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并没有拉开。
反而由于绳子的绷紧收缩，变得更近了！
半空中即将落下、目光通红的少年狞笑着，已是拔出了别在身后的斧头。
窦弼却再没时间发出第三道风刃了。
眼瞅着斧头就要当头劈下，只得无奈地用腰间来不及出鞘的铁剑去挡。
哥好歹也是炼体后期，近战也不憷！
来吧。
“锵！”
双方兵刃半空相碰。
铁剑飞！
斧头，饮血！
窦弼的最后一个念头……
哥……挂了！
第三十章 今夜当成就
“老头，快看这是什么……”
一向镇静的少年难掩收获后的激动，兴奋地跑进山洞的茅屋中，手中，挥舞着一件刚得到的锦囊。
来到床前，老人却没有象往日那样说着昏话。
相反却甚是宁静，双目微阖、面容安详，犹似睡熟一般。
“喂，你倒是说句话啊。”
推了推没有反应，一丝不祥的感觉袭上了少年心头。
探了探鼻息，一片空无。
锦囊无声地飘落。
定格在了地上……
……
从午后到黄昏，少年都在一刻不停地忙碌。
脑中，还浮现司药阁管事那轻飘飘的话语：
“唔，知道了。”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仿佛老头的死只是秋树上飘落了一片落叶，卑微渺小、无声无息……
少年只是机械地忙碌着。
在废品洞中搜寻着一切能用之物。
六块大小差不多的破木板、一卷开线的竹席、半截香烛、三支残香……
老头，我能做的，也只能这么多了……
在茅屋前老头生前最爱躺坐的平地处，朱珏挖了个坑。
然后用竹席卷起刚刚擦净的老头身体，放进了六块木板拼成的椁木中。
竹席权当作棺材，这也算是厚葬了吧……
这样想着，少年已将小冢垒好。
平地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土包。
在一头插上一块木牌。
想了半晌，也只是刻上“老头”两个字。
老头，对不住了，竟连你的真名都不敢刻上……说到底，还是自己太弱小啊……
点亮香烛，引燃了残香。
三缕青烟飘飘杳杳，浮向洞顶天光，不知消散在何处……宛如人的魂灵。
老头……
朱珏此刻忽然长身而起。
仰望山缝天顶初露的星光，目光幽远，在构思一篇祭文：
昔有庄生，闻死而歌。今有孤少，临冢而诵。
孤少无依，与君尝伴。黄墟一逝，相见无缘。
参差敛葬，愧无时馐。长者之奠，唯心敬诚。
孤苦伶仃，唯吾与尔。何我甫来，汝便已去。
少者非长，他年亦长。长者难少，昨日亦少。
旦暮恐死，一夕难驻。修士寿夭，不亦悲乎。
思君之生，何其戚戚。一瓦无覆，一垅无植
生非甘心，死非情愿。人生实难，死之若何。
木碑无名，独留我心。存汝之志，怀君之仇！
戚而志之，不敢稍忘……
……
俄而，香尽烟散。
少年还不愿离去，注视那小小土丘。
你一个人静静死去时，就和我现在一样的孤独吧……
此时此刻。
星辉暗淡，月上中天！
少年忽然于坟冢旁盘腿而坐。仰望着如水月光，神采湛然、目光坚定。
缓缓从怀中掏出一粒养气丹，送入口中。
静静等待着下一刻的变化……
是了。今夜，便是我突破之时！
……
凝气境，已时不我待。
观看玉简，要凝气境。
学习术法，要凝气境。
开个储物袋，要凝气境。
就连看那玉牌上的文字，也要凝气境。
自己受太守所托，要照顾陈默；秉老头遗愿，须潜志报仇；更身陷波谲云诡风怒涛中随时面临不知何处的追杀，亟需安身立命的手段……
一切的一切，都要凝气境！
下一次的追杀索命，不知便是何时。
还能只派来个凝气一层的弟子么？自己恐怕没那么好运了吧。
已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等待了……
丹药入口，一股久违的洋洋暖意旋而袭来。
双目微阖，很快便又进入到一种融融无我之态……
眼前天地间又浮现出无数光点，被丹田一股吸力吸引，涓涓而入经脉。
手阳明大肠经、手太阴肺经……足少阳胆经、足太阴脾经……
十二正经中很快充满了仿佛无数生命的星星点点。
在潜意识的小心操控下循行往复。
朱珏心中谨记《凝气心诀》的要旨，丝毫不敢大意马虎。
“手之三阴胸走手，手之三阳手走头，足之三阳头走足，足之三阴足走腹……阳经会于头，阴经会于腹……”
吸入体内的光点渐渐越来越多，循行得也越来越快，很快趋于饱和，终于又遇到了上一次尝试突破时的滞涩之感。
