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心中还在为《剑谱》上排名第十三的青影剑就此蒙尘而哀婉的牧文闻言,当即就愣住了。
看了看一脸淡漠的冷晴,又看了看手中的丝巾,又看了看依旧一脸淡漠的冷晴,牧文可以确定,他应该没有听错,冷晴……的确是让他烧了这条丝巾!
站在一旁的王泉见牧文被冷晴一句话就说得如此傻愣愣的模样,王泉当即扶额叹息:有这么一个二愣子一样的兄弟……真是丢爷和他的脸啊!
叹息过后,王泉上前两步走到牧文左侧,抬手拍了下牧文的肩膀,如此出言提醒牧文:“牧文,别看了,她的确是让你烧了。”
看向一脸诚恳的王泉,牧文十分直白地反问:“为什么?”他擦剑的时候很小心的,一点点也没有划破丝巾,既然没有损坏,为什么要烧掉?
对于牧文的疑问,王泉嘴角抽搐着如是回答:“你觉得这沾染了他人血迹的丝巾,就算你洗干净了,是爷会用还是人家姑娘会用??”
牧文闻言直接皱眉,继而用他那毫无情绪的声音一字一句地道:“沾了血迹又有何妨?我穿的哪件衣服没有沾染过他人的血迹?”对于王泉的说法,牧文十分不赞同。难道沾了他人血迹的东西都得扔掉、烧毁吗?
牧文这话到也没有作假,尽管在赤冰国皇宫西和门内,因为有禁军的缘故。牧文极少有拔剑的时候,可是每每牧文随同炎子明出宫,牧文或多或少都会拔剑见血,有时候难免将血迹弄到身上的衣服上。
最开始那段时间,这种沾了他人血迹的衣服,牧文也是有些嫌弃的,也不大愿意穿。基本上一办完差事就换下来扔了。只是后来,沾血的次数原来越多,牧文也就逐渐开始习惯了衣服上的血腥味。
从衣服上沾了血迹就扔。到洗干净了继续穿,到直接可以穿着满是血腥味的衣服数日不换,这其中,牧文也很是经过了一番磨砺。
毕竟。人处于生死边缘的时候。哪还有那份闲心去管身上的衣服是干净的,还是沾了他人的血污?
是以,在牧文看来,一条沾了他人血迹的丝巾,根本算不得什么。
牧文觉得,若是冷晴不爱那股血腥味,多洗两次,完了再学那些个宫妃。用熏香熏一下丝巾就是了。好好儿的一条丝巾,何必烧掉??
对于如此固执的牧文。王泉委实懒得再与他多做解释,因为王泉觉得,即便他解释了,牧文也不会懂。所以,王泉直接伸手从牧文手中抽出了那条轻薄的天蓝色丝巾,然后手腕一抖,自个儿将那条丝巾扔进了他和牧文脚边的银碳火炉里去了。
王泉是个外表上看似神经大条,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颜色就能开染坊的神经病,可是与炎子明和牧文相比,王泉在方方面面上比他们二人都要敏感得多,尤其越是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事,王泉就越发的敏感。
也许正是因为这种过度的敏感,王泉才会活成了如今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因为他需要用一个神经病一样的外表来伪装真实的自己。
至于炎子明,在王泉看来,炎子明就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虽然潭水表面看着只有那么大一点,终日里都是平静无波,可是越往深处沉溺,就越发让人摸不清方向,因为潭水太深,深得超出了王泉的想象。
王泉从来不知道炎子明在想什么,他也曾无数次揣度过炎子明的想法,可惜他从来没有揣度对过。天长日久之下,王泉也就不再耗费心力地去揣度“这件事炎子明是个什么意思,那件事炎子明又是个什么意思”了。
如今王泉只确定了一点——无论何事,只管按照炎子明的吩咐去做,就对了。
至于牧文,他除了对危险有着极为敏锐的洞察力,牧文大部分时候简直就是个二愣子,一个字——傻!
