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王泉这番话,光着膀子压制在炎子明身上的牧文用不带任何情绪的冰冷语调,言简意赅地应道:“速去速回,我怕我一个人压制不了爷太久。”
王泉闻言,兀自点了点头:“我晓得的。”而后,王泉又一板一眼地如此叮嘱牧文:“万一我回来前爷又发狂了,你手下力道千万注意着点,万莫伤着爷了。你自己也要小心些别被爷伤着了,不然待爷清醒了,爷又会不高兴的。”
仍是那副不带任何情绪的冰冷语调,牧文朝王泉微一点头,应道:“放心,我有分寸的。”
“那我这就撤手了啊!你留点儿神。”一边如此提醒着,王泉一边小心翼翼地从趴在金丝楠木大床上的炎子明身上起身,往金丝楠木大床边小心翼翼地挪了过去。
虽则王泉的身子已经逐渐离开了炎子明的身体,但王泉的双手,却仍紧紧按在炎子明背部的两处穴位上。毕竟,在确定牧文的确能一人压制住赤魅毒发作的炎子明前,王泉并不敢完全放心大胆的撤手啊!
好在,直到王泉最后一点一点地抬起他紧紧按在炎子明背部两处穴位上的双手,彻底放开对炎子明的压制,仅由牧文一人压制着炎子明,炎子明也没有挣脱掉牧文的压制的迹象。
站在金丝楠木大床边,眼见着炎子明此时比之先前要平静不少,王泉有些了然地想到:果然还是因为刚才冷姑娘和那个皓月公主在后殿中的缘故吗?莫非对于此时赤魅毒发作的爷而言,冷姑娘和皓月公主身上……有什么对于爷而言,十分有吸引力的东西??
若当真如此,那……会是什么东西呢?照理说,爷他眼下双目浑浊,应当并不能视物,那应当不是可以看见的东西。既然不是可以看见的东西,那应当是他和牧文嗅不到,此时的爷却可以嗅到的某种气味了……莫非是女子的体香??
如此满含旖旎的念想一出,王泉当即用力甩了甩脑子,意欲将他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想甩出去。
随后,在牧文神色莫名的注视下,站在金丝楠木大床边的王泉抬眸,看向仍压制在炎子明身上的牧文,王泉仍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我这就去取绳子了,牧文你自己小心!”
朝王泉用力点了点头,就听得牧文用他那一贯不带任何情绪的冰冷语调,语气坚定地回应道:“嗯!速去速回!”
牧文的话音未落,就见站在金丝楠木大床边的王泉脚下步子微动,只一个眨眼间,王泉已如风一般从牧文眼前消失了。
随着王泉的离开,空荡荡且狼藉不堪的后殿中,只余呈“大”字地趴在被褥凌乱的金丝楠木大床上的炎子明,以及光着膀子压制在炎子明身上的牧文。
而待王泉离开后,牧文再不敢有丝毫分神,只管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盯着他身下的炎子明,手下力道更是半刻也不敢放松。
好在没过多久,跑出后殿去拿绳子的王泉就抱着一捆有成人手腕那么粗的麻绳,如一阵风一般刮回了后殿,且直接刮到了金丝楠木大床边。
这厢,金丝楠木大床上,压制在炎子明身上的牧文垂眼,眼睁睁看着王泉将他怀中抱着的那捆有成人手腕那么粗的麻绳扔在金丝楠木大床边的地上,过于粗壮的麻绳落地的瞬间,竟将后殿中那铺了满地的羊毛毡上沾染的灰尘都砸起来一片!
见状,一贯面无表情,堪称一座万年冰山的牧文竟忍不住皱眉,如此问王泉:“这条绳子是不是太粗了些?”话音稍作停顿,牧文又补充道:“要不还是换条细一点的绳子罢。”
牧文担心的,是用这么粗的绳子来捆炎子明,若是力道没有控制好,便极容易弄伤炎子明。而牧文此生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伤到炎子明。
然,对于牧文提出的意见,正弯着腰整理他脚边那捆有成人手腕那么粗的麻绳的王泉却连想也没想地就否定了:“不能换更细的了!对于现在被赤魅毒控制住的爷来说,这条绳子已经算细的了。就是这么粗的一条麻绳,以爷现在的力气,指不定几下就被挣断了!”
