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子府正门前登上卤簿,冷晴刚一坐下,车外的侍卫就将撩起的车帘一放,车外的世界就被完全隔绝在外……
一路慢行回宫,冷晴侧头看着身侧那扇半透明的纱帘,可以隐约看清车外的风景。
一路静静地看着车外的风景渐次变化,就在冷晴估摸着卤簿差不多应该行到了青龙门前,再过一会儿就会进入宫门的时候,浩浩荡荡的卤簿忽然渐次停下了。
卤簿忽然停下,冷晴即便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梁儒明喊停了卤簿。
但关于梁儒明为什么喊停卤簿,冷晴就不得而知了……
冷晴虽有心想要问一问梁儒明,但奈何无论是来时还是归程,冷晴虽在梁儒明的皇恩浩荡下乘上了帝王卤簿,但因为冷晴的身份使然,冷晴并不能和梁儒明同乘一车,且冷晴坐的车架距离梁儒明的车架很有一段距离……
就在冷晴疑惑不解又无人相问的时候,面前的车门帘忽地被人从外面撩开,跟在梁儒明身边的张玄福正笑眯眯地站在车下。
见到冷晴,张玄福先是朝着坐在车上的冷晴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而后才仰起头看着冷晴,笑眯眯地解释道:“昭仪娘娘,刚刚圣上吩咐了,说昭仪娘娘这几日劳心劳力地伺候圣驾,御前侍疾甚是辛苦。恰圣上听闻彻侯如今卧病在床,重伤不愈,便开恩让昭仪娘娘回娘家住两日。等到大年三十那日午后,昭仪娘娘再同彻侯一同入宫。”
耳听着张玄福这番话,冷晴听得出来,前面那大半言词都是场面话,是说给旁人听的,真正的重点在最后那句话“等到大年三十那日午后,昭仪娘娘再同彻侯一同入宫”上。
是以,张玄福话毕后,坐在车上的冷晴就追问道:“嗯?为什么要等到大年三十?”梁儒明这是让她等到这天了直接回宫吃年夜饭吗???
站在车下的张玄福闻此问,面上仍旧笑眯眯地:“昭仪娘娘入宫不久,许是不知。自我大梁建国以来,从圣祖辈起,便定下了每年的大年三十要大宴群臣的规矩。是以历年到了大年三十这日,宫中都会举行宴会,规定凡正五品以上在京官员,均要进宫参宴。还可携一名家眷一同前往。因这一天讲究的是君臣同乐,所以无需分席,即便是带的女眷也无妨。”
默默地听完张玄福这番解释,冷晴只是眨眼间就明白了这就和二十一世纪的那些大公司每年年底举行的尾牙宴是一样的道理……只是梁儒明这个大老板手底下的员工……比较多……身份也比较不一般……
话说冷晴如今虽已经正式入宫侍君了,但其实……在梁儒明的刻意放纵下,冷晴没事就往宫外跑,大多数时候冷晴都是去了朱梓陌的府邸窝着,偶尔也会在绉平城中各处逛一逛。
冷晴如此“不安于室”的行径,自然是招来了大梁全体言官的恶意……据说梁儒明每天都能收到来自满朝言官们弹劾冷晴、要求将冷晴废去嫔位打入冷宫的奏折……
有一次梁儒明一时兴起,还将那些言官们参奏冷晴的折子给了冷晴看。看着奏折上那一行行骂人都不带脏字的话,而且通篇下来都不带重复的恶意之言,冷晴只觉得哭笑不得。
不得不说,要是换成这个异世里的女性被那些言官们见天地参奏,换着花样地辱骂,只怕那些个女性早就扛不住了……
按照梁儒明的说法,梁儒明是希望冷晴能暂时放软姿态,给那些言官们留些面子,这样过段时间那些言官们就不会总是盯着冷晴了。
冷晴虽也想按照梁儒明的建议去做……但奈何冷晴来自二十一世纪,没有这个异世里的女子们的那种甘愿被男人控制的奴性;而冷晴又遭受几番生死与迫害,一颗心脏早已被锤炼得无比坚强,精神承受力也是超乎常人的强悍……
结果自然是冷晴没能顺着梁儒明的意思去做了……
于是……面对满朝言官们满满的恶意,冷晴依旧我行我素,宫里宫外两头跑……
这委实不是冷晴不给那些言官们面子,只是……谁让她头上是梁儒明呢!有梁儒明这个大佬护着,她何惧区区只会靠嘴皮子逞能的言官??
