阪神高速公路高架桥的路灯,下面的土佐堀川和中之岛,以及对面JR大阪车站附近大厦的霓虹灯。土佐堀和堂岛两条河所夹的地带是灯光较稀疏的中层公寓街,但是饭店坐落的这一角,却是较繁华的商业区。昨夜被北川带来的这家旅馆,是一家外观和名称都想不起来的小旅馆。
清晨六点不到就起床,立刻又往窗外瞧。入夏已有两个多月了,天空显得灰沉沉,露出夏末的颜色。白天从空调设备吐出的热气,经过了一个夜晚仍未散尽,黎明的第一道曙光就迫不及待地在天边露脸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水泥地的环湖步道。道路的一端有一个男人,身穿银灰色的西服,正低着头,慢慢地挥动着扫帚,沉着迟缓的动作,好像在祈祷似的。幸田无意地凝视着,从他不停地左右摆动的臂膀上,幸田觉得仿佛看到了前所未见的忍耐和服从,这种感觉非常不可思议。不,曾在哪儿见过,却想不起来。
而且,幸田第一次发现清扫道路的工作是这么早就开始。清道夫的身影在寂静的街上缓慢移动着,转眼就被建筑物遮住了。
幸田再一次凝视窗外的景致,道路细密而且不规则地交叉着,看了一会儿,终究是视若无睹。建筑物高高低低,凹凸不平,这个城市实在太复杂了。这是条很难理解的街道。原本就只是看着一条完全陌生的街道。即使住了十年的街道,需要时还是要以白纸从头看起,一半是慎重,一半是习惯。
半年前搬到关西,住的地方和工作地点都位于吹田市,相距有JR线十分钟路程,所以,对于大阪市中心的情形,他了解得并不多。有了些方向感,但对那些商店、大楼等还不大清楚。
裸眼眺望了半个小时左右,阪神高速公路的高架桥在饭店窗户的正前方交错着,形成了一幅几何图形。饭店右手边的马路在二十公尺前方和高架桥相连。高架桥在土佐堀川之前分为左右两条。被前面的大厦和高架桥挡住了,从饭店的窗户看不见。昨晚经过时看到高架桥下有一个停车场,旁边还挂着《每小时一百七十元》的看板,停车场的对面有一栋战前遗留下来的石造大厦,河的这一岸有好几栋相同的建筑,可能是战后大家纷纷仿建。这一代聚集了好几家老字号的证券公司和银行,是片通风不良的地区。
高架桥的另一侧可以看见石块,那也是一家银行。从窗户看过去,只看见最上层和下面一间警卫室,遮断机,和一个红灯。前方有几栋建筑物巧妙的连接着,这是幸田的视线正前方的一栋建筑物。
这栋建筑物或许就是北川突然邀他到这里来的理由,幸田单纯地联想。超过这些的事就不敢想了。
比如说地点,建筑物的四周都是道路,东北和南边是另外一栋大厦。北边是河流,西边是阪神高速公路,从对面中之岛眺望过来,整栋建筑物一览无遗。但是,问题是看有出入口的地上部分的角度。东北和南边的两栋大厦就变成重点。
尤其是东边的大厦,高度约是银行的一倍,应该有十四、五层高吧。幸田的位置可以从最上面一层楼看到第三层的天花板,在百叶窗内亮着数百支的日光灯,这个时间还在工作,大概是从事期货交易的场所吧!总之,大楼内的各种设施也跟着在动,也有可能是管理公司、保全公司。
幸田再度眺望远处,从饭店旁边的街道、周围的大厦、高架桥。到土佐堀川这一大片地区,然后如往常一样取出望远镜。
先是随意看看,大致上首先注意到的是窗户,在高度成长时代建筑的大厦,窗户大多是整面的玻璃墙,七十年代的大厦几乎是以窗户代替墙壁;进入八十年代之后,窗户就越来越小了。从窗户不仅可以看出大致的建筑年数,甚至连内部的设备和设施也可以揣测得大概。这是决定目标后所做的第一件事。
「你还在玩啊」!北川带着欠声说。
北川在一个小时前从隔壁的房间进来,但是嘴里嚷嚷着:「困死了!」又往床上躺去。
幸田移动视线,盯着河面。大概是退潮,水面下降了四、五十公分,有一艘浚渫船正在往中之岛的岸边驶去。这样的景观在白天已经看过无数次了。船一驶过时,搅动河底的污泥,大概是风向的缘故,传来一阵阵的恶臭。
想要打开窗户,但是窗子上锁了,坏了就算了,反正也不想动手,正觉得失去耐性时,突然间,从望远镜里发现裸眼时所没有看见的东西。银行的屋顶有一间机械室,百叶窗敞开着。
立刻将望远镜调到最高的倍率,从百叶窗的缝隙间看见房间大致的摆设。有四架大机械,粗钢线所牵引的缆车,详细功能并不是很清楚,但是可以清楚地看见窗轮轴和飞轮。那可能是升降机的卷扬机,幸田大致了解升降机的构造,但是卷扬机的实物却是第一次见到的,所以让他非常感兴趣。房间里边摆着其他像是操纵杆的箱子,大概是控制盘或替续器盘吧!
