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游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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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游骑-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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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缩!”下面一人大叫。

手攀楼口的人身子向楼板下一贴,狂风恰好从楼口向下刮,箭雨呼啸而降,危机间不容 发。他等箭雨已竭,立即向下一翻,奋身一滚,“膨”一声大震,震倒了楼门,连人带门进 入了楼内,力道千钧。

三层楼全部灯光大明,怪的是不见人现身,莺莺燕燕们都躲在各处秘室内藏匿,不见半 个人影。

另两名不速之客同声低啸,飞跃而上。

第一名登楼的人,双掌一挥,来一记“猛虎推山”,“嘭”一声大震,推倒了一扇房 门,侧身闪入。

“哎……呀……”里面有人尖叫,是女人的声音。

这是一间极尽奢华的香房,一张奇大的牙床,但没有帐,这里面不会有蚊蝇骚扰。四面 有珍奇的摆设,有各式各样的几椅檄案,五光十色的缦帷,如虚做幻的灯光,如同花圃似的 各色盆景。三方设有看不见炭火的壁炉,发出暖洋洋宛如阳春三月的热流,奇香扑鼻,满室 生春。

里面的大牙床上,八名美女缩成一团,有三名只披了一块近乎透明的蝉纱,玲珑的胴体 一鉴无遗,耸胸丰臀动人心魄,足以令鲁男子惊心,柳下惠动容。其他五女更是吓人,浑身 赤裸裸半丝不挂。

进入香房的人毫不动容,沉喝道:“小畜生呢?说!”

怪!香房只有一道门,怎么主人不见了?看光景,严鸿刚才一定在此,床柱旁的描金妆 台上放有男人的衣巾,银几上放着几杯残酒。

美女们谁敢答话?吓得花容变色抱成一团,那情景真够瞧的。不速之客急步抢出,突然 脚下一沉,下面出现一个丈大的陷坑,向下急堕。

这瞬间,第二名不速之客恰好飞跃而至,俯身一把抓住下沉的人的背领,喝声“起”! 两人以凶猛的冲势,冲落在牙床上,把裸女人撞得尖叫着滚下床内侧。

床内壁突然内陷,旁移,出现一道暗门。两人不假思索,拨开众裸女追入。

第三个人不跟人,撕破一条红绿锦被,顺手牵羊将一些珠光宝气的珍玩打成一包,背了 便走退出房外。

整座相府数百栋楼房警钟狂鸣,各处挂起了无数气死风灯。甲士和护卫纷纷出动,捉拿 刺客的呼叫声惊天动地。

鼓声乍起,全副武装的打手,有节制地在各处列阵。

府后街正为了醉汉滋事而乱糟糟,相府的钟声和战鼓声恰好传来,四千余名工匠,像蜂 群般纷纷带了兵刃涌出街心,整队候令出动进入相府捉拿刺客。可是,正乱间,街两端同时 起火,火舌冲破了房顶。

人群再次大乱,寒风凛然,细雨纷飞,云沉风恶,星月俱无,人多了,谁也不知对方是 不是自己人。蓦地,街中段传出数声凄厉的狂叫,接着杀声大起,怪啸声此起彼落,人群狂 乱地奔窜,狼奔豕突,谁也不知发生了何种变故。带队的人叫破了喉咙,却无法控制这群乌 合之众,像是捣破了的蚁窝,无法收拾。这一来,无法在有利的时机入援相府了。

五个不速之客无法追上严鸿,在楼下会合,迅速撤走,向西飞掠。

西面碉楼的护卫共有三十名,正沿花径急急抢来,双方劈面撞上了。

“刺客那里走?留下投降。”领先的护卫怒吼,抡鬼头刀火杂杂冲到,劈面就是一刀。

走在前面的不速之客哈哈狂笑,毫无顾忌地抢入,“叭”一声一掌拍偏了鬼头刀,飞起 一脚,踢中对方的心口。

护卫一声狂叫,望后便倒。第二名不速之客超出叫:“挡我死者!拿命来!”

叫声中,人如疯虎,剑似狂龙,在护卫们还来不及散开的片刻间,已放倒了六名护卫。 后面的三名不速之客继续前冲,三支长剑当者披靡,杀开一条血路,在其他各处的打手赶到 之前,冲开人丛一溜烟走了。

到了西海旁的夏馆,树影中闪出六个穿水靠的人,其中之一低叫道:“天地玄黄。”

“宇宙洪荒。”不速之客答。

“是四老和毒王吗?”

