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这才想起来刘子光的其中一个职务是大内侍卫的头子,带兵器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过他依旧不放心,指着刘子光道:“你手中莫非就是从北京夺来的龙虎剑,你缴获了敌酋佩剑居然不献给皇上,这是为人臣子的做法吗,我要参你!”
刘子光道:“我进宫就是来说这把龙虎剑的事情的,这把剑决不能献给皇上,也只有我才能拥有它。”
此言一出,连朱由校都觉得奇怪,林如海更是气得胡子都飘起来了,指着刘子光大骂:“你大胆!放肆!”魏忠贤阴笑着不说话,静静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刘子光侃侃而谈:“这把剑乃是大凶之物,他的几任主人都不得好死,第一个主人努尔哈赤,本来体健如牛,六十多岁了还能上阵杀敌,可是得此剑后不久就身体衰弱,中箭而死,他的儿子皇太极接替了王位,也将这把龙虎剑作为随身武器,后来在南侵战役中伤重退兵,半路被多尔衮谋害,然后这把剑的主人就变成了睿亲王多尔衮,多尔衮你们都知道吧,这家伙被我活捉之后碰柱子自杀了,不过此剑却跟着鳌拜回到了北京,鳌拜这厮私藏了龙虎剑,还没有半年呢,就被小康熙给办了,然后宝剑再次回到努尔哈赤后代的手中,康熙拿着这把剑镇压京城群雄起义,下场你们也知道,被我喷了一脸铁砂子,恐怕现在脸上还包着纱布呢,这样一把不吉祥的剑,你们说能献给皇上吗?那不是阴谋害皇上嘛?林御史,我倒是想问问你,你这是为人臣子的做法吗?”
林如海哪知道这么多的典故,被抢白的说不出话来,朱由校倒是听得津津有味,他问道:“那为何刘爱卿你就能留着这把龙虎剑呢?”
第八章 黛玉妹妹
对于朱由校的提问,刘子光早有准备,他不慌不忙道:“根据微臣的研究,这把剑有两个特点,一是克主,他的历任主人都没有好下场,二是专克乱臣贼子,爱新觉罗家就是大明的逆臣,鳌拜也是逆臣,这两个特点是毋庸置疑的,而这把剑的后几任主人都是微臣的手下败将,说明微臣的命比他们硬,微臣又是大明的忠臣,所以这两个特点都和我无关,这把龙虎剑既然是微臣缴获的,皇上也答应过不用上缴,所以还是留在微臣府中为好。”
这番话听起来是有一番道理,朱由校心情大好,说道:“龙虎剑就赐给刘爱卿了,另外赐雁翎宝甲一领,雕弓一具,给你配齐装备。”
刘子光立刻谢恩,魏忠贤也笑眯眯的给他道喜,朱由校说:“刘爱卿啊,刚才朕还说要你谢谢小魏子呢,他可是一直帮你说好话的。”
刘子光对魏忠贤一抱拳:“多谢魏公公美言,有机会请你喝酒。”
魏忠贤口称哪里哪里,都是为皇上尽忠,心里却悲愤的滴血,刘子光这小子的命太好了,这么完美的计划都不能伤他分毫,不但化险为夷,还得了皇上的赏赐,这实在让人无法接受。
同样郁闷的还有林如海,看着人家君臣三人有说有笑的,自己这个御史好像路过打酱油的闲人一般没人搭理,忍不住说道:“镇武侯怎么解释坊间流传的童谣,卯金刀,龙虎剑,二者遇,天下易。这分明就是说姓刘的得到龙虎剑就要夺取天下。”
刘子光脸色一变,道:“你不说我都忘记了,有人造谣中伤我,我明明是受害者,你这个御史大人不去查找造谣的人也就罢了,反而落井下石上本参我,造谣者做不到的事情你来替他们做到了,不错,很好。”
朱由校道:“这件事一定要彻查,还刘爱卿一个清白,就交给东厂和南厂协办吧,林如海,以后上本参人之前要三思,你可知道刘爱卿是朕的侍卫大臣,又是朕的至亲,即使全天下的人都反朕,他也会站在朕这一边,罢了,念你也是一片忠君之心,这次就不治罪了,下次再犯,朕就不管什么言官不言官的了,一定要廷杖责罚你。”
林如海无奈,只好磕头认错,一场闹剧就算终结。
