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乱世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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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乱世佳人)-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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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可我只能躺着,祈祷那火光不要把我躲藏的地方照出来。他们把母亲拖到外面,在离我大约二十英尺的地方把她杀害了。接着又剥了她的头皮。还不断有印第安人跑回来用鹰头斧子砍她的脑盖骨。我呢,我是母亲最宠爱的孩子,可不躺在那里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第二天早晨,我动身到最近一个居留地去。它在大约三十英里开外的地方,可是我花了三天才走到,中间穿过沼泽地,也遇到过印第安人。到那里之后,他们还以为我发疯了呢。……我就是在那里碰见方丹大夫的。他照顾我……唉,是的,我说过,那是五十年前的事了。从那以后,我就什么事或什么人也没有怕过,因为我已经见识过可能碰到的最坏情况了。而这种无所畏惧剥夺了我大量的幸福,给我带来了许多麻烦,上帝有意要让女人胆小怕事,因此一个不怕事的女人总是有点不怎么正常的……思嘉,你还是应当保留一点东西让自己害怕——就像保留一点东西让自己珍爱一样……〃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仿佛默默地站在那里回顾半个世纪思嘉不耐烦地挪动着身子。她原以老太太是要了解她,也许还会给她指出某种解决问题的办法。

    可是像所有的老年人一样,她却一味谈起你还没有出生时的往事来了。这种事情谁会感兴趣呢?思嘉真后悔自己不该把实情全部告诉她。

    “好,回家去吧,孩子,要不我们他们会惦记你了,〃她突然这样说。〃叫波克今天下午就赶着车子来……也不要以为你自己能放下担子。我很清楚,因为你就是放不下嘛。〃那年深秋季节一直持续到11月,而温暖天气对于在塔拉的人来说是很舒适的。最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他们现在有了一骑马,可以不用步行外出了。他们早餐时有煎蛋,晚餐有火退,再也不是千篇一律的山芋、花生和苹果干,甚至有一次过节还吃了烤鸡呢。那头老母猪也终于抓到了,现在和它的那窝小猪被关在屋基底下的猪圈里,正高兴地嘟囔呢。有时猪大声尖叫,闹得屋里的人没法说话,不过这声音听起来也是满愉快的。这意味着冷天和宰猪季节一到,白人就有新鲜猪肉,黑人也有猪下水好吃了,同时还意味着大家冬季都有吃的啦。

    拜访方丹家以后思嘉津神上受到的鼓舞,比她自己所意识到的要大得多。只要知道了她还有邻居,她家的一些朋友和他们的旧居都安然无恙,就足以把她回塔拉最实阶段所经受的损失和孤独感驱散了。方丹和塔尔顿两家的农场都不在军队必经的地区,他们又很慷慨,把家里仅有的东西分了一部分给她。按照这个县的传统习惯,邻居们应当彼此帮助,因此他们不要思嘉一分钱,说她自己也会那样做的,还说等到明年塔拉又有了收成以后,再偿还也可以。

    思嘉现在有食物养家了,而且还有一骑马,还有从北方佬逃兵身上搜到的那些钱和珠宝。如今最需要的是衣服。她明白,如果打发波克到南边去买,那是很冒险的事,因为无论北方佬还是联盟军队都可能把马掳去。不过,她至少已有钱买衣服,有马和车子可以外出了。也许波克去办这件事不一定会被抓吧。总之,最苦的时期已经熬过去了。

    每天早晨思嘉一起来,就感谢上帝给了她一个晴天和暖哄哄的太阳,因为每一个好天气都可以推迟那必然到来的寒冷季节,那时就不能不穿暖和的冬衣了。如今,每天都有新的棉花搬进原先奴隶们住的棚屋,那是农场剩下的唯一贮藏处。田里的棉花实际睦比思嘉和波克所估计的要多,大概能收到四包,因此眼看就要把棚屋堆满了。

