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偿情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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偿情劫-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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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芊芊睡木板床,郭琛航睡吊绳。

“睡了吗?”他问。

沉默了一会,“没有。”她答。

“江无夜回京都了,甚至没有试图寻你,在我们落崖那一天就走了。”他说。

她做个深呼吸,抚着胸口的软玉,“是吗?”

“今日一过就只剩四日了,你对我有一点动心吗?”他问。

她没有回答。

他也没有问了。

两人同时侧身,各怀心事。

☆☆

清晨天光乍现。

柳芊芊与郭琛航席地而坐。

电光火石之间,一条长蛇在树叶上溜过,从他们的坐处窜到树后的草丛去。

听见沙沙声响,正在运功的柳芊芊猛地回头便见郭琛航的脸色有如白纸。

一场意外,郭琛航在木床上躺了四日。

柳芊芊照顾他,她睡吊绳。

夜风透过薄雾吹入。

明日就是五日之限。

郭琛航拿出数十坛酒,他说,“同饮到天明?”

柳芊芊不喜酒味,沾酒必醉,但她应允了。

明日,她跟他就该再无交集了罢。

偌大的幽谷,只有他和她,幽静的很。

皎月挂在天上孤零零的。

两人开怀畅饮。

呵出来的呼吸里都是酒气,心里的都是冷清孤寂。

江无夜?

与他相识,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柳芊芊半眯起眼睛,却想不起来。

她醉了,也笑了,眼前的树影全幻化成江无夜。

他的淡漠,他的拒绝,他的无情,他的声音,他的笑容,他的俊魅。

全是他呵。

恍惚中她仿佛听到那熟悉的嗓音对她说,没有人如你。

她笑得更大声了,酒杯晃来晃去。

酒一坛一坛,一点一点地空掉。

“假的!都是假的!”她醉态毕现,突然把所有的酒全都推到地上,哐啷砸得粉碎。

一个人坐在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很温暖,那个人说,“芊芊,你醉了。”

柳芊芊睁着迷蒙的醉眼望着身边的男人,笑得真诚,“我没醉……只是心碎了……”

心空空的,人痛苦了,连酒也填不满的孤寂。

郭琛航苦笑着,同饮千杯,他却没有丝毫醉意,“你的心碎了,那我的呢?……你想过吗?……”

他抱起她,走回小木屋,将她小心翼翼地放上床塌,替她脱去鞋子。

“芊芊,你听说过有一种花叫罂粟吗?”郭琛航轻划着柳芊芊的眉梢,手指往下滑去,直滑到那淡水色的唇边。

柳芊芊并没有睁开眼,她真的醉了。

他久久地望着那眉那眼那熟悉的绝美脸蛋,拈起她一缕墨发绕在指间,“那种花,花开三日即谢,而罂在茎头,上有盖下有蒂,宛然如酒罂,中有白米极细,艳如朝霞却含有剧毒,据说只要饮下由这种花做成的酒就会一辈子沉溺其中不能自拔,直至死亡。”

他看不见自己的表情有了怎么样的变化,因为眼前的人儿那清冽的眼睛是闭着的。

她的呼吸拂过他的脸颊,说不出的酥酥麻麻。

他俯下,含住她的唇瓣舔吻着,极尽温柔的辗转。

没错,五日之约,醉翁之意不在酒。

被蛇咬伤,中毒,昏迷不醒,也是故意的。

为的就是让她放下戒心,为的就是今夜。

他要她!

他曾经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有涵养、最有耐心的人。

原来不是。

他用温柔的声音在她的耳鬓厮磨,“芊芊……你就是开在我心中的罂粟花。”

他要她永永远远记住郭琛航,永永远远忘不了他。

☆☆



chapter 20?

chapter 20


一股强烈的撕裂痛楚像是要将她活生生撕裂成两半。

意识顿时清醒,下半身的疼痛让柳芊芊清楚自己被彻底地侵犯了。

气息不稳,无法气运丹田,推不开身上的男人,她咬牙,声音沙哑干涩,“放开我!”