“可是罗余几位老弟?”

“快往西北走,此地交给我们。”

“追兵将到,小心了。”

“谢谢关照,明天见。”

六个穿水靠的人是岷江墨蛟,余氏双杰、鱼鹰,恨地无环,最后一个赫然是混江虎鲨, 他在鱼鹰的排解下,与柴哲化敌为友。六个人已解决了把守夏馆的人,接应北溟四老和毒 王。

等四老和毒王一走,六人同时举火。相府虽然楼阁连云,但都是些木造建筑,春雨阻不 住房屋自内向外焚烧,放起火来同样有效。

火势怒张,追兵到了。六个人向与四老和毒王相反的方向绕海岸而奔,一面大叫:“王 八蛋龟孙奴才!不要再追来了。”

打手护卫们追得更急,四面八方的人皆向这儿赶,呐喊声如雷。

六人正走间,前面一座花亭人影连闪,一字排开八名打手,中间两人赫然是端木长风和 一名老太婆,拦住去路叫:“慢来!说清楚了再走,朋友。”

岷江墨蛟哈哈狂笑,扭身一跃,“噗通通”连声水响,六个人全向水中一跳,水花一 涌,不见人影。

天气太冷,谁愿意下水追人?水底昏黑,追也追不上,何况端木长风的水性不登大雅之 堂,老太婆更是不敢下水。

北溟四老和毒王从西北角脱身,前面出现了高有两丈的围墙,墙的那一边是春泉坊的百 尺巷,不再是相府的地境了。

距围墙尚有三二十丈,斜刺里冲出三十余名劲装打手,奇快地阻住去路,两面一分,拦 住了。

“我,金角黑龙帮主郭三。朋友,留下大名再走。”为首的打手大喝,声如沉雷,手中 的沉重雁翎刀闪闪生光,在朦胧的火光下,发出耀目金芒。

毒王桀桀狂笑,站住说:“好哇!原来是黑龙帮的帮主大驾到了,有你老兄出面留客, 老夫深感荣幸。我毒王毒祖宗于诚。来来来,老夫倒想看看你怎样留下老夫。”

黑龙帮拥有百余名可独当一面的高手,两位副帮主刘相谊,洪斗,更是艺业出众,勇悍 如狮。而香堂法主段回,更是可吞刀吐火,妖术通玄的妖道,驱神役鬼法力无边,工于心计 阴狠恶毒,黑龙帮上自帮主下至帮中的小跑腿,无不畏他如蛇蝎,敬之如鬼神。

郭帮主一听来人竟然是无人不怕的毒王,吃了一惊,身不由己打一冷战,本能地移向上 风,大喝道:“用毒弩射他。”声未落人便暴退,未曾交手先已丧胆。

应声纵出八名打手,每人手捧一具匣弩。

不等打手们发射霸道的匣弩,毒王已一声长啸,向北面飞纵,大袖迎风急挥。

四老也同时后退,两起落便远出五六丈外,向下一伏,弩箭力道凶猛,而且一发九技, 四老虽气功到家,内力惊人,但也不敢冒险以身试管,怕弩匣中藏有可破内家气功的暗器, 黑夜中不能逞英雄。

箭如飞蝗呼啸而至,越顶而过,啸声尖厉刺耳。

蓦地,两名匣弩手向前一栽,爬不起来了。接着,又有三名倒下啦!

“屏住呼吸退!”郭帮主大叫。

三名匣弩手不待吩咐,已先一步退回,手忙脚乱地地装箭。匣弯这玩意好是好,只是必 须发后重装,一发不中,本身便相当危险。有些巧手机匠可制连环匣弯,但体型大,不适合 江湖人使用,而且也携带不便,故少人问津。

毒王一声怪笑,从侧方急冲而上。

郭帮主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屏住呼吸急迎,雁翎金刀风雷骤发,幻起一道令人眼眩的光 华,以雷霆万钧的声势,迎着毒王攻击。

“铮铮”两声暴响,刀剑凶猛地接触,暴出一阵火星,两人一触即分。郭帮主斜退八 尺,突然双脚一点,远纵两丈余,方敢呼吸,然后再次屏息飞扑而上。

如此屏住呼吸相搏,一沾即走,岂能持久?毒王大笑道:“许你拚三招。”