当然了,冷晴之所以敢如此我行我素、不将那些言官们放在眼中,到也不完全是仗着梁儒明的保护。主要是冷晴也不相信为了她这么一个不足挂齿、又没怂恿梁儒明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的昭仪,那些言官们会真的卯足了劲儿地和梁儒明对着干……
冷晴估摸着那些言官们之所以老是揪着她不放,见天地往梁儒明案头递奏折,即便梁儒明留中不发也依然乐此不疲,主要有两个原因
一,是因为这个异世里的男性早已习惯了将女性牢牢地控制住,要求那些女性必须按照他们男性编著的什么《三从四德》、《女戒》做人做事。而她的出现,对于那些言官们而言,则是违背了《三从四德》的教义的,所以那些言官们看不惯她是应该的;
这二嘛……冷晴觉得大抵是因为如今大梁的朝堂上没什么大事,即便有事,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那些言官们实在是闲得没事干了,那就只能没事找事了……
总之总结下来,冷晴完全不畏惧那些言官们的参奏,即便那些言官们骂她是狐媚惑主、祸国殃民的妖姬之流,冷晴也只是不甚在意地呵呵一笑。
反正总的说来,除非梁儒明主动开口让冷晴留在宫里,否则冷晴是很少留在宫里的。
到不是冷晴不喜欢宫廷之地,实在是……梁儒明的那些后妃们太能作了啊!!
人家夫妻间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结果梁儒明的那些后妃们是三天一小作,五天一大作,不但作出了花样,还作出了新意、作出了高度!!
诚然冷晴并不畏惧梁儒明的那些后妃们,即便没有梁儒明帮忙,冷晴也能妥妥地摆平那些妃嫔,但……若能让自己轻松快活些,冷晴又何必去惹那些麻烦??
是以这会儿听说能不用跟着梁儒明回宫去跟他的那些后妃们斗智斗勇……冷晴简直是求之不得啊!于是乎,冷晴十分干脆地当场就应下了去朱府的事情。
于是,笑眯眯的张玄福另外安排了车架和护卫,一路将冷晴平安地送到了朱府府门前。
于是,最后真正回宫的人,其实只有梁儒明和那一队浩荡的卤簿……
等到了朱府门前,冷晴下车后,负责护送冷晴的几十名御林军就朝冷晴告辞了。
按照梁儒明的吩咐,冷晴要在朱府住两天,冷晴自然是挥手示意他们就此回宫去了。
因眼下已是夕阳西斜,朱府的府门已经阖上了,冷晴拾阶而上,走到朱府那扇朱漆两扇开的紧闭的府门前,抬手,敲响了府门上的铜制铺首。
随着“哐哐哐”数声撞击声落下,没一会儿功夫朱府那扇朱漆两扇开的府门就从里面拉开了一道门缝,随即就见一名小厮的脑袋从那道门缝中探了出来。
话说冷晴在朱府混迹的时日也不算短了,尤其是冷晴被封为昭仪后,冷晴更是时常来往于梁萧城和朱府之间,这就导致朱府上的下人们如今多多少少地都和冷晴打过照面。
尤其是负责守门的小厮冷晴每次进出朱府都需要那守门小厮给她开门,这打照面的次数多了,冷晴和那守门小厮也就熟了。
因此,当那守门小厮将脑袋卡在门缝上转了一大圈,看见站在门外的人是冷晴时,守门小厮先是一愣,随即傻愣愣地问:“昭仪娘娘,这太阳都快落山了,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冷晴到也不和那守门小厮摆什么“娘娘”的架子,不过冷晴也没回答小厮的问话,而是直接问:“你家主子在家吧?”
