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
“什么事?”钱不离翻身坐了起来。
“大人,杨将军发现在一片树林里围着不少百姓,杨将军说,那树林……很重要,他已经去察看了,让小的来禀报大人一声。”
一个斥候在车厢外说道。
“什么树林?”钱不离一愣,浮柔快速为钱不离整理好衣物,随后掀起门帘,钱不离走了出去。
“大人!”程达欣喜的迎上来,开口想说什么,可惜他是一个不善言辞表达的军人,不知道在这种气氛中应该说些什么,最后讪讪地低下头去。
“我没事的,程达。”钱不离笑了笑,他明白自己这一天多来的沉默让众将忐忑不安:“哪个方向的树林?”
那斥候伸手遥遥向西方指去:“西边地那个树林,不大,周围有一片油菜地。”
钱不离心中猛地一跳,西边的小树林?周围还有油菜地?那岂不是自己埋起罪证的地方??钱不离转过身,手搭上额头,向西边看去。
远处有两骑飞奔过来,为首的正是杨远京,他今天没有穿戴轻甲,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昨天程达在他地后背上重重抽了十几鞭子,虽然还能活动,但铠甲是没办法穿的,其实遭受军刑的人可以休息,不过杨远京却没心思休息,总想做些什么,所以今天的斥候领队还是他。
杨远京的神情有些不安,他看了看钱不离,又看了看四周,和程达一样,欲言又止。
钱不离眉头一皱:“你上来说吧。”随后钱不离退回到车厢中。
“大人,出事了!”杨远京钻进车厢之后直接跪倒在地毯上,压低声音:“我们……埋的东西都被人挖出来了。”
“不可能!!”钱不离的神情略有些变化:“当时四周绝对没有人!埋好之后我们又仔细布置过,还在上面移栽了野草,怎么会这么快就被挖出来?”
“末将听那些百姓说,是正阳县的武捕头牵着自己养的虎头找到那小树林的。”杨远京苦笑道。
“虎头?”钱不离一愣。
“大人,那是姓孙的捕头养的狗。”
钱不离呆住了,牵着自己养的狗一直找到小树林,不成了他那个世界的警犬了?冷兵器时代还有人能训练出这种狗来?如果那狗尸被人挖出来……别的还好说,狗脖颈上弩箭造成的洞穿伤必然暴露无遗!
真没想到头一次作案就能遇到如此厉害的捕快,这叫什么事?!
“大人那些百姓都知道宋乃光被杀身亡的消息了,他们还知道那两条狗就是宋乃光养的狗,他们……他们要过来拜见大人,求大人为他们做主,为他们地县主报仇。”
“报仇?呵呵……”钱不离的脸色突然一变:“糟糕!城里的弟兄危险了!远京……算了,阎庆国!!”钱不离大喝了一声。
阎庆国催马从后面赶上来。跳上马车,钻进了车厢:“大人,什么事?”
“你马上带着斥候赶到县府,把所有的衙役都集合起来,不能让他们妄动!庆国,你给我记住了,纵使看到我们的人已经被衙役抓起来拷打,你脸上也不得露出半点怒色。就当不认识他们一样!否则……我饶不了你!”既然对方可以利用狗找到小树林,那么留在城里的两个亲卫也许早就被人抓起来了,或者……已经力战身亡!钱不离眼中凶芒闪动,他这些亲卫跟着他历经十数次战阵,从无一人阵亡,如果在这小小的正阳县阵亡了两个,他一定要让这里的人付出上百倍、甚至上千倍的代价!
