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叶抿着唇笑笑，“我的问题都被你一句话吓没了！”
杨毅一怔，旋即失笑，肩背松弛下来，靠在了椅背上。
“其实，我也大概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们去年见了一面之后就再无联系，这次偶遇相处也不过几天，我突然就提出要继续发展，你有疑问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杨毅等不到苏叶开口，便自己说了出来。
苏叶抬头看他，目光相对，杨毅微微一笑，接着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问我的那些问题？”
苏叶点点头，却还是不解。
“我每次回北京，亲戚朋友总会为我安排相亲，这几年下来，见过和相处过的女孩便也不少，有些和你一样，上来就问些切合实际利益的问题，还有一些，最初掩饰的极好，再相处数日，也就殊途同归了，见得多了，我对这样的女孩便有些偏见。”
“觉得我们势利？”苏叶的语气带些嘲讽。
杨毅微笑，点了点头，“对。其实我对你印象挺好的，虽说不上是一见钟情，可也差不了多少，那时就觉得这么清秀自然、学历又高的一个女孩，居然也是个贪慕虚荣的人。”
苏叶微微失望，又觉无言以对，便移开了目光。
“后来再见，才发现你性情坦荡直率，没有心机，脾气急躁，行事莽撞又不够圆滑，情商和你的学历完全不成正比，我就想这样的性子，或许之前还真是错怪你了。”
他夸赞的言辞太少，少的直接就可以忽略不计了，苏叶拧眉，不满道：“你不就是想说我傻吗？”
杨毅失笑，“我没这个意思，你别误会！”
苏叶本着脸不说话，也不看他，似乎在生气，杨毅微微动了动身体，陪着小心问：“生气了？”
苏叶勾勾嘴角，轻轻摇了摇头，“话虽然不好听，可这些毛病我还真是都有！你既然看透了，干嘛还要和我继续相处？”
“你这样的性子我可以接受。”杨毅一本正经地，“你相过亲，应该也知道，碰见一个自己喜欢的有多不容易，大多时候都是相看两无言，彼此不中意。女人看男人，更多的是考虑外貌气度，家世背景，可男人看女人，找的是一种感觉，能让人砰然心动的感觉！我很幸运，遇到你的时候仿佛便是这种感觉，之前因为误会失之交臂，如今既然知道错了，自然就不会一错再错！”
从没有人表白的像他这样直白，苏叶一时心如鹿撞，欢喜欣慰，唇边抿着的笑意渐渐收拢不住，像水中荡起的涟漪，一波一波的直漾到心中。
“苏叶，你愿意给我个机会吗？”杨毅看着她，满心期待。
第25章 愿将真心换你心
世间爱情千姿百态，有一见钟情，有日久生情；有相敬如宾，有相濡以沫；苏叶想要的其实很简单，不过一颗真心。
年少之时，也曾幻想过觅一位俏郎君，英俊潇洒，风姿卓然，愿与诺水三千中只取她一瓢饮，谱一曲天长地久海枯石烂的浪漫恋歌；后来年事渐长，又被现实无情蹂躏，方知美梦再是绮丽，终究虚无，不若踏踏实实的找个情投意合的坦荡君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苏叶望着杨毅真诚热切的目光，几乎便要点头了，却又突然想起他说以前和很多相亲女都相处过，心里隐隐便有些不痛快，就像你在商场看上件衣服，都要刷卡付账了，却被告知只剩一件之前被很多人试穿过的样品，可能还染有各种细菌病毒，你是买还是不买？买了，心有不甘；不买，又委实难以割舍，这种感觉，真是太不爽了！
苏叶扁着嘴，一脸不虞之色，怀着一丝侥幸问：“你以前谈过几个女朋友？”
杨毅一怔，显然没料到苏叶会在这个时候扔出这么个不定时炸…弹来，他抬手揉揉后脖颈，低咳一声，“四个！”眼见苏叶双眼圆睁，马上解释道：“其中两个相处时间都不超过半年，还有一个谈了不到两个月就崩了！”
苏叶于这些问题上极具天分，立刻便抓住了重点。
“剩下那个呢？”
