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与愿违,将商业市场拱手让给投资银行。在美国法律界经历一次突发事件(最高法院在20世纪20年代做出的裁决)后,“商业票据”(相当于欧洲的汇票)被归为“有价证券”一类。这次事件使得投资银行在1960年后成为商业银行业务的主力军,即投资银行的“商业票据”逐渐取代银行的商业贷款。
然而,在所有发达国家中,增长势头最快的商业信贷机构既不是商业银行,也不是投资银行,而是各种各样的信用卡。信用卡客户虽然人数还很少,但增长势头迅猛,有些人持有许多张卡,有些甚至有25~30张卡。他们使用这些信用卡取得和保有的信贷额度远远超出他们的信誉度。他们似乎不在乎居高不下的利率,反正他们也不打算还清贷款。他们通过巧妙的处理,将未偿还的余额从一张卡转移到另一张卡,这样他们需要支付的利息少得不能再少。因此,信用卡成为过去所谓的“法定货币”。没有人知道这种新型货币有多大规模,但是它显然是一种新型货币。它的数额之大,使得衡量货币发行量的M1、M2和M3等指标都变得毫无意义,而这些指标都是中央银行和经济学家进行理论分析和预测的基础。
此外,信息成为最新的“基础资源”。它与所有其他商品有着天壤之别,它不符合资源稀缺性定理。相反,它符合资源充裕性定理。例如,如果我卖了一本书,我就不再拥有这本书。如果我透露信息,我仍旧拥有信息。实际上,拥有信息的人越多,信息就越有价值。虽然我们清楚地认识到,信息将迫使我们从根本上修改基本经济理论,但是其在经济学上的意义却远远超出了本书的研究范围。但对管理学而言,它的意义却远不止于此。我们不得不逐渐修改基本假设。信息不是任何行业或任何企业的附属品。信息的最终用途不是单一的,任何最终用途也不要求某种特定的信息与之相对应或者依赖于某一种特定的信息。因此,管理学界现在必须从这样的假设入手,即没有一种技术是任何行业的附属品,反之,所有技术在任何行业中都能够、实际上也很有可能发挥重大作用,并影响这些行业。同样,管理学界也必须以这样的假设为出发点,即任何产品或服务的最终用途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同样,任何最终用途都不是任何产品或服务所特有的。
这个假设也暗示,无论是在企业、大学还是在医院中,非客户(noncustomer)或没有成为客户的人群尽管没有客户重要,但他们越来越显得与客户一样重要。规模最大的企业(政府垄断企业除外)的非客户的数量甚至超过了它的客户的数量。企业的市场占有率很少能够超过30%。因此,大多数企业的非客户数量至少占潜在市场的70%。然而,对非客户有一星半点了解的企业非常少。知道他们存在的企业就更少,更不用说知道他们是谁了。知道他们为什么没有成为客户的企业少之又少。然而,非客户始终都是变革的原动力。上述假设还包含另一个重要信息,即管理层的出发点不再是其自己的产品或服务,甚至也不是产品或服务的已知市场和最终用途。出发点应该落在客户认定有价值的方面。出发点应该是这样的假设,即供应商不卖的,就是客户需要的。所有的经验告诉我们,这条假设经得起实践的检验。客户认为有价值的始终都与供应商认为有价值的或认为具有优质品质的方面存在相当大的出入。这条假设不仅适用于企业,并且同样适用于大学或医院。举例来说,自从1980年以来,乡村巨型教会(megachurch)在美国发展迅猛,成为过去30年中美国社会最重要的社会现象。30年前,它几乎默默无闻,教会数量不超过1 000个,总人数在2 000人以上。而现在,巨型教会的数量大约有2万个。同时,虽然所有传统宗教派别已风光不再,但是只有巨型教会呈现蓬勃发展之态势。他们成功的原因在于他们重视不参加教会活动的人,他们会征询:“什么是最有价值的?”他们发现这些人的价值观与教会过去提供的服务大不相同。现在,数以千计的教徒在平日和星期日聚集到巨型教会,他们最看重的不是宗教仪式,而是精神上的体验,他们同样看重的是在教会里或经教会安排在社区里提供志愿服务、承担管理责任。换句话说,管理学将越来越多地需要以这样的假设为基础,即技术和最终用途都不是管理政策赖以存在的基础。它们存在着局限性。在可支配收入的分配上,客户的价值观和决策应该才是管理政策的基础。因此,这些基础日益成为制定管理政策和战略的出发点。 。。
第1章 管理的新范式(12)
管理的范围是由法律决定的
