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他总有经验,他用经验帮我就可以了。我去搞钱嘛,让他帮着操作、经营总是可以的吧!这个事先不说了,因为我自己也想不太清楚。不过,我总觉得我这个人福气大,先这么干着看吧。
你这样和他搅在一起,有没有不妥之处,有什么危险和不安全因素吗?
桑大明说:我不大在乎,心里留一个尺度就可以了。对什么事情都要留一点余地,我对他是有余地的,这你可以放心。
正说着,门推开了。丘云鹏手臂上搭着毯子站在门口,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最好的txt下载网
十七 无中生有(2)
二位什么时候回来的?把我的战场都给收拾了,还黄袍加身,给我盖了一下。
三个人不由得都笑起来。一瞬间,他们从丘云鹏眼镜后面的眼睛里看到了这个人年幼时期的那种善良。
他们说笑了一阵,桑大明说:丘总,我觉得,今天咱们三个人在一起,就好像一家人。
是咧。丘云鹏开心地说道。这个夜晚,他出乎意料地看到桑大明夫妇,觉得特别亲切。当他在朦朦胧胧中感到有人在轻轻地收拾地毯上的世界时,当他朦朦胧胧中感到有一条温暖的毛毯覆盖在身上时,他真像是小孩子受到爱抚。
一生以来他基本上没有过这种感觉,他也认为自己既不需要也不渴望这种感觉。因为他倔强,因为他好斗,因为他喜欢竞争与厮杀,及至这种温暖落在他身上时,也和加饭酒喝多了一样,暖融融的。
看见我玩的那些套环了吧,觉得我可笑吗?
夫妻俩说:当然看见了,你一定闷了,所以一个人玩耍起来。你从哪儿搞这么多圈呀?
丘云鹏说:我很喜欢这些圈套,而且我可以很坦率地对你们说──这在一般场合我不能说啦,我不说别人还说我是骗子呢!──这个世界的智慧,在一定意义上,就是圈套的艺术。
桑大明夫妇对于这样的调侃不但不介意,反而感到有趣。
他说:你们想一想,世界靠什么连接?如果我们的所有行为都是一条直线,那和什么东西能够连接在一起呀?你不是平行插过对方,就是从对方身上穿过,把对方伤害了,你能有什么连接呀?总是要弯回来,再回到你的手中,形成一个圈套,才能把天下的人和事和你连接在一起。
利益可以连接,情感可以连接,关系可以连接,性可以连接,宗教意识可以连接,生命的追求可以连接,各种各样的血缘、姻缘、家庭关系、社会关系,都可以把一个人和这个世界连接在一起,不就是圈套嘛!对不对?
你们夫妻俩怎么连接在一起的?有感情,有事业,有理想,有共同的利益,有婚姻的法律约束,有道德的约束,还有子女,你们的父母对这个关系的确认,周边世界对你们的确认。这不都是圈套吗?
你们怎么和我连接在一起的?我们也有共同的利益呀,我们也有共同的事业呀,我们也有共同的做人的准则呀,也有共同的信念哪,还有感情啊。这些,不也是把我们连接在一起的圈套吗?
所以,说穿了,这个世界上做事,确确实实有一门学问,就是圈套学。但是我不能这样去说,因为这个世界不能这么理解我,我和你们说说。我经常总结圈套的哲学,我在玩圈套的时候在想,怎么玩得更高兴,要不为什么要有套圈的有奖游戏呢?为什么要用这种游戏从小鼓励孩子的这种智慧呢?因为游戏就是人生法则的一个模拟嘛。你现在套住一个小人儿,给你一块糖,长大了,你套住一个项目,套住一个思想,套住一件作品,就给你一个大大的奖杯嘛!
这个坦率的说法使得谈话的气氛非常和谐。
他坐下来了,很坦率地对桑大明说:在这个世界上,你实际上已经制造了一个最大的圈套,那就是你的思想,你的论著。你想想,他把那些曾经摆在地毯上被套起来的著作都放在桑大明前面:你就是著作本身嘛,当我抛圈的时候,我在想,我怎么才能套住你这些东西呢?
