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先下手为强的、货真价实的蒙古士兵。这种混乱就象急性传染病一样在蒙古军队伍中迅速蔓延,造成越来越多的蒙古军士兵为了保护自己而选择向同伴举刀,浓烟烈火蒙蔽了他们地眼睛,死亡的恐惧和突然遭遇的袭击混乱了他们的头脑,对生存的渴望迫使他们疯狂舞动武器自相残杀,一时间,蒙古军内部杀声四起,而生死肉搏的交战双方,竟然绝大部分是同属一支军队地蒙古士兵……
“果然乱了。”吕文德在山坡上发现蒙古军已经被自军内线彻底搅乱,知道机不可失,立即命令道:“举旗,吹号,全军冲锋!”
“呜——!呜——!呜————!”绵长的号角声吹响起来,吕文德的京湖路安抚使大旗也竖立到了山巅,已经射完火箭和抛完火球的宋军士兵举起刀枪,怒吼呐喊着从四面八方冲下。而身处乱军之中的张柔看到那面旗帜,不由惊得目瞪口呆,“吕文德?他不是撤军回襄阳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冒出来?”
……
其实张柔压根用不着向解诚部和张弘范部求援的,因为早在九谡山火头刚起地时候。正在与宋军主力对峙的解诚部就已经看到北面火光冲天,解诚立即惊叫道:“不好!九谡山突然起火,辎重队肯定就意外了!”旁边解诚的副将张荣实赶紧站出来,抱拳道:“将军,粮草辎重乃是我军命脉,不能不救,末将请令。愿去救援张柔将军。”
“好,你领骑兵一万。赶快去救。”解诚下意识的点头答道。但话音未落,南面宋军军中忽然鼓声震天,闷雷般地马蹄声掩盖而来,解诚脸上变色道:“糟!宋人地骑兵也开始冲锋了!同时分两路向我军发动进攻,这肯定又是贾老贼的奸计!”黄药师也大叫道:“孩子,宋人军队不知有多少,不能分兵了。先挡住宋人地骑兵冲锋再说。”
“义父,那北面的张柔部队怎么办?他可是带着粮草辎重。”解诚紧张问道。黄药师答道:“先探明敌情,查清袭击张柔部地敌军有多少,也许这又是贾似道的诡计,故意用小股部队袭击我军粮草辎重,诱使我军分兵去救,然后再集中优势兵力攻击我军殿后部队。”黄药师的建议仍然具有很大的欺骗性,解诚再一次上当错过救援张柔部的最佳时间——宋军主力距离解诚部队可还有四十里距离呢。改为命令道:“全军戒备,原地防御,严禁自乱阵脚。”
“报——!宋人骑兵调整方向,集中冲击我军右翼!”斥候飞报宋军动向,解诚又是一惊,“我军两翼骑兵最少。宋人如何得知?”黄药师赶紧建议道:“快派骑兵增援右翼,在平原上,三万步兵都难挡住一万骑兵冲锋。”解诚情急中忘记宋军骑兵新成,冲锋威力还远不如蒙古骑兵,只是命令道:“张荣实,快领你那一万骑兵去救右翼,切不可被敌人骑兵冲散我军侧翼。”
“遵命。”张荣实领命而去,他的部队刚走不久。新的宋军动向又被斥候送来,“报——!宋军邛应部队两万,冲击我军正面;后续宋军主力。冲击我军左翼。”这会不用黄药师说。解诚就直接命令道:“看来宋人地主攻方向是在我军左翼,朱国宝。你领中军骑兵去援救左翼,待我军中军吃掉邛应部,立即去救援你们。”
“杀啊!”骑兵在战场上机动速度最快,张荣实率领的蒙古骑兵刚刚赶到蒙古军右翼摆下阵势,宋军的骑兵就已经冲到不足十里的位置,没有了解诚和黄药师的命令绑手束脚,颇具战术头脑的张荣实就果断命令道:“骑兵反冲锋,和敌人骑兵搅在一起,别给他们接近我军步兵的机会。”火把晃动传达命令,训练有素的蒙古骑兵立即一起吹起能发出怪异声响地骨哨,一边给敌人制造心理压力一边冲锋向前。而刚刚组建的宋军骑兵也表现出了超卓的勇气与战术修养,奔跑之间各支骑兵队挨得极近,与蒙古骑兵迎面互相冲锋仍然丝毫不乱。
“班门弄斧。”见此情景,张荣实不由冷笑连连,心说今天非好好给你们上一堂骑兵课不可。但就在这时候,宋军骑兵中忽然有铜钵敲响,听到这铜钵声,本在笔直冲锋的宋军骑兵忽然调转马头,向左面拐了一个弧形,虽然有几个宋兵因为骑术不精在拐弯中落马,可宋军骑兵不仅不救,反而纷纷举起射程超远的神臂弓放箭,箭镞破风,距离不远不近,发挥最大射程正好射到高速突进的蒙古军骑兵队伍中,立时有不少蒙古骑兵中箭,惨叫着落马被自军骑兵践踏成肉酱。而宋军骑兵脚步不歇,向左拐了一个弯后竟向来路狂奔,一边向后跑一边回头放箭,不时杀伤追击地蒙古骑兵。见此情景,张荣实不由傻了眼睛,脱口叫道:“曼古歹战术?!”(注1)
