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全然没有兴趣与逝水真去谈情说爱,更不会将逝水当作普通男子普通的侧夫对待。
在妤卉的概念里,当初孤苦无依卖身葬父的侍儿,现在的妫家七郎妤家四小姐的侧夫,都只是逝水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才刻意营造地掩护身份而已。
阿黎也认出了逝水,但是他打定主意要隐瞒已经恢复记忆的实情,所以面上波澜不兴仿佛平淡无觉,目不斜视谨慎小心地照规矩尽心服侍,只当逝水是陌生人。
等一些列礼仪结束,阿黎和文竹退出房门,妤卉与逝水并坐在喜帐之内,终于开始了久别重逢之后的第一次交谈。
“七郎,我先要谢谢你给涵佳和长喜找了好姻缘,解了我的麻烦。”妤卉对逝水深施一礼。
逝水并不答话,侧身避过。
妤卉知道逝水的手段,她不敢在他面前绕圈子,索性开门见山直接问道:“我看文竹有些眼熟,他以前是否还有个名字叫玉竹?”。
逝水这才掩面一笑,样子斯文而魅惑道:“妻主大人,怎么还不曾与奴家圆房,就开始惦记奴家地陪嫁侍儿?”
妤卉怕逝水用摄魂术,根本不看他地眼睛,吹了蜡烛,摸黑说道:“七郎,我现在已经是你的妻主,你不妨对我直言,这次你来我身边想要做什么?我能帮一定不会推辞,免得我傻乎乎又被你卖了。”
逝水是通透聪明地,见妤卉不与他嬉笑,不为美色所动,索性收敛到庄重的样子,直言道:“妻主大人,奴家是奉了圣上之命,帮你管家,为你解除后顾之忧。这样你才能专心在国家大事,为圣上开疆拓土冲锋陷阵啊。至于文竹,的确是曾经名唤玉竹,当年在宣国设局,也是为圣上办事。妻主大人冰雪聪明,此去宣国三载,不仅全身而退还能立下大功,实在让人敬佩仰慕。奴家能有幸嫁与妻主大人,不知会被多少男儿羡煞。”
“似你这等相貌才华,又有着不输于女子的凌云壮志,何苦为人侧夫,嫁入我妤家?”妤卉基本上不相信逝水讨好的言辞,反而不解道,“你不是想继承家业的么?如今嫁了人,你就算再出色优秀,妫家也不会交到你手上吧?”
逝水半真半假道:“奴家是庶出公子,能为四小姐侧夫已经是抬举,奴家若不应,岂不错失大好姻缘?再说因为妻主是你,奴家才心甘情愿舍了原先的荒唐念头。”
妤卉不以为然道:“七郎,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嘴上糊了蜜糖骗别人还行,对我不管用的。反正你不想说实话,不如卖我个人情,我以后也不再拿这事烦你。”
第六卷 红鸾动 21不谈感情
逝水心中酸涩,面上却云淡风轻甚至略带调侃讥讽道:“妻主大人是不是担心明日的执鞭管教?想求奴家手下留情?奴家并非圣贤,其实很嫉妒阿黎的,他居然能陪你在宣国那么久还为你生下女儿。我原本还真想打打他出出气。真是奇怪了,妻主大人过去不是一向喜欢凌虐侍儿么?现在怎么变成了怜香惜玉之人?”
逝水的话不偏不倚正戳中妤卉的要害,妤卉不得不态度诚恳地解释道:“阿黎为了救我屡次受伤,加之他身体原本就不好,如今失去记忆只剩七八年性命已不能再育。过去是我对不起阿黎,现在我想让他安度最后的日子。请你高台贵手放过阿黎。还有将来,若是我被迫要娶正夫,也求你能出谋帮衬,让他和你都避开那种残忍的伤害。”
“你求的这些如果奴家能够办到,你就仅仅是不过问奴家的事情,这算什么好处?奴家不想说的,这世上少有人可以问得出呢。”逝水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身体贴上妤卉,手抚上她因紧张激动而微微发烫的脸颊,暧昧道,“妻主大人,良宵苦短,让奴家服侍你就寝吧。奴家求的是与妻主大人恩爱白头,只要妻主大人不嫌弃,愿意宠幸奴家,那么明日的事情,奴家自会按照妻主的吩咐关照阿黎。”
妤卉困惑不解。这个世界的男子应该不会轻易对不喜欢的女子投怀送抱吧?逝水地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要她与他行夫妻之实,他就能真心实意帮她么?这样逝水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她自问美色智慧都不及逝水。他想要的是什么?
