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众人纷纷掏腰包的功夫,那执事扭头问身后手下。
“咱外门九峰中哪一处还差人?”
旁边那人忙探身拱手,恭敬道:“第七峰还差十几个没满,听说今天正好有选拔之试。”
“嗯……那就是第七峰吧!”
……
片刻之后,众人眼前又是光影一转,再次传送。
眼前景物一新。
这就是那执事所说的外门第七峰?
此处是一处半山腰的台地,满目天地尽是绿色,周遭峰峦叠翠,偶有山花点红掩映,鼻翼翕动,似有几丝芬芳暗涌,说不出是哪几种花草的混合气味。
十数里外,遥遥望见一处山峰,明显高于四下群山,独峙于天。想来该是那第七峰了。
传送阵的外面,早有接引之人等候。
“你们几个快随我来,今日的入峰之试便要开始,几百人还等着你们呢……”
说罢,那人也不介绍,自来熟地扭身便走。还来不及适应的众人只得紧蹑脚步,跟随于后。
半个时辰后,已接近那山峰脚下。
距山峰下半里处,是一方盆地,百丈方圆,正吵吵嚷嚷聚着数百人。
姿容各异,男女皆有。正彼此客气寒暄。
待后来的这十人汇合此间的人群,接引那人便自去了,也不招呼。
人群间早有眼尖的,“呦,这不是大楚的老四楚才吗。怎么,你也弄到荐牌了?”
走在十人之前的蓝袍公子连忙紧赶几步,抱拳拱手、满脸堆笑道,“原来竟是胜王殿下,不才倒是弄到了,以后还指望殿下提携呢……”
说着,扭头回望同来的几人,“他就是赵国太子殿下,还不快来拜见!”
“他就是那赵胜?”
“嘘,小声些……”
“是啊,听说他脾气可不太好。”
……
来不及再窃窃议论,后面几人已是来到二人跟前,一个个都矮身拜见,态度极是恭敬。
我乃相国之子,他是国公之后,纷纷自报家门。
那赵胜只是含笑点头,并不太搭理。
与朱珏同来的女子缀在后面,很是犹豫了一下,还是向前促了几步,微微欠身,“慕云见过殿下。”
“哦?”
那赵胜却明显眼前一亮,“这位就是你大楚镇国将军的千金?倒是久闻芳名了……”
“是是,倒劳烦殿下还记得。”楚才一脸谄媚,彷如得了什么便宜一般。
“那他们两个是……”
赵胜偏过头,望着还未上前的两人,微露不悦道。
“呃……”
楚才尴尬了,一路匆忙,更兼看不起那两人,还未来得及问那两人的名字来历。一时竟不知如何接口。
胖子陈默依然一脸懵懂缩在后面,对面那人的气场过于强势,未出过远门的少年难免怯畏瑟缩。
忽然间却感觉腰间被拉了一把,一扭头,却是大哥。
朱珏一脸从容,诡异一笑:“跟着我”。
仿佛迷路的孩童看见了家长,陈默有了主心骨般,瞬间安心了不少,于是顺从地跟在大哥身后。
转眼来至面前,朱珏那一脸亲热劲浓得都快化不开了。
“哎呀,赵兄。竟连我都想不起来了么……”
一边说着一边又凑近了些。
“瞧你这记性,我是老朱哇,前几个月我们还把酒言欢、yin风弄月来着……”
旁边众人一脸惊愕,他们居然认识!
就连那赵胜也有些疑惑了,难道真是熟人?可自己怎么就没有印象呢……
趁着赵胜愣在当场、还在搜肠刮肚回忆的当儿,朱珏已是亲昵地环上了对方肩膀,另一手从肋部绕过,斜挎着抱住了懵懂怔忡的太子殿下。
亲昵道:“多日不见,你倒清减了不少……”
“恕本王事多健忘,敢问阁下是……”想了想还是苦无结果,赵胜只好推开朱珏,鼓起了勇气弱弱问道。
“哎呀!不好意思,竟认错人了。”
朱珏也是一脸惊讶,仿佛突然发觉一般,迅速后退了几步,闪开了空间。
什么!这也可以?
众人这时才反应过来。
“大胆!他们究竟是何人?”
早有赵胜身后的扈卫,越前几步,腰间利刃已出半鞘,扭头质问那楚国的四王子。显然若是解释不明白身份,一言不合就要上前拿人。
“他……他们……是……”
这时候说实话不认得,对面的人会信才怪。
话都说不利索的楚才已是额头见汗。
不成想朱珏却接过了话头。
“俺兄弟俩乃是逛窑子时结义的弟兄,区区贱名不提也罢。我这兄弟虽世家子弟却不学无术,前不久刚被伯父扫地出门,撵出来修仙……至于我么……”
少年狡黠一笑,“见我兄弟恰好有两块牌子,便跑来搭这便车,想着蹭一蹭这修仙的门路……一个月前,俺还只是边城一个戴罪死囚。”
一番话有真有假,说了半天别人还是不认得他们二人。总之是滴水不漏。
“什么!竟是个死囚……”
“天,刚才还看见他们抱着来着。”
“那赵国太子这回可现眼了。”
……
周围看热闹的却不嫌事大。
此番能站在此处的南溟域各国的各地的都有,王子公主也只是普通,自然有人不卖那赵胜的面子。
早有看那赵胜素来跋扈不顺眼的,见机便冷嘲热讽。
更有那些憋不住的,都笑出声来。
此刻赵胜已有些恼羞成怒,再顾不上风度。手一挥,就要喝令拿人。
几个手下也纷纷抽出刀来……
“宗门重地,岂容尔等放肆喧哗!”