说得很简单,第一,我得对你的思想表示充分的理解,你得知道我理解你。
十七 无中生有(3)
第二,我得有充分的实力能够帮助你。那么,我今天坦率告诉你,我有这个实力。虽然关于我在海南破产的说法有一大片,很坦率说,我在海南的生意确实十分之###可以用破产来形容,但是,我已经把我的债务连同我那些有价没价的、有实无实的资产都转嫁出去了。今天,我还要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我还有十分之一二的资产在手中,那就是一两个亿啊。而这一切,是随时可以调用的现成的资金,随时可以抵押的有价值的房地产、不动产。我有这个实力,但是,我又不敢轻举妄动。我这次在京城不做则罢,要做,就一定要做得最大,最漂亮,最成功,这就是我的心计。
第三,我靠什么套住你?实力加能力,再加上我对你的理解,这三条,就是我想套住你的圈套。我用我这个小圈套把你的大圈套推向社会,让大家接受你的观点。你对中国文化发展的观点,你对中国社会、政治、经济发展战略的观点有很多可取之处。我觉得你最大的优势,是你有综合优势。
桑大明,这么长时间以来,虽然我觉得你还不能和那些最伟大的人相比,但是我觉得,你绝对是个旷世奇才。
所以,非常坦率地说,我这次来京城,看来看去,最终看中的项目,是有关你的项目。其他名人,所有的文化景观,都要有意无意、有心无心地纳入你的思想体系,成为向外扩展的各种媒体。
桑大明被这种说法极大地激动,他感到遇见了一个知音,他等待着这个谈话的继续。
丘云鹏穿过门厅,走到自己的房间,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他铺开了一摞已经打印得富丽堂皇的文本:你看,这是你们不在的时候我整理的文本,已经叫他们打印出来了。
桑大明翻了一下,富丽堂皇的标题、宗旨、原则、条款,讲的是对桑大明的评述。进而,有一整套推广的战略战术:出版的计划,宣传的计划,炒作的计划,电视片的计划,海内外交流的计划,搞研讨会的计划,出小册子的计划,请各界人士研讨的计划。最后一个计划,尤其使桑大明兴奋,在这个计划中,丘云鹏把所有重要的文化现象、流派、人物、观点、新闻都列在上面,大字列出的标题是,“此项操作含义:由桑大明做出跨世纪的评点”。
丘云鹏的声音突然变得特别诚恳,他说:今年之所以不回家过春节,就是因为听说你们初一要回来,所以决定在京城等你们,决定在这个特殊的时间里──大家都龟缩在家里──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节,和你们进行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沟通。
如果你们信赖我,那么很坦率说,我已经做了摸石头过河的准备,全部做完了,我随时可以开始大规模的操作。冤枉的钱,不该花的钱,我从来一个不花。我生平节俭,在海南,我做着那么大的生意,买了那么多车的时候,我上班还坐公共汽车。坐公共汽车,还要计算一下如何省钱。这是我会做生意,这是我做生意的品格,需要我一掷千万、百万的时候,我也眼都不眨。
现在,桑大明,我表个态,这一次到京城,或者说这一生,如果我不能做成你桑大明的文化,不能把你的文化真正推向全国和世界,我这一生不再做经济!我这一生,别的事情都不做了!丘云鹏说着,像发誓一样,把自己手中握的一只红蓝铅笔拦腰折断,表明不成功则成仁。这就是我对你的选择,往下,我等待你们对我的选择。如果你们选择了我,那么,过了春节,我马上就开始调动资金,一个月之内,先调五百万;两个月之内,调两千万;三个月之内,调五千万,把整个局面铺开!