逝水的意思不会是很含蓄委婉地拒绝她的请求吧?他料定她不会对他有男女之念,稍加试探,不过是嘲笑她的懦弱胆怯吧?
妤卉自认为想通了关键,狠下心推开逝水,正色道:“七郎,你别闹了。若我不与你圆房,你就会欺负阿黎么?以你的聪慧想要什么得不到呢?何苦作践自己用这等交换筹码?”
逝水在黑暗中笑得伤心。幽深的眼眸内再也无法维刚才地镇定,他痴痴道:“奴家想要妻主大人的心啊,你若肯给,奴家便放弃自己的追求,从此以后事事都为你谋划,助你完成大业名垂青史。”
“你以为得了我的身就能得到我的心么?”妤卉并不将逝水的话当真,听他说的越来越离谱,是想将她当作普通好色女子哄骗玩弄么?软硬兼施动情演戏,他以为她会心软,让他将她的感情也控制在他的股掌之中么?
妤卉自问自己还没有好欺负到那种地步。她从锦盒里取出贞操锁的钥匙贴身收入自己怀中。才定了定心神严肃说道:“七郎,我不惯阿黎以外的男子近身,你那钥匙先收在我这里吧。我求你的事情你若不愿办,我也奈何不了你。不过你若心中还有善念,就不该伤害阿黎,也不要妄图控制我的心意。若你能安分不碰我,我就在你房里宿到早上,日后表面上至少咱们能和和睦睦,私下里你谋划的那些事情不触犯我的底线。我会很乐意帮忙效力。否则别怪我无情,当初那副特别的贞操锁我并不介意再赏给你。”
逝水愣了一下,轻轻叹息。嘴上却不再多言,乖乖铺了被褥,服侍妤卉躺下,他则自己动手除去繁琐吉服,像木头一样规规矩矩仰躺在妤卉身旁。
妤卉睡在里侧,见逝水躺好,她就侧身用脊背向外对着逝水,一副防备疏远的姿势。面朝里闭上双眼。
逝水从来认为自己的承受能力很强悍,绝对不会被旁人三言两语细微动作就影响了理智和心绪。可是今晚,妤卉说过的每一个字,对他疏远地每一个细微动作,深深烙在他心上。产生了一种无法忍受的伤痛。
逝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心痛。
这就是爱的滋味么?
不知何时他只就已经埋下的情种慢慢生根发芽。他以为妤卉离开。他就能忘记,他就可以专心去完成他的宏愿。可是事实证明。她远隔千里音信皆无,他却越发思念。他不由自主利用自己的关系网打探着关于她的一切。他甚至毫不犹豫就改变了当初的布局,一步步回到妫家,制造了能够联姻的机会。
这一切的目的,无非是获得一个可以名正言顺长久留在她身边地机会而已。
当然这不意味着他就会放弃最初想要掌控曾经抛弃自己的那个家族的念头,只是他认为自己可以平衡一切,处理好一切。就算他嫁给她,他也有机会和把握,在得到她的身和心之后,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然而现在他被她地刻意疏远刺伤。他有了怀疑和犹豫。
为什么她不愿意相信他也是会爱,会动情地男子呢?
恍惚之间,逝水听见妤卉用极轻柔的声音说道:“逝水,不是你不好,是我不好。”
不是他地错,难道是她的错么?
逝水想不明白。
以前他是有克妻命的卑微侍儿,他害死了她的嫡亲姐姐,他立场不明设了圈套,她怕沾上他多了许多麻烦,所以不肯要他,他都能够理解。可是现在,他是她的侧夫,他点明是在为圣上办事,他与她的婚姻合理合法,她却还是不与他圆房,新婚之夜将他晾在一旁,这实在是让人很费解。
她不想与他谈感情。
偏偏他明白自己已经对她动了真情,再不似对待旁人那种冷静。
所以他一开始就注定要吃亏。
这场感情的交易,他恐怕无法占上风。
难道上辈子是他欠了她,这辈子他就要还她么?
