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紫雨问她缘由,陆雪月忙不迭地开口:“是二少爷。二少爷他正在前厅拿着匕首抵着大少爷的脖颈和老爷、大夫人对峙着呢!”
“什么?!!”下意识的惊呼,紫雨显然被陆雪月的话吓得不轻。
再也顾不得斥责陆雪月,紫雨兀自转身就朝着内室跑了进去。若是旁的人这般说紫雨定是不信的,可说这话的人是陆雪月,紫雨就深信不疑了!
见紫雨如此反应,陆雪月知道紫雨是去通禀刘如云了,遂抬手抹了蓄在眼中的泪水,揉着扭伤的手腕站在外室门边安静地等着。
紫雨一进内室就忙不迭地跑到刘如云床前,急道:“小姐,不好了,二少爷在前厅拿着匕首抵着大少爷脖颈威胁老爷和大夫人呢!”
紫雨心中焦急,也顾不得什么尊称不尊称了,连话都说得有些失了原貌。
“什么?!”刘如云大惊,握着冷晴的手猛的收紧。
然,刘如云身体委实太过虚弱,就算再用力也无法捏疼冷晴。不过聪明如冷晴还是察觉到了刘如云这一下意识的动作,心中顿时又清明了几分。
虽然刚才紫雨在外室和陆雪月说话的时候声音不是很大,但对于冷晴这个耳聪目慧的人来说,却是清楚地听见了的。
此刻,冷晴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没想到她来到这个世界醒来的第一天就遇到这么刺激的事了呵!
“是的。雪月丫头就是这么说的。”紫雨连忙回答。
呃……其实陆雪月不是这么说的!
刘如云朝紫雨身后看了看,没有看见陆雪月的身影,急道:“人呢?快把人叫进来!”
“是!”紫雨连忙答应着复又转身去外室将陆雪月叫了进来。
冷晴看着跟在紫雨身后微垂着头安静走路的那个湖绿色身影,嘴角的弧度有些僵硬,神情也有些恍惚。
这身影……怎么会那么相似?
由紫雨带到刘如云床边,陆雪月“噗通”一声就直接跪了下去,仰头,泪眼汪汪地看着一脸急色的刘如云,张口便道:“二姨娘,今早儿我奉大夫人的命去韩院请二少爷去前厅,可到了前厅后大夫人说什么要二少爷帮大少爷给张老爷家的小女儿下聘。二少爷不肯,大少爷就骂了几句,然后二少爷就怒了,现在正拿着匕首抵着大少爷的脖颈与老爷大夫人在前厅对持着呢!您赶紧想办法阻止二少爷啊!不然二少爷一定会酿出大祸的!”
陆雪月将在前厅发生的事捡要紧地讲了,虽是大概却也听得刘如云心头直跳,愣是愣了半天也没回过神。
一旁的紫雨明显也被吓到了。
紫雨是知道她家二少爷非池中之物的,却不知道她家二少爷竟会做出这等事,这要是传出去,可是大不孝的罪名啊!!
至于冷晴,她早在陆雪月抬起头的那一刻就愣住了。
虽然眼前的人儿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但那张含泪的双眼和那张显得柔弱惹人怜爱的鹅蛋脸,冷晴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也无法忘记,那可是她从小看到大的脸啊!
“蒙蒙……”冷晴含泪呢喃。
因为她的纵容而丢了性命的人啊,如今竟这般活生生地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冷晴的那一声呢喃却是将怔愣中的刘如云唤醒,只见回神的刘如云第一时间看向候在一旁的紫雨,语气急切地吩咐:“快!快扶我去前厅!我必需阻止陌儿做错事!”
刘如云自己生的儿子她自己知道,今天她要是不去阻止,那她的陌儿就会铸下大错,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陌儿日后遭受世人的唾骂,她绝不能让她的陌儿自己毁了自己!
