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剑神君”欧古月截断乔赛乔话头笑道:“我自经此祸,心情忽然大变,业已对那些金碧辉煌的七宝楼台,感觉厌恶!只要有数间茅屋,与你布衣相守,于愿足矣!”
“绿鬓妖婆”乔赛乔目光微睨“七剑神君”欧古月,秀眉一蹙,含笑说道:“我的心情,与你大同小异,难道像我们这等恶煞凶魔,略经挫折,便会回头入道吗?”
说至此处,眉头一舒,又向“七剑神君”欧古月微笑说道:“第一桩条件,完全依你,第二桩条件,又是什么?”
“七剑神君”欧古月扬眉说道:“我委曲求全,含垢忍辱,总得有个限度!麒儿既与人约好于明年五月初五大破‘黑地狱’,我便以此为期!你们能够及时赶到,或可彼此团聚,倘若稍有延误,则只能寻得欧古月自尽而死的遗骨而已!”
谷家麒点头说道:“义父放心,孩儿与一干友好,暨义母等人,必然如期赶到!但孩儿如今也有两项要求,想请义父应允!”
“七剑神君”欧古月目注谷家麒,霭然微笑说道:“麒儿,我对你的态度.适才业已表示,疼爱之切,胜若亲生!你有何请求,尽管说出就是!”
谷家麒道:“义父既已决定暂时忍气投奔‘黑地狱’.则不如立即动身,因为白玉莲死前曾说义父所中剧毒,每隔五日,便将发作一次,似乎不必多受这种无谓痛苦!”
“七剑神君”欧古月点头说道:“麒儿所言有理,我听你劝告,立即动身!但‘大巴山’与广西‘勾漏山’,相距颇远,‘八骏飞车’纵然再快,也难在五日以内赶到,看来我总难免尝尝‘黑地狱’特制剧毒的滋味了呢!”
谷家麒忧形于色地说道:“故而孩儿第二项请求,便是要与义母同驾‘八骏飞车’,将义父送到广西‘勾漏山’,途中万一义父毒发,也好有人照应!”
“七剑神君”欧古月摇头说道:“我答允暂时忍气苟活的第一个条件.便是不许你义母陪我同入‘黑地狱’.如今怎再加上你呢?”
“绿鬓妖婆”乔赛乔接口微笑说道:“你弄错了,麒儿之意,只是与我把你送到‘勾漏山’,并非陪你同入‘黑地狱’!”
“七剑神君”欧古月点头狂笑说道:“好好好!我答应麒儿所请.我们也可多作数日之聚!”
谷家麒见义父已应允,遂喜形于色地,恭请欧古月、乔赛乔坐上“八骏飞车”,自己则跨辕执缰,策动驾车骏马,星夜赶程,绝尘飞驰!
一日,两日,三日,四日,到了第五日正,业已进入广西省界,只是距离“勾漏山”,尚有三四百里路程而已!
“绿鬓妖婆”乔赛乔自第五日清晨开始,便密切注意“七剑神君”欧古月的脸上神色!
如今忽然发现欧古月眉头紧蹙,脸色灰败,遂命谷家麒暂时停车,向欧古月问道:“你感觉怎样,可是有些不对了吗?”
“七剑神君”欧古月脸上皮肉一阵抽搐.蹙眉缓缓说道:“我觉得心中空洞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异常难过!”
乔赛乔、谷家麒均知“铁袖青娥”白玉莲所说不差.“七剑神君”欧古月体内潜伏剧毒,已在这第五日上开始发作!
就在谷家麒、乔赛乔满腹愁思,相顾无策之际,那位武功绝世的“七剑神君”欧古月,居然呻吟大作,自“八骏飞车”以上盘坐不稳,翻身跌落尘埃,难过得满地乱滚!
乔赛乔见“七剑神君”欧古月满地翻滚,双手乱抓的那等痛苦情形,不由泪流满面的大声喝道:“欧古月,振作一点,我记得白玉莲临死以前,曾说第一二次剧毒发作之时,以你功力,尚可支持得住!”
这几句大声的说话,宛如迷茫尘海中的暮鼓晨钟,使得正为剧毒侵凌的“七剑神君”欧古月,灵智略清。
赶紧默运内家神功,抵抗那种无处抓挠,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的奇异痛苦!