牧文闻言,虽也明白王泉的话在理,却仍有些犹豫不决:“可是……”
“别可是了,爷今次毒发前,正赶上与那个劳什子皓月公主胡闹了一通,搞得爷现在的情况十分不稳定,咱们可没那么多时间犹豫,必须尽快将爷送去暗室!”不待牧文将话说完,王泉就果断张口打断了牧文的话。
话毕,王泉将他手中握着的那条有成人手腕那么粗的麻绳一端的绳头递给牧文,同时吩咐道:“快帮忙将爷捆起来!”
牧文虽心有不忍,不愿如此对待炎子明,但事已至此,牧文只能咬牙抬起一只手接过王泉递给他的一端绳头,与同样握着麻绳的王泉一同去捆仍被他压制着的,趴在被褥凌乱的金丝楠木大床上的炎子明……
片刻后,在王泉和牧文费了一番力气的通力合作下,就见披头散发,面色绯红,目光浑浊,光着上身,只穿着一条白色的里裤的炎子明被那条有成人手腕那么粗的麻绳捆成了一个粗壮的人形蚕茧,直挺挺地躺在被褥凌乱的金丝楠木大床上摇头晃脑。
许是担心若捆缚得不够仔细,炎子明会挣开绳索,因此,那条有成人手腕那么粗的麻绳径直从炎子明的胸口处,一圈接一圈地往下绕,直绕到了炎子明的脚踝上,方才罢休。
如此严实又夸张的捆缚,别说炎子明了,便是大力金刚,只怕也动弹不了分毫了罢。
然,即便已将炎子明捆缚得如此结实了,王泉仍是一副不放心的模样:“也不知道这条绳子能支撑多久……”
如此自言自语了一句,就见王泉弯腰,伸手,将被那条有成人手腕那么粗的麻绳捆成了一个粗壮的人形蚕茧,直挺挺地躺在被褥凌乱的金丝楠木大床上摇头晃脑的炎子明往他肩头上一扔,语速极快地丢下一句:“不管了,只能尽快将爷送到暗室去了!”
如此道罢,王泉就这么雄赳赳气昂昂地扛着被有成人手腕那么粗的麻绳捆成了一个粗壮的人形蚕茧,摇头晃脑的炎子明,奔向了后殿那大开的殿门。
蹲在被褥凌乱的金丝楠木大床上的牧文见状,当即跳下金丝楠木大床,尾随王泉而去。
当光线明亮的右侧殿那扇镂空雕花的两扇开的殿门被一脚踹开时,当先就见衣衫不整的王泉肩扛着被有成人手腕那么粗的麻绳捆成了一个粗壮的人形蚕茧,一个劲儿地摇头晃脑的炎子明,大步流星地跨进了右侧殿中。
王泉身后,紧随着光着膀子的牧文。
一直大步流星地走到右侧殿内殿里那张靠左侧墙壁摆放的金丝楠木床的床尾处,王泉才将他肩头扛着的炎子明小心地放在一旁那黑黝黝的地上。
如上次在冷晴面前打开地下暗室的入口时一样,这一次,王泉同样微微躬身,随后,王泉用他的双掌撑在了他身前那张金丝楠木床的床尾上,然后王泉手下施力,将那张体形庞大的,只用肉眼就可以看出其重量的金丝楠木床贴着床后的墙壁平行推开了。
伴随着那一阵庞大物体被推动而发出的轻微的“轰轰”声倏然停止,随即王泉也停下了推动那张金丝楠木床的动作。
随后,又见王泉蹲身,用双手掌心紧贴黑黝黝的地面,然后王泉双掌按着地面向前平推。
随着王泉的动作,如上次一样,王泉手下那黑黝黝的地面缓缓前移,缓缓地露出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口。并且,随着王泉的动作,那个黑乎乎的洞口在一点点地扩大、扩大、再扩大……
当王泉停下他“推地”的动作后,就见王泉脚边,之前被那张金丝楠木床所掩盖的地方,黑黝黝的地砖上露出了一个长约一米,宽约六十厘米左右的长方形地洞。
“你在上面守着,我一个人带爷下去就行了。”当王泉俯身将被那条有成人手腕那么粗的麻绳捆成了一个粗壮的人形蚕茧,直挺挺地躺在他身边那黑黝黝的地上的炎子明重新扛在肩上的同时,王泉还不忘如此吩咐牧文。
对于王泉的吩咐,站在几步开外的牧文沉默了须臾,方声音沉沉地问道:“这次我还是不能进去吗?”