“小姐,还是我去吧!您的身子受不起这般折腾啊!”紫雨连忙上前制止想要勉强下地的刘如云。
“不行!你去陌儿未必会听!”刘如云仍旧坚持要亲自去阻止朱梓陌。
就在刘如云和紫雨拉拉扯扯的空档,冷晴已经收拾好了情绪。
冷晴知道,她眼前这人叫做陆雪月,不是她的发小蒙语,她的蒙蒙已经被那个叫陈浩贤的畜生逼死了。
扫视了一眼陆雪月和紫雨还有刘如云三人,个个都是面色焦急,显然她们都想阻止朱梓陌。
虽然她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但看在刘如云如此疼爱她的儿子,她和刘如云初次见面刘如云就要送她礼物的份上,她就发善心帮她们一次吧……
“我有办法既不让二姨娘亲自去劳了身子,同时又可以阻止二少爷犯错,只是这理由却有些不好。”冷晴语气淡淡地说着。
冷晴知道刘如云在乎朱梓陌,而朱梓陌肯定也是在乎刘如云的,否则刘如云不会对紫雨说出“你去陌儿未必会听”这样的话来,只要好好利用这一点,她绝对有办法让朱梓陌自己来暖香阁报到!
“什么办法?”刘如云霍然一脸希冀地看向冷晴。
从第一眼见到冷晴,刘如云就觉得这是个聪明得过分的孩子,刘如云有预感,只要有冷晴在,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看着一脸希冀地看着自己的刘如云,冷晴忽地勾起一抹明艳动人的笑意。
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到达前厅,紫雨是跑着去的。
经过暖香阁外的游廊时,紫雨忍不住于心中暗骂着:这冷姑娘的办法也委实够缺德的,竟敢咒她家小姐!回头她一定要让小姐好好惩罚惩罚这个缺德的姑娘!!
第十七章 望春玉蝶2
朱府前厅,呆在厅中侍候的下人本就屏气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自陆雪月偷溜出去后,厅内三个身份最高的人物也各怀心思地沉默了,遂,这偌大的前厅里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见。
造成这一诡异景象的罪魁祸首——朱梓陌却在静默良久后忽地慢慢放下了抵在朱梓尧脖颈上的匕首。
只见朱梓陌优哉游哉地走到朱梓尧身旁的靠椅上坐下,双手搭在两侧椅把上,冷眼睨着沉默的朱辉和陈柔,还有那个早已吓得双腿抖个不停甚至还尿了裤子以致身上一股骚味儿的朱梓尧。
朱梓陌静静看着他们三人,面上表情冰冷,心中亦冷笑不止:跟他玩儿?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朱梓陌对朱辉、陈柔他们本就没有几分情谊,但不论如何他们和朱梓陌还算是亲人,所以朱梓陌对他们一直有那么一丝恻隐之心,但今日,朱梓陌心中那最后的一丝恻隐之心在朱梓尧辱骂他的娘亲时便彻底湮灭了。
朱梓陌只想着,既然他们这么喜欢玩,那他就最后再陪他们玩一次,他到要看看他们在知道一切后会是个什么反应!
不过,以目前的情形来看,朱辉他们的反应还算是令朱梓陌满意的。
厅中的气氛越发诡异,主位上的两人依旧一坐一站,厅下的两人,一人坐在靠椅上,一人躺在地上,除了始作俑者一脸无谓,其余三人皆是面色惨白。
良久后,朱梓陌忽地一手撑住脑袋,一手拿着匕首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手下的椅把,闭目静静等着朱辉和陈柔、朱梓尧三人反应过来。
听着那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声,朱辉的眼角也跟着有一下没一下的跳动着。
陈柔则是朱梓陌每用匕首敲击一下桌几,她的脸色就苍白上一分。
至于朱梓尧,在朱梓陌敲到第二十下的时候,终于双腿一软跌坐在了朱梓陌脚边。那臃肿的身子触地时不出意外地发出一声闷响。
