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留东风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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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留东风住-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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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留东风住



  


更新时间2006…8…28 10:53:00  字数:732

 大郅皇朝景裕二十三年冬,帝十三子诞,赐名宁。其母薛氏原为宫婢,因贤德聪慧、进退有度,甚得帝心,封为顺容。即皇子诞,进为美人,景裕二十四年春又进为淑妃。
  皇十三子幼时多慧,年二岁即能熟读史书。帝尝言:“必立儿为太子。”然为太后所知,责帝,“母卑,子焉能大任。”帝不能言。当年冬,皇十三子大病,昏睡三日,醒后不复机敏,终日噩噩。帝大悲。
  景裕二十九年秋,皇后陈氏薨,谥昭德。帝意许薛妃为后,薛妃以出身寒微,难任后位,长跪哀求。帝意不决,朝中大臣亦多有反对,帝听太后言,另立贵妃李氏为后。李氏为太后弟,吏部侍郎李严之女。李后性柔善谋,常有言语涉政,帝不喜。
  景裕三十年夏,胡人骚扰北境,将军曹顺迎之,大捷。帝喜,厚赏将士,并封曹顺之女,淑容曹氏为美人。曹氏爽朗大方,喜笑而颇有谐语,帝及薛妃皆爱之。
  景裕三十一年春,薛妃病逝,帝哀恸不已,以后礼葬之。未几,皇子宁亦薨,追封楚王。
  景裕三十四年夏,李严逝。秋,帝封曹顺为大将军,并进曹美人为贤妃。
  景裕三十五年春,太后薨。夏,帝以李后暴虐善妒,废其后位,立贤妃曹氏为后。
  景裕三十九年冬,帝感风寒,九日未朝。朝廷惶恐,皆请立嗣。曹后无所出,先昭德陈后亦无子,帝乃使皇七子越拜曹后为嫡母,以之为太子。
  皇七子越,诞于景裕二十年春,为才人苗氏所出。苗氏早逝,时薛妃尚无子,帝使薛妃育于宫中。皇七子时年三岁,聪慧知礼,薛妃甚怜爱之,常呼“吾儿”,及皇十三子出,不改。
  景裕四十年夏,帝薨,谥穆宗。太子及朝,以曹后为太后。
  次年,帝改元为佑宁,追封生母苗氏为太后,谥昭育,并追封薛妃为太后,谥昭慈。同年,大赦天下。
  

