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不离大摇大摆地坐了下来,略一沉吟:“孙竖锋,你愿不愿意从今天开始帮我做事?”在这两人之间,武钟寒有些难缠,年老的孙竖锋是个破绽。
“将军,卑职已经快五十了,唉……这一身都是毛病,如果没有宋大人这档事,卑职早就退职呆在家里享清福了。”孙竖锋陪笑道:“卑职多谢大人抬举,可惜……真是力不从心啊。”
“武钟寒,你呢?你也是力不从心么?”钱不离对着武钟寒露出了和蔼的笑意。他已经决定要杀人了,武钟寒那句话简直就是在向自己挑战!钱不离不想管眼前这两人想玩什么花样,只要他一声令下,一切都完结了!
“卑职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武钟寒突然站了起来,那亲卫手中的长剑来不及撤回,在武钟寒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伤口,鲜血流出,可武钟寒不管不顾,跪倒在地上。
这一跪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围绕在大厅的士兵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只等着钱不离的命令。谁知那武钟寒突然跪下了,真让人想不到,孙竖锋的眼睛瞪得很大,充满了不敢相信得目光,就连钱不离也呆呆看着武钟寒,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大人……”程达在钱不离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钱不离回过神来,凝视着武钟寒,缓缓说道:“武钟寒。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么?”
“知道。”
“说说看!”
武钟寒抬起头,面无表情的说道:“既然将军来了这里,想必那高尽臣已经招认了,将军当是来捉拿罪犯的。”
“谁是罪犯?”
“据小人所知,宋大人是被那高尽臣和孙竖锋一起合谋害死地,望将军为宋大人做主!”
“钟……钟寒,你疯了?我……”孙竖锋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两个亲卫又按了下去。
饶是钱不离素有急智,此刻也不由哑然无语,过了半晌,钱不离突然放声大笑起来。旋即笑声猛一停,双眼爆出了寒芒,逼视着武钟寒:
“孙竖锋是罪犯,你呢?”
武钟寒坦然回道:“卑职愿意向大人效忠。自然不是罪犯。”
“呵呵……”钱不离饶有趣味的观察着武钟寒。随后挥挥手,亲卫们押着孙竖锋退了出去,客厅中只剩下了钱不离和程达。
“告诉我,为什么?我不想听到谎言。”钱不离淡淡的说道。
“其实卑职一向胸无大志,只想自由自在的过日子,可是……
。没想到事情能搞到这种地步,那么卑职说不得就要用命来搏上一次了。也许……不但能好好活下去,还能搏来个荣华富贵!”
“什么地步?说下去。”钱不离露出了微笑。
“卑职在抓捕那两位军爷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不对了!当时卑职用查看行商路引的名义,把两位军爷骗到了院外,我们十多个衙役一起动手,呵呵……我们有绳套、有铁棍、甚至还用上了石灰,就算是这样,两位赤手空拳的军爷也打伤了我们好几个人。”
“继续!”钱不离扫了程达一眼,示意程达稍安毋躁,因为程达听到武钟寒说出‘军爷’二字的时候,就按住了自己的剑柄。
“紧接着,卑职在城西地小树林里找到了宋大人养的那两只狗,卑职才彻底明白,这一次桶上了马蜂窝!卑职祖祖辈辈都以做捕快为生,虽然技艺不精,但箭伤与弩箭伤之间的区别还是能看出来的。姬周国律法规定,私自藏匿弩箭者处以死刑!除了军队和侯爵以上的贵族以外,没有人敢用弩箭。可……不管是军人还是侯爵,都不是小人能惹得起的。”
“你很聪明。”钱不离微笑如故:“不过,你故意说你已经找出了真正的凶手是什么意思?”
“因为将军做事太不缜密了,我想提醒大人一下。”
“呵呵……我到正阳县已经三天了,你为什么不早点提醒,偏偏要拖上三天才提醒呢?”
