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同情吧?说真的,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项天云甚至把店里不服的小姐全汰换掉,就只为了让她店长的身分能够站稳。
“或者……他有可能是爱你的?”一个男人不会无端对女人示好,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不可能!”伸手用力拭去眼角的泪,茉莉轻摇了下头。“项天云从来不把我当女人看,他不可能会看上我……”
“如果他看上了呢?”这个问题很蠢,但衣砚石却很想知道答案。
“他要真看上,我就给他。”抬眼,拭干了水分的眸底,只有一片的澄澈。
“你说什么?”眸子在瞬间变得很冷沉,衣砚石没想到她竟然回答得这干脆!
“因为他,我才有办法付妈的医药费……虽然妈最后也丢下了我,但我还是感激他!所以,如果他真的想要我,我当然不可能,也不会拒绝!”茉莉说的是恩情,但衣砚石却还是没办法接受这样的答案。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还兴『以身相许』那一套?”虽然,他也很感激项天云对她的好,但他还是没办法听她说出这样的论调。
“就算我要以身相许,人家也不会要!因为项天云早就娶老婆了,而且他很爱他老婆……你到底在气什么?”话题愈扯愈多,也愈来愈乱,茉莉巳经不晓得现在到底该进行哪一段对谈了。
“呃?他结婚了?”衣砚石为自己的多疑,感到有些许的抱歉。
“对啦!”今天一天过得好累,先是生气后又高兴,接着又是哭哭闹闹,搞得她真是心力交瘁……嗯?等等,她说了这么多,结论到底是什么?
“慢着慢着!你把我搞乱了,你让我说了那么多,那么……你该给我的承诺呢?”双手抵在他胸前,茉莉想起自己崩溃前所要求的誓言。
“等等,你先回答我一件事,然后我们再来讨论你要的『承诺』。”经茉莉这么一说,衣砚石也才想起自己心底的疑虑。
虽然,他极不想做那样的臆测,但他还是得作个确认……
“什么事?”见衣砚石以严肃的神情面对着自己,茉莉不由得皱起了眉。
“你父亲的事……抱歉,我并不想再惹你伤心,但是我一定要问!那是哪一年的事?还记得是哪家银行吗?”问题一出口,衣砚石这才知道自己的心有多忐忑。
“怎么可能不记得?八十七年十月X日,就在中山北路上的中X银行……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那天的事!”茉莉的话才说完,衣砚石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又为什么……为什么是让他遇到?
脸色早已惨白一片,衣砚石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又或者该说他根本不敢,也不想去面对……
第十章
八十七年十月X日,就在中山北路上的中X银行……
那一年的那一天,他正好在领队,也正好在她说的那个地方……
天,为什么要让他遇上这种事?!
那次的任务,人质死伤不惨重,抢匪也全部就擒,这在上头的眼里,算是圆满的结局,但——他却开心不起来!
领队数次,他总是在零死亡率、高破案率的掌声中度过,他也曾为此而自豪。但,那次的任务,却将他完美的纪录打破了。
虽然,他还是得到了掌声与无数的感谢,但他却没办法忍受有人死在他面前!
他在意的不是纪录被打破,他在意的是一条人命,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样消失了!
所以,那次过后,他再也无心领队,于是才会请调至内勤单位。
“你干嘛?”茉莉发现了衣砚石的异状,不禁跟着站起身。
“我……”茉莉的问话,将衣砚石自震惊的世界中拉回,只是这一次,换他不知该怎么开口说话了。
“干嘛一副见鬼的样子?”伸手,茉莉想为他拂去那份苍白,但却教他给闪了开来。
“你恨当年那些警察吗?”走向客厅右侧的落地窗前,衣砚石抑郁地望着窗外的世界。
“你问这干嘛?”茉莉走到他身后,怔怔地盯着他的背影。他的神情很怪,怪得教人不安。“你担心我会讨厌警察?”
“如果你会讨厌,那也是正常的……”声音很轻很柔,却有着淡淡的无奈跟哀伤。
“我没有……”茉莉胡乱挥着手,试着想说些什么,但衣砚石却打断了她的话。
“害你吃足苦头,害你日子过得那么辛苦,这些……我真的很抱歉!”大掌抵在窗旁的墙沿上,衣砚石深深的自责着。
“你干嘛啦?我从来也没说过我讨厌警察啊!更何况,让我过得这么惨的人,又不是你!”茉莉伸手拽过他的手臂,要他看着自己。
“是我!”对上茉莉的眼,衣砚石突然冒出两个字。
“什么东西是你?”茉莉皱眉看着衣砚石。
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后,衣砚石才缓缓睁眼看她。
“当时领队的人……是我!”
“什、什么啊?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即使答案已经很明白,茉莉却选择不愿相信。
“是我让人从后门攻进去的。当时我想让队员悄然潜进,然后再来个里应外合,但我忘了交代他们,进去后要等我的指示行动,所以才……”
他以为训练有素的队员,都该知道要等候指示,但……他错了!
只是,一个“错了”,能弥补什么?Nothing!什么也弥补不了!