阎庆国窜出车厢、跳上战马大喝道:“左翼地弟兄们。随我来!”说完阎庆国双腿一夹战马,战马撒开四蹄、狂奔起来。钱不离让阎庆国去正阳县探查,阎庆国从亲卫中挑出来的都是和他关系最好的人,这也就是无法禁绝的小团体了。既然有立功的机会,自是提携和自己感情好的弟兄,而且他了解自己弟兄的脾气、能力,指挥起来也方便。此刻阎庆国听到两个弟兄陷入了危急。心内地紧张可想而知。
杨远京满眼都是失落,把头垂了下去,钱不离刚才先喊了他的名字,接着又改成阎庆国,他能明白其中的意味。
“远京,正阳县有几个捕头?叫什么?”钱不离又转向杨远京。
“武捕头叫武钟寒,还有一个捕头好像姓孙,叫孙竖锋。”
“远京。你不要想太多,说实话,我真想狠狠教训你一顿,不过……程达昨天已经请你尝鞭子了吧?就算他替我打了。”钱不离读懂了杨远京眼中的失落,他笑道:“我让庆国去是因为庆国比你机灵得多,你也知道,他在宜州府地时候把那些刺客耍得团团转,换成你你能做到么?”钱不离并不是小心眼的人,而且……如果他真想不再起用杨远京了,也绝不会用冷落的方法,小孩子玩游戏么?今天不理这个明天不理那个?象杨远京这样知道自己那么多秘密的人,永远不会有产生怨恨地机会,钱不离会根据杨远京的能力,尽力给他施展的机会,如果杨远京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人失望,钱不离会把杨远京调到别的位置上,宁愿把他养起来。换句话说,只有在杨远京这个人不识分寸、无能而又逞能的情况下,钱不离才会用最迅速的手段让杨远京消失,而不会象孩子一样故意去冷落谁。
“那小子……确实能演戏。”杨远京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头。
“大人,那些百姓过来了。”程达在车厢外说道。
中军已经停下了,从远处走过来数百个百姓,什么打扮的都有,不过脸上的表情是一致的,充满了悲痛。那些百姓涌到了路边,纷纷跪倒在地,看起来没有人组织,都是自发的,因为他们有的人在哭,有的人在喊,吵吵嚷嚷乱成了一团。
钱不离钻出车厢,毫不犹豫的迎上了百姓。
“看哪,白眉毛,是将军、是将军!”有百姓在大喊。
“将军啊,宋大人死的惨啊!”有百姓在哭叫。
“求将军为大人报仇啊……”
程达跳下战马,踏前几步大喝道:“大胆!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都给我闭嘴!”随着程达的喝声,众亲卫一起高喝,把百姓的哭声压了下去。
钱不离抓住机会,仰首望天,脸上的表情肃穆无比,良久才高声说道:“我刚刚听到正阳县的县主宋乃光被人杀害的消息,真是人让人感到无比的震惊、无比的悲痛!虽然我以前没有来过正阳县,但宋县主的名声早已如雷贯耳!清廉刚正、爱民如子、生活简朴、行善四方,宋县主堪为姬周国所有臣子的楷模!今天,当着父老乡亲的面,我钱不离在这里发誓,十天之内,我一定要为宋县主报仇雪恨!如果我做不到,十天之后,我会回到这个地方,自绝以谢天下!请各位父老乡亲为我做个见证!!!”钱不离那铿锵有力的声音响彻全场。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破绽
“将军,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正阳县的子爵高尽臣跪在大堂上哭嚎着。
今天清晨,高尽臣在家中和自己的子女笑谈钱不离的十日之约时,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突然冲进了他的家,把一家老小都绑了起来,接着挨间房子仔细搜查,最后在柴房中搜出了一具尸体,右手缺了两根手指的尸体。
钱不离令高尽臣说出尸体的来历,可高尽臣怎么能说得出来?如果他的态度很好,也许会免遭皮肉之苦,但高尽臣竟然敢当堂指责钱不离,一场夹棍下来,高尽臣的双腿已经有些变形了,纵使能侥幸逃出生天,他这辈子也休想再站起来。
“不知道?尸体是从你家里找出来的,还有这两把凶器!”钱不离冷笑一声,摆弄着两把剔刀:“想用‘不知道’三个字搪塞本将军么?”尸体已经经过仵作的检验,正是宋乃光家里的男仆,凶手现场遗留的手指也被仵作认定是那男仆的手指,再加上两把凶器,高尽臣可算是证据确凿、不容狡辩!
“将军,我真的不知道啊!”高尽臣用嘶哑的声音叫道。对生活优越的高尽臣来说,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到了极限了,数次死去活来之后依然不松口,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自己的家人。那钱不离在练市县动辄杀人满门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高尽臣知道只要自己服软,他的家人肯定会一起陪葬!
