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晴的问话声才落下,单膝跪在地上的牧文就张口吐出一个字:“能。”
如此言简意赅地回答了冷晴这一个坚定有力的字后,就见牧文一抬他跪在地上的那只腿,脚下一用力就稳稳地站了起来。
这方,看着牧文当真依靠他自己的力量站了起来,随着牧文一同站起身的冷晴悬着的那颗心才算是放了下去。
然而,令人意料不到的是,这方冷晴悬着的心才放下去,那方,刚稳稳地站直身子的牧文就再次身形一晃,又朝前倾倒……
这一次冷晴的反应极其迅速,就在牧文身形一晃的时候,冷晴就当机立断地伸出双手搀扶住了牧文一侧的胳膊,将又预备朝前倾倒的牧文稳稳地扶住了。
扶住牧文后,冷晴将视线下移,瞄向牧文的双腿,赫然看见牧文的右小腿上有一道血淋淋的伤口,而牧文刚刚单膝跪地的时候,跪到地上的正是牧文的右腿!
将视线上移,转向牧文那张面无表情的犹如万年不化的冰山的脸,冷晴蹙眉问道:“你腿上也伤到了?”
牧文到是坦诚,完全是毫不犹豫地就朝冷晴点头应了一声:“嗯。”
见牧文如此坦诚,冷晴反倒沉默了一瞬。须臾,冷晴忽然张口如此与牧文道了一句:“撑不住就别硬撑,没人会笑话你。”人生苦短,何必勉强自己呢?
面对冷晴这句颇有些语重心长的话,被冷晴扶着的牧文张了张口,却是言简意赅地回了冷晴三个字:“我没事。”冷冰冰而又硬邦邦的语气。
看着如此硬汉角色一样的牧文,冷晴忍不住低低地叹了一声,而后才与牧文说道:“炎……他现在不在,就算你软弱一下,他也不会知道的。”
没什么外人时,牧文和王泉都是称呼炎煦为“爷”的,而有外人在时,牧文和王泉则是称呼炎煦为“殿下”的。无论是“炎煦”这个上了赤冰国皇室宗谱的姓名,亦或是“炎子明”这个字,牧文和王泉谁都不敢喊。
唯有冷晴,从炎子明第一次告诉冷晴他的名字叫做“炎子明”后,冷晴就一直称呼炎子明为“炎子明”。即便后来知道炎子明就是赤冰国太子“炎煦”后,冷晴也没有改掉她最初对炎子明的称呼。
而牧文和王泉时常听着冷晴一口一个“炎子明”地称呼他们的主子,牧文和王泉都时常会有种他们的主子其实不叫“炎煦”而是叫“炎子明”的错觉……
大概是喊“炎子明”喊得太顺口了,以至于每次和牧文、王泉他们提起炎子明这个人,冷晴张口就是“炎子明”三个字。
正因此,刚刚与牧文说话时,冷晴一句“炎子明”就险些直接脱口而出,好在只说了第一个字,冷晴就意识到现在的场合不对,意识到殿中还有三个外人在!于是,冷晴不得不硬生生扭转了已经到她嘴边了的称呼。
“我没事。”面对冷晴的关心之言,牧文的回答依旧言简意赅,牧文的面色也依旧冰冷得犹如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出口的语气也是冷冰冰硬邦邦的。
一连听见牧文答了她两句“我没事”,熟知牧文脾气的冷晴也不准备再劝导牧文了,只低声叹道:“你这人怎么就这么犟呢?真不知道他怎么能受得了……”
两个属下,王泉就是个纯话唠,还是那种可以自说自话的话痨。而牧文却与王泉完全相反,你说十句牧文能回答一句,你就该念阿弥陀佛了!碰上这么两个极品一样的属下,冷晴真替炎子明这些年的生活感到悲哀。
如此腹诽着,冷晴忍不住朝牧文翻了一个白眼,然后直接张口转移了话题:“算了,不与你浪费口舌了,我扶你去右侧殿,你们殿里应该备有治伤的药物吧?”
