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游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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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游骑-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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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清算旧怨。

柴哲大喜过望,立即启程南下。翻云手在黑道中是个手面极广的人,朋友众多,三教九 流皆混得开,他坚持与柴哲同行,保证负责与江湖朋友联络,反正八爪苍龙已不追究四川的 反牢劫狱案件,只要不进四川,他无所畏惧。柴哲正需这种人才。自然皆大欢喜。

六个人悄悄过了劳家渡,放开脚程南下。姑娘仍然穿着男装,披上一袭青衫,成了个玉 面朱唇的美少年。她带了柴哲夺来的宵练剑。柴哲则佩了原是她的宝剑霜华,翻云手是村夫 打扮,以仆人自居。缥缈神龙父子师徒三人垂头丧气,无精打采。

南岸两里左右,左面有一条小径蜿蜒伸展,伸人一座小山的南端。站在小山顶端,可以 一览湖对岸东北角的贺家湾。山西是树林密布,东南一带是一大片荒原丛莽。那时人口稀 少,虽是湖滨,仍然人烟稀少,荒地辽阔,只见禽兽罕见人烟。

翻云手一马当先岔入小径一面说:“绕过山南半里地,有一座樟树林,他们就在那里面 落脚,并不避人耳目,而且似乎有意让人看到哩!”

远远地,便听到体林中有人声传出。柴哲一怔,说:“是无为居士的声音,他像是被困 住了。”

声落,脚下一紧,向樟树林飞跃而进。人林五十丈,便看到枝浓叶茂,而林下光秃秃的 林影中,坐着十个人影。每一株樟树皆粗有三人合围,挡住了视线,不易看清是些什么人。 他脚下一慢,神色肃穆地说:“如果翻脸动手,切记不可加入,让我一个人应付。”

树林中共有三拨人,四个相貌阴森的怪老人,和一个穿青衫的高年儒士坐在北面。一僧 般若和尚与六名心腹手下坐在东南角,其中有沧海客公孙罡、八步追魂鱼祥、人屠江汉。另 一拨人坐在西南角,八方风雨雷振声,无为居士的孙女飞花姹女解翠华,共有六人。除了北 面的五个怪人脸含微笑外,一僧和无为居士的人,皆脸色苍白,偌冷的天气,居然额上冒 汗。

中间,直挺挺躺着三个人,似已停止了呼吸。无为居土,浑身在战抖,十个指头似要扣 人树内,显然受到了痛苦万分的折磨。

飞花姹女手按剑把,一而再作势扑上,却被同伴所阻,示意她不要妄动。

高年儒士看到有人快速地赶来,手拈灰髯大笑道:“哈哈哈,又来了一批看热闹的人, 妙哉!”

六人飞纵而至,缥缈神龙脸色惨白地低叫:“北面的人就是北溟四老和毒王。”

北溟四老,是山东的四个武林老怪物。北溟,指北海,就是登州府以北的勃海。这四个 老怪物性好渔色,但却从未犯奸杀案件,他们找女人像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为人虽无 多少恶迹,但万恶淫为首,因此不为世人所谅,他们也不屑与武林人往来。四人以年序分, 为首的是井期,其次是段望、富玄、巫极。他们足迹甚少履临大江之南,在北地论技击,连 崂山的长春派弟子也避之惟恐不及。

毒王于诚,更是江湖朋友耳熟能详的人物,号称毒祖宗,是个亦正亦邪的怪人,喜怒无 常,极端难缠,没有人敢惹他,但他看不顺眼的人,他便会手痒把对方弄个不死不活。

井期怪眼一翻,不悦地对缥缈神龙叱道:“时辰未到,你前来有何用意?老夫为人最重 视约期,你是不是想找死?”

“前辈……”缥缈神龙悚然地说,语不成声。

“即使你已知道金宝的下落,也不可以提前找来报信。”

“晚……晚辈……”

“你带了人来,是想在太岁头上动土吗?”

柴哲举手示意,请乃师退下,上前谈谈一笑道:“老前辈,这里不是约会之地吧?”

“当然不是。”

“那么,尊驾怎知咱们是应约而来的?你们能来,我们为何不能来?笑话。”

柴哲的话口气极为强硬,语惊四座,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飞花姹女惊叫道:“柴兄 弟,赶快离开。”

井期已经一蹦而起,厉叫道:“兔崽子!你知道你在对谁说话?”