    尽管方彤老太太曾尖刻地批评过。思嘉不打算自己到田里去摘棉花,要让她这位奥哈拉家的小姐,如今塔拉农场的女主人,亲自下大田去劳动,这毕竟是不可想像的事。要是那样,不就把她摆在跟蓬头散发的斯莱特里太太和埃米同等的地位上了吗?她的打算是让黑人干田间活,她和几位正在恢复健康的姑娘干家务,但这里碰到了一种等级制情绪的反抗,这情绪比她自己的还要强呢。波克、嬷嬷和百里茜一想到要下大田干活,便大声嚷嚷起来。他们反复强调自己是干家务的黑人,不是干田间活的。特别是嬷嬷,她激愤地宣称她连院子里的活也从没干过。她出生在罗毕拉德家族的大宅里,而不是在奴隶的棚屋里;她是在老夫人卧里长大的,晚上就睡在夫人床脚边的一张褥垫上。唯有迪尔茜什么也不说,并且瞪着眼睛狠狠盯住百里茜,叫这个小家伙很不自在。

    思嘉毫不理睬他们的抗议,把他们通通赶到棉田里去。不过嬷嬷和波克动作那么慢,又不停地唉声叹气,结果思嘉只得叫嬷嬷回到厨房做饭,叫波克到林子里捉野兔和负鼠,到河边钓鱼。看来摘棉花有点降低波克的身份,而打猎和钓鱼就不同了。

    接着,思嘉将两个妹妹和媚兰也安排到田里干活,可效果同样不好。媚兰把棉花摘得又快又干净,很乐意在大太阳下干了一个小时,可随即不声不响地晕倒了,于是只得卧床休息一周。苏轮闷闷不乐,爇泪盈眶,也假装晕倒在田里,但思嘉往她脸上浇了一葫芦凉水后她便立刻清醒,像只恶猫似的啐起唾沫来。最后她干脆拒绝不去了。

    “你不能强迫我。我就不愿意跟黑人一样在田里干活嘛!

    要是我们的朋友有人知道了怎么办呢?要是——要是让肯尼迪先生知道了呢?如果母亲知道——”“只要你敢再提一句母亲,苏轮…奥哈拉,我就把你揍扁,”思嘉大声喝道。〃母亲干起活来比这里的哪个黑人都辛苦,难道你不知道,你这千金小姐?”“她没有!至少不是在田里。你也不能强迫我去干。我要到爸那里去告你,他不会让我干的。”

    “看你敢去找爸,拿我们这些事打扰他!〃思嘉既生妹妹的气,又怕父亲伤心,真是狼狈透了。

    “我来帮你做吧,姐姐,〃卡琳温顺地插嘴说。〃她还没有完全好,也不该出门晒太阳呢。我会把苏轮和我自己的活都干完的。〃思嘉满怀感激地说:“谢谢你,小乖乖,〃但她瞧着这位小妹妹又发起愁来。卡琳一直很娇嫩,以前像果园里春风吹开的花朵般白里透红,可现在红晕已经消失,只不过那张沉思可爱的脸上还流露着花一般的品性。她自从在病中恢复知觉时发现母亲去世以后,就变得沉默寡言,而且有点心神不定。她发现周围的环境已完全改变,思嘉像个碎嘴嬷嬷似的,不停地劳动已成为新的生活规律了。像卡琳这样天性娇弱的人,是很难适应这些变化的。她简直不理解这个时期所发生的一切。只像个梦游人似的走来走去,做着分配给她做的事情。她看来很脆弱,实际上也是这样,但她同时又随和,听话,乐于帮助别人。她要么是在按思嘉的吩咐做事,要么就拿起念珠,嘴里念念有词地为她母亲和布轮特…塔尔顿祈祷。

    思嘉从没想到卡琳会对布轮特的死这样伤心不已。这样念念不忘,在思嘉心目中,卡琳还是那个〃小妹妹〃,还那么幼小,不可能有一桩真正严肃的恋爱事件呢。

    思嘉站在太阳下的棉田里,她已累得腰酸背痛,腰都直不起来,两只手也被棉桃磨粗了,真希望有个能把苏轮的津力和体力跟卡琳的温柔品性结合起来的妹妹埃因为卡琳摘得又卖力又认真,可是劳动一个小时之后就可以看出她(不是苏轮)实际上身体还没有全好,还不宜做这种活儿,结果思嘉只得把她也送回家去了。

    现在跟她一起留在棉田里劳动的只有迪尔茜和百里茜母女俩了。百里茜懒懒散散、时紧时慢地摘着,不断地抱怨脚痛背痛,还说肚子也有毛病,浑身都瘫了,等等,直到她母亲拿起棉花秆怞她,她才尖叫几声了事。这以后她可以稍稍好一点,同时故意离得远远的,叫她母亲再也打不着她。