所以,也不怪牧文与冷晴相处了近一个月却仍旧猜不到冷晴的心思,而初初与冷晴见了不过两面的王泉却猜得到,这完全只是因为牧文太不敏感了。
于是,当炎子明赶回来的时候,他踏进后殿殿门的那一瞬,刚好看见王泉将那条轻薄的天蓝色丝巾扔进了他和牧文脚边的一个银碳火炉中。
丝巾是易燃物,一沾到炙热的炭火,立马就“滋滋”冒烟地烧了起来,不大一会儿功夫就烧得只剩下了一团灰烬。
站在后殿殿门口,炎子明沉着脸看着殿中的三人:
冷晴背对着炎子明蜷着身子坐在银碳火炉前的小矮凳上,从炎子明的角度看过去,冷晴显得十分楚楚可怜。王泉面朝着后殿殿门的方向站在牧文左侧,此刻脸低低地垂着,看着他脚边的那个银碳火炉,嘴角的笑容笑得那叫一个欠抽。牧文右手提着三尺青峰,侧身对着后殿殿门的方向站在银碳火炉旁,刚好隔开了王泉和冷晴。
火炉里,那条轻薄的天蓝色丝巾已经被烧得连灰烬都没有了。因为燃烧丝巾的缘故,后殿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焦味。
这样一幅画面,刚刚赶回来的炎子明怎么看怎么觉得,王泉那厮又在欺负冷晴了啊!!
于是乎,咱们的太子殿下不高兴了——
“王泉,烧丝巾可好玩儿?你是将爷的话当做耳旁风了吗?”慵懒中透着磁性的声音,这是独属于炎子明的独特嗓音,只是,被点名的王泉却听出了其中的冰冷与不高兴。
这冷飕飕的语气,惊得被点名的王泉浑身一震。
牧文闻声后,则十分淡定地朝着后殿殿门的方向转身,而后恭敬地唤了一声:“爷!”
闻言,炎子明微微点头,算作回应,但炎子明那双因为易容而变得圆溜溜的眼睛,却一直停留在王泉身上,不曾有过丝毫移动。
感受到炎子明的视线一直盯在自己身上不曾移开,王泉委实没办法继续装作没听到炎子明那句话,只好硬着头皮抬起头看了过去。
抬头的时候,王泉原本想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的,可当王泉看见站在后殿殿门口,脸上的易容还未曾取下,顶着他的脸摆出一个冰山脸的炎子明时,王泉一个没忍住,竟然就这般当着炎子明的面咧了嘴角,无声地笑了起来……
王泉那张娃娃脸长的实在太过孩子气了,以至于王泉那张脸并不适合做出任何严肃的表情,否则只能是弄巧成拙,让人看着只想发笑。
而王泉早已习惯了活得没心没肺、恣意妄为,所以,尽管王泉知道那张脸皮下的人是他的主子炎子明,也知道此刻炎子明心情不佳,王泉仍旧没能忍住笑意。
见王泉只抬头看了自己一眼就咧嘴笑开了,炎子明内心也是十分无奈的,不可否认,平日里他的确太惯着王泉了,再加上王泉本就活泼好动的性子,以至于大多数时候,王泉在他面前根本就是只野猴子——忒不服管教了!
尽管内心无奈叹息,可面上,炎子明觉得他还是得装装一个主子该有的样子的,不然王泉这厮就该反了天了!
于是,在王泉笑得越来越止不住,甚至发出了点点笑声的时候,王泉听见炎子明语调冰冷地吐出这样几句话:“这段日子爷我不在家,你应当过得十分恣意,精神也当比跟着爷我在外奔走的牧文好的,如此,这个月的守夜全部交由你来负责,不过子时不准休息。”
炎子明的话音落下的时候,王泉的笑容也僵硬在了嘴角:这个月都由他守夜……爷这一手,也忒狠了点啊!!再则,也不是他自愿留下来看家的啊!!!