管理在理论上和实践上研究的对象都是法律上承认的实体,即单独的企业,包括营利法人、医院和大学等等。因此,管理的范围是由法律决定的。它过去是,现在仍旧是一条几乎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假设。基于命令与控制的传统管理概念,是提出这条假设的原因之一。命令与控制实际上是由法律决定的。企业的首席执行官和医院的院长拥有的命令与控制权没有超出法律对这些机构的约束范围。差不多100年前,人们才第一次清楚地认识到,法律定义在管理大企业的问题上还存在着不足。人们通常认为日本人发明了“企业联盟”(Keiretsu)这个管理概念,即企业的供应商与他们的主要客户(如丰田公司)在规划、产品开发和成本控制等方面构成一个有机的整体。但实际上,企业联盟的历史更悠久,它其实是美国的发明创造。它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910年左右,当时,威廉C。杜兰特(William CDurant,1861—1947)是第一个认识到汽车制造业有潜力成为主流产业的人。杜兰特当时并购了别克(Buick)等汽车制造企业,这些企业规模虽小,但经营得很成功。他将这些企业合并成一个规模较大的汽车制造公司,即后来的通用汽车公司。几年后,他认识到他的公司里还需要有主要供应商的位置。他开始一个接一个地兼并零部件制造企业。1920年通用汽车最后并购的费舍尔车身制造公司(Fisher Body),当时是美国最大的汽车车身制造企业。此项并购案后,通用汽车公司生产的汽车中,有70%的零部件都是由其下属的制造企业生产的,该公司也因此成为当时世界上集成度最高的大企业。通用汽车公司正是得益于企业联盟的原型而在成本和生产速度上拥有绝对的优势,并在短短的几年内成为世界上规模最大和利润最高的制造企业,同时在美国竞争异常激烈的汽车市场上打遍天下无敌手。事实上,通用汽车的成本比其所有竞争对手低30%,包括福特(Ford)和克莱斯勒(Chrysler),这种状况维持了30多年。
但是,杜兰特的企业联盟概念仍旧认为管理就是命令与控制,杜兰特就是基于这个理念买入各种各样的零部件企业,构成通用汽车的企业联盟。而这种结构最后成为通用汽车的最大弱点。杜兰特制定了详细的计划,确保通用汽车下属的零部件供应商具有较强的竞争力。每一个零部件供应商(除费舍尔车身制造公司外)必须有50%的产品外销,即卖给与通用汽车竞争的汽车制造企业,从而保持他们在成本和质量上的竞争力。但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这些竞争的汽车制造企业却销声匿迹了,而衡量通用汽车下属零部件制造企业的竞争力的标准也不复存在了。此外,随着工会组织于1936~1937年在汽车行业出现,通用汽车的零部件生产部门被迫承受汽车装配企业的高额劳动力成本,他们在成本上不再具有优势,而且直至今天,他们也无法克服这一顽疾。“管理就是命令与控制”的假设是杜兰特的企业联盟赖以生存的基础,同时在很大程度上也揭示了通用汽车在过去25年逐渐走上下坡路和无法扭转颓势的症结所在。20世纪二三十年代在通用汽车之后崛起的西尔斯·罗巴克(Sears Roebuck)企业联盟的缔造者,也清楚地认识到这个法律上的问题。当西尔斯成为美国最大的零售商(特别是在家用器具和五金器具方面)时,他们也认识到有必要将主要供应商融入一个集团,在整个经济链中实现统一规划、统一产品开发和设计及成本控制。西尔斯没有采取买入这些供应商的做法,而是买入少数股权,从而以承诺代替投资,用合同维系关系。英国的马莎百货(Marks & Spencer)是在西尔斯之后涌现的企业联盟,它或许是迄今为止最成功的企业联盟(甚至比日本的企业联盟更成功)。从20世纪30年代初开始,几乎所有向其供货的企业都被纳入到它自己的管理系统中,成为一个有机的整体,而维系它们之间关系的不是靠控股权或对所有权的控制,而只是一纸合同。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1章 管理的新范式(13)
随后,日本人于20世纪60年代有意识地复制了马莎百货的模式。实际上,即使是集成度最高的企业,它的成本和效益在整个产供销流程的总成本和总效益中所占的比例也相当小。全盛时期的通用汽车,虽然整车中70%的零部件都是自己生产的,但在最后卖给消费者的实际售价中,它只能得到15%,而流通环节要拿走总售价的50%,用以抵消整车出厂后产生的成本。还有10%~15%是各种上交的税金。在剩余的35%中,外部供应商还要拿走其中的一半,即17%。迄今为止,除了20世纪五六十年代处于鼎盛时期的通用汽车外,历史上没有第二个制造企业能够在整个经济流程中占有较大的份额。一般的制造企业的成本和收益在整个经济流程(即客户最终的付款金额)中所占的比例屈指可数,很少能够超过10%。然而,如果管理的范围是由法律决定的,那么企业所掌握的任何信息都只能在这个范围内使用,而且企业的管理企图也只能在这个范围内实现。在每一个案例中,从通用汽车开始,企业联盟(即许多企业构成一个有机的管理系统,与这些企业的关系是靠经济利益维系的,而不是靠法律上的控制与被控制关系维系的)获取的成本优势至少在25%左右,而且经常达到30%。在每一个案例中,企业联盟在本行业内和在市场上都具有绝对的支配地位。
但是,企业联盟还不够完美,它仍旧是以权力为基础。无论是通用汽车以及杜兰特在1915~1920年之间并购的独立的小型零部件制造企业,还是西尔斯·罗巴克、马莎百货或丰田公司,它们的中心企业在经济上都拥有无法抗拒的权力。企业联盟的基础不是平等的合作关系,而是供应商的依附关系。