“大胆!还敢抵赖!”阎庆国飞起一脚,把高尽臣踢翻在地。在场中这些人里,阎庆国是最急于结案的,当日他赶到县衙时,确如钱不离估计的一样,看到数十个衙役正在刑讯他的部下,那两个亲卫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了。阎庆国勉强压制住自己的怒火,装作不认识。命令衙役先把两个疑犯收监。然后准备迎接大人。而在这几天里,钱不离严禁任何人私自和那两个亲卫接触,虽然他派了五十个步兵和狱卒一起看管犯人,但也只是防止爱戴宋乃光的狱卒暗中动用私刑,监狱中人多眼杂,阎庆国只能远远看着,不敢过去接触。那两个亲卫身上的伤处已经开始化脓了,如果再不救治的话。前景堪忧,所以阎庆国一心等着今天就结案,好把自己的人救出来。
“冤枉啊……”高尽臣还是咬紧牙关,拒不服罪:“宋县主的为人让小人敬仰有加,小人怎么能谋害县主大人呢?冤枉啊……”
“不错,骨头很硬啊!”钱不离冷笑道:“我倒要试试你家里人地骨头是不是和你一样硬!来人,把高尽臣的老婆和子女都带上来。一并受刑!”
“不要啊……”高尽臣的喊叫声马上就在一阵拳打脚踢下中断了。
“将军,重刑出冤案啊。”一个主薄小心翼翼的说道:“高尽臣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将军,这里面……应该有出入的。”
“冤案?出入?”钱不离似笑非笑的看了那主薄一眼:“李主薄。
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能从高尽臣的家里找出尸体和凶器?在我看来,这起凶杀就是那男仆与高尽臣合谋地,如此狼心狗肺的小人怎么折磨也不为过!可是……你为什么看不下去呢?难道平日收过高尽臣的好处?”
李主薄连忙跪倒在地上:“将军,卑职一向以宋大人为楷模。怎么敢私自收取他人的好处!望将军莫要折辱卑职。”
钱不离什么也没说,只是瞟了杨远京一眼,杨远京低下头去,内心懊悔不已。钱不离本想把宋乃光之死布置成因奸情而暴露引发的凶杀案,但正阳县的衙役赶到现场之后,很快就排除了奸杀的可能性,钱不离地破绽太多了!那侍女根本没有和人媾和过的痕迹只是其中之一,宋乃光手持宝剑死在家仆的房间里。剑鞘却留在自己的房间,这是一个无法解释地破绽!如果宋乃光早就发现了奸情,他会安排别的家丁和自己一起捉奸,而不会自己独自动手;如果他刚刚发现,有回自己的房间取长剑的时间,大可以把别地仆人也叫起来;还有那男仆和侍女偷情的时候,怎么会随身携带两把剔刀呢?从现场上看,宋乃光先杀死了那个侍女,随后又砍掉了那男仆的两根手指,接着就被男仆击杀,证明那男仆的凶器是随身携带的,难道他知道今天会出事不成?还有县府的后墙有人攀爬的痕迹……
钱不离看了文案之后,自嘲了一番,隔行如隔山……没想到自己错了这么多!不过钱不离不会让杨远京看这份文案的,他要让杨远京感到歉疚,就是因为杨远京没有按照命令行事,才惹出了许多麻烦,这样在将来再遇到类似地情况时,杨远京便会毫不犹豫的服从命令!也许,这算是一种善意的欺骗吧……
“大人,这都三天了,是不是让衙役们回家歇息一下?”赵主事在一边说道。自从阎庆国来到县府只后,所有的衙役都被集中起来,不得离开县衙,也不许家人探望,连县府的主薄和主事也不例外,这点让他们感到几分不安。
“不行!你们都知道我和正阳县的父老乡亲们已经定下了十日之期,此案不水落石出,谁都不许走!”钱不离断然回道。其实钱不离也感到了不安,虽然那些衙役从表面上看,没什么异常,但钱不离总感觉那些衙役不时转向自己的目光里充满了古怪,至于到底怪在哪里,钱不离却说不出来,反正他就是觉得不对劲。
钱不离扫视了一圈:“武捕头和孙捕头还没有回来?”对正阳县的捕头武钟寒和孙竖锋,钱不离盯得相当紧,其中武钟寒是个不到三十的年轻人,孙竖锋刚过五十,这一老一少被正阳县的百姓传得非常神奇,据说哪怕是外地的盗贼一走一过留下了案子,也逃不出他们的追捕。正午时,武钟寒和孙竖锋禀报钱不离,说他们的线人发现了重要线索,钱不离为了撇清关系。没有阻栏他们出去查案。只是命程达派十个亲卫‘协助’调查。
“没有,大人。”程达轻声说道。
这时,一个亲卫从外边急步走了进来,他没有和程达说话,直接凑到钱不离身侧低声耳语着,如果按照军规,他应该先通禀程达,然后由程达根据事情的大小缓急决定那亲卫什么时候上禀钱不离。这种逾越只代表着一件事,事态万分紧急不容拖延!
