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留东风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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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留东风住-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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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聪明,不过短短几句就吊起大家的好奇,让你们忘了原本的惊怒,忘了那冲入堂中的男子,更不要提对他的擅闯予以处罚了。”依旧是灯火通明的皇极殿,对着年轻的大理寺卿,同样年轻的皇帝微笑着问道。对着这个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臣子,本就温和的皇帝总是显得额外的可亲。“后来呢,那薛宁到底说了个什么故事?”
  章舟恭敬地站在皇帝面前,他的身上没有同龄人那般不知深浅的踌躇满志,也没有资深臣子面圣时常有的过于谨慎,他沉着,规矩,干练,体察圣意,同时还很沉默。
  听了皇帝的问话,章舟放任自己的思绪回到几个时辰之前。“那薛宁说的是一个村民与猎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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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时辰之前。
  薛宁负着手站在公堂之中,从容得好像正在自家的客厅中,面对亲朋好友侃侃而谈。“从前有一个小山村子,村子里的人都以养羊为生。他们精心地饲养羊群,让羊儿长大长壮,好拿到市场上去卖取来自己的衣食。但野外有狼出没,时常叼走村中的肥羊,让村民损失惨重。村里的人都很苦恼,去向村中的长者诉苦。”
  “长者告诉村民一个办法,让他们去市集买回几只猎犬,帮他们一起护卫羊群。这些猎犬都很凶猛机灵,几次野狼来袭,都被猎犬击退了。村民都很高兴,渐渐地把守卫羊群的工作全部交给了猎犬。为了让这些猎犬能长期地护卫村子,村民决定要好好照顾猎犬,并且互相约定谁也不能伤害和虐待这些猎犬,违背约定的人将被赶出村子。”
  “开始的时候,猎犬都很好地履行自己的职责,村民们也就安心地生活,定期把养肥的羊儿赶到集市上卖。这样平静的日子过了很多年,村民们都习惯了有猎犬护卫的日子,那条约定也成为唯一的村规保留了下来。但后来,村民奇怪地发现羊圈里面的羊经常丢失,可是猎犬们都很平静,周围也没有野狼出没的痕迹。几次探查之后,村民才发现,原来是有一只猎犬在偷吃肥羊。村民们都很气愤,却碍于村规而无法惩治猎犬。而且他们也害怕惩治这只猎犬会给自己、给村子带来灾祸,毕竟这个村子还需要猎犬们的护卫。而那只猎犬在发现村民们的忍耐后,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猖狂了,不但明着吃羊,还不时到村民的家里捣乱,欺负老人和小孩。其他的猎犬看到这只猎犬做了坏事却没有收到惩罚,也开始渐渐不把村民放在眼里。”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年,猎犬们越来越放肆,终于有一天,有一只猎犬冲进屋子,咬伤了一个幼小的孩子,大人们手足无措,看着那个孩子在猎犬的嘴里挣扎。这时,那孩子的哥哥——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为了保护弟弟,勇敢地站了出来,跟恶犬搏斗。当时所有的人都远远地围观,却没有一个人出来帮助这勇敢的少年。最后,少年终于打死了恶犬,救出了弟弟,但他自己也落下了满身的伤痕。”
  薛宁的声音不大,却正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不致错过一字一词。而他的故事也说得活灵活现,脸上表情、口中言调不断随着故事情节而变化。说到猎犬的猖獗时,他眼中带着气愤;说道村民的为难时,他脸上变得无奈;说到孩子面临险况,他充满担心;说道最后那少年去救弟弟时,他一会为少年的勇敢而骄傲,一会为大人的怯弱而不齿。堂内外的众人不论老少男女、官差百姓,一时都被他的讲述所吸引,待到他说道那少年终于救下弟弟的时候,竟有几个鲁莽的汉子当场叫出好来。
  李愈终是沉稳,思量了一下,说道:“薛宁,你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吧?”