鲜红吻痕烙印在柔絮玉肌上绽放着,美得像花。

郭琛航目光复杂地凝看她,急剧的喘息着,胸膛不住地剧烈起伏。

属于她的独特气息沁入骨髓深处,教他酥骨哆嗦。

他停不下来,只能听任本能的驱使,无视她痛苦的表情,一次又一次感受她的存在,用低得只有她听得见的重低音说话,“让我爱你,你不爱我也罢,让我爱你就好……”

她的长发沾在鬓颊,几丝凌乱却美得教他挪不开眼。

他曾经严厉强迫。

他曾经无尽愤怒。

他曾经用尽一切方法,但却仍然无法打动她!

所以,他不后悔!

即便只是拥有她的身体也没有关系。

混沌的房间里光线迷蒙。

柳芊芊的手在他的背上留下一道道红肿的抓痕,“郭琛航……我恨你!生生世世!”

郭琛航一遍又一遍地深入、律动、狂热,眼神变得深沉,专注而认真,低沉的嗓音掺上些许粗嘎,“无法走进你的心,成为爱……恨也没有关系……起码……在你的心中留下了痕迹。”

夜凉如水。

他轻笑一声,将狂炽的爱恋化为行动力。

放纵罢。

在这个肆无忌惮的夜。

彻底放纵。

窗边烛泪淋漓地淌落下来。

☆☆

夜色阑珊。

一位紫袍男子在月下吹箫,衣如玉,人如魅,在月色光华中连衣衫也似有一抹柔光。

箫声清华如月,气度如仙。

星斗下的身影却显得极为冷寂。

箫声止。

“主子,您又想起柳姑娘了吗?”韩骏瞧着江无夜手中的天御箫。

江无夜幽然而立,凝神仰首望着夜空,俊逸的脸庞有着说不出的茫然,“韩骏,你数得出天空的星斗有多少吗?”

“这——”韩骏有点错愕,“应该数不清楚吧。”

“怎么会数不出来?”衣袂轻飘,黑发微扬,江无夜扯唇,模样冷酷,眼潭深邃如谜,“我说这天上有一千又零九万颗星,你信不信?”

“信。”韩骏颔首应答。

“为什么信?”江无夜回首,面容上是冷淡的笑容,“因为我说一没人敢说二?”

“主子?”韩骏疑惑地望着他。

今日的主子完全不同以往。

紫色的大衣宽大随意,迎风摆动,配上飘逸的长发,使得江无夜整个人不羁中带着神秘。

“你觉得柳芊芊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江无夜轻描淡写地问。

韩骏难掩吃惊,无言。

江无夜怅然地抬手看着手上的天御箫,他突如其来地问道,“韩骏,都说旁观者清,你倒说说,你觉得她对我,我对她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提到柳芊芊,江无夜的心口蓦地再度热起,却又瞬间冰凉,似乎窥见什么。

那是一种一闪而逝的东西,她似乎藏进了他心底的某个角落,他想找,可是,她又躲进了他看不见的地方。

“韩骏,你能说得出在她落崖时,我的感觉吗?”江无夜又问。

韩骏愣愣地望着江无夜神伤的模样,“主子爱上她了吗?”

细长的手指微微理理额前的黑色发丝,江无夜道,“我并不确定。”

他望着星空,“除了喜欢应该也有点心动吧,否则为什么会直到现在还控制不住想起她时的这份失落?”

韩骏很是震惊,他本就怀疑已久的事终于由主子口中得到证实。

“那、那——”他急问,“主子后悔当时没有拉住柳小姐的手吗?”

江无夜幽幽摇首。

如果再来一次,在韩骏和柳芊芊之间再来一次选择。

他还是会选择韩骏。

一个他可以肯定永远不可能会背叛他的人。

“郭琛航可以跟着柳芊芊跳下去,那才是爱吧?我真的能为她这么做吗?老实说我甚至还不能确定自己现在的感觉是因为对她的愧疚还是因为不舍。”江无夜冷漠的脸庞似乎崩裂了一道缝。

“主子,您如明镜般的心也被自己困住了吗?”韩骏愕然,“您可以手握秋钰国的命运,却分辨不出自己的心了吗?”

夜风中,江无夜很飘忽、很不确定地问出一句,“你说我是不是无心久了,于是连自己真正的心意也模糊了?”