这个有着窗户的小房间位于建筑物屋顶的正中央,看起来像个四方形。
「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了吗?」
北川好不容易起床了,梳梳波浪状的卷发,一边伸了个大懒腰,脑子应该已经完全清醒了。北川是一个长得一副娃娃脸模样的男人,这一点使他到处吃得开,但是仔细看,即使是刚醒来也看得出精明的神情,尤其是那双眼睛,即使还迷蒙不清,仍然不失明亮的色彩,好像镶了上等的水晶体似的。
「六点半了吗?又到了上班时间。」
北川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窗户边来。「喂!看看那一座停车场的入口,一辆车子正从那儿驶出来。」
幸田将镜头转向刚才看见那栋建筑的西南角,这时候才第一次看见人影。一位守卫从警卫室走出来,向大马路打量着。大概是值夜班的缘故,站着连续伸了两个懒腰,他是一位身材瘦小,一副营养不良模样的男人。双手绕到背后,开始做深呼吸,突然往东北看了一眼,立刻回到警卫室,然后拉起遮断器,这时候马路的东北出现了一辆车子。
「你看,就是那一辆,看得见表情吗?」
「看不见!」
因为方向盘在右边,脸正好在窗户的另一侧,虽然车子已经减速,但是一刻也未停止的穿过遮断机,消失在地底下了。
「幸田,那个男的住在吹田。在南千里的高台,从我的公寓可以看得见。有三个女儿。」
「他是谁?」
「国际部次长。」
「是外货资金操作吗?那一定是个吸血鬼了。」
「还不只呢!最近银行的投资部门非常进步,和同系列的住田证券相互提携,连金钱的期货交易都做起来了。所谓流行的黄金证券。住田商事增设金钱的进口部门。还有,和他们同行的住田仓库是东京交易所指定的黄金保管业者,你知道吗?」
「完全不知道。」
「知道吗?幸田,这一点很重要。那家银行的地下室,有一部分是住田仓库株式会社委托所管理的。」
「你的意思是……那里会有金块?」
「一公里平方的面积藏有六吨金块,金额上百亿,报纸曾经报道过。库存量和田中贵金属比起来算少的。」
「真的!」
「你的看法如何?」
幸田回答说也就是说设有价值百亿元的警备。
北川点了一根烟,继续说:
'幸田,我的计划是先找出守备上的破绽,找不到的话可以制造,攻击时採同时多发式。例如,点亮大厦中的每一盏警报灯,使负责监视的家伙们不知道事故到底发生在哪里。这是最基本的作法。'
'需要很多人手吗?'
'目前连你算在内需要五人。也许需要六人。潜入内部要三人,外面要两人……'
'买爱国奖券还比这个有希望!说那种有的没的!'
'你真这么想?那更是非做不可!六吨的金块,只要能够找到四、五万吨,我就心满意足了。'
'一公克算一千九百日元、五百公斤则不到十亿。五吨的黄金换成钞票,堆起来大概像一座小山那么高吧!'
'如果是现金,我才不想干:但是金块就另当别论了。'
北川耸动宽厚的臂膀,笑了起来。北川到哪儿都是鹤立鸡群,身高一百八十五、六公分,比幸田高了十公分,体重八十公斤,也重了二十公斤,外表看起来稍嫌笨重。但是神经却是相当敏锐,动作也很灵活。学生时代是业余的爵士合唱团,有人说他擅长黑人歌曲。不只对音乐的感觉灵敏,生活方式或思考都是活力源源不断。
相较之下,幸田显得顽固而冷酷多了。这就是北川邀他的主因。
'今天也很热呢!'北川说着,额头上的汗水一颗颗地落下。
幸田再度眯起眼睛,从银行大厦的屋顶上,突然射出一道强烈的阳光。银行的石片换上薄薄的橘黄色,土佐堀川的河面上闪耀着一片盛夏的金黄色。
幸田虽然是个道地的东京人,但是对于大阪的气候水土并不排斥。其实是两边都不喜欢,不论都市或乡村,只要有人的地方他都不喜欢,他一直想要找一个没有人的净土,世界上应该还有这么一块完全属于他的地方吧!还有一年就将迈入三十岁了,希望这个心愿能及时完成。
'想不想做呢?'北川说。
'看计划而定吧!' 幸田回答。
'计划慢慢再来想,这需要花费一点时间。'
'你的脑子里应该有个底吧!'
'嗯!不管怎么说,我们两个都是潜入组,其他的家伙可能很难胜任,只能让他们做一些粗活。'
'我不是说了吗?看计划而定!'
