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来?来啊来啊!”孙天齐棍子已经在手上挥舞起来。
那人不吭声,不自禁又后退两步。
“出息出息出息出息!”孙天齐又指着这些人,一个个数落过去。
“布阵!”总算,第一个说话那书生,终于令下。
“哇哇哇,来了来了!”孙天齐喜笑颜开,而面前剑院众人也已各自拔剑走动,各自往自己阵点走去。
孙天齐欣喜地望着面前走动的三十来人,嘴上也没闲着:“吆吆吆,这是,这是‘大成至圣先师弟子阵’,对吧?”
“小齐,眼光不错哦!”程念颦是唯一一个没有入阵的人,这时候也只有她有功夫跟孙天齐闲聊了。
“你们已经能部下弟子阵了?真的假的啊?”孙天齐摸着下巴。
“你说呢?”程念颦笑问。
“当然假的啦!”孙天齐突然醒悟:“弟子阵号称儒家第一阵法,你们这么点造化修为也能使出来,那也太对不起‘大成至圣’什么什么的这么拉风的名字了!这是冠者阵对吧!”
“唉,被你看出来了,这可怎么办?”程念颦摇着头,可脸上哪有一点失落担忧的样子。
“就算是冠者阵,照样能收拾了你!”这时候,剑院众人有了底气,嗓门再度高昂了起来。
“你叫什么叫,你当我棍院没人是不是?来啊,布阵!”孙天齐忽然高呼。
“是!”孙天齐身后众人齐齐应诺,然后孙天齐就听到脚步挪动声,棍棒挥舞声,经久不衰,经久不衰,经久不衰——嗯,这是不是有些太久了?
孙天齐回头去看,乱糟糟一群人,跑起来尘土飞扬,鸡飞狗跳,脚步杂乱,毫无章法。孙天齐大怒:“你们在干什么?啊?”
毛越停下脚步来:“老大,部,部什么阵啊?**阵?七星阵?八门阵?还是九宫阵?”
“二十四人棍阵啊!笨蛋!”孙天齐暴走了。
“哦,哦,大棍阵,大棍阵!”
孙天齐看到身后众小弟还是杂乱无章的走位,又看到身前笑得前俯后仰的剑院众人——连程念颦都在掩嘴窃笑,脸已经红到了脖梗,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当下冲一个个小弟怒吼:“行了行了,你们一边去看着点学着点,我自有帮手来了!”说着就向剑院众人身后挥手:“喂喂喂,你们怎么才来!”
剑院众人回头去看,正看到傅子云苏凝一行。
“傅子云,你!”一位剑院书生认出傅子云,大声惊呼。
傅子云俊俏的脸上正一贯地展现着他拿手的无辜神情,那冠者阵里就此起彼伏响起一声声惨呼。
抬头去看,孙天齐已经乘着剑院众人失神的当口打将进去,左冲右突,竖劈横扫,势如破竹,当者披靡。
………【第四十章 武林禁典】………
剑院众人措手不及,孙天齐已经趁乱提棍跃进三十人冠者阵,棍棒所指正是阵心。
阵心处几人闻得风声袭面,心下虽惊慌,面上虽失色,但到底是剑院甲班子弟,一个个或持剑护体,或迎声出击,反应之灵敏迅捷,倒真不负剑房翘楚之名。
但孙天齐武功本高过众人,又是出其不意,劈崩抡扫,各式各招,纷纷使来,棒棍过处,几无一合之敌,转眼间阵心处已有三人被砸得倒飞出去。阵之所以为阵,当然有它精巧的地方,众人站位或疏或聚,孙天齐手法精巧,那三人分别砸往三个方向。
