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半由于这个?因,一半也由于工人穷,租不起好房子,手织作坊中地下几乎从来都是既不铺木板,也不铺石板的。我访问过不少手工织工;他们住的房子都是在最破落最肮脏的大杂院和街道里,通常总是在地下室中。往往是五六个织工住在一座只有一两间工作室和一间大的公用卧室的小宅子里,而且他们中还有些是已?结了婚的。
他们的食品几乎光是土豆,有时有点燕麦粥,牛奶很少见,肉类就几乎从来看不到。他们中有很多人是爱尔兰人或者祖先是爱尔兰人。这些不幸的手工织工,每次危机都是他们最先受到打击,最后摆脱危机的恶果,而且还要被资产阶级当做一种工具,用来反击那些攻击工厂制度的人!看吧,资产阶级洋洋得意地叫道,看看这些穷织工生活得多么糟,看看工厂工人生活得多么好,然后再来评判工厂制度吧!G似乎手工织工的状况这样坏并不是工厂制度本身和机器的罪过,似乎资产阶级自己对这一点了解得不像我们这样清楚!但是这里接触到资产阶级的利益,所以说几句谎,装一装好人,在他们是算不了什么的。
现在,让我们更仔细地看看机器生产的发展日益挤掉成年男工的事实。在机器上工作,无论是纺或者是织,主要就是接断头,而其余的一切都由机器去做了;做这种工作并不需要什么力气,但手指却必须高度地灵活。所以男人对这种工作不仅不必要,而且由于他们手部的肌肉和骨胳比较发达,甚至还不如女人和小孩子适合,因此,他们几乎完全从这个劳动部门中被排挤出去了。这样,随着机器的使用,手的活动和肌肉的紧张逐渐被水力和蒸气力所代替,于是就愈来愈没有必要使用男人了。因为女人和小孩子不仅工资比较低,而且如上面已?说过的,比男人更适合于做这个工作,所以他们就代替了男人。在使用水力纺纱机的纺纱工厂中工作的只有女人和女孩子,在用骡机的纺纱工厂里只有一个成年男纺工(在使用自动纺机时,他就是多余的了)和几个接断头的助手,后者多半是女人或小孩子,有时是十八岁到二十岁的青年男子,间或是失了业的老纺工。N在动力织机上工作的多半是十五岁到二十岁及二十岁以上的女人,有时也有几个男人,但他们很少有二十一岁以后还继续做这种工作的。在粗纺机上工作的也同样只是女人,最多只有几个男人从事磨梳棉机和刷洗梳棉机的工作。此外,一切工厂都还要雇一定数目的小孩子来装卸筒管(doffers),雇几个成年男人做监工,雇一个机匠和一个司机管理蒸汽机,另外还要雇用木匠、看门人等等。但是主要的工作都由女人和小孩子来做。这一情况厂主也是否认的,他们去年还公布了一个详细的统计表,想证明机器决没有排挤成年男人。从这些表中可以看出,在所有的工厂工人中,妇女占一半以上(52%),男人大约占48%,而所有这些工人中有一大半是十八岁以上的。这一切都是事实,但是厂主老爷们很小心地不告诉我们,成年工人中究竟有多少是男工,多少是女工,而问题的关键正是在这里。他们本来就是很明显地把机匠、木匠以及一切多少和工厂有点关系的成年男人,甚至连办事员等等都列在表里面,可是他们没有勇气把事情的全部真相说出来。这些表充满了捏造的、歪曲的、黑白颠倒的材料,以及可以吓唬门外汉但不能向内行人证明任何东西的平均数字;在最重要的问题上这些表里面竟一字不提,这只证明了作者即厂主们的盲目的利己主义和不老实。我们可以从艾释黎勋爵于1844年3月15日在下院为辩护十小时工作日法案而发表的演说中摘引一些关于工人年龄和性别的资料,这些资料并没有受到厂主的反驳,而厂主所发表的材料也只涉及英国工厂工业的一部分。在大不列颠的419560个工厂工人中(1839年)有192887人(即几乎一半)是在十八岁以下;242296人是女性,其中有112192人在十八岁以下。这样,男工中就有80695人在十八岁以下,而成年男工一共只有96569人,占工人总数的23%,就是说,还不到四分之一。在棉纺织工厂里,女工占56.25%;在毛纺织工厂里占69.5%;在丝织工厂里占70.5%;在纺麻工厂里占70.5%。这些数字想来已?足以证明成年男工被排挤的事实;但是要证实这一点,只要随便到一个工厂里去看看就可以了。结果现存的社会秩序必然会颠倒过来,而这种颠倒既强加于工人头上,就要使他们遭到最致命的后果。首先是女人出外工作完全破坏了家庭。如果妻子一天在工厂里工作十二三个小时,而丈夫又在同一个地方或别的地方工作同样长的时间,那末他们的孩子的命运会怎样呢?