“咦!你们不是北溟四老吗?老家伙,你白活了一大把年纪,出口伤人,真是老而不死 谓之贼也。”

不但井期勃然大怒,其他三老和毒王都变了脸色,倏然站起,脸上杀机涌现。

缥缈神龙心中暗暗叫苦不迭。云笙姑娘却喜悦地微笑。

一僧不住摇头苦笑,自语道:“好小子,你比我还要狂,难怪在西番你敢向我叫阵,这 次恐怕你要倒霉了。”

井期怒火如焚,急步欺近。

“慢来慢来,你那么冒失鲁莽,像是毛头小伙子般冲动?你要打架,咱们先把话说明, 小可奉陪,决不食言。”柴哲笑嘻嘻地说。

“小畜生,说吧,说完了老夫要活剥了你。”井期仍然怒火冲天地叫,但居然止步不 进,似被柴哲的神色所慑。

“你年纪太老,年老气衰。而我年青,年轻力壮,打起来别人会说我少壮欺老,等会儿 小可愿让你占先,以示公允。你们扣留的两位姑娘,是小可的师妹,兄妹情谊深厚,小可不 得不来。再就是有关金宝的事,运金船已被湖寇弄沉,谁也没有到手的福份,许多人连船也 没有见过,便冤枉地丢掉了性命,因此,无可奉告。”

“你说完了没有?”井期厉声问。

“说完嘛,并没有完。”

“老夫不听了,你得死。你们这些人,全得死。”

“不错,咱们这些人全得死,世间的人谁又不死?彭祖活了八百八十岁,同样是死,如 今安在?好,废话少说,你我辈份不同,胡打乱杀你并不见得光彩。这样吧,咱们赌个东 道。你如果不敢,申明好了,小可不愿勉强。”

“赌什么东道?”

“你们四老可举出两个人来,每人在小可胸腹间攻三掌,在下不还手,小可被打死了活 该。如果不死,另一老站在原地攻我三剑,活动只限一尺,反击也只限三招。如果无奈我 何,你们将两位姑娘释放,咱们各走各路。如果你们认为不公平而不敢赌,即作罢论。”

“你小子简直在找死,狂妄得不像话。”

“找死是我自己的事,不劳费心,只问你们敢不敢赌。”

“咱们赌了。”老二段望怪叫。

柴哲击掌三下说:“击掌为证。”

井期也击掌三下说:“你准备接老夫三掌。”

“且慢!小可还有事情请教毒王,他也是当事人。”

毒王桀桀一笑,阴阴地问:“你想找我毒死你?不成,老夫得将这些人整服了再说。他 们全都被老夫用毒制住,目下正一个个地找快活。老夫倒要看这些江湖顶尖儿高手,在痛苦 的煎熬下到底会不会屈服招供。”

“哦!原来你要迫供,迫什么供?”柴哲问。

“同一件事,金宝的下落。”

“他们同样不知道。”

“他们是劫金群雄中的高手名宿,怎说不知道?”

“你迫死他们也是枉然。小可也要和你赌个东道。”

“你有几条命?见你的鬼。即使你赢了四老的东道,也赢不了老夫的毒药,不和你 赌。”

姑娘突然上前笑道:“那么,小可和你赌,你不会说不敢吧?”

“什么?你这水葱似的小娃娃和我赌?”毒王讶然问。

“不错,我吃你一味毒药,如果我不死,你解了这些人的毒,咱们哈哈一笑各走各路, 如何?”

“云笙,你……”柴哲大惊地叫。

姑娘却摇手相阻,笑道:“我的内功火候已经炉火纯青,用内功迫出毒药当无困难,不 必替我担心。”

毒王冷笑一声说:“你小小年纪敢夸海口,真是自寻死路,老夫赌了。”

井期不耐地叫:“小子,桥归桥,路归路,咱们先赌,你准备了。”

柴哲立下桩,从怀中掏出竹萧和竹筒,拍拍胸膛说:“怀里没有钢板铁甲,老前辈动手 吧!”

井期吃了一惊问:“你这把萧从何处来的?”

“神萧客老爷子所赐。”

“你……你是他的门人?”