三个目标地皆是剑院子弟聚合之所,众人见到三人砸过来,纷纷避让,有人飞身腾跃,当然也有人转身挪移,个个倒都让得潇洒,人虽完人,但阵已非阵了。
孙天齐见目的达成,心下大喜,在身后棍房众书生的欢呼喝彩声中,翻身让过周侧剑院弟子刺来的一剑,人虽在半空,手中长棍却已递出,正点住身后那书生心口,借着反弹劲道,身子再跃几分,双腿分飞,又把身前二人踢倒。单脚踏地,方立定了身子,手上棍子又翻飞旋起,逼开迫近的三人……
望着孙天齐在演武场上腾转周旋,一众棍院子弟倒也完全没有闲着,一个个都在尽其所能尽全力给孙天齐帮忙,当然他们有他们出力的办法,无非就是加油、欢呼、嘲讽、笑。他们在孙天齐面前没几个敢大声讲话,现在站在孙天齐身后,居然一个比一个更能叫嚣吵闹,什么“天齐首席,所向披靡,世上无双,天下无敌”,什么“棍院老大,剑院怕怕,棒还未打,屎尿已下”,要么是给孙天齐助威,要么就是给剑院抹黑。
且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下三烂有没有用,孙天齐越战越勇,剑院众人越战越没了章法,倒是不争的事实。
相比棍院这些人,远远站定的傅子云一行就要安静得多了。
“天齐的功夫……什么来头啊?”苏凝看了很久,还是看不出个所以来,只好去问傅梦泉。
傅梦泉这种时候总是特别认真特别专注的,所以她听到苏凝问,头也没有回,只是皱着眉头,缓缓摇头。
苏凝没有想到傅梦泉也会不知道,倒是愣住。
未几,傅梦泉忽然道:“他的功夫,走的的确是正大光明的路子,但我看来,却也实实在在蕴藏了几分诡异?”
“嗯?怎么说?”岳霏霏也凝着眉问。
“儒释道三宗,道法自然,最圆滑洒脱的就是道武;佛法无边,最宏大庄严的当数禅武;儒法中庸,最中正平和的就是儒武,可是在孙天齐身上展现的,忽然是潇洒放浪的道武风格,要么是恢弘无际的佛武境意,而且无论道武还是禅武,都是走的很极端的那种……”
众人凝眉,傅梦泉接着道:“我……我能想到的只有一部功法,但那本书我只听说过,据说,这本书已经失传,而且……”
“而且怎么样?”傅梦泉讲话的语气,神态,就跟讲鬼故事似的,一下子就把苏凝紧张的心绪勾起,也把她好奇的心思撩起。
傅梦泉缓缓道:“而且还是本**?”
“**?”苏凝不懂了:“色情**,有伤风化的那种?”
“不是那种吧,嗯,我也没看过哦!”傅梦泉摇摇头,不管是不是,先撇清与**的关系再说。
“那是哪种?”
“不色不淫,不伤风化的那种吧?”
“哦——这样的书为什么要禁?”
“我,我也不知道。”
“到底是什么书呀?”
“《老子化胡经》!”
“哦。”
“姐姐你知道这本书?”
“不知道啊!”
“那‘哦’是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哦,我知道了’的意思。”
“哦!”
“你也知道了?”
“知道什么?”
“‘哦’啊!”
“哦!”傅梦泉点头,忽然又去问傅子云:“天齐练的是《老子化胡经》吗?”
“嗯。毕竟是武林禁典,不要声张的好。”傅子云越来越佩服这个妹妹,但这样的提醒还是必要的。
“哦!”傅梦泉点点头:“怪不得呢!”