“有。”回以冷晴的,依旧是牧文那言简意赅的话语。
冷晴不再理会牧文,而是扶着牧文,一步一步朝着右侧殿的方向走去。
在扶着牧文朝着右侧殿的方向走时,冷晴还不忘朝仍旧站在殿中一处角落里的梁笙德和成亦影二人笑着说道:“两位请等一等,牧文受伤不轻,我先送他回去。”
“无妨,冷姑娘且去吧!”迎上冷晴那带笑的面容,成亦影如此笑着接下了冷晴的话。
得了成亦影的回答,冷晴又转移视线看向燕博的方向——
这一转眼,冷晴才看见燕博已经走到站在那扇约有七八米长,从右至左地绣着山川河流一年四季的景色变换的缎面屏风旁的燕清秋身前去了。而此刻,燕博正低声与燕清秋说着什么,站在燕博对面的燕清秋则是一副小女儿家含羞带怯的姿态地朝燕博频频点头。
冷晴没有出言去打扰燕博和燕清秋这对兄妹,默默地搀扶着牧文去了右侧殿。
一路搀扶着牧文进了同样是纯木质结构的右侧殿,并扶着牧文走到内殿里的那张靠墙摆放的金丝楠木长榻上坐下后,冷晴才张口问牧文:“药箱在哪?”
这方,被冷晴扶着在金丝楠木长榻上坐下,牧文将他手中那柄软趴趴得跟柳条一样的软剑放在了他身边那张摆在榻正中位置的长方形金丝楠木矮脚桌上,问冷晴此问,牧文毫不迟疑地回答了一句:“衣柜里。”
冷晴闻言,点了下头,将她手中那柄三尺青峰同样放在那张长方形的金丝楠木矮脚桌上后,冷晴才转步走向那张摆放在内殿墙角的金丝楠木衣柜。
大步流星地走到那张摆放在内殿墙角的金丝楠木衣柜前,冷晴伸手拉开两扇开的柜门,第一眼就看见了放在衣柜最上层的一只四四方方的暗色小木箱。
将那只四四方方的暗色小木箱从衣柜中取出来,冷晴先打开箱盖往箱子里看了看,就见箱子里放着许多颜色各异、大小各异的瓶瓶罐罐,还有几卷洁白的纱布,确实是药箱无疑。
确定这只四四方方的暗色小木箱的确是药箱后,冷晴合上箱盖,捧着箱子回到了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的牧文身边。
将手中捧着的小木箱放在金丝楠木长榻上的那张金丝楠木矮脚桌上,重新打开箱盖,看着那几乎摆满了整只小木箱的瓶瓶罐罐,冷晴如是问牧文:“止血消炎的药是哪个?”
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的牧文闻言,沉默地伸出手,准确无误地从那只四四方方的暗色小木箱里取出了一只橘黄色的瓶口塞着红布塞的小瓷瓶。
接过牧文手中那只橘黄色的瓶口塞着红布塞的小瓷瓶,冷晴又从小木箱中拿出一卷白纱,看向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始终面无表情的牧文,冷晴张了张口,语气十分随意地如此说了一句:“衣服脱了。”
这方,冷晴话音落地后,那方,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的牧文却只是沉默以对,半晌儿都没有动静。
站在金丝楠木长榻前的冷晴垂眼看着坐在榻上,默默无言的牧文,冷晴蹙眉道:“你背上的伤势你自己不好处理,衣服脱了,我帮你清理下。”
那方,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的牧文闻言,果断地朝冷晴伸出双手,同时面无表情,语气冷硬地道了一句:“我自己来。”
瞥了眼牧文朝她伸出来的双手,冷晴抬眼朝牧文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鄙视道:“你后面是长眼睛了吗?你自己来你看得见吗?”