瞑眼行功的少年这次却早有准备，毫不犹豫、飞速摸索着从瓶中又倒出三粒丹药，囫囵吞进口中。
谁说只能三日一粒？
我偏一次三粒！
药力浪费就浪费些吧……只要突破，一切便都值得！
药甫入口，果然又起变化。
丹田处的吸力陡然增大，那涌入身体经络中的天地灵气随即更加剧烈，带动着经脉中原本滞涩的流动又迅猛汹涌起来。
经络中原本那酥麻的舒爽旋而化为撕裂般疼痛，少年的额头已是大汗淋漓、嘴角更是咬出一丝鲜血！
挤压、撕扯、剧痛、淋漓……
这是一种化茧成蝶般的痛苦，无望而又漫长。
也不知过了多久，疼痛终于似已麻木。
更加充沛的灵气在被拓宽的经络中循行得渐渐流畅，那无数颗仿如生命的光点似乎在欢喜跳跃，仿佛已找到了一个舒适的新家。
然而还没等朱珏来得及欣慰，那些光点又渐渐开始紊乱隳突起来，似乎在争抢居室一般，纷纷急寻一个安憩之所。
刚刚经历的剧痛再一次遍体袭来……
第二个瓶颈！
朱珏已经没有骂谁的冲动了，一共用了五粒养气丹都不能成功么？
好吧……那就再来五粒！
少年毅然决然又倒出五粒紫色丹药，一把拍入口中。
这次，不再是暖流，而是一股爆炸的感觉陡然充斥全身，体表周身的血管筋脉竟鼓胀暴凸如蛇，彷如缠在身上一般，直如地狱妖魔。
剧痛撕扯着全身，更混淆了大脑。
朱珏唯谨守一丝清明，将灵识专注于丹田之上一寸三分的位置，那里，是色身的根源要穴――气海。
你们不是要家么，就给你们辟一个家！
在意念驱使下，无数纵横乱闯的光点纷纷游离向气海穴周围，汇聚融合，凝聚收缩……
巨大的压力导致那光团时涨时缩，隐隐发出“滋滋”之声，似乎随时都会爆炸。
这一刻，拼的就是坚忍毅力。
绝不后退半步！
少年一口咬在自己左臂之上，牙齿深深早陷进肉里。
接着遍布血丝的双目陡然睁开，张口一声暴喝：
“速速成就……凝！”
耳际只觉“薨”的一声，气海中那光团陡然聚合，绽放透体光芒……
凝气境！
第三十一章 笔记初窥
不知过了多久，朱珏的身心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用神识重新检视身体，发现原本空无一物的气海处凭空多了一汪小泉，缩如核桃大小，晶莹蠕动……
那是……灵泉？
终于成了！
千辛万苦、苦尽甘来，为的不就是这一刻么。
从此，已有一团天地灵气，常驻我身，与我相融相守……
终于可以以此身为媒介，引动天地灵气，习练修士无上之功法神通……
一切的一切都值了……
正欣喜间，鼻前忽然嗅到一缕臭秽。
那是周身毛孔排出的遍体泥垢。
皱了皱眉头，少年不舍地站起身来。
匆忙打来一桶清水，擦洗干净。
清理间只觉肌肤又有不同。
依然是充满爆炸般的力量，依然是古铜色的皮肤，却见那皮肤表面，似又附上一圈青色荧光，不耀不迷、不散不逸。
虽然没感觉力量上的变化，却觉得这副身体，对天地灵气更加敏感，不用沉静入定亦能感受到周遭天地的那一丝灵气波动。
竟有一种脱胎换骨的错觉！
已不是凡体了么……
心境自已不同。
……
收拾完一切、回到自己的小屋。
少年坐于蒲团之上，拿出了几样事物，一一摆在眼前。
偏过头，拾起了第一样东西……一件宝蓝封口绣兽锦囊。
那是今早得来的储物袋。
朱珏之所以认得，是因为第七峰的那些资深外门弟子，常把它佩在腰间，当成是一种炫耀的手段。
故此早间自己刚刚入手时并未仔细研究，生恐弄坏了它……可是价值八百门贡啊。
此刻已入凝气，一切自然不同。
将储物袋放在手心，按照传闻听来的说法，从体内灵泉引出一丝灵气，试探着缓缓注入储物袋之中。
那锦囊果然发生了变化，一阵光华流转，竟似和身体连在了一起。
自己的神识便如內视一般，已能探入！
那荷包大的锦囊中，竟凭空开辟出三尺空间。
里面正虚悬着几样东西。
欣喜的少年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一张神行符、两包止血生肌散、九颗灵石，还有一张叫不出名字的黑色金文符纸。
这，便是全部了。
不愧是正式的外门弟子。
除了那张不认得的符纸，其它全都很实用。
正解了囊中羞涩的少年的燃眉之急。
逃生、疗伤、补充……
终于不用花门贡去购买了。
点了点头。少年又清点了下自己已有的物品。
还剩六点门贡的身份木牌、三张千两金票、两张金刚符、瓶中没来得及用的两粒养气丹、还剩小半个时辰的注灵木、一本《炼体要诀》、两枚玉简——分别是《凝气心诀》和《奇药品目图》……
