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刚接过照片看了看,说:“与柳岚说的卫思慧有个弟弟相吻合,照片上的这个男孩是他无疑。我想寻找卫思慧和他弟弟同时进行。”
“指挥部研究同意你的寻人方案,近日报纸将刊登寻人启事,电视台准备就卫思慧失踪一案对我进行一次采访,市政府也在适当的时候召开新闻发布会。各基层派出所已经动作,在市区展开地毯似的搜查……”冯国强说。
“问题是她在不在蓝市,值得我们怀疑。”纪刚疑虑道:“这么长时间了不见人,我觉得可能出了问题。”
出了问题,冯国强明白他说的意思。当市长遇害事件与卫思慧联系愈来愈紧密的时候,她谜一样的失踪,人们不能不往她的身家性命上想。
“如果是那样,‘8·18’大案就变得扑朔迷离,更复杂。找到卫思慧成为最急迫的事情。”
“我打算亲自出马去卫思慧的家乡江口,查清卫家姐弟情况。”
“什么时候走?”
“明天早晨。”
“明天不行。”冯国强说,“世纪实业集团送来请柬,明天是我们为他们企业挂牌服务五周年,特邀请你我参加午宴。”
“你去吧,我还是抓紧动身去江口。”
“哎,这可不成。世纪实业集团这个点你抓的,‘重点服务单位’的牌子你给挂的。古纪峰总经理打电话给我,强调你一定到场,我可是答应了人家喽。”
“这……”纪刚犹豫。
“这什么,推迟一天去江口。”冯国强武断决定了。
“好吧。”纪刚勉强服从的样子,他问:“明天几点?”
“上午九点,到局里我们一起走。”
“我直接去。”纪刚说。
世纪实业集团大厦矗立出了气势,宝石蓝色的玻璃外墙在秋天的###点钟太阳的辉映下,一块玉石般地煜煜闪光。那块金黄的铜牌——公安局重点服务单位,悬挂在蓝色之中,耀然而抢眼。同世纪实业集团一样名声蓝河的公司总经理古纪峰,就站在那块铜牌前迎候公安两位局长的到来。
“欢迎!冯局长,纪局长。”古纪峰步下台阶,热情地与冯国强、纪刚握手。
“古总。”
“古总。”
“请!”古纪峰客客气气,他朝纪刚点头微笑,说,“纪局您给我公司的挂牌子,保护神一样,大鬼小鬼的,望而却步。”
“是嘛,我们公安局不就成了门神。”纪刚脸转向冯国强,说,“冯局你可就成了钟馗,把你的照片放大挂在门口……”
“喔,我真的那么本事?”冯国强见古纪峰很得体的一笑,他说,“老纪呀,老纪,你早晚把我忽悠大喽,你就拚命忽悠吧。”
“不该同冯局开玩笑,不过都是老朋友,我就放肆了。纪局说的对,别说您的照片,就是冯国强三个字,足可以让坏人闻风丧胆。”古纪峰说,这时他们来到电梯前,他谦恭地道:“两位局长请!”
电梯平稳朝上提升,总经理室在十八楼。
“你们不是事先串通好的,一抬一夯地忽悠我。”冯国强说。
纪刚望着古纪峰说:“是啊,打打古总的进步,将来退休了,也好有个去处。”
“如果那样就好啦。纪局,你退下来,不嫌弃本公司,你过来养老。”长长的走廊上,古纪峰走在他们两人的中间,左顾右盼,谈笑风生。“行吧?纪局。”
“恐怕冯局不能批。”纪刚仍饶有兴趣这个话题。
“不批,这等好事我自己可要捷足先登呦。”冯国强说。
“都要,二位喜欢世纪实业集团,欢迎啊!”古纪峰亲自为他们打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让进他们俩。
古纪峰的办公室给了两位局长进了花园的感觉,数盆北方很少见、很珍稀的花木盎然成长,一股裹挟花香的风从绿叶间袭来,彻心透骨,让人惬意。
“漂亮,太漂亮!”纪刚精神焕发地在法国马蹄莲旁,孤芳自赏的样子,有些稚气顽皮,用二拇指触动一片花叶,像逗适一个活物一般。
第四章 锁定三条线索(9)
“纪局喜欢养花?”古纪峰见纪刚目光痴在花上,问。
“略有喜好。”纪刚说,“你的花很档次,养得很好。”
“我喜欢,侍弄我就不在行啦。”古纪峰坐在沙发上,说:“花都是刘晓宇养的,她很内行。”
这时,一个女孩端水果进来。她将红红紫紫的东西敬在客人面前,朝他们莞尓而笑,动作很轻地退出去。
“来串葡萄,纯绿色的食品无污染。”古纪峰亲自拎串葡萄送给坐在远一些地方的纪刚,“我们基地种的。”
“哦,挺甜。”纪刚揪一粒葡萄放进嘴里,赞赏道:“味道很特殊。什么品种?”
