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入火不焚的‘阴沉宝竹’?”
端木淑一面翻转折扇,一面答道:“扇骨既属不世珍奇,字体也是芸窗绝艺,晚辈可谓大开眼界了!”
折扇反面,也与“玉杖神婆”柳无双所说丝毫无错,画的是幅“群蜂戏蕊图,中间一朵盛开芙蓉,四外无数蜜蜂,神态各异地,飞翔欲下!
秃顶老人见她看罢,遂含笑伸手。
端木淑不能不还,只得恭敬递过,含笑问道:“老前辈此扇,真是罕世异宝!”
秃顶老人微笑道:“端木姑娘过誉,这扇骨确甚珍贵,法书也属上乘,画笔亦不算差,但‘群蜂戏蕊图’的题材,却未免有些俗气!”
此时端木淑心中,疑云更浓,因为倘从这秃顶老人所用折扇看来,竟是真的‘无发叟’万天痴!
但眼前人物,若是“世外双仙”之一,怎会认不出那位冒充“玉杖神婆”柳无双的白发婆婆,是位假贷,而不加以追究?
想到此处,端木淑为了解除心中疑思,遂向秃顶老人,含笑问道:“老前辈,端木淑适才不曾细看,扇上那幅‘群蜂戏蕊图’中的蜜蜂之数,可是七十二只?”.
秃顶老人闻言失惊,目注端木淑问道:“端木姑娘,你适才持扇时,不过略一注目,难道竟能数清了扇上所画的‘蜜蜂之数’?”
端木淑含笑道:“晚辈并无走马观花之能,我是由那朵芙蓉花上发生联想,猜出蜜蜂之数,应该是七十二只!”
秃顶老人越发惊奇地问道:“姑娘会在那朵芙蓉花上,发生甚么联想?”
端木淑答道:“我想起了老前辈的惊世绝学‘乱飚芙蓉七十二式’!”
秃顶老人微退半步,目光再度打量端木淑,摇头说道:“端木姑娘,当世中知道老夫所擅身法,名叫‘乱飚芙蓉七十二式’之人,委实不多!以你年龄……”
话犹未了,远远传来一声宛如鹰凤般的长吟。
秃顶老人蓦然一惊,立向端木淑说道:“我老友有事相召,必须赶去,端木姑娘倘若有暇,不妨在除夕之夜,到‘神魔谷’中一会!”
话音一了,身形微晃,便似只巨鹰般的贴地平飘三丈有余,落往峰下不见。
端木淑认得这种不蹲不跃,未见丝毫作势,便贴地平飘三丈有余的身法,叫做“达摩渡海”,非有绝顶功力,无法施展,当世中真还未见几人,能够擅此!
目睹对方功力,端木淑益发起疑,对这“世外双仙”,到底谁真谁假之事,感觉一片迷离.无法判断!
因为峨眉“翠云岭”中所见“玉杖神婆”柳无双,绝不会假,则适才所见白发婆婆,自然绝不会真!
秃顶老人既认不出冒牌货色的白发婆婆,应该就不是真正的“无发叟”万天痴。
但他手中这柄阴沉竹折扇,却为何又与“玉杖神婆”柳无双所告诉自己的各种情形,一般无二?
端木淑在疑思万端,难于解释之下,只得极为武断地认为人是假人,扇是真扇,阴沉竹折扇可能是秃顶老人自“无发叟”万天痴处,设法偷得!
想出了这种理由,端木椒便提气转身.也自试用“达摩渡海”身法,往前飘去!
这一飘,只飘了两丈六七远近,显然比那秃顶老人随意飘出三丈有余的功力,要打上一个八折光景!
端木淑微觉不服,提足真气再度施为.但很难贴地飘出三丈以上!
她秀眉略剔,哼了一声,索性俯身拾起一块鹅卵石来,凝足师伯一静神尼所传的“小诸天雷音掌力”,双掌合石,猛力一搓。
谁知这种鹅卵石的质地,委实太坚,端木淑仅能搓成一把小小石块,慢说比不上白发婆婆碎石如粉的罕世功力,就是与那秃顶老人相较,亦复微有不逮!
经过这两次试验,端木淑心中确定了白发婆婆的功力,高于秃顶老人,而秃顶老人的功力,又复高于自己!如此情形以下,端木淑好不吃惊,想不透哪里会有武功这等高明的人物,来冒充“峨眉玉杖神婆”,及“青城无发叟”!