还有最后一件……那块神秘的玉牌。
将所有东西都放入储物袋中，除了那块玉牌。
终于可以一探究竟了。
怀着忐忑兴奋的心情，少年注入了一丝灵力。
玉牌没有象其它玉简般放出光幕，却忽然莹润闪亮起来，仿佛更加通灵活络。自其上愈加明亮的三山图案上，莫名产生一股来自灵魂的吸力，将少年小心翼翼的一丝神识陡然卷入其中……
朱珏的识海中，忽然出现了一波浩如烟海的文字：
炼丹笔记。
持玉牌者，当传我术。
吾之手迹，留待有缘。
千古修仙，丹心不转。
内外相同，始证大道……
又，无名氏涅前自诗自画，序我前生：
初时尚无为，炼药幽谷间。
闲情云中寄，淡淡如烟霞。
神思无流转，隐逸自绝伦。
悚然波澜起，一出天下惊。
缘遇三生石，仙姝寂寞林。
蹁跹如月神，少年思亦穷。
辗转情难尽，恨不如我驹。
伊人亦感念，脉脉不必语。
自此长相守，缘以结不解。
佳会何其短，一夕如昙花。
名门亦妖邪，含沙影已射。
都道人心险，其实会群魔。
玉人香消陨，遗我独长恨。
灭仇九万里，怒起竟陆沉。
往昔亭如盖，今年已无树。
情殇难初见，证道又如何。
吾将营丹砂，永与世人别。
……
竟然还是个情种。
看来果然是多情自古伤离别，情到深处空余恨那。
朱珏原本对那玉牌主人敬畏的心境忽然温暖亲切起来……
他并非什么站在云端高高在上等待跪拜的冰冷神仙，也是个活生生有情有恨、有血有肉的人啊……
那笔记下面的文字，便开始记述炼丹的过程和心得了。
炼丹果然是一门涉猎极广、深奥难尽的学问。
笔记开头自然是由易而难。
可即便是朱珏都认识的最简单的养气丹，那神秘人也不吝惜笔墨，洋洋洒洒数万文字。
从材料的采集、筛选、炮制和搭配，到炼丹时内部的平衡、焰色的观察、火候的操控，莫不详尽。
少年早滋滋如醉，如同畅游宝库一般。
一番读下来，便如醍醐灌顶。
哼，纵使进了外门又如何……莫说是外门，就连内门、入室或者真传弟子，能见到这样的丹法么？
此乃无价之宝！
正暗自惊喜间，少年却觉得眼前文字忽然混乱黯淡，这时方感受到一种身体仿佛就要被吸干的痛苦。
不好，灵气不够了！
自己才看了一刻不到，怎么就没有灵气了呢？
听说读玉简消耗的灵气极少。那些凝气一层的外门弟子看个一般的玉简，都能轻松看完。几个时辰总能坚持。
可眼下怎么说，难道这玉牌和普通玉简又有不同，还有什么其它的玄妙。
怪不得那老头说看这玉牌最起码要凝气境，却没说凝气境便可……
可自己才看了不到千分之一啊
越是看不到越是想看，越是想看便越是心痒难耐。
看来，面对宝山，还要有个大袋子啊……
罢了，小爷今日和你耗上了。
狠了狠心，掏出一块灵石。
学着记忆中那窦弼的姿势。
左手攥着灵石吸收，右手却拿着玉牌观看。
丝丝灵气从左手手心处传来，还未来得及被气海处的灵泉吸收，便陡然被右手的玉牌吸走，如同石沉大海……
不过，少年识海中的文字，却又明亮起来。
朱珏忙又抓紧时间记忆起来。
奈何玉牌的吸收速度极为惊人，又是一刻钟不到，灵石便已黯淡，吸收殆尽。
少年眉头一皱，却毫不犹豫，又掏出一块灵石来……这时候怎么舍得停！
就这样，灵石空了，就再用一块……三个时辰不到，九颗灵石很快罄尽。
少年终于不舍地睁开眼睛。
才读了百分之一。
不过好在，从凝气境到筑基能炼的丹药基本都看完了……即便很多都不认识，朱珏也强记在了心里。
一丝满意的微笑终于从少年嘴角荡漾开来。
我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了……
第三十二章 竟然还不够
次日，一身清新、神采奕奕的朱珏再一次来到了门贡楼中。
直接走到老徐的柜台前，此时前面已排着几个人。
老徐发现人群后的少年眨了眨眼睛，便已会意。
“抱歉了诸位，临时有事情。请回吧，恕罪、恕罪……”
说着又掏出了那块“有事勿扰”的木牌，摆在了柜台上面。
排在前面的几人自然一片不满声，不过显然有些忌惮老徐的职权，骂骂咧咧的话只有自己才能听清。
很快人群散尽。
朱珏与老徐相视一笑。
少年很快又被引到了上次去过的那间三楼的贵宾室内。
笑容可掬地递过一杯热茶，老徐的眼光满是热切。
“兄弟，又有什么大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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