“红玫瑰。”
“样子很像贝达。”纪刚说起一个遥远的、低产的、被淘汰的葡萄品种。
他们从葡萄开始了关于世纪实业集团发展的话题,古纪峰讲了由于公安局的保驾护航,世纪实业集团才有了安全的环境……
他讲得很是情真意切。应该说在前边的话,他讲在后面了。冯国强觉得并非古纪峰弄颠倒了,而是故意这样安排的。
“我先代表公司向二位领导汇报下世纪实业集团发展情况,中午到我们的生态基地去,吃点绿色食物。冯局纪局,这样安排行吧?”古纪峰在讲完世纪实业集团,即将动身之前用征询的口气问。
“很好。”冯国强表了态。
“今天我可没拿两位领导当外人,”古纪峰客气地说,“我们集团就开家海鲜大世界,河蟹很肥的……道理该请您们去那儿……”
“还是这样安排好,吃点自种的蔬菜……喂,纪局你不是愿意吃苋菜熬汤吗?”冯国强问古纪峰,“古总,苋菜有吧?咱们纪局吃苋菜像吃鲨鱼翅、燕窝儿似的。”
嘿嘿,纪刚窃笑。
古纪峰含笑不语。
“你们?”
“嗨,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苋菜?老喽,老喽!要吃得来年。”纪刚说。
冯国强原以为世纪实业集团的生态基地在郊外某个山水秀丽的地方,车出世纪实业集团大厦二十几分钟,便在一个大院前停下,等待保安人员开大铁门。他认识这个地方,是倒闭了的电池厂,恒辉牌干电池有一定的名气。
“到了,就在这里。”与冯国强同坐总经理座车公爵王的古纪峰说,“明年把邻近的柳编厂也买过来,扩大蔬菜种植,再建一个养兔场,据报载,兔肉营养丰富,又不增加脂肪,是减肥者首选食品。”
令冯国强惊讶的不是古纪峰的小百科,而是惊讶走进了蔬菜王国,北方诗意般的田园盎然在眼前:茄子,豆角,辣椒,芹菜……吊瓜,葫芦茁壮成长。
“这里的蔬菜不上化肥不喷农药,全面采用基地自养猪鸡鸭鹅解决,过圈粪,沤绿肥。”古纪峰边走边如数家珍似地介绍,“产出的蔬菜味浓……”
“古总对农村,哦,我是说对农村生活非常熟悉。”冯国强是看着古纪峰的眼睛说这句话的。
“我在农村长大。”古纪峰伸手揪段葡萄须子填进嘴里,没吃没嚼,叼着,看来他有这个习惯,再度发出的声音,像圈在口腔里,发闷发粗,“全是刘晓宇的指导种植的。”
刘晓宇,今天古纪峰两次提到这个名字。在场的两个人——冯国强和纪刚心里分别记下这个名字。
参观游览一遍世纪实业集团的生态基地,每个人带着蔬菜依果馨香,走进木杆搭成长满攀爬的蔓类蔬菜遮蔽的露天餐厅,餐桌上方悬垂的墨绿色的吊瓜,酷似一盏盏吊灯。
“我们今日融入大自然中,两位领导不反对吧?”古纪峰又问又征求又客气。
“蛮好。在蓝河,难找这世外桃源。”冯国强现出十分满意,他感慨在喧嚣、坚硬水泥块中,竟有这般田园风光!
