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碰上鬼灵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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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碰上鬼灵精-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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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味?”
  似乎早料到她的脑袋会想到别的地方去,沈宜苍并不意外,进一步解释:“姜太公的‘姜’,进退维谷的‘维’──姜维,蜀国名将,据说是诸葛亮的谪传弟子,在诸葛亮死后,继续统领蜀军与曹魏、孙吴相互制衡。”
  “啊,诸葛亮,我知道他!”听说书人说过,一代军师嘛!
  沈宜苍突然纵声大笑,将视若珍宝的木盒按在笑得泛疼的腹部。
  “你笑什么?”薛霞飞气恼地问,直觉他的笑跟自个儿有关。
  “你呵呵呵……你那什么语气?好像跟他挺熟似的,哈哈……”
  “我是听说书人说的,有错吗?”
  “没、没错。”错在她的语气,还有那无辜的清亮大眼,在在引他发笑。
  噢,天爷,她真是个活宝呵!
  “沈宜苍,你到底在笑什么啊?”
  虽然恼他笑话她,可薛霞飞知道自己心里头还是有些高兴的。
  至少,今晚不会是自个儿唱独角戏,有个人可以抬杠斗嘴的滋味真好。
  “我只是在想,你究竟是打哪儿冒出来的?”沈宜苍很好奇,什么样的双亲才能调教出如此特立独行的女儿?
  薛霞飞真的是他所见过最与众不同的姑娘。
  谁知她的答案就像她的人一样,特别到让人瞠目结舌,“我也不知道。”
  专注于璇玑盒的目光倏地转向她。“什么?”
  “我不知道。”她平铺直叙的语调,不含一丝落寞,就像与人谈论天候似的自然,“我不知道自己是从哪儿蹦出来的,也不知道爹娘是谁。我只知道打小跟著师父练武,嘿嘿,我可是师父最得意的徒弟呢。”她骄傲地说。
  他却没来由地胸口泛疼,把玩璇玑盒的手落在她肩上。
  薛霞飞自动调整坐姿,螓首压上他肩窝。“我最喜欢师父,他对我好,真的很好,所以没有爹娘没关系,我有师父就好了。”
  “那你师父呢?”
  “……”
  “薛姑娘?”
  “死了。”落寞的情绪到此刻才隐隐透出。“人老到一个岁数都会死的,不,就算没有七老八十,也有可能突然就离开人世对吧?”
  不知她问这有何用意,但沈宜苍很配合地点了头。
  “所以,总会有一个人过日子的时候对吧?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到任何地方,对吧?不管怎么样,都要学会一个人过日子对吧?”
  她的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他总觉得她不是这么想的。
  “你希望有人陪你?”
  “什么?”肩窝上的小脸抬起,与他对视。
  “你怕一个人过日子?想要身边有人陪你?”他又问了一次。
  “我、我才没有!”薛霞飞矢口否认。“我是什么人啊!武功高强的侠女哩!怎么可能会怕什么?哈!哈哈哈……”空虚的笑声大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我无法想像自己一个人过日子是什么滋味。”自小到大,他身边总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所以无法想像个中滋味。“你希望谁陪在你身边?”突然间,他很想知道答案。
  她小脸蓦地一红。“我、我才没有!”怪了,为什么脸颊又莫名其妙烫了起来?
  “你想找谁陪在你身边?”
  “呴!你很烦耶!”
  “我烦?请问方才是谁打断我赏玩木盒,硬要找我说话的?”他终于明白她打断他赏玩木盒的真正原因,更惊讶地发现自己并不排斥,反而暗自欣喜。
  至于感到喜悦的原因,他隐约明白,但又有点不确定。
  “我明白了。总之你就是嫌我吵就对了!”被人戳中心事,令薛霞飞分外狼狈,霍地起身,退离他的怀抱。“扰您清静,真是万分抱歉,小女子我就不吵您了,告辞!”
  一瞬间,沈宜苍萌生她要离开自己的错觉,心头不由得一慌。
  “你要告辞到哪儿去?”
  呃?对呴!她要上哪儿去?
  “我……我告辞到那儿去!”薛霞飞走回之前坐定的树下,背对他倚木而眠。
  赌气的背影让沈宜苍直想发笑。“薛丫头?”