将脑袋卡在门缝里的小厮闻言点头如捣蒜:“在的在的。”如此应完话,守门小厮就将脑袋缩了回去。下一瞬,朱府的府门就打开了一道刚好可供冷晴进入朱府的门缝。
对于那名守门小厮永远只给她开一道门缝让她进朱府的行为,冷晴依旧是什么也没说,抬脚一跨就进了府门,大步流星地朝着朱府内走去。
冷晴身后的守门小厮一直目送着冷晴的背影消失在那道上刻脚踏金银珠宝的貔貅石屏后,方小声地嘀咕:“都说这位昭仪娘娘是少夫人的双生姐妹,可为什么从来没有看见这位昭仪娘娘和少夫人同时出现过呢……”
另一方……
“咦?冷丫头?今天不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出殡的日子吗?你不是一早就进宫去了?怎么还有空来阿陌这里?”正当冷晴大步流星、目不斜视地朝着垂花门的方向行走时,忽闻身侧传来了慕子儒那略带惊讶的声音。
冷晴闻声止步,侧头一看,就见束着高马尾,穿一身不薄不厚的藏青色窄袖长袍的慕子儒正从一旁那片被寒冬摧残得只剩枝丫的桃林里朝着她的方向徐步而来。
待慕子儒走到她面前了,冷晴方出言答道:“送殡队伍已经出发去盛陵了,我在回宫的路上被皇上赶下了车,无处可去,就来朱梓陌这里找个栖身暂住的地方。”
一听冷晴这话,慕子儒直接给了冷晴一个“不相信”的眼神,笑道:“别开玩笑了。”
“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冷晴一本正经地看着慕子儒,一本正经地反问。
然,即便冷晴端得如此正经,慕子儒却是怎么也不相信冷晴的说辞,反而笑眯眯地看着冷晴道:“你这么漂亮一大美人儿,那老皇帝能舍得将你赶下车?”
“咳咳……”慕子儒此话一出口,冷晴才一张口就被她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许是被吓得太狠,冷晴险些将眼泪都给咳出来。
待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冷晴方满是无奈地朝慕子儒提醒道:“阿,那是皇上,言词间要尊敬谦恭,你别张口就乱喊。”不敬帝王可是要出人命的啊!!
然,慕子儒闻言却是勾唇邪肆一笑,强词夺理道:“怎么?我喊错了?他是不是老了?他是不是皇帝?这合一起难道不是‘老皇帝’?”
和慕子儒相识如此之久,冷晴是知道慕子儒那厚脸皮和死缠烂打、强词夺理的本事的……
是以,听得慕子儒如此言说,冷晴直接面色嫌弃地朝慕子儒挥了挥手,语气嫌弃地道:“去去去,一边玩儿去,我没工夫跟你打嘴仗。”
第七十四章 年末大宴2
被冷晴毫不客气地嫌弃,慕子儒到也不恼,面上依旧笑眯眯的:“我说冷丫头,这才说了几句话啊你就开始嫌弃我了……”说着话,慕子儒忽然抬起双手捧住心口,一脸悲痛欲绝、腔调怪异地哀嚎道:“啊……心好痛啊……”
看着慕子儒如此装模作样,冷晴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次是真的开始嫌弃慕子儒了:“你这打哪儿学的腔调……”怎么听着那么恶心呢……
“就今早去梨园的时候听见里面的戏子这么说来着。”慕子儒不知冷晴心中所想,所以面上依旧笑眯眯的。若慕子儒知道冷晴心中在嫌弃他,也不知慕子儒还能否笑得出来了……
到是冷晴听慕子儒说去了梨园,煞是惊讶地看着慕子儒,道:“梨园?你去听戏了??”
不得不说,冷晴实在是无法想象慕子儒去梨园听戏的画面……太不和谐了!