像似把一园子的蔬菜搬上餐桌。
现在,古纪峰把新上桌的两位介绍给冯国强他们。他指着一位看上去三十刚出头的女士说:“我们公司综合部主任,刘晓宇。”
第四章 锁定三条线索(10)
“首长好!”刘晓宇落落大方地向客人问好。
“公司财务部主任,万达先生!”
一个精瘦的五十多岁的人向客人们扬扬手。说:“我们认识。”
与纪刚熟悉自不必说,和冯国强有一次邂逅相遇。
那次查看谭韶芬的住宅,冯国强头次与万达见面,对他大山沟壑般、棱棱角角的脸孔印象极深刻。
酒宴间,纪刚和身旁的刘晓宇说话:“听说你很有养花经验,请教个养花方面……”
“请教不敢。”刘晓宇谦虚地说。
“晓宇主任多才多艺。”古纪峰插嘴道:“她还是公司的一枝笔。”说到这,他脸转向冯国强,说,“报纸上写世纪实业集团的大块文章,全出自她的手。”
“人才,人才啊!”纪刚夸奖道,他举起杯,“敬刘小姐一杯。”
“谢纪局夸奖。”刘晓宇举起酒杯。
饭后,古纪峰说请两位领导去打高尔夫球,最先提出要走的是纪刚。他说:“你们玩吧,我有事先走一步。”
“留下吧纪局,”古纪峰诚心诚意地挽留,“平时都忙,难得一聚。”
“冯局。”纪刚眼瞧着他,希望他发话,他似乎很犹豫,便说,“明天早晨的事不能再耽误。”
冯国强想起纪刚去江口调查卫思慧的事,本来今天走的,来这作客便给冲击了。他对古纪峰说:“纪局确实有事,他先走吧。”
“其实我留下你们,不仅仅是玩玩,我想谈谈我的岳母情况,也许会对你们破案有帮助。”古纪峰脸上慢慢地浮上一层灰色,目光便有些伤痛。
冯国强同纪刚交流下目光,他们用眼神儿说话——
纪刚:“我还是得走。”
冯国强:“我留下。”
古纪峰候在一边,期待着决定。
“古总,你和我谈,让纪局走吧。”冯国强说。
“既然是这样,我不强留了,改日纪局闲暇一定来玩呵。”古纪峰吩咐刘晓宇,“把东西给纪局带上。”
“哎!”刘晓宇应声去办了,一股清风从纪刚面前刮过。
“二镖子!”古纪峰喊来他的司机,“一会儿你送纪局,回头再接我们。”
身材魁梧的二镖子站在丝瓜架下,阳光透过茂密的叶子投在他的脸上,明明暗暗,闪闪烁烁。
刘晓宇同基地一个工勤人员拎着大包小裹的过来。一兜兜青菜展现在面前:茄子,卷心菜,西红柿什么的。
“这?”纪刚不知何意。
“到我们生态基地来,走时带上些蔬菜,给家人品尝品尝绿色食品,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刘晓宇代古纪峰解释道,她将两条中华烟递给纪刚,“古总特吩咐的。”
“这也是绿色食品?基地还种中华?”纪刚幽默地说,他推回装烟的塑料袋,“菜我拿着,烟就不要了。”
“要不这样,劳您大驾带给凤鸣吧,请他也是计划内的,可他说忙,忙就忙吧,反正是同学,没说道。”古纪峰暗示刘晓宇送到车上去,她马上领会了他的意图,立即照办。
“你和凤鸣同学?”纪刚疑惑,“他和我儿子建民是同学,你们的年龄差……”
“第七期青干班同学。”古纪峰说。
“哦,是这样。”纪刚目睹冯国强今天喝了不少酒,为他安全着想,说,“给我钥匙,我用下你的车。”
“坐我的车,二镖子送你。”古纪峰说。
他们争来争去,到最后纪刚还是坚持用冯国强的车走。
饭后呆在一旁始终没吱声的万达站起身,撵上纪刚,商量的口吻问:“纪局,方便的话我搭你车走。”
“上车吧。”纪刚叫上万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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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手》一(1)
静静的河水,还有蒹葭苍苍。
我和妞儿坐在河边,不知道是在等日出还是等天黑。忽然听见背后好像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刚一回头,旁边的妞儿却扑通掉进了河里,大喊“代朗救我啊!”,声嘶力竭。
我刚要往河里跳,却被后面伸过来的一支手拽住,我往后一看,是许姝京,陷在一个泥淖里不得脱身,“代朗你只能救一个”,她的眼神竟然很平静,只是手像一把钳子把我的胳膊抓的牢牢。
我六神无主、呆若木鸡,“让我死吧!”我瘫倒颓然地说。
这时却走来一黑裙白衣的女子,站在河边,看着我:“是男人就站起来。”然后对河里的妞儿说“你也站起来水才到你腰边”,在河里的妞儿大叫“凭什么听你的!”却偷偷瞟我一眼,讪讪然从水中站起走到岸边。
女子又看着许姝京,“你自己也可以起来吧?”