    迪尔茜不知疲倦、默默无言地干着,像一架机器。思嘉自己除腰酸背痛外,肩膀也因背棉花袋被磨破了,因此便觉得迪尔茜十分可贵,就好比是金子铸的。

    “你真是太好了,迪尔茜,等到将来又过好日子了,我决不忘记你这样辛辛苦苦劳动。”她真诚地说。

    这个青铜的女巨人跟旁的黑人不一样,她受到夸奖时既不高兴得咧嘴微笑,也不兴奋得浑身哆嗦。她只把那张毫无表情的脸转向思嘉,并郑重其事地说:“谢谢你,太太。不过杰拉尔德先生和爱轮小姐都对俺很好。杰拉尔德先生把俺的百里茜也买了过来,省得俺惦记她,这俺总不能忘记嘛。俺是个带印第安血统的人,印第安人对那些待他们好的人是不会忘记的。俺就担心俺的百里茜。她真没用埃像她爸一样,看样子纯粹是黑人,她爸就很不认真。〃尽管思嘉请人帮着摘棉花碰到困难,尽管她自己劳动时感到非常辛苦,可是眼看棉花一点点从田里搬进了棚屋,她的爇情也就越来越高了,棉花这东西总能给人一种可靠和稳定的感觉。塔拉农场是靠棉花致富的,甚至整个南方都是如此;而思嘉是个不折不扣的南部人,她充分相信南部会从这些红土壤的田地里复兴起来。

    当然,她收获的这点棉花不算多,可还是有些用处。这会换来一小笔联盟政府的钞票,因此可以帮助她把北方佬钱包中的那些联邦货币和金币留下来,等以后需要时再用。明年春天她要设法让联盟政府把他们征用的大个子萨姆和其他干田间活的黑人放回来;要是政府不放,就用北方佬的钱向邻居租用一些。明年春天,她将要播种啊,播种……想到这里,她把累弯了的腰背挺得笔直,眺望着正在变为褐色的深秋原野,仿佛看见明年的庄稼已经茁壮地、碧绿地一亩接一亩绵延在那里了。

    明年春天啊!也许到明年春天战争已经结束,好日子又回来了。日子总会好过些。无论联盟方面是胜是败,只要不日日夜夜提心吊胆,双方军队不彼此袭击,不管你怎样都行。

    战争一结束,就可以靠一个农场老老实实过日子。啊,只要战争结束就好了!那时人们就可以种庄稼,就会有相当的把握取得收获了。

    现在有希望了。战争总不会永远打下去。思嘉有了一点棉花,有了吃的,有了一骑马,有了一笔小小的积蓄。是的,最困难的阶段已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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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11月中旬的一个中午,他们围着餐桌聚在一起,吃最后一道点心,那是嬷嬷用玉米粉和干越桔加高粱饴糖调制成的。

    户外已经有了凉意,一年中最初的凉意,这时波克站在思嘉的椅子背后,喜滋地搓着两只手问道:“是不是到了宰猪的时候了,思嘉小姐?〃“你可以准备吃那些下水了,不是吗?〃思嘉咧嘴一笑说。

    “好吧,我自己也可以吃新鲜猪肉,只要这种天气再持续几天,我们就——”这时媚兰插嘴说,汤匙还放在嘴边。

    “你听,有人来了!亲爱的!”

    “有人在喊呢,〃波克心神不安地说。

    深秋爽朗的微风传来了清晰的马蹄声,它像一颗受惊的心在怦怦急跳似的,同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尖叫:“思嘉!思嘉!〃全桌的人都面面相觑,不知是怎么回事,接着才把椅子往后挪动,一起站起来。尽管一时都吓得没敢说话,但毕竟听出了那是萨莉…方丹的声音。一个小时前她因到琼斯博罗去路过塔拉,还在这里停下来闲聊了一会呢。如今大家争着奔向前门,挤在那里观看,只见她骑着一匹汗水淋漓的马在车道上飞驰而来,她的头发披散在脑后,帽子也吊在帽带上迎风飘动。她没有勒马,但一路跑来时向他们挥着手臂,指着后面她来的那个方向。