他说这个话的时候,声音洪亮,手势果断,排山倒海,振振有辞,没有任何犹豫,正言厉色,正气凛然,而且有一种万事不求人、大道无情的气概。
桑大明夫妇被这个振聋发聩的声音震慑了。
他们感到对丘云鹏有了真正的认识。这一夜,迪华下厨房做了几个小菜,在饭桌上又拿出了从老家带来的土特产,像一家人一样摆开了酒菜。这一夜,丘云鹏讲了他从小的身世,很多地方讲得热泪盈眶。他说:能和你们夫妇俩相处,是因为我真正理解、尊重你们的人格,也真正感谢你们对我的信赖和接纳。作为朋友,我这个人不善于做那种感情的表达,我只是个操作家,是个做生意的,我只用我的操作、我的行为来表达我的一切。我的操作,就是我的表达。
气氛是祥和的,亲密的。迪华非常高兴,她说:大明就喜欢做大事,你也是个喜欢做大事的,你们两个“大”在一起,不知道要大成什么样。
丘云鹏讲了一番话,抛出了很多圈套,这些圈套也套住了他,他觉得自己的这一番话,从里到外都是真实的。他相信了自己所说的一切,同时也忘记了自己所说的一切。
酒喝到最后,还有一些亲切的言语,他说:迪华,今天晚上说吧,我确实拿你们当作我的兄长。你们的人格,你们的思想,你们的事业感,让我心服口服。我只想说,你们以后不要太辛苦,琐碎的事你们要少操心,不要让大明再去操心这些操作的事情,你迪华也不要太操心。整个桑大明的文化,我们可以叫它大明文化,如果这个世界不接受,我们一步步来。这个事业,我来逐步做,当我说做中国文化的时候,含义主要就是,做桑大明文化,你们明白就行了,不要太辛苦。俱乐部这个大家,我帮你们管起来,当你们的总管家。包括你们那个小家,如果信赖我,我也帮你们管起来。我知道你们作家,辛辛苦苦挣一点钱,存在银行里还不够贬值的,这些,我都帮你们管起来。
就在这个夜晚,桑大明夫妇决定把大家、小家全盘交出。
小家的含义,就是迪华手中的几十万存款。
丘云鹏说:这点钱,我给你立一个专项,作一个项目,保证你在一年之内收回百分之二百到四百。这笔钱以后算你迪华的小金库,由你来保管。桑大明的这个文化事业,不需要花你小金库的一分钱。
他们碰了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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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诱敌深入
人生对于她来讲,是个没完没尽的故事,中间只有逗号,没有句号。
茉莉永远像一股快乐忙碌的风,在京城刮来刮去。又好像一只漂亮的小狐狸,拖着火红的尾巴,在白雪皑皑的丛林中跑来跑去,那么灵巧,那么活跃,那么快乐,那么无心。偶尔停下来,寻寻觅觅,闻闻嗅嗅,随即,又向新的目标跑去。
用她的话说,人生对于她,是个没完没尽的故事,中间只有逗号,没有句号。
丘云鹏的事情,也还常在她脑子里出现,但稍一萦绕,也便消失。消失以后,又有些联想浮现出来。对丘云鹏,她也试图停住自己的思想,把对方的形象在脑海里定住格,揣摩揣摩。但是,他的形象总是在记忆的屏幕上漂浮不定,倒是丘云鹏打着坐,黑森森地在沙发上跟她讲道论法时的印象,如雕像一般稳稳地固定在那里。对那个形象凝视,是讲不出所以然的。剩下的,就是那张瘦瘦的脸上隐在镜片后面的炯炯透人的目光了,那是一双使人有时候感到害怕的眼睛。
身边总有忙不完的事,这不,妹妹又来了。
妹妹叫二莉,外语大学的学生,虽说是亲姐妹,和她长得并不很像,从小人们都说,妹妹没有她好看,倒有着更苗条的身材,更秀气的小样儿,梳着社会上最流行的男孩子般的发式。二莉是领着男朋友一起来的,男朋友刚从财经学院毕业,在银行当个办事员,长个子,长脸,白森森的露着一股让谁见了都觉得不怎么自然的别扭劲,好长的瓦刀脸噢!