许姝京低头把手松开,呼地从泥淖中站起来,扑通也跳进了河里。
我惊呼一声,刚要下河,却被女子拉住,指着一个石碑说:“你看这是什么?”
我定睛一看,四个大字:沧浪之水。
待再抬头,妞儿、许姝京、女子已无踪影,只依稀间水中央有一白衣飘飘的身影……
……
2004年元旦的早晨,我从乱七八糟的梦中醒来,盯着透过窗帘照射进房间的新年的第一缕斑驳的阳光发了很长时间的呆。
墙上挂着一个崭新的挂历,还有一个红艳艳的中国结。妞儿昨天兴冲冲地从超市出来就直奔我这儿,在几秒钟的时间里,把旧挂历换下,把我的2003做了个了结。
我扫了一眼垃圾桶,2003是一筒被卷起来的铜版纸,冷冷地看着我。
“代朗2004年快乐!”当电视里新年的钟声敲响,妞儿腾身而起,扑到挂历面前,刷地翻开了历史新的一页。
人岁数大了,对新年的欣喜感越来越淡,恐惧感反而是越来越强。在2002年的时候,和郑天时他们泡在中关村的望南小镇酒吧迎接新年,倒计时的时候,突然间想到自己已经30岁了,我陡然失去了迎接新年的狂欢心情,恐惧感如潮水袭来。
我把被子裹紧了点,抓起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打开了CD唱机。美国辣椒乐队的歌曲很乡村地摇摆起来,歌词来自桑德堡的诗——
我想起了海滩,田野,
眼泪,笑声。
我想起建造的家——
又被风刮走。
我想起聚会,
但每一次聚会都是告别。
我想起在孤单中运行着的星星,
黄鹂成双成对,落日慌乱地,
在愁闷中消隐。
我想要越过茫茫宇宙,
到下一个星球去,到最后一个星球去。
我要留下几滴眼泪,
和一些笑声。
不知道为什么,这首歌在此时显得特别苍白无力。我四处找遥控器,却忽然找不到了,床上、床下堆积的全是衣物、书本。每当吃晚饭的时候我告诉妞儿昨天又做噩梦的时候,收拾屋子半天的妞儿就白了我一眼,“谁睡在垃圾堆里都会做噩梦!”
我从床上跳起来,“喀吧”把插座拔了。
忽然听见了手机的震动声,我从“垃圾堆”里扒拉出西服,从兜里掏出手机,是郑天时的电话。
“巴西,你赶快给我滚过来上班!”郑天时在电话那头狰狞无比。
“郑总新年好新年好!”我估计郑天时至少打了四五遍电话而我没听见,家里的电话欠费停机了,他不火才怪。
“少来!还等着你的“天阁”的策划方案呢!赶紧麻利地给我过来!”不由分说啪地把电话挂了。
客观地说,新年的阳光还是不错的,街上的车也稍微少了点,跑起来也舒畅。我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拿着电动剃须刀在脸上转动,副驾驶座上放着关于“天阁”工程的策划方案。
《对手》一(2)
房地产业是个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