他们像野草一样完全没有照管地生长起来;或者每星期花1个或11J2先令把他们托付给旁人照管,而那些人会怎样对待他们,那是不难想像的。所以在工厂区,小孩子因缺乏照顾而酿成的不幸事件就惊人地增加起来。根据曼彻斯特的验尸官的记录(根据工厂劳动调查委员会的材料,霍金斯博士报告第3页),在九个月内有69个孩子烧死、烫死,56个淹死,23个摔死,77个因其他不幸事件致死,就是说,一共发生了225起不幸事件G,而在非工厂城市的利物浦,十二个月内一共只发生了146起致命的不幸事件。煤矿中的不幸事件都没有包括在这两个城市的这些数字里面,而且更应该注意到,曼彻斯特的验尸官管不了索尔福,所以这两个地区的人口可以认为是差不多相等的。几乎每一号“曼彻斯特卫报”都要报道一起或几起严重地烧伤、烫伤人的事件。母亲出外工作也是小孩子死亡率增高的?因之一,这是不言而喻的,而且也完全可以由事实证明。女人常常在分娩后三四天就回到工厂去做工,婴孩当然只好丢在家里;休息的时候,她们急忙赶回去给孩子喂奶,自己也随便吃点东西。这奶是怎样喂的,那也可想而知了。艾释黎勋爵引述了几个女工的话:“M.H.二十岁,有两个小孩子,小的还是乳儿,由大一点的孩子照顾。
她早晨五点钟一过就到工厂里去,晚上要到八点才回来;奶整天从乳房往外流,把衣服全弄湿了。——H.W.有3个小孩子,星期一早晨五点离开家,星期六晚上七点才回来;一回来就要替小孩子做许多事情,忙到早晨三点钟以后才睡觉。她常常被雨淋得浑身透湿,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还得去做工。她说:‘我的乳房痛得要命,我浑身都让流出来的奶浸透了。’”这个可耻的制度只是鼓励了人们采取用麻醉药使孩子保持安静的办法,而事实上这个办法在工厂区已?传布得很广了。根据曼彻斯特区出生、死亡、婚姻登记处主任琼斯博士的意见,这种习惯是常见的痉挛致死事件的主要?因。女人在工厂里做工不可避免地要把家庭整个地拆散,在目前这种以家庭为基础的社会状况下,这种情形无论对夫妇或者对小孩子都会产生最严重的败坏道德的后果。一个没有时间照顾自己的孩子、没有时间让孩子在初生的几年中享受最普通的母爱的母亲,一个很少能见到自己的孩子的母亲,是不能成其为孩子的母亲的,她必然会对孩子很冷漠,没有爱,没有丝毫的关怀,完全像对待别人的孩子一样。在这种条件下长大的孩子,以后对家庭是没有丝毫眷恋的,他们在自己创立起来的家庭里也永远不会感到一点家庭味,因为他们太习惯于孤独的生活了,这就不可避免地使工人家庭受到更严重的破坏。儿童劳动也是促成家庭离散的一个?因。孩子们一到他们挣的钱多于父母花在他们身上的钱的时候,他们就开始交给父母一部分钱作为食宿的费用,其余的就自己花掉。这样的事情往往在十四五岁的时候就已?发生(鲍尔:关于里子城的报告,其中的几个地方;塔夫耐尔:关于曼彻斯特的报告第17页及其他各页;以上均引自“工厂劳动调查委员会报告”)。一句话,孩子们都逐渐自立起来,把父母的家看做小旅馆,如果他们不满意这个旅馆,他们就常常另外换一个。