端木淑正在疑云满腹,无法解释之际.忽然听得自己适才所立的小峰头,传下一声森森冷笑!笑意虽冷,笑声却脆,分明是个妙龄女子所发!
端木淑抬头一看,不禁愕然失惊,只见自己与谷家麒均渴欲相寻的水中萍,正俏生生地,在峰顶临风独立!
这种无意奇逢,使端木淑由惊转喜,含笑叫道:“水姑娘,我和我谷世兄,正愁无处找你,想不到在这‘哀牢山’中,竟会与你相逢,请下来一谈好吗?”
水中萍哂然一笑,飘身飞坠,冷冰冰地问道:“我对你究竟怎样称呼?应该叫你岳悲云,还是叫你端木淑?”
端木淑觉得水中萍的语气冷,神情冷,两道目光,更是森冷如刀,不禁微起戒心地,含笑说道:“姓名不过是个身外符号而已,水姑娘爱怎样称谓,便怎样称谓好了。”
水中萍秀眉一挑,冷然说道:“端木淑.你的命儿真长,怎的未曾死在我的‘天星神钉’以下?”
这几句话儿.问得端木淑只有苦笑连连,不知道应该怎样答话?
水中萍伸手肩头.微轧剑把。
一阵清越龙吟起处,把那柄业经“天狼秀士”罗三恨通体淬以剧毒的“太阿剑”,掣在手中.向端木淑冷冷问道:“端木淑,你认不认得这柄宝剑?”
端木淑对于水中萍极端容忍,任凭她言语神情如何傲慢无礼,均决心不予计较,依然含笑说道:“这柄宝剑,有点像是我在巫峡江中所得的‘太阿剑’,但光芒色泽又似微异!”
水中萍听端木淑居然看出“太阿剑”的光芒色泽,与前有异,不禁微吃一惊,杀心暗起,脸上神色反倒显得略为和蔼地,点头说道:“你看得不错,这柄剑儿正是‘太阿剑’!”
端木淑闻言,讶然说道:“这柄‘太阿剑’,怎会到了水姑娘的手内?
第二十回 扑朔迷离浑难辨
水中萍笑了一笑说道:“你先看看这柄剑儿,是否原物再说!”
话完,便把这柄通体皆毒.触手即可使人饮恨黄泉的“太阿剑”,掉转剑柄,向端木淑递去!
端木淑虽对水中萍略具戒心,却怎会想到这柄“太阿剑”上,业已满淬剧毒,遂含笑伸手,欲待接取!
水中萍见情敌即将中计,不禁心头一喜,妙目中射出两道狠辣光芒,娇颜上也浮现了一丝阴险笑意!
但冥冥上苍,竟似果有威灵!
端木淑在即将接触剑柄之际,忽然心头一动,含笑缩手!
水中萍见状,颇出意外地,蹙眉问道:“端木淑,你为何不接此剑?”
端木淑含笑道:“我已认出这柄剑儿,正是我得自‘巫峡’的春秋神物‘太阿剑’,水姑娘既然喜爱,我就送你了吧!”
她因对于水中萍决心竭力容忍,委曲求全,竟甘以武林人物梦寐难求,视如拱璧的春秋神剑相赠!但也就由于这一念之移,等于从枉死城中,捡回了一条性命!
水中萍也想不到端木淑竟会这等慷慨,闻言微愕问道:“你曾经险些死在我的‘天星神钉’以下,应该恨我入骨,怎的还肯将这柄罕世难求的宝剑,送给我呢?”
端木淑故意加以安慰地.含笑说道:“勾漏山鬼影峰腰之事,是人情之常,换了我是你时,或许也会如此,故而只要你不恨我,我决不会对你记恨,最想理的是我们与谷家麒三人.和好如初,共同……”
这一番话儿,果然听得水中萍心头微觉温馨,天良略现!
但这被端木淑大仁大义所激发的些许天良,毕竟抵不过所服“天狼秀士”罗三恨独门秘药“天狼变心丸”的药力!故而那点天良,只是昙花一现般的瞬即幻灭,仍以一副阴沉沉的脸色,凶狠狠的目光,截断端木淑的话头说道:“我与你已经没有和好可能!”
端木淑讶然问道:“为何没有可能?”