抬眼看向面无表情的牧文,薄唇微张间,王泉故作轻松地朝牧文笑道:“俗话说的好,好话不说第二遍!”话音一顿,王泉又一整面色,一派肃然地道了一句:“你守好右侧殿就是对爷最好的尽忠了。”
如此道罢,王泉扭头,看向他面前那个黑乎乎的地洞。
在带着炎子明跳进那个黑乎乎的地洞的前一瞬,王泉还不忘语气轻飘飘地留下一句:“你原先那身侍卫常服在爷发狂时被爷撕碎了,你又没有备用的,就先将我那套备用的穿着吧!”(未完待续。)
第二章 识时务者2
光线明亮的左侧殿内殿中,摆在殿中一侧墙壁下的那张铺着一层厚实的白色羊毛毯的金丝楠木长榻上,在榻正中的位置摆着的一张长方形的金丝楠木矮脚桌上,因之前用膳时而收拾开的光洁的桌面上,此刻却添了一套笔墨纸砚。
笔是根部特粗、尖端较细、储墨较多、便于书写的兼毫;墨条是以松木烧出烟灰作为原料的松烟墨;纸是洒金的宣旨;砚是使用经过澄洗的细泥作为原料加工烧制而成的澄泥砚。
这一套成色还算过得去的笔墨纸砚,是前一次冷晴练习书法时,王泉拿给冷晴的。因当时冷晴不过练了几页纸就没练了,便剩下了不少纸和墨,今天到正好取出来给燕清秋用了。
而身姿端正地坐在金丝楠木长榻的一边,三千青丝仅用一条紫色发带束在脑后,身上罩着一件天青色厚氅,穿着一双月白色绣金丝莲纹绣鞋的双足稳稳地踩在长榻边的脚踏上的冷晴手中则捏着一张洒金宣纸,泛着金光点点的纸面上,娟秀的墨字写了大半张纸面:
清秋自幼身体不佳,古语云“久病成医”,多年以来清秋也略通医术,然煦太子体内之毒,清秋闻所未闻,更无能力化解。闻姑娘所言,煦太子体内之毒发作之时着实凶猛,煦太子能撑住体内毒性不伤人,实属不易。但实不相瞒,清秋便是在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所生的纯阴之人,又,清秋本已是煦太子之妃,清秋愿为煦太子缓解情花毒之苦。
低头看着她手中捏着的那张洒金宣纸许久,冷晴方才抬眸,看向与她隔着一张金丝楠木矮脚桌,坐在长榻另一边的燕清秋,冷晴略带疑惑地问了一句:“皓月公主你当真是纯阴之人?为炎……煦太子化解情花毒这件事可不是能随便拿来开玩笑的。”
坐在长榻另一边,身上里面穿着一身单薄的大红色里衣,外面罩着一件厚实的紫色厚氅,双腿上则盖着一张雪白的羊毛毯的燕清秋闻言,却是再度抬手,执笔,神情无比认真地在铺展在她面前的那叠洒金宣纸上写下四个字体娟秀的墨字:
千真万确。
如此写罢,燕清秋忽而抬眸,看向了坐在她的对面,正蹙着双眉看着她的冷晴。
就见,燕清秋抬眸后,朝蹙眉看着她的冷晴抿唇一笑,复又垂眸,继续执笔,在那句“千真万确”下,一笔一划地写到:
这个中危险,姑娘已悉数告知清秋,清秋自是万分清楚。然,清秋并非那等轻贱性命之人,清秋既敢如此提议,至少有把握此行定不会危及己身性命,对此,姑娘大可放心。
当日清秋对煦太子有所误解,是以待煦太子的态度极为不佳,但经过这四日的朝昔相处,清秋发觉煦太子为人其实极为温柔、善解人意,尤其这四日以来,煦太子待清秋极好,当真是百般照顾,清秋惟愿能报以煦太子恩情。
今日正逢煦太子身处困境,此时不报煦太子恩情,更待何时?还望姑娘成全清秋一片赤诚之心,助清秋去到煦太子身边,清秋必定铭感五内、镂骨铭肌。
最后一个“肌”字写罢,燕清秋方将她手中的兼毫放回到一旁的澄泥砚上搁好,而后抬眸,唇瓣微抿,笑意浅浅地看着冷晴。
与面带笑意,眼中神色坚定的燕清秋对视片刻,冷晴方阖动她的粉唇,声音有些发涩地问道:“你真的想好要这样做了吗?你要知道……眼下的煦太子,他可是没有什么神智的,即便是我和王泉、牧文,也无法预估煦太子他在感觉到你后,会做出些什么事情……”