几人谈话间,孙天齐舞动的槟铁棍却半刻也没有停歇,叮当作响,棍剑交击的声音不绝于耳。
剑院众人毕竟是书院的一流好手,之前虽然被孙天齐逼得方寸大乱,也被棍房众人搅得心神失宁,但经过片刻调整,大多已经精神汇聚,巧招妙式,纷至迭出。
郑谨已在书院研习三年,功夫可算佼佼,这时候瞅准孙天齐避身一个空当,提剑疾刺,孙天齐忙挥棍拨开这一剑,郑谨剑招却未绝尽,“学而时习”使来,瞬间回剑又是一剑递出。孙天齐方迫开身侧一人,见招又让,可郑谨手中三尺青锋却不肯放过孙天齐,脚下微动,一式“温故知新”,转眼又将老死的剑势唤醒,剑芒直指孙天齐腹下——毕竟不是决斗拼命,众人剑招也从没有望要害去的。
虽不是要害,但这一招还是险而又险,连观望的苏凝都忍不住一声惊呼。孙天齐却恍然未觉,转瞬剑锋距离孙天齐右腹已不及三寸,就连郑谨自己也吓了一跳,再要收招也无能为力。
就在众人心都提到嗓子眼的时候,孙天齐好像闲庭信步般一个转身挪步,堪堪贴着剑芒躲开。分明是鬼门关前走过一遭,那身姿那神态,却实在像是漫步阡陌一般。
孙天齐脚下未做停留,从众人间隙间穿梭不息,又是那悠闲漫步般的步伐,但速度却实在极快,让人看了觉得说不出的诡异。
“这个,这个身法……”苏凝看向傅子云,涵义自然不言而喻。
“天齐叫它“骑牛式”。”
“骑牛式?有这么奇怪的名字?”
“这身法原本好像叫做‘老子西游’,后来孙天齐觉得叫‘老子骑牛’恰当些,所以就这么改了。”
“这也行吗?”
“好像,老子本就是骑青牛而西游的!”傅梦泉忽然道。
“‘骑牛式’?嗯,挺恰当的名字!”梁白开忽然道。
“嗯?”
“牛虽不若马匹雄骏灵动,骑牛也不如骑马迅疾如风,可是骑马也不如骑牛那般悠闲写意,随和自然,何况这御牛之人也并不是天真纯稚,牛背横笛的牧童,而是仙风道骨的老子,又有一分洞悉自然,溶于自然的味道在里头。”
“孙天齐那个人——”苏凝道:“他是这么想的吗?”
“不是!”傅子云回答得很坚决,不带半分迟疑的。
“你怎么知道?”
“他连老子是谁恐怕都不清楚。”
“……”
“他练的不是《老子化胡经》吗,他难道连原书都未曾诵读过?”众人觉得这事匪夷所思。
“读过,还读过好多遍。”
“那……”
“但是他前几天跟我说,写书这人真不谦虚,左一个老子,右一个老子……”
“……”
而演武场上,孙天齐早已经踩着骑牛式,从剑院包围中穿梭而出——牛虽然常常漫步龋行,但千万莫要忘了,牛也有发怒奔跑的时候,速度虽不及奔马,力量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孙天齐或信步避让,或大步奔撞,又有一根擀面槟铁棍开道,为过片刻就已经奔出包围,与棍房众人汇聚。
孙天齐方止了步,就回过身来,伸手前封,口中嚷着:“等等等等会儿!”
追踪的剑院弟子停步,相斗几合,没能讨到半点好处,一个个显然没有好心情,尽皆怒瞪孙天齐。
孙天齐不以为意,大口喘着气,往郑谨看去:“你你你,你那一剑,吓死我了!”
郑谨其实是个很拘谨的人,这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只看着孙天齐。
“还好!”孙天齐拍拍心口,“还好‘老子’骑牛厉害!”
剑院众人更怒,目中尽皆喷出火来。
傅子云一摊手:“你看,我说得没错吧!”
苏凝一行人默默点头。
孙天齐还在喘着气:“别急别急啊,让我歇会儿,累死了!”
又抬头去看程念颦:“小颦,你唬我啊,这是‘冠者阵’?也太嘲笑了吧!”
“是你自己说的,与我有什么关系?”程念颦越众而出,巧笑嫣然:“刚刚只是‘三十人行’罢了,不过我们真的可以演出冠者阵哦,你要不要试试?”
“行啊行啊!”孙天齐又沸腾了。
“布阵!”程念颦忽然一声娇叱。
脆声方落,剑院众人又是翻飞疾走,转眼已布起三十人冠者大阵。
“喂喂,让我歇会儿啊!”孙天齐呼喊无果,忙忙回头:“大棍阵大棍阵,快快快!”