'知道了!你最近总是答应得不爽快,你再考虑看看。'
昨天晚上,为了住进这家饭店,故意打扮成生意人的模样,穿上唯一的一套西装,和仅有的一双皮鞋,空荡荡的皮箱里放着一副望远镜。和北川两个人一起离开饭店。北川为了要到货运公司上班,所以去搭地下铁;幸田拦了一辆计程车,回吹田的公寓。他任职的仓库公司九点才开始上班,所以现在去公司还太早。
计程车和往常一样停在JR线吹田车站北口的朝日啤酒厂门口,然后爬上往片山町的坡道,约走五分钟左右,越过了高台的平原之后,在下坡走到在市民医院后门的公寓。
幸田每天上下班必须步行十分钟左右,原因是在高台上可以将市街的风景一览无遗。在眼底拥挤的泥黄色屋顶之中,最突出的是一间天主教堂的尖塔,这间教堂曾在昭和四十年发生过一次火灾,烧到只剩尖塔部分,后来再重建。现在住着一位救赎修道会的修女,昭和四十年当时是住着一位北大阪教区的年轻神父,幸田还记得这位神父老是穿着一间很奇怪的黑色长袍。他每天穿着黑色长袍,走在幸田现在所走的这条路上,来回探望附近的养老院或其他养护设施。开始懂事以来就依稀记着他每天都这么做。
他住在教堂隔壁的移动两层楼建筑,一楼是集会所,供主日学及妇女会使用,经常有人在那里进进出出。
幸田则住在距离教堂约两分钟脚程的小巷子里,这是一条连车子都开不进来的窄巷,从这里仍看得见教堂的尖塔。
附近的老太太每逢星期天都会拿着白手帕、黑皮包到教堂做礼拜,三个孩子们也跟着去。回来时,每一个人口袋里都装满了糖果。有时还会为了分到糖果而吵架。
幸田从来不曾上过教堂,母亲也不强迫他去,但是他知道母亲私底下也常上教堂。但总在大家都去的星期日之外的时间去。母亲叫幸田在教堂对面的站牌等,自己一个人上了教堂的石阶。过一会儿就看到母亲向神父频频点头道谢,下了石阶。
这是他童年的全部记忆。不知从何时开始,神父不见了,大概是教堂烧掉了,他没地方住吧!
幸田没有半点感慨和悲伤,对于这块五岁就离开的土地,他怀着深深的憎恶。当他为了工作,决定移居大阪时,就下定决心除了这个地方,住在任何地方都可以。
回到租的公寓,发现关了一整晚的房子,竟然变成热气和士气的洞窟。打开窗户之后,一股热风迎面吹来,虽然时序已进入八月底,天气仍然如此燠热,莫非此地是日本的热带。朝日大楼巨大烟囱的红白条纹,像要爆炸似的闪着白光。
八月二十五日星期五,是个领薪水的日子,一般职员的薪水都是直接汇进银行的户头,但是兼差打工的人则领现金。下午暑假打工的学生们陆陆续续来到事务所的出纳窗口,领取一个个装着现金的信封。
事务所旁的仓库是一栋两层楼的建筑,大约有八百坪左右,由附近的进口食品公司和塑胶容器制造厂所委托管理的,另一半是短期寄放用。仓库外还有三百多坪的空地,堆满了市内大型批发商的酒瓶。
幸田这两个月来一直在仓库外,负责酒瓶的搬运工作,与其待在平均气温四十度的仓库内,从事琐碎的品尝和包装作业,倒不如在大太阳下操纵起重机,将货从卡车上卸下来。但是,最近适逢中元节和啤酒的旺季,所以永远有卸不完的货。额头上绑着一条毛巾,另外一条披在脸颊上,身穿长袖的工作服,手上戴着厚厚的工作手套,幸田确实感受到已忘了一阵子的骄阳的威力。人、土地、天空,连起重机的引擎声都被热疯了。
幸田宁可自己被烧尽。虽然好像伸出与高温杀菌的减菌状态,实际上反而是藏在内心深处的被更激烈的搅拌出来。一星期前,北川趁公事之便来找他谈「工作」时,幸田忍不住暗想「你终于来了」。

虽然身体状况一切正常,但是又累又热,使他没有胃口,瘦了好几公斤,幸田也未曾察觉到身体有什么变化,直到有一天,平常很难得说话的春树,突然对他说:「你看你瘦得肋骨都跑出来了!」
午休后,在门口碰到了,到事务所来领薪水的春树。春树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连声招呼也不打,呆立在领薪窗口前。事务所的女职员向他搭讪地说:「小春!工作累吗?」春树轻轻摇摇头,不置可否。幸田任我一个十八岁的男人,不应该老是被叫小春,但是事务所内大大小小都这么称呼他,只有幸田叫他「北川」。但为了和他哥哥有所区分,所以只叫他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