杨毅别扭，沉默片刻，却见苏叶目光如炽，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只得硬着头皮道：“初恋女友，大学认识的，处了四年！毕业时我被分配到内蒙军区，她去南京政院任教，因为离得远半年后分手了，她最近刚做了妈妈。”
苏叶纠结，四年半啊！干什么都绰绰有余了！读个博士能拿学位证了；生个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八年抗战打了一半了；坐勇气号往火星上来回两圈都不止了；像萨曼莎那样，几乎快把全纽约可上床的适龄男人都睡光了……
苏叶纠结的肠子都快打结了，觉得要是这么简单就答应了他，自己真是亏大发了！
她眉头紧锁，樱唇嘟起，一脸抑郁之色，杨毅心知不妙，忙解释道：“苏叶，我和她们既然已经分开了，就说明是不合适，再说，人都有过去，过去了也就没必要再纠缠，把握当下和将来才是最重要的！”
苏叶沉默，她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却还是心存不甘！
“我和第一个女朋友三年没联系过了，知道她做了妈妈，是因为在校友录上看到了她的留言；至于其他三个，都是相亲认识的，现在连叫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你总不能因为这个拒绝我吧？”
杨毅看苏叶拧着眉不表态，有些着急，前女友这个雷区能避则避，不能避的一定要想方设法的将损失降至最低，唯今之计，除了表明心态，更要与之彻底划清界限！
苏叶觉得心里好过了些，没有刚才那么别扭了，抬眼看看他，扯扯嘴角，“我之前没怎么谈过恋爱，和你一比，觉得心里不平衡，太便宜你了！”
杨毅啼笑皆非，这是什么理论！不过，她这么说，仿佛是答应他了，杨毅挺高兴，咧着嘴无声的笑，“应该是说我很幸运，也很幸福！”
苏叶忸怩，瞥他一眼，低着头道：“早饭的事谢谢你！”
“以后不要和我说谢字！”杨毅笑微微地，“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他说的信誓旦旦，真诚无比，苏叶却并不完全相信，可心里还是暖暖的觉得感动，便回了他一个甜甜的微笑。
两人一时都想不出该再说些什么，各自低了头默默坐着，隔了小会儿，苏叶缓缓道：“其实我也不能算是没有谈过恋爱，说起来还是刚刚失恋。”杨毅怔怔，笑容僵在脸上。
苏叶苦笑，讲了她和陈晨的事，杨毅静静听着，面色平静，目光沉沉，看不出悲喜，苏叶猜不透他心事，心中便有些后悔，觉得自己真是傻得可以，居然自寻死路。
“我和他相处不超过两个月，分手分的是彻彻底底，到现在为止我已经两个星期没见过他了……”苏叶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句本来是学着他的口气来澄清自己的，却不想实在是太没说服力，苏叶一说完，顿时有种想掐死自己的冲动。
杨毅噗嗤一声笑了，胳膊撑在膝盖上，双手捂着脸，肩膀一抖一抖的，笑声闷闷的从指缝间溢出来，有种自云层间反复回响的低沉浑厚。
“你喜欢他吗？”须臾，杨毅止了笑，问苏叶。
苏叶犹豫片刻，缓缓点头，直视着他的眼睛道：“我不想骗你，我第一次见陈晨的时候，可能和你第一次看见我的感觉差不多，而且，我和他有很多共通处，都是博士，都毕不了业，父母都是普通小民，家境也差不多，他性格温和，成熟稳重，学识渊博……”
杨毅的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以自由落体的速度，跌进暗黑的无底洞。
“他喜欢你吗？”杨毅打断苏叶，阻止她继续回忆那个男人的好。
苏叶怅然摇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选择和我在一起，但我敢肯定，他不喜欢我！所以我才选择了分手，只是他毕竟是我喜欢的第一个男人，对我也挺好，现在要说忘了或是不介意了，那是自欺欺人。”苏叶看着杨毅，心想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索性便说开了，他要怎么选择也由得他。