正在此时.忽然一声“无量佛”号,起自身前。
只见三四丈外的山崖之后,转出一位黑袍道人,手持半个葫芦所制的一具水瓢,走到谷家麒身边,微笑说道:“此处各种瘴毒极多,行人稍不小心.便蒙其害!据贫道看来,那位老施主的痛苦情形必是中了最厉害的‘金钱无形毒瘴’,小施主且持我这具药瓢,臼上一瓢山泉,给那老施主饮下,即可安然无事!”
谷家麒正在焦急无奈,闻言也未细思.遂接过药瓢,纵到山壁之间,臼了一瓢清泉递给“七剑神君”欧古月饮下!
说也奇怪,“七剑神君”欧古月饮下山泉以后,不但四肢百骸间所感受那种无法形容的奇异痛苦,立即完全消失,并觉精神焕发,周身舒适无比!
“七剑神君”欧古月舒了一口长气,摇头叹道:“这种剧毒之力,委实奇异强大无比,太难抗拒!但事后却又周身舒泰,精神百倍……”
“绿鬓妖婆”乔赛乔心中一动,回头寻那赠送谷家麒药瓢的黑袍道人,发现已悄悄溜走,杳无踪影!
谷家麒也自恍然大悟,猜出那黑袍道士定是“黑地狱”人物,目光一注手中药瓢。
果见瓢内现出几行字迹,写的是:“幽冥主宰特赐‘幽冥圣药’一瓢,欢迎新来佳客!”
“七剑神君”欧古月看完字迹,冷笑一声,左手微挥.震碎那具药瓢,又与“绿发妖婆”乔赛乔,谷家麒等,同驾“八骏飞车”,继续东进!
到了“勾漏山”后,连向不少山民猎户打听,均不知“黑地狱”的所在。
直到日影全沉,夜色如墨之际,方在一条幽涧以内,听得一种令人心悸的鬼哭之声,依稀可以辨出,说的是:“欲…寻…黑…地…狱,须…登…鬼…影…峰……”
这“鬼影峰”三字,适才听到猎户说过,就是幽涧左侧的峭拔高峰,如今在朦胧月色以下,委实极像一具张牙舞爪的狰狞鬼影!
“绿鬓妖婆”乔赛乔与谷家麒,早把“八骏飞车”,存放在“勾漏山”口。
如今辨出依稀鬼哭以后,便偕同“七剑神君”欧古月,施展绝世轻功,飞登“鬼影峰”顶!
才到“鬼影峰”半腰,便见近峰顶处,现出一片磷光,磷光中并有字迹不停闪烁明灭!
“七剑神君”欧古月来到切近,方看出该处是一形如古井的黝黑深洞,井栏上闪烁着八个磷光大字:“欲求极乐,请入地狱!”
“七剑神君”欧古月突然轩眉狂笑说道:“想不到‘黑地狱’的门户,竟是这样一口古井,你们赶紧回去,各事所事,我要入地狱了!”
语音方落,人影疾腾,连“绿鬓妖婆”乔赛乔的一声“且慢”,尚未叫出口来,“七剑神君”欧古月的身形,已如陨电飞星般的,直坠那看来不知多少深浅,黑黝黝的古井以内!
“七剑神君”欧古月既已投入“黑地狱”内,“绿鬓妖婆”乔赛乔遂向谷家麒长叹一声说道:“麒儿,我们走吧,明年再来!”
谷家麒深悉义父性情,知道“七剑神君”欧古月此次忍气投奔“黑地狱”,心中受了莫大委屈,故而伤感得含着两眶热泪,不舍就走!
“绿鬓妖婆”乔赛乔心中虽也悲痛万分,但因年龄身份,及经验关系,终较沉稳。
见谷家麒泪流满面,遂含笑劝慰说道:“麒儿不必这样难过,年余小别,又有何妨?以你义父那等身手,难道还怕他在这‘黑地狱’中,吃了亏吗?”
谷家麒凄然一叹,忍泪回身……
忽然听得鬼语啾啾,面前宛若幽灵出现般,冉冉飘来三条黑影!
乔赛乔何等眼光?一看便知这三条鬼影,武功极高,施展的竟是几乎绝传的“鬼影飘风”身法,遂命谷家麒与自己并肩而立,便于照应,俾免受鬼蜮暗算!
那三条鬼影.一字排开,挡着乔赛乔、谷家麒去路,既不发话,也无丝毫动作!
“绿鬓妖婆”乔赛乔柳眉微剔,冷冷说道:“面前何人?是神归庙,是鬼归坟,是人便报上字号,何必如此装模作样地,挡住我们去路则甚?”