果然,钱不离的眼皮抖动了几下,随后缓缓站起身,扫视了一圈,众衙役本来都把目光集中到钱不离身上,此刻又纷纷低下头去。避免和钱不离对视,气氛还是那么古怪。
“你们留在这里等消息吧,本将军也发现了一条线索!”钱不离冷笑着对杨远京使了眼色,带着程度走出了大厅。
程达用最快的速度集合了两百名士兵。钱不离带着士兵冲了出去,直扑孙竖锋地家。钱不离心中惊疑不定,亲卫禀报说,有一个路人问武钟寒。抓到杀害县主大人地凶手没有,武钟寒大声回答说:“我已经找到了真正的凶手!”这‘真正’两个字意义很深,说明钱不离找出的凶手根本就不受人信服!但让钱不离怀疑的是,武钟寒为什么在明知道身后有人跟随的情况下,说出这种话?武钟寒的性格阴沉,从来不用正眼看人,总是低着头,用眼角悄悄打量着人的神色。俗话说:抬头老婆低头汉,这两种人是最难缠的!相比较之下,纵使他们真地发现了什么,也应该由性情暴烈的孙竖锋说出来,而阴沉的武钟寒会把自己的怀疑藏在心底!可是据亲卫说,当时武钟寒说出那句话之后,孙竖锋吓得脸色大变,紧紧捂住了武钟寒的嘴,由此可见,武钟寒的话远远超出了他的搭档孙竖锋地想象。
钱不离知道,武钟寒和孙竖锋发现了什么是肯定的,最大的可能就是武钟寒布下了圈套,试图引他钱不离上钩去杀人灭口……灭口就灭口!钱不离心一横,一个小小的捕头能有多大实力?不管武钟寒有什么诡计,在全副武装地士兵面前,诡计如泡沫一样脆弱!死人又能做些什么?!
正阳县这几天的气氛很紧张,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在亲卫的引领下,钱不离带着士兵很快就来到了孙竖锋的家门前,早就等在门前地两个亲卫连忙推开了大门,钱不离跳下战马径直走了进去,而程达紧紧跟在钱不离身后。
孙竖锋的家并不大,两个正在闲聊的仆人吓得抱头鼠窜,钱不离大步流星走到正厅处,踢开门走了进去,厅内‘协助’调查的几个亲卫听到了外边动静,早已把长剑放在了武钟寒和孙竖锋的脖颈上。
钱不离冷冷的看了武钟寒和孙竖锋一眼,轻轻挥手,两队士兵冲了进来,直奔着后堂而去,半晌,一个小队长走了出来,对着钱不离摇了摇头,后堂没有任何发现。
孙竖锋已经吓呆了,言语不得,武钟寒依然是冷冷淡淡的坐在那里,好似看不到脖颈上随时可以带走自己生命的长剑。
钱不离大摇大摆地坐了下来,略一沉吟:“孙竖锋,你愿不愿意从今天开始帮我做事?”在这两人之间,武钟寒有些难缠,年老的孙竖锋是个破绽。
“将军,卑职已经快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