次日清晨,妤卉睁开双眼,正好看到逝水已然起身,他在梳妆台前摆弄着瓶罐,贴身的小衣却敞着胸怀,露出无限春光。
逝水见妤卉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反而比她还镇定地将小腹上的遮掩撩开,让她能看得更清楚,微微一笑道:“妻主大人,你可发现奴家有了什么变化?”
妤卉定睛细看,赫然发现逝水小腹上那条处子红痕消失不见。她禁不住摸了摸怀中钥匙和自己的衣衫,感觉不曾被人动过,却还是颤声道:“你的处子红痕不见了?莫非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
逝水笑得更加妩媚,嗔怪道:“奴家还能做什么啊?服侍妻主大人是奴家的本份。”
妤卉看出逝水眼中的狡诈,随即明白了真相,她试探道:“七郎,你用了什么材料调色,居然能将处子红痕都遮掩了去?”
逝水见手段被看破,就不再玩闹,系好小衣,穿好外袍,又走到床边服侍妤卉穿衣。他手上动作娴熟,不带半分挑逗,嘴上解释道:“妻主大人,今早拜见长辈之时,会有专人检视奴家的身子,让他们知道了你不肯收用奴家,奴家就只有被休的份了。”
妤卉穿好衣物,郑重作揖施礼道:“委屈七郎了。”
逝水却忽然贴在妤卉身侧,伸出柔软香舌轻舔妤卉的耳垂,柔声道:“妻主大人,是不是奴家今日饶过阿黎,你就会成全奴家心意,让奴家侍寝呢?”
妤卉强做镇定,并没有一下子拒绝,还特别为逝水留了念想,循循善诱道:“七郎,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明白感情勉强不来吧?不过相处久了,说不定我真会动心。那时发乎于情的恩爱,才是幸福享受。否则人与禽兽何异?”
逝水紧贴着妤卉的身体僵了一下,而后有些依依不舍地分开。
第六卷 红鸾动 22时局如棋
接下来的程序礼仪,逝水都做足了大家公子的样子,再没提羞人的话语,温顺贤淑举止优雅,陪伴在妤卉身旁沉默寡言,规规矩矩一一拜过妤家的长辈们,也顺利地通过了验身那一关。
当初逝水身为卑微侍儿时,长期在下人院子房内做活,后来去了妤卉的院子,也被妤卉禁足,所以大部分身份尊贵的主子们都不认得他。就算偶尔一些服侍在主人身侧的仆役觉得他看起来眼熟,也绝对想不到堂堂妫家公子会是那个因病不幸死去的逝水。
妤婉得了妤卉提醒,认出逝水的身份,却假装不识。想必因为逝水背后有圣上这座大靠山,明里还与妫家脱不开关系,妤婉也只有帮忙遮掩。
回到妤卉的院子,逝水领着仆从们拜过妤卉,顺德就捧出了家法。
逝水在依旧例掌刑之前,先以见面礼的借口赏了阿黎一件厚厚的毛皮坎肩。随后的鞭打又免了脱衣的环节,坚持让阿黎穿着那厚厚的坎肩挨罚。逝水故意放水,鞭打本来就不重,隔了几重厚衣,阿黎几乎是感觉不到疼痛。
这一套样子活做完,皆大欢喜。
顺德算是在大户人家常年做事,早知道主人们的事情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比如为何四小姐新纳的侧夫与死了的逝水容貌相似,比如为何这位妫家公子对阿黎手下留情诸如此类。他虽然好奇却绝对不会开口探究。更不会对旁人乱嚼舌头。
纳侧夫是没有妻主陪着回门一说,华国风俗,只在年节亲戚走动地时候,得宠的侧夫才能征得妻主的同意返回自家看望自己的父母。侧夫的亲生爹爹往往地位卑微,一般也没有可能自己跑来看望儿子,所以有那受冷落的侧夫,自出嫁后到死也没机会与亲人再聚。
妤卉知道逝水与妫家人之间的亲情薄弱,逝水自己不提。她也不会乱当好人。
逝水让文竹领了院子里的侍儿们除了日常打扫,准备餐饭,闲暇时都是做针线,没事少走动。妤卉则让阿黎去书房整理,若是无事可做就随着保育公公照看女儿,其余家务上地事情都不要操持,只安心将养身体。
一切吩咐妥当,妤卉就带着逝水回到自己的卧房。
外边阳光灿烂,房内生着火盆。温暖如春。影杨、影柳就在隔壁耳房内。这样的环境让妤卉充满了安全感,她端坐在床上,指了椅子让逝水坐定。外人看来是新婚夫妇商量事情,其实他们谈论的话题与新婚夫妇应该谈论的那些毫不相干。
“七郎。我一路回京城遭遇了两拨袭击,那些人是什么来路,你可有线索?”既然逝水打着妫家公子的旗号嫁过来,而妫家是一直为皇帝搞谍报工作的,妤卉怎能不好好利用一下?