因为受伤的人质里,有人送医急救,却再也救不回一条命。
而,那都是他的错!
不过是三名抢匪,不过是几把旧式的改造手枪,不过是一些乌合之众……他却还是让人送了命!
“对不起!我没想到那个人……就是你的父亲……”她的姓氏这么特别,他怎么会没想到,她就是那个人的女儿?
“你、你不要开玩笑了,这种事很难笑耶!”茉莉步步往后退去,整个人看起来有点狼狈。
“白崇敬,是你父亲没错吧?”衣砚石笑得无奈。他也希望这一切只是个玩笑,但,事实终究是事实……
退到无路可退,茉莉整个人摔进身后的沙发里。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茉莉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豆大的泪珠滚出眼眶。
不应该是这样!怎么会是他?怎么可以是他?
走到她面前,衣砚石蹲下身子与她平视,他伸手想为她拭去颊上的泪,也为自己拂去阵阵的心疼……
“不要碰我!”挥开衣砚石的手,茉莉还是不停的摇着头。
这种时候,她怎么还有办法接受他的温柔?这种时候,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收回手,衣砚石缓缓站直身,哀伤的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她。
“我不要求你的原谅,但如果你肯给我机会赎罪的话,请记得来找我,好吗?我会等你,一直等你,直到你来……”转身,衣砚石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去。
这一走,他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能再来,但唯肯定的是,除非她愿意为他开启大门,否则他将永远被拒于门外。
衣家——
冷风飕飕,可惜衣家里头没有种点樱花什么的,要不给这冷风一刮,铁定是落花缤纷,美不胜收!
“喂,砚生啊,你去!”衣母伸手推了推小儿子。
“女人,你去!”衣砚生则是用脚顶顶自己的老婆。
“不要叫我去啦!妈,你去嘛!”衣家小媳妇,罗少芸把皮球推回给婆婆。
“谁都不用来,我去书房好了。”知道自己给家人很大的压力,所以衣砚石很识相的自己走人。
“呃?”三个挤在沙发上的人,不约而同地看着他,同时送上一副尴尬的笑脸。
“我们没有赶你的意思,真的没有,你不要误会哦!”六只手用力摆,大家急急忙忙地解释。
“没关系。”衣砚石说话的声音很冷,就连离去的身影,也像被冰气给罩住了一般。
衣砚石离开后,剩下的三人还是不敢放开音量,只敢小小声的相互交谈着,“该不是工作上出了什么事吧?”衣母好担心。
“是有听说老哥最近操人操得很凶,可是我有叫人去问,大家都说没事啊!”衣砚生不解地皱起眉。
“你很笨耶!有事又不是用嘴巴说的,你没看大哥那么闷,他怎么可能会跟外人说心底的事啊?”罗少芸一掌往老公后脑巴去。
“喂!你敢扁我?你是不想活了你!”怒眼瞪住老婆,衣砚生的拳头高举在半空中,但却没胆落下。
“来啊!你打啊!”挑衅的把脸送上,罗少芸就是吃定自家老公没那个胆。
“哎唷,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俩还玩?衣砚生,把手给我收回去,然后去找你老哥聊一聊!”衣母直点着小儿子的鼻头,要他赶紧照自己的话做去。
怎么又是他啊?衣砚生哀怨地在心里大叫。
可是太后懿旨一下,再不情愿,也只好领命啰。
衣家书房——
“老哥,你说吧!有什么麻烦事,大家可以一起商量啊!”奉命过来打探军情的人,此际正坐在自家大哥正对面。
“……”没有回音,衣砚石甚至连眼神也没给一个,只是一心专注在手中的书上。
“嗳,你闷在心底也没用啊,闷久了是会得病的……”见老哥没理人,衣砚生只好继续扯着话。
“……”还是没声音,衣砚石的眼神依旧落在书上。
老哥竟然连理都不理他?什么书这么好看,好看到老哥甩都不想甩他?衣砚石绕过书桌,来到了衣砚石的后方。
“噫?你根本没在看嘛!”大手一伸,衣砚生直接把放倒的书拿开。
“嗯?干嘛?”回过神,衣砚石这才发现自己又在发呆了。呼——他最近似乎常这样,只要闲下来,就会陷入无边际的神游世界中。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坐上桌角的边缘,衣砚生俯视着自家兄长。
“我?没事!”还是一样的答案。
“见鬼了,你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怎么可能没事?”他从没看过老哥这个样子,这让他很担心。
“我说没事就是没事!”摆摆手,衣砚石想赶人了。
现在的他,需要的是安静的空间,他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应对他人,事实上他也不想理人。
“老哥,这真的太不像你了……”没看过这么别扭又难伺候的老哥,衣砚生已经开始有点不爽了。
“像我?哈!这不像我,那怎样的我才是我?”忍不住嗤笑出声,衣砚石觉得弟弟的话相当可笑。
现在的他不像他?那怎样的他才是他?唇边勾起了抹自嘲的笑,衣砚石嘲笑的是上天给他的那段奇遇!
原以为他们的相遇是“命中注定”……是啊,也算是命中注定吧?注定他要还她一个公道!