  “李大人真是明慧。”薛宁笑了笑。“那少年虽然杀了猎犬,救出了弟弟,可村民们也面临了一个两难的局面。按照村规,少年伤害了守护羊群的猎犬,就要受到惩罚,要被驱逐出村子。但那少年之所以杀了猎犬,却是为了救自己的弟弟,把他驱逐出村子,大家都觉得于心不忍。”
  薛宁说着,对李愈等三人一拱手,“三位大人,你们可愿猜猜那些村民最后作出了一个什么样的决定?”
  李愈看了薛宁一眼,好明显的比喻。羊群和孩子是百姓,恶犬便是那岳县县令,而那救人的少年自然就是薛宁了。沉吟了一下,他实话实说:“本官猜不到。但不管村民们做哪样的决定,也都算是有理。”
  老御史瘪瘪嘴,但望着薛宁的神情却比之前平和了很多。“这个……也难办啊。”
  章舟最后一个开口,音色平淡。“两位大人都猜不出来,本官自然也猜不出。”
  薛宁笑道,“其实关于这个故事,有很多结果,不同人的有不同的说法。而我所知道的结果是村民们商议不下,又一起去向那位长者求教。那长者安静地听了村民的倾诉,然后对村民们问了一句话。”
  薛宁看着众人,清亮有神的眼睛将所有人的面庞一一扫过。薛宁慢慢地张口,“那老者问,你们还记得最初是为了什么定那条村规吗?”他笑了笑,“而这句话,我刚刚也问过李大人了。”
  众人一片沉默。连那脾气暴躁、爱拍惊堂木的老御史,直率的燕成风,轻佻的方灵矫,通通都陷入了思索。
  “律法是什么?律法是用来护卫善良百姓、护卫国家社稷的东西。如果不能护卫百姓,律法也就失了本意。护卫之意才是本心,律法条规不过外相。但天下人,却有多少执着于外相,而忘了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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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个外相与本心。”皇帝轻笑着赞道。密探干扁的几句话,果然比不上文采卓然的大理寺卿的描述来的精彩与生动。“章卿虽然平时不爱多言,但说起故事来却也是个中好手。听你说来,朕也仿佛身历其境一般,就连刘御史那张苦下去的老脸也是历历在目啊。”
  “多谢皇上夸奖。”好像没有听见皇帝最后那句对老臣子不恰当的取笑,章舟只是平静地回答。
  “那后来呢?你们三个就这样被说得哑口无言,退了堂?”虽然说着好似指责的话,但皇帝的脸上依然微笑着,看不出一丝怒意。
  “卑职愚笨,当时确实无话可说。”口中如此说了,但章舟平板的脸上并没有任何可以认作是羞愧的神色。
  皇帝笑了笑,道:“既然如此,明日就由朕来亲审这个薛宁吧。”他一边说,一边无意识着伸出了指节在条案上轻敲了几下。那烛火也随着摇晃了,在皇帝的温和笑容上投下深深浅浅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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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试着学习场景转换的运用,也不知道用得好不好。期盼地看着大家,要丢也要丢鸡蛋和西红柿哈,偶很柔弱的,偶怕砖头~
  

第五十一章
更新时间2007…12…30 14:41:00  字数:4168

 
  感觉小宁小瑾解开心结这一段没写好,重新修改了一下。看过的亲亲也请重看一下吧……
  …
  “两位公子,那小人就把门上锁了啊。”牢头小心翼翼地说着,一边还偷眼打量这两个人。姓薛的已经很奇怪了,把天牢当成客栈住,而这个穿白衣的更奇怪,好好一个人居然没事非要跟着进天牢。搞不懂。反正上面交代过,只要是这位薛公子要的,都要一一照做。放一个文文弱弱的书生进来,应该也没事吧。
  “好,麻烦差官大哥了。”薛宁笑眯眯地答道。等到牢头锁了门,渐渐走得远了。他脸上一直有着的微笑才淡了下去。
  “小宁……”文瑾刚出口的话语立即就被一个紧锢到要窒息的拥抱打断了。“小宁?”