水中萍反向端木淑沉声问道:“你知不知道这柄‘太阿剑’怎会到我手内?”
端木淑微笑说道:“我既已决心送你,便不必问你如何到手的了!”
水中萍冷笑说道:“恐怕你不得不问,因为这柄剑儿,是我从死鬼阮清泉的手中夺得!”
端木淑因这柄“太阿剑”,原是交与阮清泉保管,故对“手中夺得”之语,并不觉异,但听了“死鬼”二字,却不由大吃一惊。
目注水中萍问道:“水姑娘,你说甚么?难道阮清泉老爷子,已遭不幸?”
水中萍故意激怒端木淑,遂实话实说地,狞声笑道:“我因恨你入骨,曾经跑到‘邛崃幽谷’,放了一把火,烧去了你的‘邛崃山寨’!”
端木淑含笑道:“烧掉最好,免得我再费精神,加以遣散!”
水中萍见她毫不动怒,遂又目闪凶光,冷冷说道:“阮清泉突见火从天降,自即翻上峭壁寻人,我遂骗过他的‘太阿剑’来,再把他推落百丈峭壁!”
端木淑静静听完,不仅仍未动怒,反倒目注水中萍,嫣然失笑!
水中萍被她笑得莫测高深,柳眉双蹙问道:“阮清泉与你同列‘邛崃三绝’,他已被我害死,你还笑些甚么?”
端木淑摇头笑道:“水姑娘.你不必枉费心机地,编造了这些谎话,却哪里能够瞒得过我?”
水中萍见自己句句实言,端木淑却认系谎话,不由苦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所说的不是真实之言?”
端木淑笑道:“水姑娘,令师‘冷香仙子’聂冰魂,誉满武林,威震天下,你既是名门正派弟子,自然不会倒行逆施!你或因谷家麒之事,对我痛恨,却怎会迁怒到阮清泉身上?对他那等年迈长者,暗下毒手!”
这一番话儿之中,满寓江湖正义,饶是水中萍已为“天狼变心丸”药力所迷,灵明不朗,也不禁听得通身汗下,心头狂跳地,狠狠瞪了端木淑几眼,蓦地收回“太阿剑”,纵身飘落峰下,回头疾驰而去!
端木淑不知水中萍这种行动.是因被自己一番话儿,暂时激发天良,内疚太深地,羞惭而去,故而犹自高声叫道:“水姑娘慢走……”
一面发话,一面正欲随后追踪,忽然听得远远有个苍老口音说道:“端木姑娘,不要追她!”
端木淑闻声之下,不由大惊,因为这苍老口音,正是阮清泉所发!
果然三丈来外的峰角后,转出了阮清泉的身形,端木淑飘身纵过.疑团难释地,急急问道:“老爷子,到底怎么回事?水中萍说是曾经放火烧了‘邛崃大寨’并夺走‘太阿剑’,把你推下了百丈峭壁!”
阮清泉苦笑几声,点头说道:“她说的全是实话!”
端木淑大感意外地,颤声问道:“此事详情到底如何?她本来是位名门正派的光明侠女,怎……怎……会变得如此狠毒?”
阮清泉遂把水中萍在“邛崃幽谷”纵火之事,向端木淑祥说一遍,说完苦笑道:“我中她掌力,跌下了峭壁以后,极其侥幸地,顺手拉在一根山藤,才逃过粉身碎骨之惨!但事后寻思,水姑娘昔日为人光明,门户又正,怎会突然变得如此狠毒?委实令人难解!遂千万方百计地,查出她的行踪,追寻至此……”
端木淑听到此处,蹙眉说道:“老爷子,既然如此,你适才为何阻止我不去追她?如今海角天涯,鸿飞冥冥……”
阮清泉接口说道:“我知道她栖身所在!”
端木淑问道:“难道她就住这‘哀牢谷’内?”
阮清泉点头说道:“水中萍住在‘哀牢魔谷’,好似与‘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及‘文武卜赌’四大神魔,极为投契!”
端木淑讶然说道:“水中萍会与公孙大寿等人投缘,确是怪事!”
阮清泉问道:“端木姑娘,自你前次来此以后,我足迹未曾稍离‘邛崃’,故对外间各事,懵无所知,你总应该知道水中萍为何变得如此狠毒?及极为恨你!”