“这事怎么回事?宋人骗到战马组建骑兵不过才一个月时间,又没有优秀的骑兵将领,怎么可能在这么短时间里训练出能使用曼古歹战术的骑兵?”张荣实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但深知曼古歹战术厉害的张荣实骑虎难下,明白一旦停止追击,宋军骑兵就会再度掉转头来骚扰袭击己军,直到自军士气完全崩溃。无奈下。张荣实只得命令骑兵继续追击,妄图利用蒙古骑兵对马匹的熟练缩短与宋军地距离,然后再与宋军决战。
“追!别放过宋人!”张荣实钢刀直指,率领骑兵紧追不舍,而宋军骑兵且战且退,始终与蒙古骑兵保持一段距离,不过正如张荣实所料。刚组建的宋军骑兵在速度果然不如蒙古骑兵,追击了一段时间后。蒙古军果然缩短了与宋军的距离,开始用射程比较近的角弓还击宋军,但张荣实没注意到的是,他率领地蒙古骑兵,不知不觉间已经追击到了宋军骑兵原先驻扎地位置……
“将军,宋人骑兵打出一种从没见过地火号,不知什么意思?”张荣实地副手提醒道。不等张荣实做出反应。远处潜伏地宋军士兵已经拉动引线,虚埋在地下的拉线式地雷陆续炸开,只听得轰隆轰隆连声,蒙古军骑兵队中硝烟四起,一匹匹战马惨嘶摔倒,一个个蒙古骑兵被抛上半空,整齐的蒙古骑兵队伍立即大乱。那边宋军骑兵乘机吹响反攻号角,掉转马头向被地雷炸得已经溃不成军的蒙古军骑兵杀来……
……
“杀啊!”与此同时的解诚部中军处。因为宋军邛应部队已经冲到面前,解诚命令剩下的骑兵主动出击,妄图利用骑兵的冲击力击溃邛应部队。而邛应部队在察觉蒙古军企图后迅速布下步兵对付骑兵地叠阵,刀枪手居前单膝跪坐,弓箭手跪坐在第二排,射程最远的神臂弓部队被安排在第三排。采取层层防御,最大限度削弱骑兵的冲击威力。而宋军刚发明用来克制骑兵的那上百辆推动式床子弩则张弓以待,被推到了刀枪兵之前。
“哒哒哒哒哒……!”马蹄声越来越密,操纵床子弩的宋军士兵心情也越来越紧张,当蒙古军骑兵推进到床子弩的七百步射程之内时,邛应立即喝道:“床子弩,放!”火把闪动,一支支床子弩雷箭沿着三十度角仰射而出,不等第一轮雷箭落地,负责装箭的宋兵已经将雷箭安装弩上。其他操弩兵则利用绞盘飞速拉弦……
“轰隆!轰隆!轰隆!”经过反复试验安装的引线在床子弩达到最大射程地同时燃尽。爆炸声陆续响起,密集冲锋的蒙古骑兵成片成片倒下。继而被后面同伴的战马马蹄踏成肉泥,不等这些蒙古骑兵做出反应,新的一波雷箭又已经射到,只炸得蒙古骑兵人仰马翻,血肉飞溅。不过蒙古军在水面上已经吃过雷箭的大苦头,知道在雷箭面前绝对不能停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冲锋,以重大代价缩小与宋军的距离。而宋军地床子弩则不停发射,尽最大可能消耗敌人力量。直到蒙古军骑兵冲到宋军神臂弓射程之内时,邛应才下令床子弩后撤,换神臂弓发射——但就在这短短的四百多步距离里,蒙古军可是付出上千骑兵伤亡的代价。
“神臂弓,放!”神臂弓弓弦整齐发出嗡鸣声,上千支超长射程的神臂弓弩箭夺弦飞出,又一次沉重打击蒙古骑兵的冲锋势头。等蒙古军骑兵再度付出惨重代价冲进距离宋军一百步内时,第二排的宋军弓箭手开始发威,一支支抛射射出的羽箭呼啸着落到蒙古骑兵头上,虽不至于完全抑制蒙古军骑兵的冲锋,却也给敌人带去了重大损失。待蒙古骑兵顶着箭雨再冲到宋军距离十步之远时,宋军的刀枪手一起站起,以枪兵为主,专刺马上敌人,刀兵为辅,低头专砍马脚,与蒙古骑兵展开残酷肉搏……
……
“报——!张荣实将军率领的骑兵追击宋军骑兵途中遭遇埋伏,伤亡惨重,已被宋军骑兵杀散。宋军骑兵又向我军右翼冲锋,右翼告急,请求中军援救!”
