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城外惜别3
湛蓝天空下的宽阔官道上,是两匹疾驰的骏马,马背上的驱马之人正是林知吾和林萧阳。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冷风与马蹄声,两边是快速后退的景物,哪怕是在说话,林萧阳和林知吾都未曾放慢过速度,不时地还会凌空抽下马鞭,让身下骏马再跑快些。
林知吾此时心中暗笑:你二师兄培养出来的人,要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摆平,那你二师兄也就不会那么器重她们了,女子又如何,女子有时比男子还要强!至少,他们朱府上的那位就是个现成的例子。
心里虽是这样想的,但林知吾却还是回答道:“应该是因为那些女子神出鬼没吧!至今也没人能活捉到她们,就算是偶然有执行任务失败被围困的,也是在被擒前就吞了化尸散的,不仅人死了,连尸身都没留下,想要顺藤摸瓜却是不可能的。”
林萧阳闻言惊道:“这未免也太狠了吧!人死了便也就算了,毕竟死者为大,那个苍蝶刺客团一旦执行任务失败,竟是连尸身也不让留的吗?”
林知吾也是忍不住感慨:“那些女子,她们背后的主子是要如何训练她们,她们又该是如何的出身,才能有勇气做到死后连尸身都不要也要保全苍蝶刺客团啊!就算是男子,只怕也很少有能做到死后不要尸身的,任谁都希望死后能有个尸身好入土为安啊!”
除了面对爷的时候能露出笑意,玄武从未对他们几人笑过,在旁的人面前笑,那也只是假装罢了。
玄武她,一定是心里有浓浓的苦才会这般训练她的手下吧!才会在桃李年华便失了笑容。
“谁知道呢!师傅说过,这个世上的事总是无常的,能让一个人死心塌地地忠于另一个人,最大的可能便是那人受过莫大的恩惠,否则,谁会不为自己活着呢?”林萧阳淡淡地丢出了自己的看法。
其实,他和他的大师兄、二师兄,都那么听师傅他老人家的话,不仅是因为师傅是教他们绝顶武艺的师傅,又何尝不是因为他们都受过师傅的恩惠呢?
他的命,不就是师傅救的吗?若当年没有师傅,何来今日的林萧阳?
“虽然这两年因为没了武林盟主的领导,九国武林变的黑白两道交错、乌烟瘴气,不过好在今年又是三年一次的武林盟主的选举大会,只要选举出了武林盟主,有了领导人物,九国武林应该可以慢慢恢复成以前的样子的。”林知吾道。
林萧阳想了想,接过话头道:“不过,这一届的武林盟主,上任后应该会主动带领九国武林的正道人士去为上一届武林盟主傲龙报仇雪恨吧!而且还会不报傲龙的仇不罢休。师傅说,这就是面子。”
听了林萧阳的话,林知吾险些笑得从马背上摔下去。
好半晌,林知吾才笑道:“林公子,您和家主的师傅可真是一个有趣的人,他不仅教你们武艺,连这些都教你们的吗?”
“没有啊!这是我偶然听到师傅给大师兄训话时说的,师傅很少会跟我提及武艺以外的事,到是经常跟大师兄和二师兄他们提及。不过,就算是这样,我的武艺还是不如大师兄和二师兄好。”说到最后,林萧阳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其实林萧阳在学武这方面也是很努力的,林萧阳的师傅教给他们师兄弟三人的东西又都是一样的,可是林萧阳不管怎么刻苦练习就是不能超越他的大师兄和二师兄,林萧阳也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你的武艺不如你大师兄和二师兄,那是因为你大师兄和二师兄身上背负的担子太重,那个担子,容不得他们比别人差,只能比别人强,更强!对于林萧阳的话,林知吾只能在心底如此默默地想着。
话音一转,林萧阳又问林知吾:“林副管事,你之前说的幽冥宫是怎么回事?”