“因为……有些东西不是一下子就能下决心舍弃的。”武钟寒眼中闪过一缕无奈:“将军,我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正阳县,您……应该懂得我的意思。”
“舍弃、舍弃,没有舍又哪里来的得?!我明白你的犹豫。”钱不离一笑:“为什么要向我效忠?”
“卑职已经说过了,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无论如何也要搏上一次。”武钟寒地态度始终都很坦然:“卑职还不到三十岁,家中尚无子女,卑职不想死。”
“你倒是真敢赌!不过……我为什么要用你?死人才能真正保守秘密啊!”话说到这个份上,钱不离已经懒得辩驳了,坦诚是自己做的又怎么样?
“卑职这几天和将军的亲卫接触过,知道将军从雪原城以来,屡战屡胜、从无败绩,将军是个做大事的人,不过……”武钟寒话锋突然一转:“将军做起小事来就太不缜密了,将军以为正阳县只有我一个人知晓秘密么?”
“还有谁?”钱不离不动声色地问道。
“别的人我不知道,只是县府的衙役就至少有一半以上都在怀疑大人,只不过不敢说而已!”武钟寒语出惊人。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随军司马
“为什么他们都怀疑我呢?”钱不离不由吃了一惊。
“将军,就说三天前吧,虽然那位带着士兵最先赶到县衙的将军很不简单,纵使看到我们正在用重刑拷打那两位将军,他的神情也没有一丝变化,可惜的是……他不是一个人来县衙的呀!那位将军手下的军爷神情变化可是大的很,呵呵,有几位军爷眼露凶光,恨不得要吃了我们……我们做衙役的首重察言观色,如果连这都看不出来,早就混不下去了。”武钟寒淡淡的回道。
“唉……”钱不离忍不住叹了口气,居然还有破绽?颜面扫地啊!“还有么?”
“卑职抓到那两位军爷之后,在他们的房间里搜出了一把奇怪的弧形武器,卑职试着练了几下,极利用劈砍,不过这种武器卑职从来没有见到过,后来,将军带着军队来了,卑职发现有不少军爷都佩戴着这种武器。”武钟寒一笑:“将军,如果说前一件事只能让大家怀疑的话,后一件事代表的东西已经呼之欲出了。”
钱不离苦笑道:“我说那些衙役的目光有些不对劲呢,原因在这里啊!不过……战刀在哪里?你们怎么没有上报给我?”
“原来这种武器叫战刀啊?”武钟寒恍然大悟:“我们原本是要上报的,后来看到不少军爷都佩戴着战刀,知道不妙,就把战刀藏起来,主薄大人把战刀这一条也给勾掉了,所以将军一无所知。”
钱不离闭目沉思起来,没想到情况已经恶劣到这般地步!该怎么补救呢?还要杀人??可是……用什么理由杀?一个不好,自己就臭名远扬了!
“将军是个做大事的人,不应该在这种地方劳神,如果将军能信任卑职的话,这种魍魉小伎的事情就交给卑职好了。”
钱不离抬起头。默默的凝视着武钟寒。他能看出武钟寒有主动请战的意思,但他能把这么关键的事情交给武钟寒去处理么?
“卑职知道自己深陷险境之后,苦思了整整三天,也想方设法和将军手下的亲卫接触,卑职能看得出来,将军的亲卫对将军的敬仰是发自内心地,说明将军不是一个寡恩薄义之人,所以卑职才下了决心投靠将军!”
钱不离缓缓说道:“整整三天你都在想办法试探我是个什么人?就没有想过别地?例如说……想办法把我是真凶的事情传扬出去。
好为你们的宋县主报仇啊!”
“卑职说过,有些东西不是一时半刻就能下决心割舍的,所以卑职一直在犹豫。至于宋县主么……卑职并不欠他什么!记得卑职小的时候,家境富足,家父在正阳县也算是一个跺跺脚、地皮就要颤上几颤的人物,家父还娶了一位大家闺秀为妻,也就是家母。轮到卑职做捕快之后。日子越过越紧,不要说大家闺秀,连小家碧玉卑职也娶不起,最后只得娶了一个屠户之女为妻!我们做捕快把脑袋掖在裤腰带上讨生活。所得还不如一个屠户,真是贻笑大方!”