三条鬼影以内当中一人,冷哼一声,慢吞吞地说道:“你们既到极乐世界边缘,怎不到极乐世界之中走走?”
“绿鬓妖婆”乔赛乔晒然说道:“我们正是活得有点不大耐烦,想到地狱以内,观光观光,可惜阎王不要命,小鬼不来催,缺乏了个接引之人!”
三条鬼影中的左边一人接口说道:“你们要人接引,却有何难?随我前去就是!”
谷家麒怒火高腾,愤然叫道:“凭你也配!”
语音甫出,右掌疾推,一股劲急罡风,便向左边鬼影当胸撞去!
左边那条鬼影,“嘻嘻”一笑,毫未闪躲,竟对谷家麒所发劲急掌风,夷然无惧.只把他所着玄衣衣角,微微拂起!
“绿鬓妖婆”乔赛乔知道谷家麒姿禀极好,又经自己与“七剑神君”欧古月十五年辛苦抚养.悉心栽培,一身功力,已颇不弱,如今蓄怨发怒之下,相距又复不远,竟未伤得那条鬼影分毫,委实有点出人意外!
惊愕之间,忽然想起谷家麒所说.已被“黑地狱幽冥主宰”设法罗致的一位武林奇人,遂向那左边鬼影,发话问道:“你莫非便是以‘玄清神功’,名震武林,后来突然失踪不见的‘玄清羽士’陆文广吗?”
左边那条鬼影,阴森森地冷笑一声,语音微带悲凄,接口答道:“陆文广的‘玄清羽士’外号,已弃多年,我如今叫做‘玄清鬼使’!”
“绿鬓妖婆”乔赛乔见谷家麒剑眉双剔,大有一掌无功,继续动手之意,遂运用他人无法听见的“蚁语传声”功力,向谷家麒耳边,低低说道:“麒儿不要妄动,左面这条鬼影,便是‘玄清羽土’陆文广,他有‘玄清神功’所化无形气网防身,你用劈空掌力,伤他不得!”
谷家麒傲骨天生,哪里肯服?
鼻中低哼一声,暗地提聚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生平绝技“朱砂巨灵神掌”,并加上了十一成“金刚力”,飘身抢步,脚踏中宫,一式“直捣黄龙”!便向自称“玄清鬼使”的陆文广的胸前拍去!
“玄清鬼使”陆文广何等功力,自然识货,见谷家麒一只右掌,突然粗大,并??朱红,也不禁深吃一惊,不敢再复卖狂,袍袖拂处,将自己成名绝学“玄清神功”,从无形转为有形,拂出一片排空劲气!
两种傲视当世的内家神功,凌空互接之下,“玄清鬼使”陆文广“噫”了一声,右足微撤半步!
谷家麒则身形一震,退后三尺,俊脸飞红,杀气腾眉,探手怀中,摸出了七柄金色小剑!
“绿鬓妖婆”乔赛乔目注谷家麒,沉声叱道:“麒儿,怎的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你有多大能为?敢与昔日威震武林,受人尊敬的‘玄清羽士’,如今却仰人鼻息,做人牛马的‘玄清鬼使’陆大英雄动手!”
中间那条鬼影闻言,冷冷说道:“乔赛乔,你不必出语讥讽,‘七剑神君’欧古月适才业已自投地狱,还不是也与我们同样命运?”
“绿鬓妖婆”乔赛乔看出拦住自己的三条鬼影,均是非常人物.遂向中间这条鬼影,暨右边那条鬼影,冷冷问道:“你们三人之中,既有一人是‘玄清羽士’陆文广,则其他两人,应该是‘单掌追魂’钱正威,及‘虬须剑客’董宏年了!”
其余两条鬼影,均是一律蒙面黑衫,想不到乔赛乔竟会轻轻易易地一口叫破自己来历,不禁愕了一愕,仍由当中那条鬼影冷然答道:“单掌追魂及虬须剑客等当年旧号,已成明日黄花,如今我叫‘追魂鬼使’,他叫‘虬须鬼使’!”
“绿鬓妖婆”乔赛乔哂然说道:“失敬,失敬,原来是‘三大鬼使’!但不知你们挡住我母子去路则甚?难道也要硬逼我们投奔‘黑地狱’吗?”
“追魂鬼使”钱正威摇头答道:“黑地狱中向来只收自动投奔之人,否则均将拒之于‘鬼门关’外!”
“绿鬓妖婆”乔赛乔诧道:“你们既非想逼我们投奔‘黑地狱’,却拦阻去路则甚?”