“没问题。”面对冷晴这两句带着毫不掩饰的鄙视语气的话语,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的牧文面色不变,依旧面无表情的犹如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而牧文的回答依旧言简意赅,出口的语气也依旧冷冰冰硬邦邦的。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你自己脱。二,我帮你脱。”对于牧文那言简意赅但语气坚定的回答,站在金丝楠木长榻前的冷晴完全无动于衷,面带笑意地直接丢出了这番话。
那方,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的牧文闻言,低垂下眉眼,沉默了。
空阔的右侧殿中,牧文就那么眉眼低垂,一动不动地在那张靠墙摆放的金丝楠木床榻上沉默地坐着。
冷晴默默地等了一会儿,见牧文完全没有自己动手脱衣服的意思,而鼻尖的血腥味却越渐浓郁起来,冷晴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声。
就见冷晴将她手中那卷白纱放回到了那只四四方方的暗色小木箱里,至于那只橘黄色的瓶口塞着红布塞的小瓷瓶,为了防止一会儿会弄混,冷晴则将之放在了搁着小木箱的那张金丝楠木矮脚桌上。
手中的东西都放下了,冷晴就伸出双手,欲去扒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的牧文的衣服。
然而,就在冷晴预备自己动手扒掉牧文身上的衣服时,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一直沉默不语的牧文忽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是爷的女人。”
牧文这句话冒出来后,朝牧文伸出双手的冷晴面上明显地一愣,随即,只听得冷晴吐出一个包含疑问的语气词:“哈??”
“你是爷的女人。”牧文以为冷晴没听清他刚刚说的什么,就又如此面无表情但超级一本正经地重复了一遍。
牧文如此一本正经地重复完毕后,保持着朝牧文伸出双手的姿势的冷晴沉默了。
良久后,冷晴才放下她朝牧文伸出去的双手,而后冷冷地一笑,如是语气冰冷地问牧文:“这话是他说的?”此话出口后,冷晴稍一停顿,又冷声补充了一句:“是炎子明说的?”
因为她是炎子明的女人,所以作为炎子明的下属的牧文才不让她帮他治伤?呵!她冷晴怎么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变成炎子明的女人了!!
那方,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的牧文却是朝站在他面前的冷晴缓缓摇了摇头,随即,就听得牧文用他那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答道:“王泉说的。”
一听牧文这话,原本还面色冷凝得可怕的冷晴忽然就勾唇笑了起来。
在牧文那始终面无表情的注视下,就见冷晴笑得一脸森然地拖长了声音地如是说道:“哦……王泉说的是吧……”
那方,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的牧文十分坚定地一点头,答了一个字:“是。”语气坚定得丝毫不觉得他出卖了自己的兄弟是多么可耻的一件事。
这方,得了牧文肯定的回答,冷晴面上的笑容更加深了几分。
空阔且安静的右侧殿中,但听得冷晴笑眯眯地与牧文说道:“你等着,我去找王泉来。”说罢,冷晴抬脚就朝着右侧殿外走去。
冷晴的确是要去找王泉,不过……她是要去弄死王泉那个祸害!!!(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一场误会3
冷晴最终也没有去找王泉。
因为,当冷晴出了右侧殿,绕过挡在殿门前的那扇约有七八米长,从右至左地绣着山川河流一年四季的景色变换的缎面屏风,走进前殿时,一眼就看见了围坐在摆在殿中一侧墙边下的那张金丝楠木大圆桌边的五人。
而冷晴欲去找的王泉,此刻就正好整以暇地在那张金丝楠木大圆桌后的主位上坐着——