见王泉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炎子明终于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对了,月底的时候,燕国公主的车架应该就会抵达都城,你看你长了一张如此讨喜的脸,这迎接与招待燕国随行使臣的事宜,就交由你全权负责好了。回头你自己去向皇后请下这个差事吧!若你不能从皇后手中将这个差事揽下来,自下个月起,今年所有的值夜就都由你负责。”炎子明就这般嘴角含着笑,一边抬步往后殿内走,一边如此气死王泉还不用偿命地吩咐着。
这一下,王泉是彻底笑不出来了,不仅笑不出来,那张属于炎子明的祸国殃民的脸更是瞬间就垮了下来……
只见王泉朝着炎子明的方向就是往铺着羊毛毡的地上“噗通”一跪,继而上半身往羊毛毡地面一扑,简直就是撕心裂肺地哭嚎道:“爷啊!小的错了!您大人大量,您高抬贵手,您放过小的吧!这么多年小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我的亲爷啊!你别跟小的一般计较啊!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啊!小的从今往后一定将这位姑娘当亲娘一样供着啊!求爷您放过小的哇……”
让他去迎接燕国公主的随行使臣,还要他自己去那个老妖婆那里揽下这个差事,爷这不是要整死他嘛!(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秦山白令1
“爷啊!小的知道错了!您大人大量,您高抬贵手,您放过小的吧!这么多年小的跟在爷您身边鞍前马后的,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我的亲爷啊!你别跟小的一般计较啊!是小的不会说话,小的跟这位姑娘道歉就是了,小的以后真的再也不敢了啊!求爷您放过小的啊……”俯跪在铺着羊毛毡的地上,顶着炎子明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的王泉依旧在撕心裂肺地哭嚎着,只是王泉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也无甚新意。
对于王泉那杀猪一般的哭嚎,炎子明根本就不为所动,仍旧目不斜视地朝着后殿内走。一直走到牧文面前,炎子明才停下脚步。
牧文也默默地选择了无视在一旁撒泼作死的王泉,只面无表情地看着炎子明,用不含情绪的声音询问着:“爷,可追到了?”
炎子明闻言,缓缓摇了摇头:“没有,让他们跑了。”
说罢,炎子明眸子一垂,看向了一步远处的那两个银碳火炉,火炉里面的银碳烧得极为旺盛,猩红色的火光,只是这般看着都觉得四肢百骸温暖成一片。
在牧文一眨不眨的眼神下,炎子明叹息一声,说出了下文:“我体内尚有余毒,没办法催发太多内力去追他们,而且他们似乎对宫中的宫殿分布,以及禁军巡逻的路线都十分熟悉,我追了他们一段才发现,一路上竟连一个禁军也不曾遇上。而且他们逃跑的方向,都是挑着常年没人居住的宫殿。显然他们虽闯了进来,却并不想惹麻烦,应当是有其他目的。”
牧文闻言。面上神色一变,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道了句:“对了!”
话音未落,只见牧文伸手进怀中掏了一块什么东西出来递给炎子明,口中同时道:“爷,这是那个被我刺伤的黑衣人掉下的,我觉着这东西应当有用,就留下了。只是先前爷您折回来时太过匆忙。只吩咐了几句就走了,我也未能及时告知爷。”
炎子明听了这话,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却在看清牧文手中那样东西的样貌时,他那只伸出去的右手硬是停在了半路上,那是……
牧文手中的东西是一块不到巴掌大小的圆形铜制令牌,金色的令牌一端系着银线一端系着银线流苏。令牌周身嵌着一圈繁复银纹。令牌背面刻着一朵木兰花。正面则刻着一个“白”字。
看着那块毫无特色,不到巴掌大小的圆形铜制令牌,炎子明却是微微瞪大了双眼——那赫然是一块白令!!!
关于白令的含义,作为与朱梓陌师出一门的炎子明,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每一块白令都是由炎子明与朱梓陌、林萧阳的师傅亲手所造,而他们师傅的所有弟子都要尊重拥有白令之人,且不可做出任何会伤拥有白令之人性命之事,还要尽全力护其周全。也就是说:见白令者,如见其师!