在许多情形下,女人在工厂里工作并不完全破坏家庭,但是使它头脚颠倒了。妻子挣钱养活全家,丈夫却坐在家里看孩子,打扫屋子,做饭。这种情形是很多很多的;仅仅在曼彻斯特一地就可以数出几百个这种不得不专搞家务的男人。这种实际上的阉割在工人中激起什么样的正义的愤?,它在其他一切社会关系?封不动的时候会使整个家庭关系发生什么样的根本变化,那是不难想像的。我手边有一封信,是一个名叫罗伯特P朋德的英国工人写给奥斯特勒的,这个工人住在里子城泽边木屋的男爵大厦里(为了资产阶级可以到那里去找他,所以我把详细地址写出来)。这封信的率直精神,我在?译中未必能表达出一半来;缀字错误在德文中还可以适当地表达出来,但是约克郡方言的特点就完全失去了。
他在这封信里说到他认识的一个工人出去找工作,在郎卡郡的圣海伦斯遇到了一位老朋友。
“就在这里,先生,他找到了他,他走近他的小屋的时候,您想,他看到了什么?一间又湿又低的地下室,家具就只有两把旧椅子、一张三朵腿的圆桌、一只箱子,没有床,只是墙角有一堆陈麦秸,上面盖着两条脏床单,火炉旁有两个木墩子。我这位可怜的朋友走进去的时候,可怜的杰克坐在火炉旁的一个木墩子上,您想想看,他在干什么呢?他在用缝衣针替老婆补袜子,他一看见老朋友站在门口,就想把针线活藏起来,可是朱(我那个熟人的名字)看到了一切,他说:‘见鬼,杰克,你在干什么呀?老婆呢?你这是干什么活呀?’可怜的杰克很不好意思,他说:‘我知道这不是我干的活,可是我那可怜的老婆在工厂里;她早晨五点半就到那里去,一直要工作到晚上八点钟,回家时已?累得啥也不能干了。所以只要是我能做的,我就得替她做。我没有工作,已?三年多没有工作了,我这一辈子再也找不到事情了。’说着就痛哭起来,他说:‘不错,好心的朱,这地方女人和孩子有的是工作,可是就没有男人的工作。要找工作真比在街上拾100金镑还要难。但是我从来不愿意相信你或别人会看到我替老婆补袜子,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可是我老婆几乎连站都站不住了,我害怕她会病倒,那样一来我就不知道我们会怎么样了,因为她早就成了家里的男人,我却成为女人了。朱,这工作可糟糕呀。’他接着又伤心地哭着说:‘以前可并不是这样。’朱问道:‘可是,杰克,告诉我,这些时候没有工作,你是怎么活过来的?’杰克回答道:‘我告诉你,朱,凑合着活下来了,可是也真难过呵。你知道,我结婚的时候有的是工作,你也知道,我从来不是懒汉。’朱说:‘可不,你哪里是懒汉。’杰克说:‘我们的家曾?布置得很好,那时玛丽也用不着工作,我挣的钱足够我们两人用。可是现在什么事情都颠倒过来了;玛丽得出去工作,我只好留在家里看孩子,扫地,洗衣服,做饭,补衣服。我那可怜的女人在晚上回家的时候总是累得动也动不了。你知道,朱,一个过惯了另一种生活的人,这日子真难过呵。’朱回答道:‘是呵,真不容易。’杰克又开始哭起来;他说,要是他没有结婚,或者根本就没有生下来,那该多好;但是他和玛丽结婚的时候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弄到这个地步。杰克说:‘我为这些事情哭过不知多少次了。’先生,朱后来告诉我,他听了这些话以后,就用他所有从小在工厂里学会的骂人的话咒骂工厂、厂主和政府。”还能够想像出一件比这封信里所描写的更荒谬更不近情理的事情吗?但是这种使男人不成其为男人、女人不成其为女人、而又既不能使男人真正成为女人、也不能使女人真正成为男人的情况,这种最可耻地侮辱两性和两性都具有的人类尊严的情况,正是我们所赞美的文明的最终结果,正是几百代人为了改善自己和自己子孙的状况而做的一切努力的最终结果!眼看着人们的一切勤劳和努力到头来都成为笑柄,我们只能对人类和人类的命运本身感到失望,或者承认人类社会以前在追求自己的幸福时走错了道路。