钱不离点点头,神情有些松动。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我们做捕快的总有受伤的时候。宋大人倒是知道体恤下属,从县府支钱为我们买金疮药,可是……
不瞒大人说,那钱支得太少了!伤分内伤与外伤,内伤是需要用好药调理地,那点钱够做什么?最后还得要我们自己掏钱买药!将军记不记得衙役中有个脸上带剑疤的?他姓葛,我们叫他葛大疤,当时他被人在脸上砍了一剑。破相之痛啊……可宋大人只给了他五十枚铜币,让他去买伤药,结果那葛大疤年过三十才找了个嫁不出去的丑妻!宋大人确实对百姓有大恩不假,但卑职一直尽心尽力做捕头,真的不欠他什么!”武钟寒也叹了口气:“卑职一想起以前的日子就感到郁郁不平,我们做捕快的一月所得和平民差不多,一旦受伤或遭了意外,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如果敢说宋大人一句不是,走出去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钱不离笑道:“如此说来,宋乃光往日里对你们太苛刻了!”
“哪个地方地衙役不捞些外快?就正阳县不成!可是……
在宋大人手下,不想再做衙役也得做啊!卑职曾借着受伤之机,上书离职,准备做些小生意养家糊口,不过宋大人驾临寒舍,恳求卑职回县府助他一臂之力,当时卑职家里这个热闹啊……门庭若市!左邻右舍纷纷上门烦扰,最后卑职实在受不了了,只好回到了县衙。”
钱不离叹道:“看来宋乃光这个人太迂腐了,连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也不知道。”
“将军莫看这孙竖锋独门独院,家里还养了几个仆人,就以为我们的小日子过得不错!哼哼!如果不是三年前我们捕获了一个江洋大盗,把所有的赃物私自平分的话,我们能养活自己就很好了!”
“那宋乃光没察觉?”
“将军,卑职是做一行的,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卑职找了一个远亲,装成豪富来到正阳县,假托卑职和孙竖锋曾救过他一命,所以特来找卑职和孙竖锋以重金相赠,宋大人管得再多也管不到这上面来!不过饶是如此,我和孙竖锋还是在宋大人的恳求下捐了一部分钱财以济民,唉……济民、济民,我们做衙役的还不如平民呢,倒是应该救济我们才是!”
钱不离沉默不语,看起来这武钟寒没有说谎,比如说私吞赃物地往事,是武钟寒由感而发、吐露出来的,到时候审问孙竖锋自然能审出真伪来。如果这件事真的存在,证明武钟寒确实不满以前的穷苦生活,那么在危难关头决心投靠自己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你的父母都在世么?”钱不离缓缓问道。
“都在世。”武钟寒一愣,旋即笑道:“将军,卑职想求大人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吧。”
“卑职想求将军把卑职的父母都护送到福州去,只是家父的年纪大了。干了几十年衙役还落下了一身伤病。望将军能派些人小心侍奉些。”
钱不离再次陷入了沉默,这武钟寒表现得太机灵了,主动要求以父母为质,不但成全了钱不离地脸面,还恰如其分地显示了自己地决心和忠心,被逼无奈和主动为质之间的区别很大,将来能受到的重用差别也很大。
“如果把正阳县的事情交给你处理,你会怎么办?”钱不离试探着问道。
“很简单。将军,只需要一场大火!”
“什么样的大火?”钱不离追问道。
“一场很大的大火!县衙的主薄和主事两位大人为了县府的安危,带领众衙役奋勇救险,结果都死在大火中!大人把狱卒也调出来救火,牢狱中地犯人自然趁乱逃走了。”
“大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已经十几天没下过雨了,可能是天干物躁,也可能是……
。”武钟寒打量了一下钱不离的脸色:“也可能是某位贵族大人知晓将军已经查到了真正的凶手。随后火烧县府,企图烧毁罪证!”
“谁会信呢?”