“铮铮!”两人再次一触即分,似乎势均力敌。

两次接触,郭帮主已知糟了,心中雪亮,自己每一次皆用的是拼命的打法,每一次皆用 了全力,却占不了丝毫便宜,万一对方不硬接,而用虚招缠住他,那时,呼吸能屏住多久? 用劲出招,想不呼吸事实上不可能,三招之内如胜不了毒王,那就死定了。

他脚下一顿,进退两难。

“接你的第三招,来呀!”毒王怪叫。

北溟四老在远处列下剑阵,准备迎击贼众,贼众心惧毒王,谁也摸不清四老的底细,不 敢冒失地冲上。

正危急间,毒王身后来了三条黑影,势如电射星飞,沿一片梅林侧方飞掠而至,叫声入 耳:“郭帮主,拦住了什么人?”

郭帮主大喜过望,大叫道:“是毒王于诚和四个小辈,彭夫子快来。”

彭夫子,指谋客彭孔,这家伙平时穿儒衫,以夫子自居,主持黑龙帮黑鹰会,是事实上 的头儿。他的家在相府的右邻,家财亿万,自立门户,严世藩也称他一声夫子,不敢以奴才 看待他。表面上他是个文弱书生,其实是身怀绝技,深藏不露的人。

毒王当然已经摸清众贼的底细,不在意地狂笑道:“姓彭的,你也来啦!一起上好了, 哈哈……”

笑声未落,三黑影已经到了,黑夜中难以分辨脸貌,三个人都穿了袍,浑身已被雨水湿 透,也无法从衣着中分辨身份。

“夫子请退,待本法主拿下这些孽畜。”第二名穿袍的黑影沉声叫。

四老的老大井期吃了一惊,叫道:“于兄,咱们走,是妖道段回。”

可是,已来不及了,蓦地狂风大作,似乎远处的火光突然消失,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怪 叫声刺耳。接着,头顶上出现了无数金甲天神,浑身裹在绿火中,挥刀挺抢凌空下搏,令人 望之魂飞魄散。

四老和毒王明知是妖术,但不敢不挥剑自保,立即陷入重围,神兵前仆后继,潮水般涌 到,刀枪着体,必令五人感到如中电殛,奇寒彻体,不封架更糟。只片刻间,五人已是互不 相顾,头脑昏沉,气血渐衰,出现虚脱之象,支持不住了,绝望的念头油然而生,生死关头 已至。

蓦地,半空中响起一声炸雷,两道像闪电似的光华齐至,突然一合。接着长啸声震耳, 眼前幻影全消。

“啊……”惨叫声惊天动地,有人发出了濒死的叫号。

五人几乎同时脚下一软,精疲力竭地坐倒在泥泞中。

眼前一亮,但光华已消失,金甲天神形影全无,无数金色的纸人纸马纷纷落地,人马皆 长仅三寸,毫无异处。

毒王坐倒的地方站着三个人,一个是手向天伸着的法主段回,叫号声余音已尽。另两人 是柴哲和云笙姑娘,两把神剑全贯入段回的体内,尚未拔出。

毒王神智一清,一看便知法主定是要乘机近身擒人,柴哲和姑娘恰好赶到,以喝声示 警,仗神剑可以辟邪的声威,一举刺杀妖道,救了他的命。

前面远处的郭帮主带领帮众,已退至围墙下。

后面不远处,彭孔与另一名黑影吓呆了。

柴哲飞起一脚,乘势拔剑,将段法主的尸体踢得飞抛三丈外,向姑娘低叫:“小妹,照 顾五位老爷子,我收拾他们。”

声落,身形一闪即逝,突然出现在彭孔两人的身前,叱道:“通名,你们两人大概不是 无名小卒。我,山西柴哲。”

彭孔神魂入窍,大吼道:“果然是你这恶贼闹事,你死定了。太爷彭孔。”

另一名黑影拔剑出鞘。大叫道:“太爷刘相谊。彭夫子,并肩上,杀!”