我们必须承认,两性间的关系之所以这样完全颠倒过来,只是因为这些关系一开头就建立在不合理的基础上。如果说工厂制度所必然造成的女人统治男人的现象是不近人情的,那末?来男人统治女人的现象也应该认为是不近人情的。如果现在的女人,像过去的男人一样,把自己的统治建立在她谋得了大部甚至全部家庭公共财产这样一件事实上,那末财产的共有就不是真正的,不是合理的,因为家庭的一员以自己担负了大部分的责任而矜骄自夸。现代社会里的家庭正日益解体这一事实,只不过证明了维系家庭的纽带并不是家庭的爱,而是隐藏在财产共有这一外衣下的私人利益。G当孩子们不像上面所说到的那样只给父母饭费而要赡养他们的失业的父母的时候,也发生同样的相互关系。霍金斯博士在关于工厂劳动的报告里证实了这种关系是很常见的,在曼彻斯特这种事情更是屡见不鲜。正如同在另一种情况下女人是一家之主一样,在这种情况下孩子就是一家之主。艾释黎勋爵在他的演说(1844年3月15日在下院发表)中举了这样一个例子:一个人因为他的两个女儿上酒馆而责骂了她们,她们却说她们已?被训得烦死了:去你的吧,我们还得养活你!也应该享受一下自己的劳动果实了。她们丢开父母不管,从父母家里搬了出去。
在工厂里长大的未婚女人并不比已婚的好。一个九岁起就在工厂里做工的女孩子自然是不熟悉家务的,因此,所有的工厂女工在这方面都完全是外行,都不会管理家务。她们不会缝纫,也不会编织,不会做饭,也不会洗衣,她们连最普通的家务都不熟悉;至于怎样照顾孩子,她们更是一无所知。“工厂劳动调查委员会报告”举了几十个例子来证明这个事实,而关于郎卡郡的报告的作者霍金斯博士则发表了以下的意见(“报告”第4页):“女孩子们没有?过仔细考虑就很早地结了婚;她们没有可能、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去熟悉家庭主妇的最普通的责任,而且即使她们有了这一切,她们在婚后也没有时间来承担这些责任。母亲每天有十二小时看不见自己的孩子:照管孩子的是特地花钱雇来的女孩子或老太婆;此外,工厂工人的住宅又?常不是一个所谓的家(home),而是一间地下室,里面既没有做饭的器具,也没有洗濯、缝纫和补缀衣服所必需的用具,缺少能使他们过愉快而有文化的生活并能使家庭具有吸引力的一切东西。由于诸如此类的?因,特别是为了保全孩子们的生命和健康,我只能竭诚希望,总有一天会禁止已婚的妇女在工厂里做工。”个别的例子和证言见“工厂劳动调查委员会报告”,考威尔文件第37、38、39、72、77、50页。塔夫耐尔文件第9、15、45、54页及其他各页。
但是这一切还不是最大的祸害。妇女在工厂里工作,在道德方面引起了更加严重得多的后果。人们不分男女老少地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