一声断喝,声音不大,却如同近在耳边,场中所有人顿时肃然,望向一处。
只见场中高台上,一带青光晃过,眨眼间,已是落下一人。
原来是一青袍老者。长身负手,花发黑眉,面容阴鸷。
凶狠的双眼随着头不时转动,众人只觉得那焦距皆是汇向自己。莫不心惊胆寒,噤口无声。
老者宛如池中独立的鹭鸶,盯着台下这些个待宰的“游鱼”。
目光所至,“游鱼”们尽是俯首低头,面露恭谨。
赵胜偷偷示意,几个手下连忙都收刀入鞘。
一旁的朱珏也悄悄擦了把汗。
就是说么,这种地方,怎么会让凡人撒野。那些个王孙公主,也ding多是门票好一些罢了……
进了仙门,已不是等闲世俗凡间的力量能侵扰的了。
自己二人本融不进这帮豪门公子之类,就连一起来自楚国的同伴都格外疏远,自然谈不到什么助力。
此时大庭广众、众目睽睽。更兼有上方注目,那赵胜又怎敢发作。
想来已在有心人中留了印象,这样就算有别有用心的叵测之徒有心打压使坏,也多了丝顾忌。
所谓豪侠仗剑深山,弱客却偏往闹市。
一边想着,一边悄悄将一块锦囊塞入xiong口。
片刻之前,那锦囊还在赵国太子的腰间……
第七章 杂役的逆袭
“本人于宽,乃是第七峰的执事长老,今日之选拔,由我主持。”
仿佛没有看见之前发生的一切……人又怎么会对蚂蚁的打斗感兴趣!
那老者一字一句,铿锵仄仄,似能把人的心跳都说乱。
“有外门荐牌的,先站出来。”
几百人很快窸窸窣窣一片纷乱,片刻后方站出来七八人,纷纷手举着荐牌。
赫然便有赵胜、楚才等人,以及同来的那名叫慕云的女子。其余几人自然都不认识。
朱珏二人原也想很快站出去,可忽然发现有外门荐牌的居然如此之少。不免心中忐忑,很是低调地慢慢站在那八人的最末,刚好又凑够了十人。
扭过头,是数百人艳羡的目光。
原来身后这么多个王孙公子,都只为当个杂役么?
蝼蚁啊……有些人却还连蝼蚁都不是……
这边朱珏心中还在慨叹,那台上老者却手一扬,这十人攥着牌子的手蓦的觉到一股吸扯之力,十块木牌纷纷脱手,飘飞台上,悬停在老者眼前,恰好排成一线。
这是什么御物的神通,朱珏暗暗称奇。
木牌近在眼前,那老者却闭上眼睛,不言不语。似在用神识一一检视。
不断转头对着一块块木牌,闭目老者频频点头,似乎并无差错……直到最后那两块。
眉头忽然不自然地一顿,老者的双目蓦地睁开,电射向台下朱珏陈默二人。遽然开口道:“陈长老是你们什么人?”
众人的目光霎时又汇集到朱珏身上,都无视了藏在他身后瑟缩不已的胖子。
朱珏皱了皱眉头,暗暗叹了口气。
哥怎么就低调不了呢……
谦卑地一拱手,“敢问长老,可是牌子有何不妥?”
“先回答我的问题。”
“呃……”
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虽然不像是好事,可是不说实话的结果可能更糟。
一拉陈默。
“陈长老是他的伯父,而我则是他的结义大哥……那陈长老多年前留下两块牌子,如今已是近十年不见,家中也不得音讯,不知……”
总之先撇清了关系再说。
“哦……原来如此……”
老者点点头,意味深长地道:“你这牌子倒是妥的,只是当初送你们牌子的人却不妥了……”
心内咚地一下,朱珏脸色蓦地一灰:“敢问……”
“三年前,陈长老在一场争斗中夺得一件重宝,后来突然失踪。有传闻说已叛出了本门,还有人说已经身陨道消……由于未见尸体,本门宗主也还未定夺。所以眼下我也不知如何裁处。”
想了想,那老者又道:“我丹华派的规矩,向来只认牌子。当初发此木牌时,陈长老还是本门长老,所以牌子自然没问题……为了我派的名声,二位自然能入我丹华派。只是,出了这么档子事儿,你俩恐怕只能从杂役做起了,待陈长老荣归本门后,再正式进、入外门修炼。你俩可愿意?”
朱珏心念电转,脑中霎时转过无数个弯绕。
此时绝不能拒绝!
什么争斗、失踪、叛出、身陨……只有“重宝”这个词才是关键!