柴哲一声冷笑,手下绝情,对攻来的两支剑不闪不避,剑出“八方风雷”,霜华剑的光 华幻化为一道剑网,身剑合一疯狂地卷入,剑芒突又向八方分张,风雷声骤发。

“噗!”彭孔的剑先一刹那刺中柴哲的左胸。

人声倏止,风息雷隐。

刘相谊屈膝跪下,两膝盖骨全碎了。

彭孔持剑的右手脉门,被柴哲扣实,霜华剑奇冷如冰的剑尖,抵在彭孔的咽喉下,两人 面面相对,状极可笑。

“你就是相府的首席狗头军师彭孔?”柴哲冷然问。

“你……你……”彭孔含糊地答。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如果躲在复壁密室之中,我到何处去找你?你 这厮……”

“彭某已落在你手中,要杀就杀,不必逞口舌之能。”

“哼!在下还不想杀你。”

彭孔一听口气有救,心中暗喜,急急地说:“你要的是罗龙文和金银珠宝,彭某替你尽 力,擒住罗龙文交给你,并奉送金珠一万。请拿开剑,咱们好好商量。”

“目下在此地谈条件,不合时宜,咱们到外面谈谈。”柴哲冷笑着说,左手一带,一靴 尖踢中彭贼的中极穴。

彭贼“嗯”了一声,“噗”一声跌坐在地,浑身俱软,狂叫道:“救命……救…… 命……”

柴哲一掌将他击昏,骂道:“原来你也是个怕死鬼,造孽钱太多,怎能不怕死?”

刘相谊已成了个废人,恐惧地叫:“在下只……只是相府的门……门客,阁下与……与 他们的恩……恩怨,与……与在下无关,饶……饶我一……一命……”

柴哲也一掌将他劈昏,自语道:“我才不会杀你,杀你污我之剑。”

围墙附近,机伶鬼郭帮主已带着贼众溜之大吉。

北溟四老与毒王并未受伤,只是力竭而已,五个人把妖道段回剁得稀烂,方在柴哲的帮 助下,带了两个被击昏的人,越墙走了。

相府的五府共冒出六处人头,火光烛天,细雨压不住火势,各处仍有呐喊声传出,救人 救火乱成一团。

这一夜,相府是一夕数惊,直乱至天色大明。袁州城民心大快,但每个人虽喜在心头, 却不敢现于辞色,因为走狗奴才四出穷搜,四座城门全日封闭,挨户捉拿刺客,闹了个鸡犬 不宁。

一连三天三夜,城外的三座碉寨先后被人乘夜攻入,一把火烧了个精光大吉,逃回的人 众口一词,说是被柴哲带了无数武林高手,里应外合攻破的。

三夜中,相府的人没有丝毫休息的机会,整夜闹刺客,怪火时起,共烧毁了数十栋房 舍,全府陷入恐怖之中。

西府的珍宝被盗,东府的十余万两黄金,平空在内库失踪,中间的相府也丢了价值数十 万的珍玩。死伤的人逐日增加,每天由南面抬出的尸体,总在四十具左右。

第四天,聪明的人开始为自己打算了。当晚,南府严鹄的府第,在二更初时便开始闹刺 客,火一起,那些聪明人趁火打劫,顺手牵羊带走了不少金银珍宝,脚底下抹油,逃出相府 亡命天涯去了。

第五天的夜深,第一次闹事的刺客已走,严绍庆的东府右端的倚天阁,陷在熊熊烈火之 中。除了救火的人,所有的护卫和打手,不得不找住机会喘息,各回住处养神。

中府右面的一列房舍,靠南的一栋大厦,安顿着端木鹰扬一家子。北面的一栋大厦中, 住着灵狐冯喜娘。这儿原是彭孔在相府的当值宅第,主人已失了踪,手下的爪牙死的死,逃 的逃,显得冷冷清清,死气沉沉。冯喜娘铁青着脸,坐在大厅中,尚未更衣,浑身水淋淋 地,几个仆妇正在劝她回房更衣。厅门外突有人叫:“小相国派奴婢前来传话,不通报怎 行?”

“彭夫人已经累了,任何人也不准打扰。你回复小相国,有事明天再说。”是把门人的 回绝声。

灵狐推椅而起,向仆妇说:“你们自行安歇,我去见过小相国之后,便回家歇息了,不 用等我。”说完,挪了挪剑把,走向厅门。

门外把门的人,仍在和传言的人争论不休,一个坚持进来,一个坚持不允。她走近厅 门,两位老仆默默地拉开沉重的中门,门外火光熊熊,可看清门外仍在争吵的人。

她一脚跨出厅门,讶然问:“咦!小相国那儿,似乎没有你这个人,你是新近调去侍候 小相国的吗?”

传信使者竟然不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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