逝水端正坐在妤卉对面。微笑道:“还以为妻主大人要同奴家商量家中大事。却原来是问国家大事。奴家一个久困深闺长年卧病的男子。怎敢妄论?”
妤卉知道逝水打趣,她不为所动道:“你不愿意送我这个人情也罢,反正我托了白霜影打探。苏眠那边也不是等闲,我早晚能查出来。再不然我带着阿黎去倚红馆问问妙莲,妙莲为了让阿黎少受些苦,可是愿意牺牲很多呢。”
“看来妻主大人已经将五殿下的得力干将摸得很清楚了。那何不直接去问问五殿下?你平安归来,五殿下一定十分想念,不日就会请你去她那里喝茶聊天呢。”
逝水是在暗中提示,让她早作准备,应付五皇女地盘查么?妤卉心中有些没底,以皇帝的老谋深算,应该不会让五皇女知道《论战》那本书是从她这里得来的吧?毕竟当着许多人的面她都声称不记得全文,皇帝爱才不会让她锋芒太露,遭人嫉妒地。那么现在五皇女对她会存了怎样的心思呢?白霜影能打探到她去宣国为皇帝办差,五皇女应该也已经知道了部分内情了吧?听妤婉的说法,皇太女对帝位志在必得,二皇女也为此不辞劳苦跑到边疆做秀,那么五皇女现在扮演着什么角色呢?二皇女的心腹小妹么?还是已经成为操纵时局的力量了呢?
妤卉试探道:“五殿下目前在做什么?你不声不响离了她,她能放过你么?她当初被你美色所诱,你现在却成了我地侧夫,万一她气不过算计我,我不就惨了?”
逝水地眼中浮现一丝皎洁,语气透出戏谑道:“以妻主大人地本事,怎会怕了五殿下?虽说圣上表面上对五殿下不闻不问,私下里却给了不少机会锻炼她。但是五殿下想要那宝座比二殿下还要难呢。除非她先帮着二殿下将皇太女替下来。不过皇太女与你们妤家的关系那么密切,二皇女若上位,你们妤家甚至姒家也会受到牵连打压。无论怎样,你与五殿下走的太近都不是好事。奴家几次三番自荐枕席,为地就是彻底成为妻主大人的人,让五殿下断了其他心思。”
“你是想逼我站到皇太女这边么?这也是圣上的意思么?”
“奴家觉得妻主大人还是明哲保身,哪边都不要理会的好。宣国这场仗必然要打,你将参与其中,起到很重要的作用。等立下大功,你在军中有了威信炙手可热,皇女们对你的态度就会不同的。”逝水侃侃而谈道,“五殿下是明白人,与她无利的事情她才不会做。她现在与你交往不过是维系过去那些朋友情分,一旦你明日成为耀眼之星,她才会对你下狠手。”
“这么说,我若不出头,她也就不会难为我了?”妤卉实在是很想做个富贵闲人混吃混喝享受生活。既然培养阿黎难度太大,下一个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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