“主子——”韩骏的心恍若被针戳了几下,极度刺麻,“您不是说过为了死人伤怀苦恼一天可以,五天也行,但是十天,二十天,一个月就是一件愚蠢的事吗?”

“她是柳芊芊——”江无夜浅浅地笑了,“一个从土里挣扎,爬出来的女人,我相信她绝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死神打败。”

韩骏露出迷蒙与不安的神情。

江无夜脸上的线条很柔和,他的眼色很深,嗓音很沉,“我在等她来找我。”

曾经,她问他,“怎样才可以让你爱上我?”

如今,他会这么回答她,“不知道,但是我可以从现在开始学习怎么去爱上你。”

曾经,她问他,“如果我因为你而死了……你会不会难过?”

如今,他会这么回答她,“不会难过,但是,心有点失落,有点空洞,有点……痛。”

☆☆

鸟倦归林,碧空云飘。

流水潺潺,繁花似海,莺歌燕舞。

晨曦的阳光冲破了浓重的雾气,倾泻在大地。

郭琛航端着参汤,走进屋内。

柳芊芊抱膝坐在床榻,紧咬着自己的下唇,嘴角的血丝一滴滴落在白衣上。

长发如瀑,洁如绸缎。

素袍如雪,如烟。

她面容憔悴。

然而,即使是在憔悴中,她也有一种难言的华彩。

郭琛航俊逸的五官产生了几道阴影,他柔声道,“喝下吧……”

她不看他,不言不语地坐着不动。

他颇有耐心地劝,“喝一点吧,你已经四天滴水未进了。”

她不言也不动,眼光空茫。

终于,他靠近她,伸手捏开她的口,强灌下去。

她呛得咳起来,但仍一言不发。

他浑身剧震,眼中有光芒一闪,“既然恨我,为什么不动手杀了我?!”

她抱膝而坐,一动不动地注视远方,眼眸漆黑,脸色如雪一样白,似乎留在这儿的只是一个躯壳。

她似乎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他心胆欲裂,抬起她的下颚,眼中有一抹哀绝,幽幽地说了一句,“柳芊芊,你,真的会生生世世记得我吗?即便是恨……”

她被迫正面直视他,任由他在哀伤中沉沦。

清晨的阳光洒在了他们身上。

“怎样?希望我死吗?”他凄楚苦涩地面对着她,“如果我剖开自己的胸膛让你看到我的真心,你会不会对我动心?”

她的拒绝仿佛是一种凌迟。

他修长的手指抚上她颈上的翠玉,猛然一拉,用力一扯,把那块篆刻着夜字的软玉扯下,手狠狠地朝窗外的方向挥去,那抹绿一下就消失在大片绿茵中。

颈间空了,突然有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划过柳芊芊的心脏,胸口痛得仿佛要淌出血来,她终于说了四日来的第一句话,眼睛平静无波,声音冷酷无情,“倘若你真的剖心让我见识到你的真心,或许我会动心也说不定。”

郭琛航脸上光彩乍现,竟然还笑得出来,“我们之间总算找到办法解决问题了。”

他取下腰间的剑,含笑扔给她,“这是我们之间唯一能一劳永逸的方法,你不要迟疑,就用它划开我的胸口。”

柳芊芊接下剑,却没有动作。

“你欠我的,我已经要回来了,而且还要得彻彻底底——”郭琛航的嘴角微微勾起一道弧,虽带笑容却也带着很浓的落寞,“如果你觉得还下不了手,那么,再给我一次如何?”

“龌龊!”柳芊芊苍白着脸望着郭琛航,颤了一下,随即以更坚定的眸光迎视他的视线,眸子连一瞬也不瞬。

迅雷不及掩耳的,利刃已抵住郭琛航的咽喉,透着寒光的玉剑逼近他的咽喉,只差那么一寸,便可取下他的性命。 

映在郭琛航眼中的,依然是那抹绝丽的身影与冷傲迷蒙如冰的眼。

他将她的容颜深深纳入心底,珍藏起来,留在记忆深处,缓缓阖眼,他期待她看到他真心的那一刻。

“动手吧,我希望你能见到我的真心。”他回应她的是催促的微笑。

“既然如此,我成全你!”那夜,一幕幕的景象迅速在脑中回溯,她煞白了脸,两簇火花在双眸中燃起,手里的剑柄被慢慢握紧,“我会做到亲手将剑送进你的胸口!”