“不,连寄名弟子也谈不上,但却有授艺之恩。”

“咱们不能赌了。”井期懊恼地说。

“怎么?你敢赖不成?”

“算了算了,你赢了。神萧客是咱们四老的救命恩人,咱们岂敢对你无礼?箫借来看看 好不?”

柴哲大喜,将箫呈上笑道:“老前辈,赌了你老人家准输。”

井期正在验看竹萧,不悦地说:“你这是什么话?难道老夫不如你?”

“小可并无此意,只是身上穿了白兕背心,宝剑不伤,掌力自然无妨,所以说老前辈必 输。再就是比剑,小可站在丈外递剑,怎会输呢?只怪老前辈在盛怒之下不加思索,恕小可 使奸。对不起。”

井期将萧递过边说:“神萧客大概把精灵古怪的绝招全教给了你,油嘴滑舌,小心我磨 你的头皮。你有白兕背心,其他两宝呢,从实招来。”

“老前辈仍不死心?”

并期嘿嘿笑,但老脸微红,低声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老人家一生别无嗜好,就 丢不掉老毛病,我要那卷密宗和合秘法,保证不用为非作歹。你年轻,要来无用,反而伤身 败德。送给我,四老替你赴汤蹈火,怎样?”

柴哲将竹筒递过,笑道:“一言为定,请四位老前辈到袁州府等候,多则三月,少则一 月小可前来相会,请助小可剪除严贼的羽翼。图在简内,请过目。”

井期大喜,看也不看地揣入怀中笑道:“一言为定,袁州府见,呵呵!你还得和毒王打 交道。”

毒王一直在侧旁听,脸色已恢复原状,笑指姑娘问:“小娃娃,你凭什么敢和我赌?鹤 顶红、牵机药、鸠,无一不是入口封喉的剧毒,你的内功禁受得起?真是荒唐。”

“小可昨晚吞下一颗天下至宝解毒灵珠,所以敢赌。”姑娘笑答。

“解毒灵珠解不了腐蚀性的毒,入口咽喉毁,纵有灵珠,也将成为残废。小娃娃,你知 道你冒了多大风险?”毒王苦笑着说。

柴哲长揖为礼,笑道:“小可深感盛情,容后图报。但不知老前辈有何见教?”

“你送我那颗黑珍珠,我与四老偕行同赴袁州,舍得吗?”

柴哲取出珠盒双手奉上说:“小可遵命奉敬,尚清笑纳。”

“你真舍得送?”毒王讶然问。

“老前辈可以打开验看。”

毒王打开珠盒,放在鼻端轻嗅,笑道:“果然是此物。哥儿,你等于是送给老朽十年阳 寿,谢谢。”

“这珠……”

“老朽与毒药为伍,体内淤积另一种致命毒质,必须用此珠方能溶解毒质排出体外,为 此物老朽几乎走遍了海角天涯,无如天下只此一颗,却深藏官庭大内无可奈何,听说此珠已 落在严贼之手,我正要去严府闹他个天翻地覆呢。”毒王一面说,一面将珠一口吞掉,取出 一包解药递给姑娘又道:“这是解毒药,你留一半备用,另一半可解救那些家伙。”

“哥儿,两位姑娘藏在右首两个树洞内,交给你啦!咱们要上路,日后袁州府城见,不 见不散。”井期喜悦地叫,五人匆匆走了。

柴哲无意中得了五个帮手,喜不自胜,接过姑娘的药包,请姑娘与两位师兄去救两位师 妹,他自己分别解救一僧和无为居士一群人。

一僧与无为居士两世为人,万分感激地向两人道谢。柴哲将一僧请至一旁,将中州三剑 客正着手铲除严府爪牙的事说了,力劝一僧放弃与三剑客的意气之争,免伤和气。一僧情面 难却,一口应允。同时自己也希望到严府走走,严府金银珠宝堆积如山,不走一趟心实不 甘。

无为居士祖孙俩本就对柴哲极有好感,自然也自告奋勇走一趟袁州。

彼此约定后会,一声珍重各奔前程。缥缈神龙心灰意懒,要赶回湖广与家小团聚避世隐 居,要爱子带领师弟妹,随柴哲至袁州效力。但柴哲委婉地拒绝了,他不希望师兄妹被人唾 骂,先前是严府的人,反过来打击严府,道义有亏。他将大师兄程忠被叶局主的人马点倒在 汕港村的事说了,要师父速至汕港村找程忠,务必速回湖广,日后再留后会。缥渺神龙无 奈,只好叮嘱珍重而别,带着爱子及门徒走了。