第一章
更新时间2006…8…28 10:54:00  字数:3836

 夜色深沉,白日金碧辉煌、庄严肃穆的禁宫,此刻只剩一片宁静与安详。皇极殿中灯火通明,身着明黄龙袍的青年端坐在条案前,认真批阅着奏折。
  见年轻的皇帝还没有就寝的念头,一旁的老太监不禁有些着急。好不容易等到佑宁帝合上手中的这本折子,他连忙走近了些,轻声地提醒:“陛下,现在已经是子时了。龙体为重,请陛下还是早些歇息吧。”
  佑宁帝抬起头,看了看这个小心谨慎服侍了大郅朝三代皇帝的老人,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你说的也是,朕批了一天的折子,也确实有点倦了,这些就留到明天再看吧。”站起身,皇帝在殿内慢慢地度着步子,让有些酸麻的筋骨舒缓开来。
  “李德顺,再有三天,就是三月初八了吧?”停下了步子,皇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李德顺连忙弓身回话:“陛下记得没错。再过三日就是昭慈太后的忌辰了。皇后娘娘那边已经传过话来,说是各项事儿都已经准备好了,定然将忌典办得好好的。”
  沉默了一会,佑宁帝挥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朕想一个人坐坐。”
  李德顺心中叹息了一声,低头领了旨,带了大殿中的宫女内侍悄无声息地退出去了。
  一个人默默地站在窗前,众人面前里高不可攀的君主,此时看上去也不过是一个神思忧郁的平常男子。
  “啪嗒。”一块小石子轻轻敲在窗棱。沉思中的君主一惊,然后脸上便露出了不可抑制的欢喜。“十三弟,是你么?”
  临窗的烛火轻轻一闪,大殿中已然多了一个微笑着的俊美青年。俊秀的面容,与皇帝有着几分相似。但眉目之间却透着一股灵秀洒脱,与皇帝的温文沉稳全然不同。
  “七哥,好久不见。”
  见到许久未见的幼弟,皇帝心中高兴,嘴上却哼了一声。“是好久没见了啊。薛公子在外面想必很是逍遥吧,哪里就还想着我这个困在宫中的七哥了。你自己算算,从去年夏天到现在,你有多少日子没有来瞧我了。”
  望着兄长故意做出的哀怨神情,薛宁不禁笑了出来,但心中也有几分歉意。“好七哥,你就别生气了。宁儿给你陪个不是,好不好?”接着,他又做出一份极是委屈的样子。“七哥,你不知道,你这皇宫可真够难进的。要不是我的轻功还算不差,只怕就要被那些侍卫当成刺客抓到天牢里面去了。”
  佑宁帝一笑,“你不是江湖上有名的少年剑侠么?我上次听暗堡传来的消息,你可是在武林大会上可是大出风头啊。这么一点儿侍卫又怎么能拦得住你。何况真正厉害的那几个影子,哪个又不知道你的存在。你啊,少找借口了。”
  薛宁被揭了老底,脸上也有些红红的,连忙把一张笑得谄媚的脸往皇帝身上凑了凑,声音拉得颤颤的:“七哥~”
  佑宁帝见他一副伏低作小的乖巧样子,真是哭笑不得,摇头道:“你啊……罢了。”
  牵起弟弟的手,佑宁帝拉着他走到条案前坐下。两个人面对面坐下,这才发现中间隔了老高一堆纸山。看着条案上堆得高高的奏折,两人对视一笑,一起动手将这些厚重的纸卷小心地挪开了。
  看着佑宁帝面容上隐隐的疲倦,薛宁关切地道:“七哥,象这样熬夜可不是好办法。事情虽然多,但要是把身子累倒了就不划算了。”
  佑宁帝心中欣慰,抬起右手,象幼时一般抚摸着弟弟光洁的额头和顺滑的黑发,笑道:“今天是有几件要紧的事赶着做罢了,平时倒也不熬夜的。不过你如今年纪也大了,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七哥身边帮忙。七哥可都快被这些奏折给压扁了。”
  薛宁连连摆手。“七哥你是知道我的。我的性子野,可受不了这皇宫朝廷的约束。七哥你就当疼弟弟,放了我吧。”
  佑宁帝是被拒绝惯了的,也只得苦笑。薛宁见兄长不再提这事,便拣了些这段时日江湖中的趣事细细说给佑宁帝听。
  佑宁帝含笑听着,心中却不由有些感怀。这个幼弟自幼聪慧,深得先帝宠爱,可惜太后偏心娘家亲人,薛妃为了保全爱子,只得让十三弟收敛锋芒,在众人面前作出一副愚钝模样。也亏得十三弟年纪小小,就能明白母亲的心意。几年下来,太后那边竟是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但即便薛妃如此委屈忍让,还是落了个不明不白的下场。到最后,竟是连十三弟都差点保不了。如果不是那个从未见过、连宗籍上也没有留名的皇叔祖偶然起意,入宫来看望先帝,十三弟只怕那时就要跟随薛妃而去了。
  之后,十三弟就在皇宫中消失了。而他也只能断断续续地从先帝那里知道他还活着的消息。直到先帝病入膏肓,他深夜受召,才在先帝的寝宫内再次见到十三弟,那时的他刚刚褪去少年的青涩,十三弟也从天真的孩童长成了俊秀的少年。
  再然后,便是受封储君,先帝病逝,登基称帝。
  等到他从这一系列的惊喜中清醒过来,想要将幼弟护入羽翼下的时候,习惯了自在的十三弟却坚决地将尊贵的皇十三子和楚王掩埋成了过去。