“杨毅，我不排斥和你交往，因为即使不是你，我下一个交往的对象也未必会是我喜欢的。只是，既然你坦诚待我，我便不能骗你，以后怎样我不知道，可眼下，我对你，真的没有太多感觉，今天晚上之所以来和你谈这些，是因为我不想随随便便的放弃任何一次机会，你若是觉得不公平，就不用勉强自己。”
杨毅觉得自己的心不再往下沉了，却也虚虚浮浮的找不到落脚点，像脱离了地心引力一般，整个人都处于失重状态。
苏叶发觉杨毅的脸色不大好，垂了头不敢再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苏叶心中凝结的希望和感动也一点一点的消逝，徒留茫然失落，慢慢的向骨子里渗透。又等了片刻，依然不见他说话，苏叶更觉心灰意冷，男人口中的爱恋情深，原来不过尔尔。
“我回去收拾东西了，你忙吧！”，苏叶起身，淡淡道。
杨毅没动，苏叶看他一眼，转身向门边走去，堪堪才迈出两步远，右手小臂已被他拉住，苏叶听得他问：“若我真心待你，你愿意拿真心回报吗？”
他语气有些严厉，苏叶听在耳中，觉得更像是质疑，不由便有些生气，缓缓转了身体正对他，迎着他的目光，字字铿锵。
“投之以李报之以桃，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他握住她小臂的手明显加力，苏叶吃痛，微微皱眉，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几分不满。
“好！我相信你！”杨毅长舒口气，唇边有了笑意，原本握着她小臂的手改握住了她的手，“以前的事掀过不提，从此往后，愿将真心换你心！”
“你想清楚了？”
“对！”他目光灼灼，语气坚定，透着一股撼人心魄的气势，苏叶受他感染，胸腔中陡然间溢满了豪壮与无畏，她微微挺挺腰身，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眼睛，郑重的点头。
爱情本就是一场豪赌，杨毅赌的是苏叶的人品，苏叶赌的却是他的心！
次日清晨，苏叶吃过早饭，和杜威一起坐车去呼市，打开车门的一刹那，苏叶愣住，昨晚分别时杨毅并没有说过今天要来送她，可现在他却在副驾的位置上对她笑的温和。
“杨营长，你也去？”杜威不明状况，诧异的问。
“顺路，去军区办点事！”杨毅收回目光，看着前方淡淡道。
苏叶听得真切，也分辨不清他说的是真还是假，刚刚冒头的一点感动瞬间便烟消云散，反而添了几分惆怅和失望，懒懒的窝在后车座上，连说话的兴致都没有。
却是苦了杨毅！身边跟着两个大电灯泡，他本就有所顾忌，连多看她几眼都不敢太明目张胆，更别提互诉衷肠了！奈何苏叶又有个粗线条的脑神经，竟像是信了他的话，一路上眼睛只盯着车窗外看，一点和他眉目传情的意思都没有！
这一路，好几十个十八里相送都不止，两人却愣是连个眼神都没对上，杨毅冷着一张脸，端坐在副驾上，不时的向左微微扭头朝身后瞟瞟，每瞟一眼，脸色便难看一分，眉头皱的是越来越紧。小李不知营长是在和苏叶斗法，还以为是领导对自己的驾驶技术有看法，紧张的额头背上全是汗，握着方向盘的手几乎都要打滑！
好不容易挨到呼市火车站，杨毅找了拉货的小板车帮忙运东西，苏叶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宽阔结实的背影和有意无意间看向她的殷殷目光，有所触动，到了车厢门口时，便停了脚步没有上车。
杨毅帮忙安顿好东西，拍拍衣服上的尘土，回身一看，却不见苏叶！
杜威见他左顾右盼的仿佛在找人，便猜测着道：“苏师姐在外面，刚才好像没跟上来。”
杨毅掉头就走，小李不知前因后果，迷迷瞪瞪的便要跟上去，被杜威一把拉住，“你等会儿！苏叶上来你再下去。”
苏叶站在大柱子底下，看见那抹巍巍身影从车门下来，招手喊道：“杨毅！”