然而,经济链中越来越多地出现了真正的合作伙伴的身影,他们拥有平等的权力,真正具有独立性,比如医药公司与大学的生物系之间的合作关系、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美国企业到日本开办的合资企业、今天的化学公司、医药公司与遗传学、分子生物学或医疗电子学公司结成的合作关系。这些拥有最新技术的公司规模非常小,而且大多资金匮乏,但它们拥有独立的技术。因此,在技术上,它们是拥有绝对谈判资本的合作伙伴,它们比规模较大的医药公司或化学公司更具有选择合作伙伴的自主权。同样的道理在很大程度上也适用于信息技术和金融业。传统的企业联盟或命令与控制型企业,已不再有用武之地。
因此,我们需要重新规定管理的范围。整个流程应纳入管理的范畴。对于企业而言,这基本上是指产供销的过程。但是,大学的生物系认为自己不是一个经济个体(economic unit),因此不按经济个体的管理方法进行管理。我们也需要采取不同的方式规定其他非营利性机构的流程。在建立整个流程的管理体系方面,美国卫生保健领域走得最远。HMO(卫生保健组织)率先尝试采用合作伙伴管理体制,管理整个卫生保健服务体系,这项计划现在仍处于试验阶段,而且备受争议。
将来,管理,无论是在理论上,还是在实践上,日益需要以新的假设为存在的基础,即管理的范围不是由法律决定的。
新的假设应该具有可操作性,应该包含整个流程,应该关注整个经济链的效益和绩效。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1章 管理的新范式(14)
管理的范围是由政治决定的
“按国家疆界划分的国内经济是企业和管理、非营利性机构与企业赖以生存的生态环境。”不仅管理学界仍然普遍持有这种观点,而且在管理实践中,大部分人仍旧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
这条假设奠定了传统意义上的“跨国公司”的基础。众所周知,跨国公司生产的商品和提供的金融服务,在世界总的份额中占有相当大的比例,不仅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前是如此,而且现在仍旧是如此。1913年,在任何行业(无论是制造业,还是金融服务业)居于主导地位的公司在国外的销售额与在国内的销售额一样多。但是,当这些公司的生产活动发生在自己国家的疆界外时,这些生产活动也可以说发生在另一个国家的疆界内。
例如: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菲亚特公司(Fiat)是向意大利军队提供战争物资的最大供应商,企业的历史虽不长,但发展很快。意大利军队使用的所有汽车和卡车都是由它提供的。同时期向奥匈帝国(AustroHungarian)提供战争物资的最大供应商也是一家称做菲亚特的公司,但位于奥地利的维也纳。奥匈帝国使用的所有汽车和卡车都是由它提供的。由于奥地利和匈牙利的市场比意大利大,而且人口也多,经济更发达,特别是在西部地区,因此它的规模是母公司的两三倍。菲亚特奥地利公司是菲亚特意大利公司的全资子公司。但除了由意大利提供设计外,菲亚特奥地利公司在其他方面可以说是一个独立的公司。它的一切用品要么是在奥地利生产的,要么是在奥地利购买的,生产的所有产品都内销,包括CEO在内的所有雇员都是奥地利人。当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时,奥地利和意大利化玉帛为干戈,因此奥地利人只能变更菲亚特奥地利公司的银行账户,但企业经营一切照旧。即使汽车行业或金融服务业等传统行业,也不再采取上述组织方式。不久之前,通用汽车的两个欧洲分公司,即德国的欧宝(Opel)和英国的沃克斯豪尔(Vauxhall),还是各自独立的公司,一个在德国进行生产,产品销往欧洲大陆,另一个在英国进行生产和销售。如今,通用在欧洲只有一个公司,在整个欧洲进行设计、生产和销售,由一个欧洲总部进行管理。通用欧洲公司还在南美洲和亚洲设厂,产品还销往美国。通用欧洲公司越来越多地为通用汽车在全世界的其他地方的分公司提供设计。反过来,通用汽车美国公司越来越多地为通用欧洲公司和通用巴西公司提供设计和生产产品。全世界的保险公司越来越多地将主要业务交给中枢部门做,如理赔和投资,这些中枢部门为集团的所有企业服务,无论它们在哪。在这些保险公司中,最杰出的代表是德国的安联保险公司(Allianz)。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虽然通用汽车和安联现在仍旧按“国内”和“国际”部门组织企业,但是医药或信息等行业的企业越来越多地放弃这种管理方式,而以整个世界为一个体系,按照“跨国”的原则组织各项经营活动,包括研究、设计、工程、开发、测试以及越来越多的制造和市场营销业务。某大型制药公司在7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