“报!我军左翼告急,敌军主力使用神秘武器大量杀伤我军骑兵,又利用人数优势反复冲击我军左翼,情况危急!请求援救!”
“报!我军中军骑兵阿木尔将军遭遇敌军邛应部队顽强抵抗,短时间内无法击溃邛应部队。”
探马流星来报,带来地情况对解诚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为了及早解决最危险地左翼威胁,解诚不得不命令道:“传令阿木尔,半个时辰内务必击溃邛应部队,不得有误!”传令兵匆匆离去,解诚心中却产生疑惑,“宋人同时向我军左右翼和中军三路发动进攻,以兵法而言,应该是二虚一实。可看宋人这个架势,三路进攻都是实打实的强攻,他们地主攻方向究竟在那里?或者说,宋人还另有企图?”
第一卷 鄂州鏖战 第九十一章 多路开战
九谡山的道路地形很象一个细腰葫芦,道路两头宽中间窄,而张柔率领的蒙古军辎重队恰好就是在葫芦最狭窄的腰部遭遇宋军袭击,极度不利的地形加上潜伏在蒙古军队里的宋军伍隆起部队忽然发难,蒙古军就空有优势兵力却无处发挥了,在狭窄的地形上迅速被宋军截为数段,首尾不能呼应,骑兵不能穿插迂回,只能眼睁睁看着宋军把他们的粮草辎重车尽数点燃,眼睁睁看着擅长步兵战和山岭战的宋军将缺乏组织的蒙古军杀得七零八落,尸积如山。
山路上的战斗是吕文德的荆襄军完全占据上风,但这并不代表蒙古军就没有挽回的余地,因为在张柔军的后方还有解诚的主力部队可以支援,前方还有张弘范的蒙古铁骑可以回头救援。所以张柔尽管在极端不利条件下仍然沉得住气,尽最大努力组织起了一部分队伍迎击吕文德军,并高声鼓舞士气,“稳住,稳住,坚持一会,我们的援军马上就到!”
“保护粮车,保护粮车!”眼见越来越多的粮车升起火头,张柔的叫喊声益发焦急——从青石矶前线一直到信阳,路上并没有任何能补充粮草的城池,如果蒙古军丢掉了撤退路上必须的粮草辎重,那即便打退了宋军,后果也将是毁灭性的。这时候,去联系解诚部队求援的张柔第十子张弘正带着满身鲜血步行回来。大叫道:“父帅,大事不好了,解诚将军也遭到了宋人主力全面攻击,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根本抽不出兵力救援我们。现在宋人荆襄军冲杀很厉害,我地战马也在回来路上被杀了,如果不是我见机得快。只怕也和回不来了。”
“贾似道!肯定又是贾似道!赵禥那个白痴不可能布置出这么厉害的埋伏和这么周密的进攻!”张柔象劈贾似道脑袋一样挥动钢刀猛劈一下空气,又扭头去看北面。狐疑道:“解诚原地驻扎,与我们的距离比你九哥率领的骑兵队还要远,你都已经从解诚那里打一个来回了,为什么弘继还没回来?弘范的骑兵也不见回援?难道他的骑兵队也遭到袭击了?”