“追魂鬼使”钱正威答道:“我们奉了‘幽冥主宰’之命,特来告诉你两件事儿!”
“绿鬓妖婆”乔赛乔说道:“什么事儿?不必吞吞吐吐,要讲快讲!”
“追魂鬼使”钱正威说道:“第一件事儿,是告诉你凡人一入‘黑地狱’,便对‘幽冥主宰’真心相从,决不愿再复离却那等极乐世界!你们目前虽尚执迷不悟,但若自愿想进‘黑地狱’时,只要跪在‘鬼影峰’头那口古井之前,虔诚祷祝,三呼‘幽冥主宰’,立即有人接引!”
“绿鬓妖婆”乔赛乔方自冷哼一声,谷家麒业已愤然作色叱道:“简直是鬼话连篇.痴人说梦!”
“玄清鬼使”陆文广忽然吟道:“俗人不识其中乐,竟把真言当谎言……”
“绿鬓妖婆”乔赛乔冷笑说道:“管你真言也好,谎言也好,想叫乔赛乔母子,自动归心,除非日从西起!”
语音略顿,转对“追魂鬼使”钱正威问道:“第一件事,不必再提,第二件事,又是什么?”
“追魂鬼使”钱正威说道:“今年七月十五日中元鬼节,‘黑地狱’大开鬼门,欢迎任何武林人物,入内参观极乐景象!”
“绿鬓妖婆”乔赛乔点头说道:“这件事倒蛮有意思,乔赛乔母子,到时准定来此赴约!”
话完,手携谷家麒,以两道娇媚无比,也冷锐无比的目光,一扫“黑地狱”三大鬼使,缓缓又道:“那‘幽冥主宰’命你们转告的两件事儿,乔赛乔母子业已知晓,还有什么其他事儿没有?”
“追魂鬼使”钱正威摇头说道:“没有其他事了,你母子们尽管请便!”
“绿鬓妖婆”乔赛乔冷笑一声,左手弹处,三点惨绿色的“阴磷毒火”飞出丈外,打中一块山石,把那山石烧得“咝咝”作响,并发话说道:“你们不挡我母子去路还好,否则‘黑地狱’的‘三大鬼使’,便将变成这块山石一样!”
“追魂鬼使”钱正威,“玄清鬼使”陆文广,“虬须鬼使”董宏年等三人,闪身让路。陆文广冷然说道:“乔赛乔,你这‘阴临 鬼火’,何足为奇?等你们七月十五来时,我让你见识见识最惨酷的‘冷焰搜魂’刑罚.受刑人或许就是‘七剑神君’欧古月呢!”
乔赛乔与谷家麒均自听得暗暗咬牙,心头好不难过!
正在此时,突然一阵凄凄鬼哭之声,彷佛从这“鬼影峰”山腹以内,透地传出!
“追魂鬼使”钱正威闻声之下,向“绿鬓妖婆”乔赛乔及谷家麒说道:“幽冥主宰大概为了‘七剑神君’欧古月投奔‘黑地狱’之事,升座‘森罗殿’,发出‘九幽鬼哭’相召,我们均将归去,你们也快走吧!”
“绿鬓妖婆”乔赛乔心中虽然悲伤愤怒已极,但脸上却仍装出若无其事的神情,厉啸一声,拉着谷家麒,离开“鬼影峰”头,施展绝世轻功,飞弛而下!
出了“勾漏山”口,寻得“八骏飞车”,“绿鬓妖婆”乔赛乔才伤心泪落,湿透衣衫地,向谷家麒悲声说道:“麒儿,我们也该立即分手!”
谷家麒讶然凝目,乔赛乔又复说道:“你去苗疆赴约,我则赶回‘小孤山’,吩咐他们停止重修金碧辉煌的七宝楼台,只盖上几间茅屋,等你义父脱险归来,好与我一同偕老!”
谷家麒愁容满面地问道:“义母,你对营救我义父脱险一事,有把握吗?”
乔赛乔长叹一声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只好尽力为之而已!但由于适才钱正威、陆文广、董宏年等‘三大鬼使’出现,‘黑地狱’中实已网罗不少出奇高手,将来要想除害救人,必将大费手脚的了!”
谷家麒因一记劈空重掌,一记“朱砂巨灵神掌”,均未曾击伤“玄清鬼使”陆文广,反而略受小挫,也已深悉对方厉害,知道仅凭自己,及水中萍,许慈航,岳悲云等之力,想破“黑地狱”似难为功。必须把水中萍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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