  哼!她才不要理他!
  “薛姑娘?”
  “我睡了。”
  “薛霞飞?”
  “我睡死了!”
  不是嫌她吵吗?现在她睡死不吵他,反倒换他来吵她了。
  但,就这么原谅他吗?
  答案当然是──不!
  看来他说对了,刺中她藏在内心最深处的忌讳,惹她动了气。沈宜苍悄然叹息。
  即便看似开朗豁达,她依然有姑娘家纤弱的一面──不在表相,而是在深沉的内心。
  可她被人戳破后的反应……唉。“跟蓉儿好像。”他忍不住低喃。
  这一提,他才想起自己离家已逾一个半月,这段期间,除了刚开始几天偶尔会思乡,在遇上薛霞飞后,竟无暇想起,这其中原由,挺费思量呵……
  蓉儿?蓉儿是谁?听见这个名字的刹那,薛霞飞差点回头质问。
  要不是正在气头上,她绝对会这么做。
  “薛丫头。”
  薛霞飞还是闷不作声。
  见她始终不肯理睬自己,沈宜苍耸了耸肩,不以为意。
  女孩家闹脾气是常有的事,再怎么说,薛霞飞也是个姑娘,虽然她大剌剌的江湖性情老让他忘记她是个女人。
  过一、两天就好了吧,他想。蓉儿也是如此,闹脾气当时看似风雨交加,可第二天又见她嘻嘻哈哈,完全忘了前一天发生什么事。
  女孩家哪有不闹脾气的?
  但沈宜苍太低估薛霞飞的脾气。
  当她决定不原谅一个人的时候,她就会卯足劲不原谅一个人,哪怕那人是她的主子亦然。
  然而,沈宜苍压根儿不知道自己有做什么必须得到她原谅的事,是以,对她这几日异常的沉默,他除了感到困惑,还觉得诡异,甚至认为──
  “你生病了?”
  甫踏进流芳镇,他便关切地探问这七天来除了必要的对话外,一句话也不说的同伴。
  “哼。”薛霞飞的反应是冷冷一哼。
  “我们先去找大夫帮你看病可好?”
  “我们”一词,沈宜苍发现自己愈用愈习惯了。
  “你才有病!”哼!
  总算回话了,虽然不甚有礼,至少是“启程了”、“停下休息”这两句话之外,七天来的大突破。
  有了新的发展,应该可以找到些蛛丝马迹,好让他知道薛女侠在不高兴些什么吧。他想。
  “如果没病,为什么这几天闷不吭声,憔悴得像患了病?”
  “谁憔悴了?!”打死不认。
  沈宜苍凝视她气得红通通的颊,咧嘴扬笑:“是不憔悴了,现在的你生气勃勃。”
  盯著那口碍眼的白牙,薛霞飞突然有股想敲碎它的冲动。
  “没病就好。”仗著高她一等的优势,沈宜苍轻拍她发顶。在发现她与自家小妹有相似的脾性后,心态也随之改变。
  对她,莫名地觉得更亲近些。
  “你──”不明白他这举动的用意,薛霞飞按著发顶,一脸茫然。
  蓉儿是谁?这个疑问连同他嫌她吵的不满,一起纠缠了她七天七夜。
  她无时无刻不想问他蓉儿是谁,可每回话到嘴边就被自己吞回肚子里,怎么也问不出口。
  为什么问不出口呢?不过就是问一个姑娘是他的谁而已啊!
  “我有个问题──”
  “嗯?”终于肯主动跟他说话了。沈宜苍期待著。
  “你那晚──”
  “大爷!求求你不要这样,我不──啊──”不远处的哭泣尖叫声截断了薛霞飞的问题,引起过往路人注意。
  沈宜苍和薛霞飞视线相交,很有默契的牵著马循声前去。
  “让让、让让。”
  薛霞飞打前锋,可惜手里牵著马,不利推挤,只能踮高脚尖,隔著人墙看去。
  人墙之中,一名戴孝女子跪在地上又哭又挣扎,坚持不肯与扣住她皓腕的彪形大汉离开,女子身旁立有白布招,写著──
  “买、身、死、父?”薛霞飞一个字一个字念。
  “卖、身、葬、父。”沈宜苍叹息,开始考虑教她认字。
  薛霞飞丢给他一记白眼。“我知道。”
  沈宜苍耸肩,在这节骨眼上,不想与她计较这小问题。
  此时,彪形大汉的粗吼声传来──
  “你不是卖身葬父吗?张嬷嬷要买你,你当然要跟著我走!”