八方风雨会袁州,注定了严贼父子败亡的命运。

一双爱侣在翻云手的引导下,南下第一站是都昌。

可是,翻云手的消息灵通,罗尤文却逃得更快。一追一逃,经过多次危机千钧一发的接 触,罗龙文就像丧了胆的老鼠,被柴哲迫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连累了不少好朋友送死, 从江西追到南京,再绕道往回逃,最后走投无路,仍然逃至袁州严府托庇。

仲春二月,柴哲三人到了南昌府。林御史大人仍在九江勒兵坐镇,栗析与郭谏臣两位推 官大人的兵马,化整为零向袁州秘密邀赶。江南岸的巡按大人,也带了兵马以巡泛为名,浩 浩荡荡徐徐西行。

柴哲与姑娘受领诸位长辈的密计,在几位长辈的襄助下,先一步昼夜兼程,从水路先到 临江府,再就陆路化装易容奔向袁州城。

袁州府城,是赣西最大的一座城地,北枕秀江(袁江),城周八里,四座城门,东西南 三面筑有深壕,易守难攻。严嵩老国贼是东面的分宜县人,但分宜县小得只有四五条街,城 周两里二百二十四步,站在东门大叫一声,西门外的猫也会吓一跳,因此,他的相府建在袁 州城内。从二十一年严贼害死夏言,升英武殿大学士起,至四十一年严贼罢相,二十年中, 卖国弄权,权倾天下,袁州城成了严家的内宅,四座城门成了严家的大门。目下严贼父子虽 然失势,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潜势力仍在,谁也无奈他何。这一年,更是变本加厉,招 纳叛卒亡命,不但想东山再起,而且希望推翻朱家皇朝取而代之,袁州城管制极严,白天城 中的人出入须查身份,过往商旅一律限令在北门外的码头栈房住宿,未获准禁止入城。在城 东十里的震山(马鞍山),城南十五里的湖冈山,城西南七里的坤长山(旗山),各建了一 座碉寨以为犄角,城中有警,三寨同时派人声援,实力空前雄厚。仅是城中五府,便有六千 护卫和打手。如果想以两千名官兵前往抄灭相府,不啻以卵击石。

自从岁尾鄱阳夺金失败后,折损高手甚多,死的死逃的逃,派去的人损失了十分之八, 灾情严重。尤其是黑鹰会的瓦解,等于折了一条臂膀。

三个月来,袁州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但久久不见动静,民心士气又逐渐开始稳定, 相府的人故态复萌,又开始鱼肉乡里了。

端木鹰扬父子恨重如山,他恨死了柴哲,志切报仇,返回相府后,积极从事重整黑鹰会 的业务,三月来颇有成效。

彭孔的另一批敛财工具黑龙帮未遭波及,风声一懈他们正积极准备重出江湖,制就了大 批任官的文书印信,预定下月出发。黑龙帮的敛财方式,与黑鹰会完全不同。黑鹰会干的是 刺客,职业杀手的勾当,从中两面敲诈。黑龙帮则分为数十小集团,带了伪造的委任公文印 信,扮成从京师来的各地大小官吏,沿途向官民索贿,暗中调查各地的富豪,晚间便明火执 仗公然抢劫,金银、珠宝、首饰、美女,多多益善,杀人越货无所不用其极。两年来,黑龙 帮出了不少纰漏,有些天良发现或者贪生怕死的人,抢劫时失风被当堂擒获,便—一从实招 供。目下坐镇九江的林大人,手头共有二十七宗实供的记录,副本已抄送江西巡按,人证物 证皆送至南京,准备附入奏本中驰送京师密呈徐大学士徐阶。徐大学土就是主持这次打老虎 的幕后主将,副将是刑部尚书黄光升,右都御史张永明,大理寺卿张守直。负责搜集罪证的 自然是林大人,奉命执行的是栗祈、郭谏臣两位小推官。

袁州城不容许陌生人混入,先两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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