  “你回来了。”从容、淡然,所有的表面此时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心中最为纯粹的反应,那就是紧紧抱住这个人,再也不让他离开。“回来了,真好。真好。”
  不是往常甜蜜亲昵的拥抱,也不是公堂上那个强制压制、浅尝即止的拥抱,这一次的拥抱,是期待了很久、也失望了很久后终于到来的,包含了被抛下的苦涩,最缠绵的思念、终得所愿的庆幸、对狠心爱人的怨忿,以及那撑得胸口涨涨的、快要爆炸的幸福感。
  “小宁……”仿佛被薛宁这样的拥抱惊吓了,文瑾呆呆靠在爱人怀中,过了好久好久,才缓缓地伸出手,将对方抱在怀中。“小宁,我回来了。”
  随着他的这一声回应,薛宁的身子微微一颤。然后,文瑾发现,自己的肩头湿润了。初秋的衣裳还不够厚实,没有能把那不该出现的、咸咸湿湿的东西挡住,而是任由它凉了主人的肌肤,更沁入主人的心底深处。
  小宁,哭了……
  文瑾心头一颤,有些惊慌,更有些迷茫。
  这是他从来没有遇见过的,也从来没有想像过的薛宁。原来,你也不是凡事俱能把握的。原来,你也不是凡事笑笑就可放过的。原来,你是如此在乎我……
  文瑾想着,眼角不禁也跟着湿润了。抬起头,但泪水还是完全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为薛宁,为自己,为某些万幸不曾错过的东西……
  日光由小小的天窗中偷望进来,好心地不去打扰这狭小方寸间情人的相拥,只是淘气地为两个人投出一个亲密的影子。等到影子越来越长,越来越淡,终于消失的时候,那痴痴拥抱的两个人才终于各自轻笑了一声,互相拭去对方未干的泪痕,轻轻分开。
  “这,真是天牢么?”文瑾看看干净得没有一丝灰尘的牢房,再看看铺着丝被的舒适牢床,表情怪异。这里除了那道结实的铁门外,没有一处像是天牢。想象中充满污秽的牢狱,阴暗的角落,狰狞的官差,可怕的刑具,痛苦的求救与呻吟,这里通通都没有。
  一时间,他有些生气,又有些叹息。果然是上了他的当啊。
  看见文瑾脸上神情的微小变化,薛宁心想坏了。刚才太得意忘形,居然忘记让牢头给他换个“正常”点的房间了。他连忙扑上去,抱住心爱的人,使劲蹭蹭,一叠声说道:“我错了,我错了。”
  文瑾冷冷看着慌着道歉的薛宁,道:“你错了什么?”不知怎么,突然很想作弄一下这个狡猾的爱人。
  薛宁装可怜地瘪瘪嘴,脸上还带着些哭后的湿润,对着文瑾撒娇说道:“小瑾,我知道我不该合着七哥来使苦肉计骗你,我不该让你担心。我错了。小瑾别生气。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不管怎么样,你既然回来了,我就不会再放你走了。”
  文瑾看着他眼底那还隐隐有着的不安,心底有些甜,又有些涩。带着些试探的意图,他轻轻问道:“如果我要走,你真的不放么?”
  “不放。”黑暗中,薛宁缓缓抬起头来。他笑着,眼眸中闪着清澈的光彩,直直看着文瑾。这个笑容不再是刚才撒娇式的笑容,而是坚定的、经过思量挣扎后痛下决心的笑容。
  “我想明白了,哪怕被笑作愚蠢,哪怕被认为是固执,哪怕会,哪怕会让你痛苦……”说到这里,薛宁的眼中微微有些苦涩,但依然继续笑着,“我,不会再放手。”
  宁愿让他痛苦也不愿意放他走么?