  “不、不要……爹临死前交代,嘱咐我绝不能做有辱家门之事……大爷、张嬷嬷,我求你们了,我没收你们的银子啊!我不要卖身给你们,不要……”
  两人顺著女子的目光望去,一名身著红锦衫裙的福态妇人扬著纨扇,在胸前扇呀扇的,拔高的嗓音怎么听都觉得刺耳──
  “我张嬷嬷没有买不到的姑娘!我说萍儿啊,到我花月楼有什么不好的?有吃有喝有睡,胭脂水粉样样不缺,有啥不好的?”
  “呜呜……”被唤做萍儿的姑娘哭得声嘶力竭,无法应声。
  张嬷嬷见状,怒声一喝:“大牛,把人给我带走!”
  “是,嬷嬷。”
  “给我慢著!”看不下去,真的让人看不下去!薛霞飞纵身一跃,踩过前头围观百姓的肩,借力施力,以轻功越过人墙,落地前,不忘先以一记飞踢踢中大汉强扣住女子的狼手。
  大牛立时惨叫一声。
  见自己人遇袭,张嬷嬷尖呼:“哪来的小鬼!”
  小鬼?!这老太婆叫她小鬼?!
  “老太婆,本姑娘是小鬼吗?啊?!”薛霞飞叉腰挺胸,努力证明自己不是小鬼,而是个姑娘!
  张嬷嬷轻蔑地打量她的身形。“哈!”
  “你哈什么?”
  “凭你,想进我花月楼还得考虑考虑呢。”
  这老太婆!薛霞飞气得直咬牙,脑筋转了转,转怒为笑,“哈!”
  “你哈个什么劲?”张嬷嬷睨她一眼。
  “凭你,我看花月楼大概也没啥能看的姑娘,才会当街强抢民女,哈哈!”薛霞飞仰头一笑。比口才,她虽不是最强,但也不弱。
  “你──”张嬷嬷气不过,立刻大喝:“大牛,给我好好教训这坏事的死丫头!”
  接到命令,大牛立刻冲向她。
  薛霞飞纵身一跳,在空中翻转了一圈,轻松闪过。
  “大牛大牛,脑袋像牛,横冲直撞,果然是牛。”随兴四字诀顺口溜出薛霞飞口中,引来围观者哈哈大笑。
  这丫头!沈宜苍摇头淡笑,真拿她没办法。
  然这样的调儿,才像薛霞飞呵!
  “你、你你──好样的,大牛,给我打!”张嬷嬷气得全身发颤。
  薛霞飞眯起眼,一手抽出子母双剑,将子剑抛上空中,以母剑剑身接下,在空中划了个圆弧;只见母剑如磁石般吸附子剑,子剑在母剑剑身上游走,目睹者莫不啧啧称奇。
  “怎样?是要人还是要命?”
  “你──”看出对手不好惹,张嬷嬷虽心生胆怯,可老脸拉不下来,咬牙硬撑。
  “这位大婶。”沈宜苍介入这剑拔弩张的场面。
  “你──”薛霞飞欲出口的话,在他眼神示意下打住。
  乖丫头!沈宜苍对她投以赞赏一笑,才旋身朝张嬷嬷先行一揖。
  突然冒出一个俊公子,经营花楼使然,张嬷嬷的夜叉脸立时柔和泛笑。
  “公子有何贵干哪?”
  “在下略懂面相,只是想提醒您一些事。”
  “啥事?”向来迷信的张嬷嬷神色登时紧张起来。
  “这姑娘面相福薄,恐不利于您。”沈宜苍指向萍儿。
  福薄?张嬷嬷锐眸扫向萍儿削瘦的瓜子脸。
  “您见多识广,定比在下更能看出这姑娘印堂带煞。”
  煞?张嬷嬷恍然大悟。是啊!她怎么没想到!这个萍儿若非命中带煞,她爹怎会突然暴毙而亡?