既然林萧阳问了,林知吾只好继续详细解说:“幽冥宫位于大章南边,听说,好像是自上届武林盟主傲龙被杀后,幽冥宫才突然开始活跃起来的,只短短两年的时间,竟就从一个默默无闻的魔宫一跃成为了九国武林魔道的领袖。”
林知吾再次凌空抽了下马鞭,而后才继续道:“幽冥宫和苍蝶刺客团一样,合宫上下皆是清一色的女子。不过在行径方面,幽冥宫与苍蝶刺客团却是相去甚远。至少苍蝶刺客团不会滥杀无辜,幽冥宫的人,却是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大章边境百姓真真是闻‘幽冥宫’三字色变。
幽冥宫在武学造诣方面到不是如何厉害,她们主要以蛊毒为主,但武林人士偏偏最忌讳的就是蛊毒,是以,尽管幽冥宫宫人武艺不高,却也几乎没人敢主动去招惹她们。九国武林正道对幽冥宫可谓是恨得咬牙切齿,但因忌惮她们善于施蛊下毒,这两年来九国武林正道人士也只杀了些独身在外的幽冥宫宫人,只要遇上数量多一些的幽冥宫宫人,那些武林正道人士全都是避而远之。”
林萧阳的确心性单纯,可他不笨,除了情爱之事他一窍不通,在别的方面,林萧阳可是一点就通的。
比如现在,林萧阳一听林知吾的话,当即就插话道:“那为什么武林人士不合力一举歼灭幽冥宫?只要歼灭了幽冥宫,不就天下太平了?”
闻言,林知吾却笑道:“那是因为至今为止也无人找到幽冥宫的所在,否则,你以为九国武林中那些自诩正道人士的人会放过幽冥宫?”
话音一转,只听得林知吾又道:“你二师兄说,今年的武林大会,选出武林盟主后,大抵只有两件大事。一是找到苍蝶刺客团,为上一届武林盟主傲龙报仇雪恨;二便是带领那些自诩武林正道的武林人士找到幽冥宫的正确位置,围歼幽冥宫。”
“哦!原来如此!”林萧阳了然地应了一声,随后又问:“我记得,二师兄说,今年的武林大会就是在江南武林世家林家举行,那你可知道那个林家的情况吗?”
对于林萧阳有此一问,林知吾并不觉得诧异。
早前林知吾就听朱梓陌说过,朱梓陌的三师弟林萧阳,乃是大梁江南金义郡南岭城武林世家林家第三子,也是林家现任家主最疼爱的幼子。
林知吾想,估计林萧阳一路上问了那么多,其实林萧阳最想问的还是这个问题吧!
毕竟,林萧阳已离家十八载了啊!
如此,林知吾了然地笑笑,道:“今年的武林大会的确是在江南武林世家林家举行,林家在九国武林中也算是一大武林世家,说话的分量也还是可以的,所以,自两年前武林盟主傲龙被杀后,九国武林中的事一直是林家和其余四大武林世家在勉力维持,各门派之间才没有明着翻脸闹出什么大事来。林家现任家主是林翱,但是据说林翱已经卧病将近一年之久了,似是一年前中了什么奇毒,一直没有得到解药,但因为其内力深厚,又一直用灵丹妙药辅助着,所以才能拖了一年之久。现在林家真正当家作主的是林翱的长子林宇。江湖上有人传言,林翱今年很有可能就要归天了,而林家家主之权不出意外也会落在林翱的长子林宇手中。”
听到林知吾最后那两句话,林萧阳握着马缰的手一紧,心绪有些飘忽。
想他离家十八年,如今二十三岁了才再次踏上回家的路,如果,不是师傅要他去江南武林世家林家,他或许永远也不会想起他还有一个家!
用力凌空一抽马鞭,林萧阳在心中默念着:父亲,您一定要等着孩儿,孩儿回来了……
是夜。
朱府。前厅。
“来人!去看看少夫人在做什么?怎么还不来用饭。”坐在饭桌的主位上,看着一桌子已没了热气的饭菜,朱梓陌淡淡地说着。
“是。”一旁有侍立的丫鬟答应了一声,随即离开前厅去韩院找他们的少夫人。
刚走到韩院门口,那丫鬟迎面便遇上了从韩院里出来的陆雪月,遂道:“雪月姐姐,家主派我来请少夫人去前厅用饭。”
陆雪月一愣,下意识地问:“少夫人不是早上跟着家主一起出府了吗?”