姐,你这儿有什么好听的新CD呀?最近有没有音乐会的票?看见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妹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翻翻弄弄。
做妹妹的和她说话,很少与她目光相视,总是在不停点的活动中,不停点地言语。她的男友常冬藤倒显得文质彬彬地坐在那里,不太自然地嘿嘿笑着,极力维持着场面的自然。
茉莉对妹妹身边接触的一个又一个男人大都看不惯。这一个,好像是比较固定了,真的要交男朋友了,可是这张长长的瓦刀脸又实在让人接受不了。这是什么眼力?做这样一个选择!真是难说、难劝。你都不要想走近他,想一想,这个男人肯定是一身的黄瓜味。她不知自己怎么有这种联想。黄瓜味照理说清香,可是,装在一个男人身上,就让人两眼发青,接受不了。
妹妹在眼前晃过去,苗苗条条的身材,胸脯却很隆起,小女孩,一看也是在性方面很发育的。别看一脸的中学生神态,谁知道她都有些什么故事?她不愿意想妹妹有什么故事。
当她用姐姐的眼光宽厚地打量妹妹的时候,每每都要有一两秒钟的心理准备,那个做姐姐的感觉才能从眼睛中溢出来,才能显得温和忍让。小时候有一次,妹妹打碎了她最喜欢的一个陶瓷坛罐,还划破了她的手。茉莉的手上现在还留着一个细小的伤疤。她总能回忆起那个场面:屋子里黑黑的、暗暗的,窗户很小、很高、很亮,坛罐从床头高高的柜子上倾斜而落,落在小小的方桌上,碎片划在手上。她疼痛,鲜血直流,猛一站起来,见妹妹站在床头的被子上,扶着高高的柜子,一脸的惊恐。
从小喜欢爬高爬低,到处翻弄,到现在,妹妹依然是这个习惯,在她办公室里手脚不停。她几次想说,二莉,你不会歇会儿?可是又觉得需要对她有足够的纵容,由着她翻吧。
这时,电话铃响了,二莉先拿起来了,喂了两声:你贵姓?然后,把电话往茉莉这儿一伸:姐,一个姓丘的。
茉莉反应了一下,把电话接过来。是丘云鹏的声音,很平和,还含着一点点长者的尊严,上司的矜持。
丘云鹏问上次一起去大北国宾馆看现场的那位女歌星的联络电话,就是那位正走红的晶晶小姐。丘云鹏在电话里很随意地说道,那天收到一大堆名片,也没整理,我答应过给她挂个电话,因为她求我点事情,我已经帮她办好了,但我不知道如何告诉她。我记得,你那天也收了不少名片。
茉莉现在的角色和工作,使她总是注意收集名片。她把名片找出来,把晶晶的电话通报了过去。
对方说了声谢谢,就要挂电话。
就这一瞬间,茉莉似乎是很客气地、很客套地、很随便地,又好像是很小心地问了一句:丘总,你还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对方好像很突然地停住要挂电话的手,略顿了顿:也没什么事要你帮的,事情是很多,你大多插不上手啊。
对方好像又要挂断电话,但是又给了一点停顿,给了一点茉莉反应和说话的机会。
妹妹二莉在一旁和常冬藤大声嚷起什么来,茉莉赶紧嘘了她一下,然后对电话里毫无道理地说道:这是我妹妹他们来了,丘总,你需要我帮什么忙吗?尽管说。
对方好像很随便地想起一件事来:噢,这两天,我倒是想找个时间,去买十几部手机,把文化俱乐部筹委会委员们装备装备,你要是有时间,就陪我一块儿去吧。
茉莉说:好。
对方把电话挂上了。
。。
十九 红颜薄命(1)
许许多多的努力、手法、小花招,常常可能抵不过一个实实在在的大关系。
到了茉莉真正着急的时候了。
原因是电视台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