……
时间回到近一个时辰前,当吕文德率领地宋军荆襄军向蒙古军打响反击战的第一枪过后不久,张弘范率领地两万骑兵就通过火光断定张柔部队遭到了袭击,张弘范不敢怠慢。赶紧放下开路工作,组织骑兵原路赶回增援父亲。骑兵移动速度极快,张弘范部队仅用了半个时辰就回到九谡山道路的狭窄处。因为道路相对狭窄、队伍无法展开的缘故,张弘范只得命令道:“横队变直队,继续前进。”
“嗖嗖嗖嗖嗖……!”张弘范的话音未落,前方忽然羽箭破空声呼啸,数十名蒙古军骑兵惨叫坠马,接着许多蒙古骑兵惊慌叫嚷起来。“敌袭!敌袭!前面有敌人!”
“别乱,后退一步者,斩!”张弘范大怒,喝住队伍的惊慌失措,防止撤回的队伍冲乱自军阵脚,又在心里纳闷。“敌人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刚才通过这里地时候,明明没有一个敌人啊?”不容张弘范多想,前方的箭雨又已密集许多,连绵不绝,逼得蒙古骑兵赶紧挥刀格挡,并大叫道:“将军,敌人的弓箭太猛太密,我们该怎么办?”
“前队冲锋,探明敌情。中队后队按兵不动,不可拥堵道路。”颇有应变之能的张弘范果断下令。令出法随。中队后队立即停止前进,前队骑兵则吹响骨哨。怪叫着顶着密集箭雨冲上前去,只在片刻之间,前方就响起天崩地裂的喊杀声。张弘范自己则催马跑上路旁矮山,居高临下查看战场,只见前方火把混乱密集处,一支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的宋军在前方摆下叠阵,以血肉之躯苦苦抗衡蒙古军的骑兵冲击,不时爆发出“大宋!大宋!”的呐喊声,斗志昂扬之极。
“贾老贼来了?”借着火把火光,张弘范很快就发现那支队伍竟然打着那面屡屡让蒙古军吃尽苦头地精忠报国大旗,然后张弘范的第一反应就是贾老贼亲率军队来参加战斗了。想到这里,张弘范再不迟疑,顾不得山路狭窄自军难以展开,直接大叫道:“贾似道就在前面,全军突击,生擒贾似道!”
“杀啊!”为了立功,张弘范亲自率军冲杀到了最前面,后面被战功封赏刺激得双眼通红的蒙古骑兵嗷嗷叫着,跑得一个比一个快。冲到前线时,蒙古骑兵前队和宋军阻击部队的战斗早已进入了白热化,蒙古骑兵仗着居高临下的优势对宋军士兵又戳又刺又带挑,仗着马匹的冲撞力步步紧逼;全部由步兵组成地宋军则寸步不让,枪兵以长枪奋力还击,刀兵冒着生命危险专砍马腿,前面的士兵倒下了,后面的同伴踏着他的尸体迎上,继续以血肉之躯抗衡蒙古铁骑,狭窄的战场上人头马头涌动,血肉狂飙,鲜血飞溅声、骨骼断折声、惨叫声、呐喊声和战马长嘶声充塞于野。
“不愧是贾老贼的军队,够顽强!”张弘范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过对敌人的赞誉并不是就准备放过敌人,张弘范将钢刀一挥,指着远处的宋军精忠报国旗大喊,“贾似道肯定在那面旗下,谁先杀到那面旗下,本将的官让他做!”蒙古骑兵嗷嗷乱叫,顺着张弘范所指的方向蜂拥而上,利用人数优势刹时便在宋军防线上冲破一个缺口。那边宋军也毫不犹豫地加强了对军旗位置地保护,一队队宋军步兵高喊着“大宋”口号轮流上前,将一枚枚拉开引线的手雷抛入蒙古军骑兵队伍。顿时把密集地蒙古军骑兵群炸出一朵朵巨大的鲜血浪花,蒙古骑兵人仰马翻,被碎片射中身体脆弱部位的骑兵满地翻滚惨叫,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糟糕,我怎么忘记宋人有神秘武器了?”张弘范心中有些叫苦,心知自己过于贪功,把进攻军队投入过多。军队在如此密集的情况遭遇宋人火药武器袭击,必然伤亡惨重无比。不过事已至此。张弘范再想收回军队也不可能了,只能拼着多付出些伤亡大叫道:“后排弓箭手,抛射放箭,压制宋人新式武器!”
“嗖嗖嗖嗖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