“雪月姐姐,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向家主回禀吧!”闻言,那个丫鬟如是对陆雪月道。
陆雪月觉得也是,便点头答应了那个丫鬟与她一同去前厅。
“你的意思是,少夫人从早上出门到现在都未曾回来?”前厅内,听完陆雪月的话,朱梓陌微微皱眉。
站在离饭桌不远的地方的陆雪月闻言恭敬地答道:“是的。今早少夫人对奴婢说,少夫人要与家主一起去送林公子,回来的可能有些晚,还特意吩咐奴婢不用为少夫人准备午饭。”
“那少夫人出门时可有带银两?”朱梓陌又问。
摇头,陆雪月老实回答:“没有。上次出门用剩的银两,外加一张百两银票少夫人都放在奴婢这,今早少夫人出门时并未问奴婢要任何银两。”
闻言,朱梓陌陷入沉思。
忽猛地一拍饭桌,朱梓陌倏地站起身,同时低呼:“出事了!”
第十章 村庄借宿1
春风得意马蹄疾,林知吾和林萧阳赶了大半天的路,直到傍晚时分才远远瞧见一座小村庄,村庄背面便是那深蓝色中夹杂着片片红霞的天空,一片安静祥和之景。
因怕惊扰到村中居民,扰了这一片安静祥和,林知吾和林萧阳在离村庄还有几百米远的地方便勒住了狂奔的骏马。
骏马被勒得前蹄抬起伴着嘶鸣,当马蹄落地,他二人翻身下马,牵着马于山野田地间徒步走近那座小村庄。
许是刚好到了饭点,村里各家的妇人都在厨房里忙活,各家房顶烟囱炊烟冉冉。
村外不少男人有的肩扛农具返回村庄,有的则三三两两地坐在村口谈天说地。
见到林知吾和林萧阳两人牵着马徒步走近村庄,那些人都善意地朝他们笑了笑。
走到村口,林知吾对离他最近的那个两鬓斑白的老者道:“老人家,我们兄弟是去江南看亲戚的,赶了一天的路,现下时辰也晚了,不知能否在贵村里借住一宿?”
“行的,正好村东头那有座小院,房主前段时间搬到城里去了,院子也就空了下来。房子里头的家具被褥都没搬走,但也一直没人去住,你们要是愿意,可以去那间空房住一晚。”并没有怀疑林知吾的话,那名老者和蔼地笑着回答。
点头,林知吾道了声谢,问明了具体位置,便带着林萧阳一前一后地进村去了。
林知吾和林萧阳身后,那个刚刚与林知吾对话的老者望着林知吾和林萧阳远去的背影,有些浑浊的眼中闪过一抹隐晦不明的光芒。
林知吾和林萧阳一起来到村庄东面,果然见到一座小院——
院墙是黄土堆砌的,许是年代久了,上面有些斑驳裂缝。院门是竹编的,门上的铜环上歪歪斜斜地挂着一把生了薄锈的铜锁,没有上锁。
牵着马走到竹编的院门前,林知吾抬手小心地取下那把生了薄锈的铜锁。
推开院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平坦宽敞的院子,院内有三间呈半合围式的小木屋。
即使站在院门口,林知吾和林萧阳也能看见那三间小木屋上的门窗都关着,并未看见有人在的样子,显然是一座空院。
牵着马走进院子里,林知吾惯性地四下环顾。
除了正对院门的那三间小木屋,院子右侧有一口井,左侧有一颗柳树,条条低垂的柔枝上已缀满了点点嫩绿,除此之外,院中再无余物。
牵着马走到左边那棵柳树下,林知吾将手中马缰拴在了手臂粗的树干上,随后进入院子里的林萧阳亦是。
取下系在马鞍上的包袱,林知吾率先朝那三间小木屋走了过去。
将木屋房门一间一间推开,一间一间地挨个仔细检查了一遍,林知吾最后得到的结果一般无二:屋子里的一应用具皆摆放齐整,干净整洁,并没有不妥的地方。
许是因为多年来跟在朱梓陌身边见惯了各种阴谋诡计、奸邪手段,林知吾总隐隐觉得这院子有哪里不对劲!