刘子光和林如海告退之后,魏忠贤小心翼翼的问:“陛下,要不要罢了林如海的官?这厮总是和镇武侯作对,定是出于个人恩怨。”
朱由校笑道:“无妨,言官嘛,都是这个样子的,朕不但不会罢他的官,还要重用此人呢。”
魏忠贤道:“陛下圣明,慧眼如炬,现在看镇武侯却是冤枉的,那先前说的东厂监视南厂的任务…”
朱由校道:“一切按照朕说的来。”
“谨遵圣谕。”魏忠贤心头一喜,看来这趟也没白忙乎啊,毕竟让皇上的疑心病更重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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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利解决了宝剑门事件,刘子光终于松了一口气,别看他表面大大咧咧的,其实内心还是很紧张,朱由校毕竟是皇帝,没有任何皇帝会对谋反这种大事掉以轻心,而且自己确实势力庞大。几乎到了可以威胁皇权的地步,五城兵马司被剥离,这里面未尝没有皇帝的意思,伴君如伴虎啊,看来以后要低调些了。
出了午门,孙纲已经等在那里了,南厂办案的速度很快,迅速找到了童谣的出处,是一个和尚用糖果引诱,教小孩们这样唱歌的,可是等番子们追到城外的破庙里,这个造谣的和尚已经被人杀死了,死状甚惨,番子们在他手里发现了一块奇怪的玉佩,根据资料显示,正是满清军机处在南明境内活动的秘密联络证件。而皇陵方面也有进展,挖出石碑的民夫被南厂强行带走,为此还和东厂起了冲突,幸亏没有伤亡。民夫还在讯问当众,按照南厂的手段,不久就能审出眉目。
刘子光点点头,他心里明白得很,这件事肯定是个无头公案,所谓的军机处玉佩只是栽赃而已,军机处做事的风格他很清楚,细致的不得了,怎么可能遗忘玉佩,这件事不是锦衣卫做的就是东厂做的,甚至可能是两家联手所为,自己已经树大招风了,想到这里,他轻叹一口气,如果是一两个敌人还好办,可是面对几乎整个官僚系统,自己如何面对?幸运的是这二年来自己总算有些人脉,非东林的低级官员很愿意和自己靠近,又有以利国铁厂、日升昌票号为首的民间大型经济实体的支持,更别说一支强大的军队了,谁想扳倒自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必须付出血的代价。
正想着呢,孙纲又说话了:“大人,林如海那厮油盐不进的,卑职建议找人砸他的黑砖,砸他个生活不能自理,看他还敢和大人叫板么。”
刘子光道:“素质,注意你的素质,都已经是大档头了还用这些下三滥的办法,想办他的话我早就办了,我在给他机会,同时也不想和都察院的关系继续恶化,我在考虑咱们是不是要安排几人进都察院了。”
“大人高见,卑职拍马也赶不上的。”
皇上御赐的雁翎宝甲和宝雕弓要送到南厂衙门供起来,作为镇厂之宝,刘子光亲自护送过去,一行人出了南门,路过一片棚户区的时候,刘子光只觉得眼中亮光一闪,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袅袅婷婷的苗条背影一闪而过,背影似曾相识,光这婀娜的背影就够引人遐思的了,不知道正面有多漂亮呢。少女转眼就消失在巷口中,与此同时,倚在墙边的几个泼皮互相对视了一下,摇摇晃晃的跟了过去。
“你们先走,我稍后过去。”刘子光忽然很有兴趣上演一回英雄救美的戏码,当高官自有当高官的缺点,那就是很少能深入民间,体会市井小民的乐趣,玄武湖上的渔村生活虽然比较接近那种状态了,但毕竟是伪造出来的,没有那种真实的感觉。
刘子光把兵器都摘下来,纱帽也取下,只穿着一身麻布的袍子跳下马去,向着棚户区内走去。不出所料,小巷口内正上演着地痞流氓欺压良家少女的戏码。