  如今,他是至高无上的九五之尊,而薛宁也成了略有声名的少年游侠,这时再回想起那些往事,真是觉得恍然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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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三日,便是昭慈太后的忌辰,盍宫上下都为这事而奔忙,就连曹太后都为这早逝的姐妹亲手抄了几卷佛经。皇后身为六宫之首,当然也不能置身事外,这一日早早地便净了身,由几个宫女陪着来到一处僻静的园子。
  一入园子,众人便被满眼妖娆的粉色惊呆了。阳春三月,本就是桃花最为灿烂的时候,而这所园子竟是除了桃树,其他杂色的花木一株都不见。
  皇后原本是心中有数的,但此时也不免为这桃花开遍的盛况而惊异。从宫里的老嬷嬷那里听说,那位昭慈太后生前最为喜爱的花儿就是桃花。先帝宠爱于她,便为她特意修了一座栽满了桃树的园子。每到桃花开时,先帝和昭慈太后都会到这园子里面赏花作乐,其间的热闹可称为一时之盛。可待到佳人去世之后,先帝怕触景生情,便再也没有来过这所园子,渐渐的,这里也就成了少人涉足的地方了。
  皇后本来就为如何在祭典中压过其他妃嫔而心烦,听到这里便动了心思,决定舍了那些华丽的物件,单单献上几枝昭慈太后最爱的桃花。一方面固然是想显示自己心思新巧,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希望能多接近那位独得至尊宠爱的女子,也沾些福气。
  挥了挥手,将身后跟着的宫女都留在园门处,她一个人朝着桃林的深处走去。
  她虽然身居后位,是大郅皇朝的国母,份位尊贵无比,但谁又知道她心中也同普通的女子一样,期待夫婿的疼惜和宠爱。但皇宫之中,佳丽无数,比她年轻的很多,比她貌美的也不少,就连比她母家尊贵的也有几个,她这后位坐的其实并不安心。
  一边想着,她不知不觉越走越深,等惊觉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迷失了来时的方向。周围的桃花开得极是烂漫,抬眼望去,枝头堆着的是桃花,风中飘着的是桃花,地着散着的也是桃花。粉粉嫩嫩,深深浅浅的颜色,渐渐从她的眼中进入了心底。
  她不由得心醉了,依着一树桃花,静静地看着,慢慢忘记了端庄的仪态,尊贵的身份,也忘记那些伤人的苦恼。
  突然,一阵轻风吹起,妩媚的桃色之中多了一抹浅白。灵巧的身姿在风中飞舞,俊秀的面容带着浅浅笑容,宛若桃树的精魂,又恰似落入凡尘的嫡仙。他轻轻地抚上一株桃树,无暇的面孔贴上粗糙的树皮,像是在回忆什么,又像是在叹息。
  见了如此的美景,皇后不禁心旷神怡,不由自主地离开树下,向那人走了几步,却不料那人很是机警,顿时便从情迷之中醒了过来,眼睛一片清明。
  薛宁看着眼前有些手足无措的美丽女子,略带歉意地微微一笑,便飞身离开了。虽然依自己的身份是不便显露于人前的,但他见那女子十分年轻,又一脸羞涩的样子,便不是很在意了。想来也宫中也没有几个人还认得他,那些曾经的美好回忆恐怕也只有他自己和这一园的桃花记得了。
  薛宁轻轻一叹,脚下运足内力,很快便到了皇宫最高的海天阁上。静静立在屋檐之上,他向整座皇宫望去。处处金碧辉煌,俱是天家气派,但这华丽的外表里面,又有多少女子的血泪,多少孩童的幽魂。
  就算是和善的七哥,坐上那个位置,最后只怕也免不了沾染上这些东西吧?
  无声的叹息。展开修长的四肢,他躺在屋檐上望着蔚蓝的天空,一直静静待到日暮,估摸着佑宁帝那边已经完成了祭奠,他才飘然回到了皇极殿。
  一进皇极殿,薛宁便见到桌上摆满了各色菜肴和糕点鲜果,不由笑道:“七哥,你真当我还是小孩子啊,摆了这么多好吃的出来。”
  佑宁帝敲了敲弟弟的额头,笑骂道:“我知道你武功好,这几天去御膳房偷吃了不少好东西。不过这些是我特意叫人给你做的,都是你以往最爱吃的。”说着,他又叹道,“你一早上就心神不宁的,如今薛娘娘的祭日已过,我知道这宫里你是待不住了。”
  薛宁有些歉然,从小这个哥哥就是最疼爱他的。他小时候避祸装傻,七哥握着他的手,一个字一个字不厌其烦地教他写字。他被李皇后欺负的时候,也是七哥护住弱小的他,他没事了,七哥却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佑宁帝拿起筷子,塞到薛宁手中,笑道:“呆着做什么,还不吃饭。难不成还想让我像小时候那样喂你不成。”
  薛宁脸上一热,原本的歉疚顿时不见。狠狠瞪了兄长一眼,他这才乖乖地开始吃饭了。佑宁帝温柔地看着弟弟,自己却不过略略动了几筷子。直到被薛宁说了几次,他才随便捡了几块点心吃了。
  两个人心中都有些不舍,这一顿饭竟是整整了一个时辰。夜已深了,薛宁笑着对佑宁帝说了一声:“七哥,我走了。”便飞出窗外,融入夜色消失了。
  