炎子明想了想。他最后一次见到白令,应当是上个月,在大梁国京都绉平朱府,朱梓陌成婚那一日,他那位三师弟林萧阳带了他们那位师傅的话,以及一块白令来给朱梓陌新成婚的那位夫人,算作贺礼用的。
那些闯宫的黑衣人身上携带着白令,这是怎么回事?炎子明可不觉得,他那位脾性古怪的师傅会将白令随随便便送人,不过……也正因为他那位师傅脾性古怪,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所以将白令随随便便送人这种情况……也是有可能的啊!!
如此一想,炎子明愣住了。对于这块莫名其妙出现的白令,炎子明竟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手足无措、无所适从。
然而,就在炎子明怔愣的当口,从炎子明出现后就一直没有动静,只管安安静静的烤火取暖的冷晴却突然发了话——
只见冷晴斜斜地瞥了一眼站在她身边,顶着一张王泉的娃娃脸,此刻一脸深沉的看着牧文手中的物件的炎子明,冷晴语气颇为幽怨地道:“我说炎子明……你回来也这么久了,就不打算将脸上的易容摘了吗?一直顶着王泉的脸,你不觉得膈应吗?还有,炎子明,你能不能让王泉别跟哭丧一样的嚎了?我听得耳朵疼。”
本来冷晴看着炎子明和王泉互相易容成对方就觉得十分别扭,现在她还要看着王泉顶着炎子明那张脸跪爬在地上哀嚎求饶,尤其是王泉这货为了效果逼真,还真挤出了几点眼泪,那鼻涕横流的模样,更是让冷晴觉得浑身不舒服。
冷晴也真的忍了又忍,直到忍无可忍了才说的这话。
只是,现下冷晴嫌弃王泉,可是许多年后,当一切早已时过境迁,故人早已不在时,冷晴听到了向来沉默寡言的牧文说了许多关于炎子明和王泉的事,真的是许多许多,也是从那时候起,冷晴打从心里同情起了王泉——
当年赤冰国的百姓们总是感叹:虽然他们的煦太子为人有些憨傻,可他有个有背景有势力的好母后啊!若不然,这储君的位置也轮不上煦太子了云云……
这些感慨,究其因由,只不过是因为那时候炎子明才刚出生不久,尚只是一名包裹在襁褓中的婴孩,就被赤冰国的文武大臣们在朝堂上联名上书,以“立嫡立长”、“煦殿下既是我赤冰国皇嫡子,也是皇长子”的理由推举到了如今这赤冰国储君的位子上。
至于赤冰国当朝皇帝炎丰帝炎武蓝,也不知道他是顺应民意呢,还是压根就不想管这事,反正当年炎武蓝就那么歪斜斜地坐在用纯金打造的九龙宝座上,语气轻飘飘的应了一个“允”字,然后,炎子明就这般做了这二十五年的赤冰国太子。
咱们再来说说王泉。
尽管王泉的亲娘并不是赤冰国皇宫中的什么人,可王泉的亲姨母兰氏,不仅是炎子明这个赤冰国储君的乳娘,更是赤冰国当朝皇后上官媚最信任的贴身宫女!
这个“信任”,是那种一信任就信任了近乎四十年的信任,因为兰氏,是上官媚尚在闺阁中时就伺候在上官媚身边的侍女。
后来上官媚奉旨入宫侍君前,许是不想兰氏跟着她进宫去遭罪,就做主安排了兰氏嫁给了自家府中一个脾性挺好的小厮。两个月后,上官媚就自己孤身一人进宫去了。
上官媚安排的姻缘到是段好姻缘,夫妻和睦,相敬如宾,可惜兰氏命不好,嫁过去不到一年,兰氏的相公就出了意外死了,她那才出生的孩子也早夭了。
丧夫又丧子,那时候年纪轻轻的兰氏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想来想去,兰氏托人向在宫里当皇后的上官媚递了话进去,将前因后果都讲了一遍,末尾说她伺候了上官媚十来年,如今也不知道还能去哪儿,还是回去伺候上官媚的好。
那时候上官媚已经近乎临盆,许是也想有个贴心的人照顾自己和即将出世的孩子,上官媚就顺着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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