面对冷晴这略带劝诫的言词,燕清秋却是缓缓地朝冷晴点了点头。
燕清秋点头的动作虽缓慢,却带着无比的坚定、不容置疑。
看着燕清秋如此坚定的模样,冷晴只能微微一叹: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啊!燕清秋待炎子明的情意,她只能用“深情厚谊、生死相许”八字来形容了。明知道此一去,危大于安,燕清秋却仍是执意要去,这个忙她是帮,还是不帮?
犹豫一番后,冷晴终是如此对燕清秋说道:“既然你心意已决,我就姑且帮你一次。”
其实,燕清秋提出的这件事里面,若是没有牵扯到炎子明,而是其他什么人,单论为燕清秋的安全考虑,冷晴也许并不会答应燕清秋的请求。
冷晴与燕清秋虽相识日短,不过区区四天时间,但冷晴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正常人,还没有冷血到可以眼睁睁地看着燕清秋去赴难,且这个“难”,还是她冷晴亲手促成的!
但是……冷晴转念却又想到,若燕清秋此番去为炎子明缓解情花毒一事,是由她亲手促成的,那……待到明日这个时辰,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平息,待炎子明清醒了,知道这个中事情以后,想来,炎子明应当会对她的所作所为感到非常失望吧!
冷晴想要斩断炎子明对她的诸般情丝的想法,并非一时兴起,这个想法,冷晴早已思忖多时了。
起初,冷晴还一直略有犹豫,但是,当四天前的那夜,冷晴与炎子明为“炎子明到底该去何处安寝”一事而发生争吵以后,这个想法在那时就已变得尤为坚定了。
现在,于冷晴而言,但凡有一丁点可以帮助她斩断炎子明对她的诸般情丝的机会,冷晴都会好好把握!
因此,冷晴今日答应帮助燕清秋,若细究起来,却并非是冷晴真心地想要帮助燕清秋。
可以说,冷晴答应帮助燕清秋,只是纯粹地为了她自己日后能够更好地与炎子明划清界限而已。
而在冷晴说出“既然你心意已决,我就姑且帮你一次”这句话后,冷晴忍不住想到——
她口上虽说得大义凛然,但其实在帮助燕清秋到炎子明身边去这件事情上,她无疑是十分自私自利,且是枉顾燕清秋的安危的。
燕清秋说,她之前因是对炎子明有所误解,所以待炎子明的态度才极为不佳,但经过这四天燕清秋与炎子明朝夕相处下来,燕清秋发现炎子明为人其实极为温柔、善解人意,尤其在这四天里,炎子明对燕清秋极好,堪称是百般照顾……
燕清秋如此不吝啬地夸赞炎子明的为人,夸赞炎子明的性情,冷晴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并且,作为同样与炎子明朝昔相处了近两个月的人,对于燕清秋如此看待炎子明的观点,冷晴其实是非常赞同的。
以冷晴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诚然,炎子明在清醒的时候,对待他身边的人,的确都非常好、非常随性。
即便王泉和牧文二人的身份仅仅只是炎子明的下属,炎子明也极少在王泉和牧文二人面前摆什么储君、主人的架子。尤其是对待她……炎子明简直好得无可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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