丹华派也绝不会放任他们安然离开。
飞到盘子里的鸭子,自己钻进麻袋的人质啊……
以陈长老的修为不惜叛出丹华派这样的大宗,连宗主都顾忌不敢下令追杀的重宝……想想就让人兴奋啊!
与其当面拒绝后在归途被人暗算擒回此后暗无天日,倒不如就这样晃在他们眼皮底下,对方安心,自己也安全。想来只要丹华派没夺回那件重宝,自己二人就绝不会有危险。
心内计议已定,嘴上却还在犹豫。
“那不知我二人若表现卓异,可否升入外门?”
“当然可以,这主我还能做得。”老者点头。
“好,那我们答应了!”
“那好,你俩先站在一旁。”
老者点点头,又转向那八人,“你们几个,先随崔执事去录下、身份铭牌,稍后入峰自有分配。”
人群中此时走出一中年秃发男子,显然便是那崔执事。
“你们几个跟我来。”
说罢当先奔主峰而去。
汗,原来那执事方才竟站在我们中间。
几人顾不得后怕,忙低头紧跟。
见几人走远,老者又发话了。
“有杂役荐牌的上前。”
这回,竟走出来七八十人。和朱珏二人站在一处。
同样将木牌一一验过后,老者点了点头。朗声道:
“你们此刻已算是我丹华派的杂役弟子了。有一句话先要讲明:我派与别派不同……首重炼丹,不重炼体。心智毅力最为要紧。所以杂役若想升入外门,除了突破凝气境自动获取资格外。还可以去挑战‘炼心路’,每人只一次机会。若是失败,只能等着境界突破了。”
见有人露出疑惑的表情,老者接着言到,“‘炼心路’乃是几里外一处悬崖索桥,上有本派幻阵迷雾,入此路者会历各种幻境诱、惑,若是心志失守,或迷乱痴狂、或疯癫乱闯,一步踏错,便会坠入百丈悬崖,粉身碎骨。能过此路者不看修为,只看心志,凡人中百不存一。”
“我本人倒是不建议你们去闯,现在可有人报名?若是通过,今日可直入外门。”
这八十人议论纷纷,不多时,有那胆大的,已走出五六人。
人群中的朱珏却忽然把手一扬,朗声道:“不知我若通过了,能否将这外门资格让与我这义弟呢?”
老者望向朱珏,若有所思地笑了。
“当然……不可以。”
朱珏却不死心,涎着脸道,“那我换个说法,方才听您说那宗主并未裁决,也就是说,推荐我们的陈长老无论是死是活,依然是丹华派的长老……而且您也承认了我们的外门资格,所以方才我不应说是让,只是令我义弟的资格提前兑现而已,不知有何不可?”
“这样么……”老者一时语塞。
见老者还在犹豫,朱珏凭空伸出左拳,伸出两根手指。
“两次!”
铿锵朗声道:“我连走两次!若成则我义弟升为外门弟子,我依然还是杂役。若不成,纵是坠崖身死,也怨不得旁人,我无悔无憾!”
声音坚如金石,于山谷间嘹亮回荡。竟惊起远山林中无数鸟雀。
“当然……可以。”
老者这次没有拒绝。
第八章 两闯炼心路(上)
甩开了身后数百人,也不知他们又要如何竞争那杂役弟子的名额。
那老者似也不关心杂役的遴选,匆匆委了一名执事负责。便带着朱珏等八人直奔七里外两山之间的那条“炼心路”而去。
八人中自然包括胖子陈默,挑战的人是朱珏,结果却要他来领受。自然要同来观看。
虽山间行走,众人却被那老者加了几道神行符,顿时神清步健,迅疾如飞,几盏茶的功夫,已来至峭壁索桥跟前。
只见区区四条铁索,悬于数十丈长的两山之间。
那悬崖说是百丈,却深不见底,下方隐隐有水流之声传来。未至桥边,已觉冷风扑面、凉气森寒透骨。
两条铁索间,铺陈着九尺余宽的木板。另外两条则是扶手……山风冽过,扯的索桥不住摇摆,被笼罩在山间氤氲和桥周围的灰白雾霭之中,时隐时现、更添神秘。
想必那就是所说的迷雾了。
桥前早有一名执事和几名弟子等候,见老者到来,忙躬身施礼。
“开幻阵。”
老者也不废话,那执事领命忙安排人开启机关,注入灵石。
只见桥上空气莫名一颤,如水波般扩散开来,众人只觉得眼前一晃,鼻中似闻到一股檀香味道,再看那雾桥,仿佛也没什么不同。
一定有什么不一样了,朱珏已经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陈默早已面如土色,牵了牵朱珏的衣角,“大哥,还是别闯了。瞧这情形,就是没有幻阵迷雾,我一个人走过去都害怕……杂役就杂役,可也没什么不好。”
“你懂什么!”
朱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腔调。
“我受伯父所托,更立有心魔之誓,必护你成就!况且修真之路,本就如逆水行舟,怠懒怯畏者早晚烟消云散,勇猛精进者方有一线生机……你大哥我做的是死中求活的买卖,只管放心吧。”
听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