然,无论林知吾怎么想,想到脑袋都疼了却也怎么都想不出究竟是哪儿不对劲。
也罢,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秉着走一步是一步的想法,林知吾很明智地放弃了不再深究。
选了正对着院门的那间木屋作为今晚的休憩之所,林知吾进屋后便拿出火折子点燃了屋内桌上的半截蜡烛。
将手中包袱放到桌上,打开,里面却是离开朱府前,朱梓陌让府中下人给林知吾和林萧阳两人准备的这两日的干粮。
林萧阳坐在木桌边,看着站在桌边解包袱的林知吾,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问道:“林副管事,刚才在村口的时候,你为何要那样对那位老人家说呢?”
此刻,单纯的林萧阳心中有个极大的疑问,那就是——
他和林知吾是去江南不错,不过不是去看亲戚的,而是去参加九国三年一度的武林大会,而且,他们虽都姓林,但不是兄弟啊!那样说不就是骗人呐?
将解开的包袱里的两个水囊拿起一个递给林萧阳,林知吾又拿起包袱里的一个油纸包。
边打开油纸包林知吾边解释道:“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些的好。除非必要,否则绝不能将自己的真实意图和目的告诉他人,这是最简单的生存法则。”
赶了一天的路,早已口渴,拔下林知吾递给自己的水囊囊口的木塞,林萧阳灌了一大口水后才郑重其事地点头:“我记住了。”
“林公子,人生在世,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今日这事你就该好好学着。”林知吾说这话的时候,一副长辈教导晚辈的口吻。
在林知吾心中,林萧阳就和他的弟弟林知升一般,教林萧阳这些,是他应该的。
不过之后发生的许多事,却让林知吾觉得他今日这几句话真真是白说了!
林知吾说罢,将油纸包里早已冰冷的馒头拿起一个递给林萧阳。
放下包着馒头的油纸包,拿起另一个水囊,拔下木塞,林知吾复又拿了一个冰冷的馒头与林萧阳一起就着水囊里的水吃下。
凉水配冷馒头,这味道着实不好受,可是却无可奈何。
“有人在吗?”紧闭的院门外,忽然响起一个老妇人的声音。
右手几乎瞬间放下了吃了一半的馒头,随即条件反射地抚上腰间软剑,林知吾眯着眼大声问:“谁?”
对于林知吾惊弓之鸟般的行为,林萧阳却是恍若未见,依旧安稳地坐着吃他的冷馒头、喝凉水。
这也许就是在世间摸爬滚打,几经死里逃生的人与初出茅庐的牛犊的差别所在。
“我是这个村村长的媳妇,我家老头子刚才回到家里跟我说,他在村口遇到两个来村里借宿的年轻人,他让你们到村东头这座空院子来住一宿。我那老头子说,这院子里也没口吃的,正好我家里头煮了面,我那老头子就寻思着让我给你们一人送碗面来,这开春的天,吃完热乎的面晚上睡觉总是舒服的。”那个老妇人一句一顿地说着。
看了稳坐泰山的林萧阳一眼,林知吾放下按在腰间的右手,一边往屋外走一边大声回答:“您等会!我这就来开门!”
出了屋子,穿过空阔的院子,林知吾走到院门边。
打开院门,林知吾便见院门外站着一个身穿粗布短衣,双鬓染霜的老妇人。老妇人双手提着一个盖着盖子的竹篮。
见院门打开,一个相貌清俊的年轻人站在院门内看着她,老妇人连忙腾出一只手,打开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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