  好像是该生气的,文瑾却听得痴了。爱情是一样什么东西呢?让人都变得不再像往常的自己。他患得患失,对方也不再能潇洒从容。
  呆了良久,直到眼前那张一直笑着的脸开始慢慢悲伤起来的时候,文瑾才终于开口。点点头,他道:“那好。那我们就在一起吧。”或许堡主说得对,人生太过短暂,况且其中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何必为难自己,何苦为难自己。望着薛宁变得狂喜的脸,他淡淡笑道:“不管开心也好,痛苦也好。我们两个人永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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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薛宁两人终于解开心结的时候,皇宫中正好也有一场母子相会。
  被太后口谕请到慈宁殿中,皇帝见到的便是烛火映照之下,太后跟皇后这对当今身份最为尊贵的婆媳正坐在一起,闲适地谈说着宫内宫外的家常话儿。
  “孩儿参见母后。”虽然不是自己的亲身母亲,也没有抚育之恩,但皇帝对太后的孝顺天下皆知。一入门,皇帝便恭恭敬敬地对太后行了个礼。与太后同坐的皇后见了,赶紧站起来闪到一边。
  曹太后笑笑,挥了挥手,“皇儿,哀家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自己家里人,别行那么多礼。还有皇后你也是,赶紧坐下,别给你夫君行礼了。小夫妻两个做那么多礼数干什么,拜来拜去的,没得把腰闪了。”
  被太后这么一说,皇后这礼行也不是,不行也不是,好在皇帝是知道自己这个嫡母性情的,也跟着笑道:“皇后,既然母后都说了,你坐下吧。朕平时也受了你不少礼了,不缺这次。”
  皇帝这话虽然有些调笑的意味,却显得比往常亲密许多,皇后听了心头欢喜,便也笑着坐下了。她刚才也跟太后说了不少什么话儿了,不免有些燥热,这时又兼心头欢喜,脸颊上便隐隐起了两团红霞,被通明的烛火映着,少了些一国之母的贵气,却多了份女儿家的娇媚。
  皇帝在曹太后手边坐下,笑道:“母后今日精神倒好。”
  曹太后微嗔道:“哀家哪天精神不好,偏就今天得皇儿你夸赞一句。莫不是皇儿对着哀家这张老脸没话可说,只得敷衍了?”
  “母后。”皇帝俊朗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有些无奈地唤道。曹太后现下也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加之保养得宜,看上去也就三十左右的模样,哪里有算得上什么老脸了。
  “母后,您又拿皇上取笑了。”皇后见皇帝尴尬,连忙笑着说道。
  “好,好,好,哀家就知道你要护着他。”曹太后拍拍皇后的手。看年轻女子羞红了脸,她心中微叹,转脸对着皇帝笑道:“皇儿,今日哀家找你过来,你可知是为了什么?”
  皇帝心头咯噔一下,脸上却做出一副无辜茫然的模样。“这个,皇儿却是不知。”
  曹太后呵呵一笑,道:“再过得十几日,可就是十一月初十,就是万寿节了。”
  “啊?”皇帝这次的茫然却不是伪装。这段时间国事私事纷扰不断,他早忘记自己的生日已经近了。
  “你这孩子成天忙于国事,早忘了自己的生辰了吧。”曹太后慈祥地笑道,“哀家也知道今年几个地方大旱,朝廷发了不少赈灾的银子出去,国库比不得往年富余。所以哀家刚才跟皇后商量了一下,今年这生辰不宜大操大办,就简单些,只咱们宫中这些人热闹一下,也不用劳烦朝臣们入宫上寿了。皇儿你看可好?”
  皇帝点点头:“母后说的极是。如今外面民生疾苦,宫里能省就省。要按孩儿的意思,不办倒更好,反正也不是什么大寿。”
  “不办也不行,毕竟关系到皇家体面,而且不说朝臣们都盼着得万寿节这三日闲暇,就是后宫的嫔妃们先想借这个机见见皇上呢。”曹太后笑道。
  皇帝也不过说说而已,自然知道太后说的是正理。皇帝生日不是小事,往年万寿节的话,不但要百官入宫上寿,放三天官假,有时候还会邀万民同庆,大赦天下。今年只在宫里办办,已经是省得不能再省了。“母后说的是,那孩儿生辰就烦劳母后置办了。”
  定下来怎么做寿后,三个人又闲聊了几句,但不多一会皇后那边便有人过来,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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