“哦哦!”呼呼棍风声中,棍房众弟子也是一番奔走跳跃,忙忙布起大阵。
一时间,演武场上又是尘土飞扬,遮天蔽日。
第一次写打架,不会写,真纠结。
………【第四十一章 第一阵法】………
演武场上剑院棍房两边人马如两军对垒,剑拔弩张。
棍院这边,孙天齐站在大阵最前,身后每四人组成一个棱形,二十四人分为六组,六组尾端汇聚,又组成六瓣莲花状,孙天齐也正身处其中一瓣的尖端。孙天齐口中的二十四人大阵,就是这六瓣莲花阵了。而且二十四人都是持棍而立,看去倒真像极了一朵带刺盛放的白莲了。
剑院这边,程念颦还是没有入阵,也依然站立于大阵之后。相比于之前同样三十人规模的“三十人行”的三角形状,这次剑院部下的实实在在的“冠者阵”居然是四方形状,三十人五行六列,俨然如同学堂里听课时按座而坐一般。
苏凝的问题又来了:“小梦梦,什么是弟子阵,什么又是冠者阵啊?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傅梦泉道:“不是很厉害的样子,是真的很厉害哦。弟子阵乃是至圣先师孔子所创,号称天下第一阵法。”
“天下第一阵法?”苏凝一下子就被这个名头唬住了。
“是。”傅梦泉认真地点头:“孔子门徒三千,其中达者七十二。孔子就以这七十二人演出弟子大阵。这阵法也随同孔子的学问武典一同流传下来,可是千百年来,这阵法还从没有再现人间!”
“为什么?”
傅梦泉不答,忽然又问:“姐姐,你知道现在剑院摆出的这冠者阵又是怎么回事吗?”
“不知道!”苏凝很老实地摇头。
“孔子弟子七十二,其中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五六三十,这三十人冠者阵正是弟子阵的一小半。”
“哦!”苏凝点头:“那剩下的六七四十二人就是要组成童子阵,二者想合就是弟子阵了吧!”
“正是!”
“那冠者阵仅有弟子阵四成人数,想必也仅有弟子阵四成威力吧!”
“莫说四成威力,冠者阵其实连弟子阵的一成威力也无!”
“什么?”
傅梦泉想了想,忽然又谨慎着说:“恐怕,冠者阵连童子阵的一成威力也没有。”
“什么?”苏凝更加吃惊,“为什么三十人冠者阵连四十二人童子阵的一成威力也没有?”
“因为这里所说的童子,并不是未及弱冠的意思,而是武功返璞归真的意思!”
“返璞归真……”苏凝沉吟着,忽然惊呼:“返璞归真?化境?”
“正是!”
“四十二个化境高手,难怪难怪!”苏凝点头,忽然想起,既然那部“冠者阵”的三十人,既然也被称作三千门徒中的“达者”,那么他们的修为,难道……
苏凝小声地问:“这阵中的三十人都是凝神境的修为吗?”
“是,三十个凝神境高手,要布冠者阵缺一不可。”傅梦泉淡淡地道,然后又点点头:“象山书院不愧四大书院之名,单单是剑院一房的凝神境高手,要组成冠者大阵,看来还是绰绰有余呢?”
苏凝又一次颠覆自己的世界观了。
她还清晰地记得在栖霞书院的时候,讲武老师授课:“凝神之境,是研武之路第一难关,多少武林人士终其一生,不能触碰其门槛。要入此境,但看根骨悟性机缘,无关内劲功力。须记能入此境者,万中无一,切忌强求。你们也要知道,为师虽未踏入神境,可我也知道,境界只是一种玄奥意境,论武功高低,却不是看境界,比的却是各自功力技巧,日后你们困于气境,千万不要气馁……”
本以为,自己无意间跨入神境,已经是天大的造化,千百世的福分。可是,眼前活生生三十多个弱冠左右的凝神境高手,又实实在在不是做假……老师,是我们见识短浅,孤陋寡闻了吗?
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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