“卑职在正阳县略有薄名,虽然和宋大人的名声比不了,但卑职说的话。还是会有不少人信的。”
“你说自己难以决定取舍,你想舍弃地就是他们吧?”钱不离微笑起来。
“是的,将军。不过卑职也没有办法,就如将军说的一样。只有死人才能真正保守秘密。”武钟寒说话毫不避忌,应该变成死人的还包括他啊!
钱不离闭上眼睛,沉思起来。
※※※钱不离告别了对他感激涕零地正阳县父老乡亲们,踏上了回途,而他的身边,多了武钟寒这个随军司马。
正阳县县府的大火不可避免的燃烧起来,县衙地主薄和主事两位大人带领着衙役们奋力救险,最终毙命在大火中!钱不离很是敬佩两位大人的高节。每一家都颁发了十枚金币的抚恤金,其余的衙役每一家也得到了五枚银币,虽然钱不是很多,但是钱不离的抚恤可比原来的宋乃光要大方多了。再加上钱不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查出了放火的主凶,并且从抄没的财产中拿出一部分接济受到大火牵连地平民,正阳县上上下下对钱不离一片好评,贵族么是被吓的,平民么当然是被哄的。
历史的长河中不知道有多少冤屈,正阳县倒霉的人不是头一批,也不是最后一批,只要权势这个东西还存在,那就少不了这些蒙冤的浪花。
至此贺子诚的要求都完成了,虽然宋乃光不是被安置罪名处死的,但钱不离这一次巡查杀了不少贵族,威摄力很大,别的县主可不像宋乃光这样清廉,谁都怕钱不离查到自己头上。
不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当钱不离带领中军赶到斜桥县事,正遇上李霄云派出来的信使,他们带来了一个十万火急的消息!
洪州境内出现了不明来路、不明人数、不明去向的敌军,天威军的杜兵等大将经过紧急协商,料定那支敌军很有可能奔袭洪州的龙岗县!
其实龙岗县并不是一个险要的地方,依傍在一座小山脉中间,问题在于如果龙岗县失守,等到天威军撤退的时候必然要绕过那座小山脉,多走一天半的路程是致命的!紧随在后翼的铁浪军团可以穿过龙岗县,切断天威军的后路!
杜兵知道不妙,下令全军撤退,退过怒江,在虎石台中留下两千人死守不退,并焚烧所有的军制器械和带不走的粮草辎重,在任帅第一团的配合下,天威军大部总算平安渡过了怒江,而留在虎石台中的两千人战死大半,其余力竭被擒。
随后杜兵虚设营塞,用悬羊擂鼓。而天威军撤到二十里开外埋伏起来。
桂明先派出小股斥候渡江查看。发现天威军的营塞是空营,桂明认为杜兵一定发现自己的援军,所以才慌忙败退下去。虽然按照常理,杜兵应该留下行动迅捷的骑兵沿着江边牵制铁浪军团的进攻,但也有可能是杜兵把所有地骑兵都派出去打通退路了,无力阻止铁浪军团渡江。
战机是转瞬即逝地,派出斥候渡江侦察、两个来回就能浪费半天的时间,为将者在大战前期总是动用很多时间和精力去探查、思考。而在大战进入高潮阶段往往是用自己的经验和本能去指挥作战,桂明命令斥候继续向前搜索,同时命令先锋部队渡江,为了谨慎起见,桂明只派出了两千人的先锋部队。
杜兵带着天威军杀了回马枪,歼灭了百余骑无路可逃的斥候和两千刚刚渡过怒江的步兵。桂明和杜兵就象两个棋手一样,你吃掉我一个子。我也要想办法吃掉你一个子!虽然从损失上看,桂明的损失要稍微大了些,但是天威军的实力不如铁浪军团,如果损失不相上下。那就是杜兵输了。
杜兵发了狠心,在江边重新扎营,与铁浪军团在两岸对峙,同时派出秦重三率领一千骑兵与孟铁头地第三团一起南下。寻找敌军决战。
这个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