那厢,闻冷晴此问,慕子儒当即双手抱胸,面色嫌弃地一昂脖子,撇嘴嫌弃道:“切!谁爱听那玩意儿啊!咿咿呀呀的也听不清个词儿,别听两句给整睡着了。”
“那你没事跑梨园去做什么?”冷晴这会儿是真的茫然了。
“嘿嘿……”慕子儒忽然十分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一见慕子儒笑得如此猥琐,冷晴心头当即就闪过一股不好的预感……难道慕子儒又……
冷晴心中念头方起,就听见慕子儒不太好意思地嬉笑道:“我养的毒蝎子一不留神给跑了一只,我发现后就顺着踪迹找过去,结果就……找进附近的梨园里了……”
一听慕子儒如此言说,冷晴当即万般无奈地抬手抚额,于心里暗叹:果然如此……
念头一转,冷晴又蹙眉看着慕子儒,语带担忧地问:“没出事吧?”
慕子儒闻言猛摇头:“没有。我找到那只小东西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伤人呢。”
这厢,在如血夕阳的映照下,就听得冷晴幽幽地一叹,继而眼神幽幽地看着慕子儒,语气幽幽地问:“阿,这已经是第六次了吧?”
话音一转,冷晴又神色无奈地叮嘱:“你要研制新药,我是赞成的。但麻烦你看好你那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成吗?这里可是都城,要是惹出什么事,京兆尹那里不好交代。”
闻冷晴此言,慕子儒却是笑得格外没皮没脸地道:“没事,我今天回来就把那只小东西拿去炼药了。其余的毒物我都锁好了,保证不会再出同样的事情了。”
一听慕子儒这番保证,冷晴看着慕子儒的眼神更加幽怨了,说话的语气也跟怨灵附体似的:“前五次你丢东西的时候,也是这么跟和我朱梓陌保证的……”
“这次绝对是最后一次!!”冷晴话音尚未落,慕子儒就迫不及待地拍着胸脯保证了。
冷晴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在这种保证上相信慕子儒,所以最终冷晴也只能无奈地叹息:“算了,只要别闹出人命就行……”
冷晴如此说,到不是冷晴轻贱人命,而是经过前五次的前车之鉴……冷晴现今已经不指望慕子儒的保证能真的做到了……所以冷晴只能退而求其次,只求不要闹出人命……
冷晴认真地思考过,觉得只要人没被直接毒死,就算只剩一口气以慕子儒的医术和毒术,区区被普通毒虫、毒蛇咬伤的毒素,慕子儒轻而易举就能治好……
如此暗自思索着,冷晴话音一转,又问道:“朱梓陌人呢?”
一听冷晴问起朱梓陌,原先还笑眯眯的慕子儒脸色立马就黑了下来,语气也变得十分不好,甚至有些暴躁:“我让他这两个月老老实实地躺着休养,他非不听。今天趁我回药铺的时候,居然跑茶庄去查账!结果账才查完就吐血了,听说是被茶庄的伙计送回来的。我也是刚接到的消息就跟我爹打了招呼匆匆赶来了。”
话至此,就见双手抱胸的慕子儒朝着韩院的方向努了努嘴,面色极其郁闷地道:“旧伤新伤层层相叠,这会儿只怕还在床上躺着起不来呢。”
一想到朱梓陌……慕子儒就真是憋了一肚子火!!
要是这火能发泄出去到也罢了,慕子儒也不至于如此憋闷。可偏偏这火……它无处可发啊……朱梓陌如今内伤未愈,慕子儒总不能按着一个病患往死里揍一顿吧?!
于是……慕子儒只能憋着!!
说起来,慕子儒行走九国江湖这么多年,名声虽时好时坏,但不得不说,慕子儒在医术和毒术方面的权威性是从未遭受过质疑的。
“无常鬼医”或是“医毒双圣”的名号随便说一个出去,那些武林人士哪一个不是对慕子儒又恨又爱又敬畏?
他们恨慕子儒使毒的手法人鬼不知、见血封喉;又爱慕子儒解毒的医术举世无双、妙手回春;而那些敬畏慕子儒的毒术和医术的人,哪一个不想将慕子儒当宝贝一样捧着??
那些求慕子儒医治但被慕子儒拒绝了的就不说了,可但凡是被慕子儒医治过的,不管慕子儒说什么,那些病患都跟听圣旨似的句句谨记、样样遵从。
慕子儒记得他有一回医治了一个中毒的武林人士,当时慕子儒一时兴起,信口胡诌地告诉对方他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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