南京夏季天气炎热,寻常百姓缺乏避暑的举措,只能白天袒胸露体,晚上露宿街头,随便铺个竹塌,罩个蚊帐就睡觉,那些从事粗重体力劳动的人更是不讲究,穿个牛犊裤就能当街乱跑,这几个泼皮便是如此打扮,光着嵴梁,趿拉着草鞋,黑油油的身子上刺龙画虎,一看就不是善类,此刻他们正站成品字形,包围着一个少女。
“小娘子来找谁?哥哥看你面生的很呢。”为首的胖子泼皮油腔滑调的问。
少女显然被这些五大三粗的流氓吓坏了,低垂着头不敢说话,瞅准空子就想从泼皮的包围中钻出去,还没迈步就被封锁了去路,泼皮们张开双手,嬉皮笑脸的围堵少女。
“小潘西漂亮的一比,今天就跟大爷回家乐呵乐呵吧。”胖子泼皮看见少女躲闪时柔嫩的腰肢和急速起伏的小胸脯,眼中欲火闪现,质量不佳的裤子也被蠢蠢欲动的凶器顶成了帐篷,他淫笑两声,一个饿虎扑食就过去了,少女轻盈的一躲,手中的提篮掉落在地,几方包装精美的曹素公墨块掉在地上,胖泼皮一扑不中,嘿嘿笑了两声,擦擦口水,再次扑了上去,上回少女左右的空间已经被其他泼皮封锁了,躲无可躲。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块板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及时飞到,正中胖子的?竽陨祝偈毖ǚ山Γ肿由敝硪话悴医校孀拍源吠ィ患桓龊鹤釉对兑凶徘秸玖ⅲ飞系亩敷已沟煤艿停焐匣沟鹱乓桓蹋畔录缚樗樽匀桓詹拍强樽┩肪褪撬庸吹摹?
“兀那汉子,你混哪里的,敢到南门桥撒野!”胖子厉声质问。
刘子光才不和这些低层次的小流氓废话呢,只是低喝了一声:“滚!”泼皮们在自己的地盘那容得外来户横行,见话不投机便舍了少女,一起扑了过来,刘子光脚尖一挑,又是一块转头在手,如蛟龙入海一般,在泼皮们中间游走,一眨眼的功夫就将这几个家伙砸的满头大包,满地找牙,这还是他手下留情了呢R皇桥孪诺叫∶妹茫缇腿盟悄越康兀嵝∠锪恕泼皮们不是对手,仓皇而走,刘子光丢下转头,帮吓呆了的少女捡起地上的墨块,放进篮子递给他,用充满磁性的男中音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多谢好汉搭救,小女子这厢有礼了。”少女终于从惊恐中清醒过来,翩翩给他道了个万福,姿态优雅,声如黄莺,我见犹怜。
“姑娘怎可一人在这里行路,要不是遇上我你就惨了,这里的流氓比苍蝇还多,你去哪里,我送你。”刘子光道。
“那就有劳好汉了,小女子来此探望外公的,就在前面一拐弯的地方。”
刘子光陪着少女往前走了一段,一转弯来到一处简陋的柴门,她轻轻叩门:“宝哥哥,开门。”
门内立刻传来惊喜的声音:“是黛玉妹妹来了吗?”
第九章 金陵十二钗
柴门拉开,一个穿着锦袍的少年露出头来,说是锦袍,其实比苦力的粗布衫子强不到哪去,已经补丁摞补丁,显示不出丝毫锦袍的华贵了,少年面色枯黄,眼睛眯缝着,瘦弱的手上还沾着墨迹,虽然形容枯藁,但依稀能看出当年的神韵,如果营养跟上的话,应该是个英俊少年。
这人刘子光认识,正是去年在苏州府查办的江南织造使曹寅的孙子曹沾曹宝玉,没想到一年没见,昔日的翩翩美少年竟然落魄到这步天地,不用说了,他是和祖父曹寅栖身在这南门外的棚户区,而这位叫做黛玉的妹妹肯定是林如海的女儿了。
“宝二哥,我给你带墨来了,都是我从爹爹书房偷拿的,够你用上一段时日的了,对了,刚才多亏这位好汉相救,妹妹才没有被坏人欺辱。”黛玉说道。
“哦,好汉爷快请屋里上坐。”曹沾眯着眼朝刘子光看过来,发出热忱的邀请。