他大步流星的走来，皮鞋踏在水泥地上发出“铿铿”地撞击声，像是撞在她的胸口，撞得她胸闷气短，呼吸不畅。站台顶棚投下的阴影落在他的脸上和身上，半明半暗，光影斑驳中，苏叶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清晰的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热切和焦灼，她的心立时便安定了。
“东西都放好了，路上照顾好自己，到了北京给我打电话。”杨毅在苏叶身前一步距离处停住，看着她微微仰起的小脸，微笑着嘱咐。
苏叶点头，“好。”
“回去以后，若是有什么事记得要告诉我！”杨毅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两人虽说关系确定了，却还是生疏，每次独处，都找不到话题。
苏叶嗯了一声，笑道：“你也注意身体，常联系！”
杨毅点头，一眼不眨地看着她，目光里的温度灼的她意乱心慌，苏叶心中悸动，脸也红了，慢慢将头扭向一边，低声道：“我走了，你回去吧！”
她声音低柔轻和，依稀带了一丝一缕的牵挂不舍，杨毅心头一紧，心跳的便有些快，转头向身后望望，不见小李的身影，他深吸一口气，回身上前一步，张开双臂将苏叶拥在了怀中。她瞪着眼睛，身体僵硬，却没有挣扎，杨毅不敢抱的过分紧，只松松揽了她腰，附在她耳边道：“在北京等我，我会想你的！”
第26章 婉拒（捉虫）
火车出站已将近十分钟了，苏叶却仍站在车厢连接处，捂着发烫的脸颊不敢回去见杜威。约莫又过了半个小时，苏叶打好腹稿，脸色也恢复如常，这才强作无事状慢吞吞地回到铺位。
杜威笑嘻嘻的，侧头看着她只笑不说话。
苏叶心尖发毛，却故作镇定，干巴巴地笑了声，便迅速拉过被子躺下装睡。
“师姐。”这一声叫的是抑扬顿挫，饱含情绪，苏叶打了个哆嗦，眼睛闭的愈发紧。
“别装了，我就不信你能睡得着！”杜威笑着打趣，“说说，你是不是搞定杨营长了？”
他靠坐在苏叶对面的铺位上，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该听到的人都听到了，苏叶羞愤，转过身子背对他，来了个不理不睬。
杜威吃个闭门羹，颇觉无趣，便也不再来闹她，一路这十个小时，倒是难得的清净。
车快要进站的时候，苏叶手机响了，她以为是杨毅惦记着她，心里甜丝丝的，可拿出手机一看，却是宋明远，苏叶压着失望接起电话，还没开口便听他问：“快到了吧？你在哪个车厢？我去接你！”
苏叶狐疑，连忙拒绝：“不用，我们打车回去，太晚了，不好麻烦你。”
“我已经在站台上了，你告诉我哪个车厢就行！”
苏叶怔怔，他为什么这么热心？又想起前天晚上通电话时，他倒是说过要来接站，苏叶一口回绝，他没有坚持，她便也没放在心上，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先斩后奏，杀了她个措手不及！
“苏叶？”宋明远等了一会儿，听不到苏叶回答，心中焦急，提高声音问：“你怎么了？”
“没事儿！”苏叶回过神来，报了所在车厢号，挂断电话。他人既然已经来了，她便不能避而不见，苏叶想，大不了再欠他一顿饭，以后还了他的人情便是！
杜威看到宋明远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瞥了苏叶一眼，苏叶心中有鬼，眼神四处乱飞，却偏偏不敢与他对视，杜威心中暗笑，苏师姐最近行情不错嘛，手段也是越来越高明了！到哪都有人鞍前马后的伺候着，只是不知道，这两个男人知不知道彼此的存在，转念又一想，他也只是见着了两个而已，也许苏师姐踏的还远远不止这两条船呢！
杜威扯扯嘴角，再看走在前面累的气喘吁吁的宋明远，目光中便多了几分同情和好笑。
时间已晚，道路畅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