第二章
更新时间2006…8…29 11:38:00  字数:3477

 黄昏时分的丰州渡口,温柔的斜阳撒下余晖,静静流淌的宁江上闪着点点金光。几艘客船降了长帆泊在渡口,白日间穿梭往来的乌稍船儿这时也停了竹篙,在船头点起了袅袅的炊烟。渡口卖力气的汉子,也端了瓦罐土钵,三五个一处蹲在墙根下,一脸满足地把粗糙的饭食刨进肚子。
  渡口边上就是丰州有名的望江楼。这望江楼原本不过是家小小的酒楼,但老板经营有方,不过几年的功夫,便成了丰州有名的所在,甚至还传出了“不登望江楼,枉自入丰州”的说法。这些明显夸张的说法固然不值一讪,但望江楼的菜肴确实精致美味,而且时常别出心裁,推出新菜,所以慕名而来的客人进了这望江楼之后倒也不会觉得后悔。
  但此时此刻,这望江楼上的客人却没有把心思放上可口的菜肴上,而是不时地偷瞄着靠窗坐着的一位青年男子。他年约二十上下,飞扬的墨眉、挺直的鼻梁、唇红齿白、再配上一双清亮有神的明眸,十足是一个俊俏出挑的少年郎。他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的儒衫,上面用黑灰两色的丝线深深浅浅地绣了些图案,看着倒不像一件衣裳,反而象是一件泼墨的山水云雨图了。乌黑及肩的长发被拢到头顶,用一根与衣裳同质的白色锦带束了,发带正中镶了一块雀卵大小的玉石。
  薛宁丝毫没有理会周围人的注目,挑了一筷子炸成金黄色的焦酥鱼皮入口,细细地品尝着其中的滋味。然后,又挑了一筷子清炒的时新蔬菜,依然慢慢地咀嚼品味。
  “看见没有,那才是世家公子们的派头,连吃饭的模样看着都是享受啊。”
  “就是,就是。哪像我们,不狼吞虎咽就算不错了,哪里还能吃的这么优雅。”
  旁边的闲言闲语入耳,薛宁却只是淡淡一笑。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与什么教养派头无关,仅仅是困苦的前世给他留下的无数不多的烙印之一。那些饥饿的经历太过深刻,以至于今生的他无论身为高贵的皇子、还是潇洒的游侠,都格外的珍惜所能得到的食物。一道精心烹制的大菜他细细咀嚼,一个冷硬的馒头他也同样慢慢品尝。
  但是,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二十年,前世那个平凡而又卑微的薛宁的影子,已经开始慢慢淡去。
  那个被人用轻蔑和漠视的眼神望着的薛宁。
  那个刚出生就被扔在孤儿院门前,只在院长奶奶的怀抱中感受过温暖的薛宁。
  那个四处打着零工,赚取着菲薄的工资却还坚持着寄钱回孤儿院的薛宁。
  那个把唯一的一件像样的衣服洗了后,第二天就只能穿着半干的衣服出门的薛宁。
  那个无闻地活着,又悄悄然死去的薛宁。
  那个,什么都没有的薛宁。
  有时候,他自己也会怀疑,那个孤苦的薛宁是否只是他在婴儿时期作的一个过于漫长而烦琐的梦。
  还记得最初意识到自己重生的时候,他完全是混乱的,一个成年人的思想被困在一个婴儿的躯体中,而面对的又是一个完全不了解的世界,对自己的认知,对世界的认知,都完全地被倾覆了。
  最后是随遇而安的性格救了他,把他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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