易容成炎子明那副祸国殃民的模样,脚踩黑色华纹嵌金丝长皮靴,身穿淡黄色窄袖锦袍,袍子下摆绣着简洁的云纹,衣襟袖口处却绣着极为繁复的花纹;腰间系着一条墨绿色暗纹繁花宽腰带,腰带正中嵌着一块闪闪发亮的红宝石;腰带左侧,一条金黄色,两端系着上等羊脂白玉佩的宫绦静静地垂着的王泉坐在金丝楠木大圆桌后的主位上。
梳着庄重的十字髻,穿一身粉色与天蓝色相间的曲裾深衣,脚踩天蓝色鞋面上绣比翼鸟图样绣鞋,左手握着一支尾端系着一段颜色看上去已经很旧很旧的金色流苏的羊脂白玉短笛的燕清秋坐在王泉右手边的第一个位置。
燕清秋的右手边,紧挨着燕清秋的那个位置,则坐着以白玉簪和白玉冠束发,穿一身十分不显眼的藏青色绣暗纹繁花阔袖长袍,腰间系着一条同色的绣暗纹繁花宽腰带,脚踩纯黑色皂靴,仅在腰间挂着一柄简单朴实的配剑,除此外身上再没有一件多余配饰的燕博。
再看王泉左手边的第一个位置上,坐着用赤金冠与赤金簪束发,穿一身淡黄色阔袖锦袍,腰系同色绣暗纹繁花宽腰带,脚踩黑色华纹嵌金丝长皮靴,腰间左边悬着一只天蓝色绣兰草的缎面荷包,右边悬着一块镂空雕琢成四爪蛟龙形状的白玉佩的梁笙德。
再过去,梁笙德身边坐着的人,自然是同样梳着庄重的十字髻,穿一身深红色的拖地式齐胸襦裙,裙身上绣着大片大片盛开的各色牡丹,两侧手臂上则搭着一条绵长拖地的橘红色披帛的成亦影了。
因坐在那张金丝楠木大圆桌边的梁笙德和成亦影是背对着那扇约有七八米长,从右至左地绣着山川河流一年四季的景色变换的缎面屏风的方向的,因此,梁笙德和成亦影并不知道冷晴现在就站在他们身后的那扇屏风旁边。
燕博虽是面朝屏风方向地坐在那张金丝楠木大圆桌边的,但燕博此刻正与坐在桌边主位上的王泉说着什么,且脸色严肃,不苟言笑,俨然是一副在训话的模样。
估计是说的太认真,所以燕博根本没有留意到屏风这边已经多出了一个人来。
王泉的身手拳脚虽算不上有多高超,但内力确实要远在燕博之上,可以说,周边五十米内的动静,只要王泉愿意去查探,王泉都是能够知道的。
虽然打从冷晴走出右侧殿,出现在那扇屏风旁边时起,王泉就已经知道屏风那边多出了一个人,可奈何他家爷的大舅哥在对他训话,而且脸色严肃的仿佛只要他敢分神不认真听就能再提剑劈他一样,饶是知道屏风那边多出了一个人,王泉也没敢转头去看。
而面对燕博的训话,王泉的心情是郁闷的,内心是欲哭无泪的:他只是个替身啊!正主不在这啊!大舅哥您现在就是说再多正主也听不见、不知道啊!您那妹妹肚子里的孩子又不是他王泉的,老盯着他训作甚啊?求求大舅哥放过他这个无辜的人吧!呜呜呜……爷!您在哪儿啊!王泉要被爷您这位大舅哥烦死了啊啊啊!!!
坐在金丝楠木大圆桌边的五人中,有三人没有发现冷晴的出现,有一人虽发现了,却碍于正在接受训话而不得转头。
如此一来,反到是夹在王泉和燕博之间,因为不能说话而百无聊赖的燕清秋最先看见了从屏风后走出来的冷晴。
因为初到赤冰国时发生的那些事,以及后来这段时间的相处,燕清秋如今对冷晴可谓是格外亲近,此时看见冷晴,燕清秋当即就站起身微笑着朝冷晴挥手,示意冷晴过去。
同坐在金丝楠木大圆桌边的王泉、燕博、梁笙德和成亦影四人见状,亦当即齐刷刷地顺着燕清秋招呼的方向看过去——
就见那扇约有七八米长,从右至左地绣着山川河流一年四季的景色变换的缎面屏风旁,梳着朝云近香髻,发髻间簪着一支白玉龙凤簪,穿着一身水绿色曲裾深衣,深衣衣缘均为深紫色,深衣前襟和下摆均用银线绣着云纹,腰间则系着一条深紫色上绣银色云纹的宽腰带,脚踩白底暗金莲纹绣鞋的冷晴正静静地站在那儿。
那方,坐在金丝楠木大圆桌边的梁笙德在回眸看见冷晴时,也许是碍于身份之别,也许是纯粹的碍于男女之妨,总之梁笙德并未主动说话,只是笑容温和地朝冷晴颔首致意。
坐在梁笙德身边的成亦影就没什么顾忌了,直接便笑着与冷晴打招呼:“冷姑娘。”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轻柔低缓的声音,却有着令人如沐春风般的魔力。
坐在桌边主位上的王泉看见冷晴,面上神色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副憨厚呆傻的模样,但那双因为易容而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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