朱梓陌没有睁眼,只是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手拿匕首敲击椅把的动作也蓦然顿住。
抬腿,朱梓陌只轻轻一脚便将倒在他脚边的朱梓尧踢了出去。
朱梓陌很讨厌朱梓尧这种废物碰他,就算只是沾到他的衣角也不行。而后,朱梓陌继续用匕首淡定地敲击他手下的椅把。
朱梓尧被朱梓陌一脚踢了出去,虽只摔出去一米多远,可他背上被朱梓陌踢中的地方却一阵阵地刺痛着。
朱梓尧想哀嚎,可在现在这种情形下,就是朱梓陌砍他一匕首他也是不敢出声的,否则朱梓陌一个不耐也许会要了他的命!所以,朱梓尧只能咬牙忍受。
朱梓尧不知道,朱梓陌刚才踢他的那一脚看似轻巧却是用了内力的,伤内不伤外,就算是将朱梓尧体内的骨头踢断了,外表的皮肤上都不会有半点伤痕。
“朱梓陌,我终究是你父亲,尧儿也是你大哥,你现在这般姿态是要做什么?”一个称呼就足以说明朱梓陌和朱梓尧在朱辉心中的亲疏远近。
听着朱梓陌又继续用匕首将椅把敲了十几下,朱辉终是忍受不住开口了,声音有些微愠,但因缠绵病榻三年,所以听起来一点气势也没有。
朱梓陌闻言,却是终于停住手中动作,继而缓缓睁开双眸看向了靠坐在主位上的朱辉。
看着那有些微愠的苍白面孔,朱梓陌嘴角冷冷地勾起,讥讽地开口:“父亲?大哥?真是可笑呵!你们哪一个当过我是儿子,哪一个当过我是弟弟了?朱辉啊朱辉,这话也只有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人才说得出口啊!”
“你……”朱辉被朱梓陌用讥讽的话狠狠地呛了一下,想要发怒展示下父亲威严却又不知该如何发作。
朱梓陌说得不错,从朱梓陌出生起朱辉就没有管过朱梓陌,亦从没有尽过身为父亲该尽的责任。
不说生活起居,就连以前朱梓陌在书院念书时的成绩是好是坏朱辉都不知道,仅仅知道朱梓陌十五岁时参加了三年一次的秋闱。
以前朱靖尚在世的时候,朱辉还会虚情假意地问候一下朱梓陌的近况什么的,关心一下朱梓陌的冷暖。但,自从十年前朱靖去世后,朱辉连虚情假意的问候都免了,一年之中和朱梓陌见面的次数从未超过十次。
彼年,朱梓陌于秋闱中一举考中了举人,还是第一名的解元,原本,朱梓陌若是照着这个趋势一路考下去,甚至能进入殿试,成为大梁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殿试试员。
可是后来朱梓陌却突然自己停考,自断前程,而对于此事,作为父亲的朱辉却不闻不问,反而格外关心连学业都做不好的朱梓尧。
朱府上的所有人都明白,若不是朱老太爷临去世前留了遗书,现在在朱府,朱梓陌只怕连一处栖身之地都没有!这一点,朱梓陌本人更是清楚。
低头把玩着手中寒光闪闪的匕首,朱梓陌看也不看朱辉,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让整个厅内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的话。
朱梓陌说:“就算是弑父杀兄又如何?你们一个从未当我是儿子、一个从未当我是弟弟,那我也不需要当你们是父亲和大哥。我朱梓陌,从不是一个良善之人。”
朱梓陌这句话,无异于晴天霹雳,将前厅内的十几号人都给劈了个里焦外碳、神志不清、南北不分。
然,作为始作俑者的朱梓陌却丝毫没有感受到因他的话所造成的低气压,只顿了一顿,朱梓陌便看向被他一脚踢得趴在地上久久爬不起来的朱梓尧,吐气如兰:“你说是吗?朱梓尧,你应该也不屑于拿一个贱婢的儿子当兄弟吧!这样多丢你这朱府嫡子的脸面啊!”
吐气如兰,幽如蛇蝎。
朱梓尧听到朱梓陌的话,瞬间惊得浑身直冒冷汗。
他真的是自己找死!明知朱梓陌有多心疼他那个贱婢娘亲,他居然还那么大大咧咧毫无遮拦地当着朱梓陌的面骂了出来,真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更可恨的是这贱子还会武艺,这一脚似乎都快将他骨头踢折了!