  张嬷嬷愈想,脸色愈白。
  “相信您也看出来了。”沈宜苍再强调一次。
  “我──那当然。”张嬷嬷愈想愈不对,若是强把萍儿带回去,不就等于带个煞星进花月楼吗?
  连累了花月楼的生意不打紧,就怕会煞去她张嬷嬷的命哪!
  “大牛,我们走!”一身大红的张嬷嬷领著手下,嚣张地推开人墙,扬长而去。
  待围观的人潮离去,沈宜苍回头,发现薛霞飞双手执剑,愣愣地看著他。
  “怎么了?”
  “你──”意识自己还握著剑,薛霞飞先收剑回鞘,才开口:“你怎么知道那老太婆信这个?”
  “我猜的。”他也是急中生智,误打误撞。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猜错怎么办?”
  “倘若文攻不成,就只好让你动武了。”沈宜苍笑著说。“能不动武是最好的,再者──”
  “再者什么?”
  “没什么。”他不想让她知道,他这么做是想试试自己的能耐,不希望凡事都得靠她出头。
  又不说!薛霞飞嘟起嘴,不喜欢这种拿他没办法的感觉。
  正当她要开口抱怨,萍儿却在这时移身前来,面对沈宜苍、背对著她。
  “萍儿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声细柔软,可以想见声音的主人容貌不会差到哪儿去。
  公子救命之恩?!
  那她呢?她是头一个跳出来帮忙的哩!薛霞飞不敢相信地瞪著眼前纤细的背影。
  沈宜苍抢在她开口前说话了:“姑娘不必多礼。”
  “若不是公子,萍儿恐怕己──呜呜……”余悸犹存,萍儿的珠泪再度夺眶而出。
  “别难过了,姑娘。”沈宜苍从怀里掏出三十两。
  经过不少城镇,见多识广,他多少了解普通百姓过日子所需的花费,不会再过度浪掷钱财。
  “公子……”
  “收下吧。”沈宜苍扳开她的手,将银两放至她嫩白的掌心。
  “公子……”萍儿双手抓紧掌中的银锭,泪眸盈满感激,仰首瞧见恩公相貌堂堂,苍白小脸不由得染上红晕。
  “你葬父需要银两,剩下的应该足够你支应生活,做点小买卖糊口。”
  萍儿脸上闪过惊慌之色。“公子,萍儿……萍儿是卖身葬父。”
  明白她的意思,沈宜苍笑道:“在下只是略尽绵薄之力,姑娘切莫多想。”
  “可……”萍儿嗫嚅了会儿,抖著声道:“萍儿已认定公子,今生今世,萍儿都是公子的人……”
  没料到事情会演变至此,沈宜苍不禁一愣。“这──”
  “开什么玩笑?!”薛霞飞冲到两人之间,面对楚楚可怜的萍儿,不假思索地道:“我才是他的人,你算老几啊!”
  此话一出,沈宜苍和萍儿同时怔住,讶然看向她。
  薛霞飞气炸的红脸倏地转为著火般的艳红。呃,她好像说错了什么……
  萍儿小手扯上沈宜苍的衣袖,细声问:“公子,这位姑娘说的是真的吗?”
  刺眼!看见她的举动,薛霞飞圆眸再射凶光。
  “我有说错吗?”目光转而杀向沈宜苍,眼中写著“你敢说错就试试看”!
  “呃……”沈宜苍摸摸鼻子,一脸尴尬。
  她说她是他的人──她知不知道这话代表什么意思?
  忍不住望向她那张红透的脸,见她眸里满载羞愤、困惑、惊疑等等情绪,复杂得紧。
  那神态,意外地熨热了他胸臆,瞬间,他恍然大悟,原来他对她……
  “公子,这是真的吗?”萍儿一双盈盈秋水望著他。
  “萍儿姑娘,在下只是好意相助,并没有其他想法。”蓦然回神,沈宜苍不著痕迹拉回自己的衣袖,并退后两步。
  “可公子买了萍儿,萍儿就是公子──”一袭黑影突地像屏风般挡在萍儿面前,也中断了她的话。
  “你敢再说一次就给我试试看!”薛霞飞口气之霸道,大有“老娘马上宰了你”的凶恶气势。
  “公子──”萍儿眼中盈满委屈。
  “不要再公子来公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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