“老哥!你能不能振作点?那个凡事都笑笑看过、云淡风轻的家伙呢?你不要这样要死不活的,好不好?这样只会让我们跟着难过而已!”衣砚生一把抓住衣砚石的衣襟,火大的吼出一长串的话。
笑笑看过?云淡风轻?如果现在的他真能做到,那就好了……抓下衣砚生的手,衣砚石突地站起,往书房外走去。
“既然我留在这里会碍大家的眼,那我出去总成了吧?”
倦极的语气里,蕴藏着伤心人的气息,教衣砚生不禁怔愣在原地。
而当衣砚生回过神,想把人给追回时,衣砚石早已驾车离去了,
他走的那一天,她过得茫然若失;他走后的第二天,她开始觉得孤单加倍;他走后的第三天,整个世界变得好冷、好寂寥……
分开的第五天,她的世界只剩下一片黑,她没有心情出门,没有体力上班,没有活着的感觉……她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
为什么爱一个人会心碎?为什么想一个人会流泪?早知道爱会这样伤人,当初就不该认真相对,那是不是就能装作什么都无所谓?
“我的天!茉莉啊,你到底是在干嘛?你怎么把我的地方弄得这么乱……”
一声惊呼传来,被点名的人却仍是一脸茫然。转首,她看到了两道人影,两道她熟识的人影……
“哟——怎么有空过来?”抓起酒瓶,对着来人猛晃,茉莉一脸的傻笑。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言心慧冲上前,一把夺走茉莉手上的酒瓶,然后试着把瘫坐在地面上的她,给扶到沙发上。
“我?我没事啊!不要拿我的酒啦,酒还我……”推开了言心慧,茉莉抓起酒瓶,就是一阵猛灌。
“天啊!整瓶的XO拿起来这样灌?你当那是开水啊?”尹心柔看茉莉那样的喝法,感觉自己都快要先醉死了。
“你给我放手!给我,不准再喝了!”言心慧猛拍着茉莉拿酒的手,一把抢过那已快见底的酒瓶。
“不要抢我的酒!要喝就自己去拿!我房里还有一堆……”茉莉伸手想要抢回,但却被两个女人给挡住。
“你们很烦耶!是朋友,就不要挡我!”火气开始往上冒,茉莉拒绝被人打断兴趣。
抽烟跟喝酒,这是她现在唯一有力气做的两件事,谁都不可以剥夺走那些权利!
唯有让自己醉生梦死,唯有让自己活在那白雾弥漫的尼古丁世界里,她才会记得自己还有在呼吸。
“就因为是朋友,我才更不能看你这样谋杀自己!”言心意也火了,使劲一个甩手,酒瓶被摔到老远的墙角边,应声而碎。
“茉莉,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把自己弄得这样人鬼不像,是为了什么啊?”尹心柔也来到茉莉身前,蹲下身与她正面相对。
“……”没有说话,茉莉只是沉沉闭上眼,双手摀住憔悴的面容。
“大家都是好姐妹,有什么事,你应该告诉我们的!你这样什么都不说,是不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言心慧好气恼的喊着。
她认识的茉莉不是这个样子的!那个宛如火焰般的茉莉上哪去了?
“对啊!你很不够意思耶!自己一个人闷在这里喝酒,死也不接我们的电话,你在干嘛啊?”尹心柔也跟着叨叨念念,但语气里有着浓浓的关心。
“你啊!没事学人家搞什么自闭?这一点也不像是你会做的事啊!”言心意试图拉开茉莉的手,想要看清好友的模样。
“就是说嘛!你不是一向都说!——『暴力』是种美德吗?那谁惹你不爽,你就开扁嘛!只要不闹出人命,我们都是支持你的啊!”尹心柔也帮着言心慧,两人四手,合力要把茉莉的手拉开。
“没错!何必藉酒浇愁?这一点都不合你的STYLE,请不要做这种慢性自杀的蠢事好吗?”终于看到好友的脸,言心慧毫不客气地,立刻一掌拍上茉莉的左颊,意图要她振作起来。
“嘿啊!就算要死也会是死别人,我们可不准你在这等死!别忘了,我们可是三人一组的『女人帮』耶!缺一不可,你懂吗?”尹心柔也往茉莉的右颊送上一掌,希望能带给茉莉满满的元气。
“你们……”眼睛有点湿、有点热,茉莉发觉自己又想哭了。
已经不知是第几回了,她只知道最近的自己真的很爱哭,也很能哭。想到他,她哭;想到过去的事,她也哭;想到那天他说的话,她哭得更凶!
“喔哦——你该不是要哭了吧?”尹心柔当然会觉得诧异,因为认识茉莉这么多年,可从没见她掉过一滴泪!
“想哭就哭吧!但,哭完了之后,请告诉我们原因,OK?”言心慧坐到了茉莉左侧,轻轻抱住了她。
“是啰,要哭就哭出来,我们会陪着你的。”跟着坐到了茉莉右侧,尹心柔也抱住了茉莉。
“你们……不是很忙?”语带哽咽,茉莉被她们给深深感动了。
“拜托!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