朱梓陌不知道此时朱梓尧还在心中骂他娘亲是贱婢,否则估计此刻朱梓尧已经去西天陪佛祖喝茶了。
看向主位上面色惨白血色褪尽的陈柔,朱梓陌笑容温和地问出了一句话,一句让陈柔听到后差点从主位上摔下来的话。
朱梓陌问:“我娘亲是最卑微的丫鬟出身不错,然而真要论起身家清白绝对比你干净千百倍。你只不过是一介风尘女子,为了嫁进我朱府,不惜残忍杀害了陈家小女陈柔后冒名顶替她的身份,你说,到底是谁的身份不如谁呢?望春楼的粉头玉蝶儿?嗯?”
听了朱梓陌的话,朱辉和陈柔皆瞪大了眼睛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朱梓陌。
他们两人心中此时皆只有一个想法:不可能!这件事已经过去二十六年了,何况当初他们做得那么隐秘,他不可能知道的!不可能!
可惜,事实摆在那里,由不得朱辉和陈柔二人不信。
“古语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虽然陈家小女不受宠,但怎么说也是陈家的骨血,就算你们拿了千两白银封了陈家人的口,可这世上没有不透封的墙,一些闲言碎语什么的还是会传出来的。况且,玉蝶儿的名声虽不响亮,未传遍大梁的大江南北,但这玉蝶儿好歹也是一方名妓,这一夜之间却突然消失了踪迹,外人不知道其中原由,但望春楼的**可是一清二楚的。不巧的是,我前年去邹阳办事从望春楼门前路过,‘一不小心’就听说了一些关于玉蝶儿的事。”朱梓陌深知他的话对于朱辉和陈柔而言是何等的惊吓,遂十分“好心”地为他们解惑。
说是一不小心,可这话打死朱辉和陈柔他们也是不信的。
都过去二十六年了,谁还会提起玉蝶儿?虽说玉蝶儿当年在邹阳是小有名气不假,可毕竟不过是一介青楼粉头,没人会闲着无事记挂一个已经消失了二十六年的人!
的确,关于陈柔的身份来历,朱梓陌并非是偶然听闻,而是他在四年前成筱自杀身亡后特意派玄武亲自去调查得来的。
朱梓陌一直都觉得奇怪,陈柔的娘家陈氏虽也是经商的小世家,可毕竟是落根在大梁北边的京都绉平,祖祖辈辈都是居住在大梁的京都城的,而邹阳却是在大梁国最南边的一个城镇,两地间相距岂止是千里之遥?
朱梓陌很疑惑,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商家小姐,怎么会那么清楚远在大梁南方的邹阳有一户姓李的富商?就算是他朱梓陌,也是在知道成筱为何自杀的原因后才知道邹阳有那么一户人家的。
这不查还好,一查把朱梓陌都给吓了一大跳。
原来这陈柔根本就不是什么陈家小女,而是大梁江南邹阳一家名为“望春楼”的青楼里的二号粉头——玉蝶儿!
第十八章 望春玉蝶3
在当年的望春楼,除却花魁玉瑟儿,这玉蝶儿也算是望春楼里响当当的第二号人物,追求羡慕者仅次于花魁玉瑟儿。
当年徐氏逼迫成筱远嫁的李富商,祖籍便是邹阳人,其祖上三代从商,也算是小有家底的富贾人家。最重要的是,这李富商亦是当年追求玉蝶儿的羡慕者之一。
朱辉和玉蝶儿的相识,就像戏本里写的那样,十分富有戏剧色彩。
当年朱靖派朱辉去邹阳办事,朱辉和几个商贾公子哥儿在望春楼喝花酒时认识了当时已颇有名气的玉蝶儿,两人就“一见倾心、一见钟情”什么什么的。
而当年,为了玉蝶儿,朱辉没少往望春楼里砸银子,险些把朱靖交代给他的事都给办砸了。
再后来,朱辉办完事返回大梁京都绉平时花了三千两白银为玉蝶儿赎了身,将她一同带回了绉平。
因为深知朱靖不会要一个风尘女子做儿媳,遂,朱辉和玉蝶儿设计杀害了陈家外出的小女儿,事发之前就先用金银珠宝堵住了陈家老爷的口。
至于陈家老爷,他本就不喜他那个卑妾所出的小女儿,如今死了替他换了金银回来,也算是死得其所了,遂没有报官,还满心欢喜地接受了朱辉奉上的金银珠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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