刘子光有些惊讶,这么近的距离他怎么没认出我来,不过转眼就明白了,曹沾是近视眼,而且是高度近视,看不出他是刘子光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正好他也想瞧瞧曹寅这个贪官生活的如何了,便道:“如此便叨扰一杯茶了。”
曹家当年富甲一方,也算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大富豪了,可是现在落得只能栖身贫民窟,一个破落的院子里,横着一张湘妃榻,榻上胡乱摆着一些书,几张纸,还有砚台和毛笔,旁边放着个破炉子,砂锅里的中药在慢腾腾的吐着泡,房间里传来老人沉重的咳嗽声。
刘子光不禁想起当年大观园里的富丽堂皇,曹家摆宴的奢华和成群的奴仆下人,再看看如今的景象,真是天渊之别,那个唇红齿白锦袍玉带还曾经轻薄的调戏刘小猫的的纨绔少年和眼前这个嵴背已经有点弯曲的瘦弱枯藁的年轻人怎么也挂不上钩,看来生活的重担真的能改变一个人。
曹沾返身将柴门掩好,冲着屋里喊道:“姐妹们,林妹妹来了。”
话音刚落,从房里冲出一帮莺莺燕燕,一个个花团锦簇,小脸粉嫩,围着林黛玉叽叽喳喳的说起话来,根本没有人理睬压低斗笠装大侠的刘子光,曹沾无奈的摇摇头,伸出袖子擦擦沾染了些许碳灰的湘妃榻,对刘子光道:“好汉爷请坐,小可这就去给你泡茶。”
刘子光道:“公子客气了,随便倒碗凉水便可。”
曹沾去张罗茶水了,刘子光坐在榻上,一双眼睛扫视着眼前这帮青春靓丽的女孩子,全是十六七岁的年纪,一个赛一个的粉嫩,看穿着打扮都不是穷人家出身,听口音也都是江南以及京城人士。
“姐妹们都给宝哥哥带的什么东西啊?”林黛玉问道。
“我带了一叠竹纸。”
“我带了三支狼毫。”
“我带了一包蜡烛,让爱哥哥晚上点灯,他总是把豆油灯的火调到最小,结果把眼睛都熬坏了。”
“还是湘云妹子知道疼人呢。”林黛玉用手绢掩住樱桃小口笑道,这一笑有说不出的柔美,令刘子光不禁吸了一下口水。
“才没有呢,还是宝姐姐最知道疼人,从家里拿来十两银子给爱哥哥呢。”被称为湘云的是个娇憨可爱的女孩子,年龄不大,还有点婴儿肥,不过别有一番风味,又让刘子光狠狠咽了一口口水。
一个鹅蛋脸的少女看起来最是沉稳,气质也最高贵,她第一个发现了坐在一旁默默的流着口水的刘子光,便问林黛玉道:“林妹妹,这可是你带来的客人?”
黛玉道:“嗯,正是这位好汉出手相救,才使我免遭凶徒欺辱,对了,还没请教恩人的高姓大名呢。”
“我叫许文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每个朝廷子民应有的美德,算不上什么的。”刘子光又故意压低了斗笠的帽檐,以掩藏住自己色迷迷的眼神,同时营造出一种沧桑成熟男人的感觉。
刘子光打错了算盘,这年头的小女生喜欢的是侯方域那样的英俊读书人,再不济也得是吴三桂那样有功名在身的白袍小将,刘子光现在这份做派,就是个棚户区拉煤球的,丝毫没有任何打动女孩子们的元素。
“原来是许师傅,这里有一吊钱,算是我们姐妹感谢你的,你快拿着吧,回家给大嫂买瓶桂花油。”鹅蛋脸的少女从容的微笑着,掏出一串铜钱递给刘子光。林黛玉似乎对鹅蛋脸的举动有些不满,轻轻推了她一下,不高兴的低声道:“宝姐姐你做什么呢。”
正说着呢,曹沾端着茶杯过来了,看那杯子还是曹家风光时候的存货,正经官窑出产的细瓷杯子,只是里面的茶叶是最廉价的高碎,看来曹家的生活水平确实不高。
刘子光没有喝曹家的茶,也没有接鹅蛋脸女孩的一吊钱,他已经猜出这些女孩子都是曹沾的表姐妹了,老曹家根深叶茂,姻亲不少,可是自从犯了钦案之后谁都不敢和他们家来往了,最多就是私底下接济一些银两,还偷偷摸摸的不敢让人知道,这些女孩子恐怕都是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