端木淑脸上一红.遂把谷家麒与自己互相爱好,致使水中萍妒嫉之事,细说一遍。
阮清泉静静听完,愕然说道:“倘若如此,则事情便怪到不可思议地步!”
端木淑问道:“老爷子此话怎讲?”
阮清泉答道:“因为谷家麒也住在‘神魔谷’中,并与水中萍神情亲热得好似夫妻一样!”
端木淑闻言,脸上浮上一丝微笑!
阮清泉以为端木淑听得谷家麒与水中萍极其亲密,必然不悦,如今见她反倒满面笑容.不禁诧道:“端木姑娘,你为何面有喜色?”
端木淑遂把自己一再叮属谷家麒.务须对水中萍恢复以前感情,使其慢慢感化之事说出。
阮清泉听完,略一寻思,摇头说道:“此事恐怕未必如你的意料?”
端木淑微笑说道:“怎会不能?刚才水中萍不是要把那柄‘太阿剑’,还给我吗?”
阮清泉道:“我远远偷窥,见水中萍目光森冷,满腔杀气,恐怕不是真心还剑,而是对你另有图谋!”
端木淑笑道:“老爷子,你不要因为被水中萍害过了一次,便以为她永远迷途难返!须知她本性良善,所以变性之故,无非为了谷家麒,如今谷家麒与她言归于好,心头怨愤已消,哪里还会把我们视同仇雠,依然狠毒!”
阮清泉叹道:“不移唯上智,难测是人心!端木姑娘虽以一片菩萨心肠对人,但别人可能是以一片鬼蜮心肠对你?”
端木淑笑道:“我们在此胡乱猜测,有何用处?莫如去到‘神魔谷’,把谷家麒悄悄找出,岂不便可知究竟?”
阮清泉点头笑道:“这倒使得,我们前去找谷家麒老弟谈谈再说!”
端木淑遂利用两人同去“神魔谷”的这段途程之中,把别来各种经过,均向阮清泉一一叙述。
阮清泉听完祥细经过,也觉对那“玉杖神婆”柳无双,“无发叟”万天痴的真假之谜,实在无法解释!
两个尚未走到“神魔谷”口,突然听得前面山崖以后,有人纵声歌道:“风雨替花愁,
风雨罢,花也应休,
劝君莫惜花前醉,
今年花榭,明年花榭,
白发人头!
乘兴两三瓯,
拣溪山,好处追游。
但教有酒身无事,
有花也好,无花也好,
选甚春秋?”
端木淑闻得歌声,向阮清泉讶然说道:“老人家,事情真巧,我东方大哥,也在此处!”
阮清泉笑道:“你们在‘罗浮’分手以后,他大概始终与谷家麒在一起,如今既然巧遇,正好把‘峨眉玉杖神婆’‘青城无发叟’等‘世外双仙’,及水中萍等扑朔迷离之事,向他问问清楚!”
端木淑点头微笑,柳腰轻摆,纵上山崖。
果见东方刚正独自抱着一只大酒葫芦.躺在一方大青石上狂饮!
阮清泉随后跟来,见状微笑叫道:“东方老弟!”
东方刚闻声抬头,忽见阮清泉、端木淑同在崖头出现,不禁满面惊愕神色!
端木淑飘身纵落,含笑问道:“东方大哥,你大概想不到我会提早离开‘罗浮’?”
东方刚点头答道:“想不到,想不到!”
端木淑笑道:“你大概更想不到我会与阮清泉老爷子,一同来到此地?”
东方刚依然点头答道:“更想不到,更想不到!”
端木淑如今才发现东方刚神情有异,遂讶然问道:“东方大哥,我们久别重逢,你怎的却似不大高兴?”
东方刚脸上一红,嗫嚅说道:“我怎会不高兴?只……只是颇……颇感意外而已!”
端木淑含笑问道:“我谷家麒谷世兄呢?”
东方刚感觉不便作答,浓眉双锁,目注端木淑,赧然说道:“他……他……他……”
阮清泉见东方刚这等神情,不禁诧道:“东方老弟,你怎的如此吞吞吐吐?我好象听说谷家麒就住在‘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的‘神魔谷’内,我们快去找他!”
东方刚目光一注端木淑,播头说道:“端木姑娘,你最好别找他!否则你会伤心一世!”
端木淑讶然问道:“为了甚么?”
东方刚嗫嚅答道:“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