这是他自找的!

不犹豫,她将剑用力地送了出去。

她感觉手中的剑穿透过屏障。

她以为,他应该会闪开的,但他竟然无畏地迎上了。

柳芊芊看着自己手中的剑就这么没入郭琛航的胸口!

手腕一颤,她将长剑一股作气地抽出,随着剑刃飞溅的鲜血染红视线。

红凝鲜热的血液如柱般涌了出来。

喷出一口血,他在大量涌出的鲜血中微笑,他沙哑地笑着,“芊芊,你看到我的真心了吗?”

即使是恨……也会记住他生生世世吗?

郭琛航站得笔直,苍凉的笑容嵌在他俊美慑人的脸上。

盯着那张笑脸,柳芊芊身体僵直得如同一尊雕像。

他的目光似火焰般透过瞳仁直击柳芊芊的灵魂,使她的心脉一阵紧缩。

她看到了。

在满是红色的鲜血中——

他的真心,她看到了。

她握剑的手缓缓松开了,剑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日光中,僵硬的身子缓缓转身,背对他,她的表情冻结如冰,心里像千刀挥斩。

“你走吧。”她说,“我不想看到你!”

郭琛航的目光一转,痛苦之色更深。

拾剑,他飞身而起!

心不静,意不平,剑身如银蛇狂舞。

种种气闷郁积在心头,心随意动,内力自剑尖末梢激荡而出,郭琛航在木板所订之墙刻下沾染淡色鲜红的六个字:

屋角,右扳灯台。

☆☆

屋角,右扳灯台。

六个字,字字笔划深刻,入木三分。

这六个字就是能离开这里的方法。

柳芊芊在那狂肆的草书前默立良久,伸出手指抚摸着潦草的几个字。

她知道郭琛航没有离开,也没有走,只是如她所愿没有在她面前现身。

她再看向床榻旁的干粮,叹了一口气。

走过去,她拿起一块饼,慢慢地送入嘴里,嚼得很碎很碎,这才吞下肚。

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在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问着,“为什么不能爱上一个可以用性命来爱自己的人?为什么不能?”

倘若她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和江无夜之间也许现在也会是不一样的结果吧。

一念及此,她突地冲出屋外。

玉佩——

江无夜送给她的夜玉佩。

她要找到夜玉佩,然后戴着它找到他,再紧紧地抱住他,问他,他的话还算数吗?

她相信他的怀抱一定可以让她忘记那一夜的不堪记忆,也只有他的怀抱可以治好她。

她一直空洞、游离的眼眸终于稍稍流露了一丝感情。

她想念江无夜的怀抱,那么深重的想念,就像向日葵渴望阳光,她渴望他的怀抱渴望得心痛。

☆☆

阳光暖暖地照着,枫叶从大树上飘下,偶尔夹带几瓣落花越发显得幽雅,仿佛仙境一般。

枫树下吹着秋风,柳芊芊静静地坐在枫树底下。

一无所获。

找了一个又一个圈,找了一个又一个夜玉佩可能藏身的角落,还是一无所获。

仰起头,阳光有点明媚,照得她微微地半闭起眼睛,恍然不知身在何处。

她不喜欢阳光,喜欢雨和雪,因为它们能证明天空不是空的。

找不到再见他的勇气了。

找不到了。

她茫然得不知该何去何从。

冷,刺骨的冷。

没有风、没有雪、也没有雨。

有阳光的照射却出奇的寒冷。

好像渗进了骨子里似的,让她缩着身子瑟瑟发抖。

眼眶里温温的,湿湿的,抬手,她将湿濡抚去。

再睁眼,她竟看到一只小狐狸。

她眯起了眼。

一只小狐有着银雪色的美丽皮毛,还有一双如月辉般柔和狡黠的眼。

温暖的阳光,柔软的微风,清新的空气,一人一狐,大眼瞪小眼。

好一会儿的好一会儿以后。

“小狐,你可以帮我找回夜玉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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