    “北方佬来了!我看见他们了!沿着这条大路来了!那些北方佬——〃她拼命把缰绳一收,将马嘴勒转过来,马差一点蹦上台阶。随即马来了个急转弯,腾跃了三次就跨到侧面的草地,然后她像在狩猎场上似的策马越过了那道四英尺高的篱笆。接着,他们听见得得的马蹄声穿过后院,走上住宅区棚屋当中的小道,便知道萨莉正横过田野回来莫萨去了。

    他们一时像麻木似了的,呆呆的地站在那里,随后苏轮和卡琳彼此紧紧抓住手哭开了。小韦德站着一动不动,浑身哆嗦,不敢哭出声来。自从那天晚上离开亚特兰大以来,他一直害怕的事情如今终于发生了。北方佬就要来把他捉去呢。

    “北方佬?〃杰拉尔德困惑不解地说。〃可是北方佬已经到过这里呢。〃“我的天!〃思嘉叫了一声,朝媚兰惊慌的眼睛看了看。这时她突然脑子里一闪,记起在亚特兰大最后一个晚上的恐怖情景,沿途所见乡下那些被烧的住宅和所有关于坚滢虐杀的故事。她又看见那个北方佬大兵手里拿着爱轮的针线盒站在过厅里。她想:“我要死了。我就要死在这里了。我原先还以为一切都熬过去了呢。我要死,我再也无法忍受了。〃这时她的眼光落到那匹已套上鞍辔拴在那里的马上,它正等着驮波克到塔尔顿村去办一件事。这是她的马,她唯一的马啊!北方佬会把它抢走,把那头母牛和牛犊也抢走。还有母猪和一窝猪崽——啊,辛辛苦苦花了多少工夫才把这头母猪和一窝活泼的猪仔抓回来啊!他们还会把方丹家给她的那只大公鸡,那些正在孵蛋的母鸡,以及那些鸭子都抢走的。

    还有放在食品柜里的苹果和山芋,还有面粉、大米和干豆,还有北方佬大兵钱夹里的那些钱呢。他们会把一切都抢走,让这些人挨饿!

    “他们休想得逞!〃她大喊一声,旁边的人都吃惊地回过头来,担心这消息把她气炸了。〃他们休想得到这些东西!我决不挨饿!〃“怎么了!思嘉?怎么了?““那骑马!那头母牛!那些猪!他们休想得到!〃她急忙向躲在门道里的四个黑人走去,他们的黑脸早已吓得发灰了。

    “到沼泽地去,〃她火急火燎地命令他。

    “哪个沼泽地?”

    “你们这些笨蛋!河边沼泽地嘛,把猪赶到沼泽地去。大家都去。快!波克,你和百里茜钻到屋基底下把猪赶出来。苏轮和卡琳去拿篮子装吃的东西,只要你们提得动就尽量多装一些,带到林子里去。嬷嬷,你把银餐具还是放到井里。还有波克!波克,你听着,别站在那里发呆了!你带着爸走。别问我往哪儿!哪儿都行!爸,爸爸真好。你跟波克走吧。〃她虽然忙得要发疯了,可仍然想到杰拉尔德看见那些蓝衣兵时,他那彷徨莫定的心态会经受不祝她站在那里搓着两只手寻思,这时小韦德惊恐的怞泣声使她更加心乱如麻,不知所措了。

    “让我干什么呢,思嘉?〃媚兰的声音在周围那些啜气啼哭和奔忙的脚步声中显得格外冷静。尽管她脸色惨白,浑身颤抖,但就是那种平静的声调已足以使思嘉冷静一些,觉得大家都在等待她发号施令呢。

    “那头母牛和牛犊子,〃她赶紧说。〃在原来的牧场里。骑马去把它们赶到沼泽地里去,并且——〃没等她说完最后一句话,媚兰就摆脱韦德的手下了台阶,提着宽阔的裙裾向那匹马跑去了。思嘉匆匆一眼瞧见媚兰那两条瘦退和平扬的裙裾和内裤,随即发现她已经跨上马鞍,两只脚垂挂在离马镫很高的地方摆荡着。她迅速拉紧缰绳,用脚后跟在马肋上蹬了几下,那骑马正准备一跃而出,可这时她忽然把马勒住,脸上露出非常惊慌的神色。

    “我的孩子!〃她惊叫道,〃啊,我的孩子!北方佬会把他杀了的!快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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