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李承宪终於缓过劲来,看看滕翼一脸关切地看著自己,眼圈也红了起来,心中一暖,拥著他道:“我没事。”
滕翼这次也不再挣扎,乖乖让李承宪抱著,不敢再乱动。
李承宪搂著滕翼,心中一片满足,叹息一声,又道:“丽儿……嫁给我好不好?等回了潋京,我的伤也好了,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滕翼低头不语,虽心里早已如此打算了,但若让他当面说出来,却又怎麽也说不出口,直把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李承宪听不到滕翼的回答,却见滕翼低著头不说话,偎在自己怀里,心道这事看来有谱了,极为欢喜。
他静静地看著滕翼乖巧地窝在自己怀里,小脸红扑扑的,不禁胡思乱想起来。媳妇儿长的真好看,那双大眼睛又黑又亮,仿佛在黑暗中也会发出绚烂的光来。脸上的皮肤紧实细腻,泛著年轻的光泽。尤其是那双唇,水润粉嫩,现在正被它的主人因为羞怯而咬住,又放开,再咬住,留下一排细密整齐的齿痕,看得李承宪心痒难搔,著了魔般低下头去,吻上那片唇。
滕翼突然被李承宪吻住,大惊失色,一时忘了怎麽反应。待感觉李承宪在自己唇上辗转吮吸,不时还伸舌添过他的唇角,心中如鹿撞,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张口要大声喝止对方,却被李承宪趁机将舌也伸了进来,滕翼更是手足无措,张大眼睛看著李承宪的脸在眼前极近的地方,近到反倒看不分明,只有一双眼睛无比清晰,深深的望著他,深邃无底,仿佛要将自己全部吸进那眼瞳中去一般,里面荡荡漾漾,粼粼闪闪──全是深情。
滕翼仿佛被那双眼眸定住了一般,无法反应,任由李承宪在他口中索取,灵巧的舌探过口内每一处,仿佛在他心上舔过一般,又是痒,又是酥,又搀著些不知何物的情绪,吻得滕翼的心也跟著一点一点颤了起来。
直到被吻的全身无力,喘不气来,滕翼才悚然一惊,我在做什麽?!
慌乱间猛推李承宪一把,正一掌推在李承宪伤口处。
李承宪正吻到情动,突然被一把推开,毫无防备之下伤口剧痛,吃痛下当场惨叫一声:“啊──!”
滕翼又羞又怒地站起身来,听到李承宪惨叫,心下不忍,随即又想到,这人自从受伤以後越发不老实了,疼死他活该!於是横下心来,冷哼一声,甩下帘子出去了。
17
滕翼走出车厢,听到李承宪在里面惨惨的呻吟,狠狠心不去理他,从旁边兵士手里牵过一匹马,翻身骑上。想想自己现在定是面色酡红,让人见了徒惹人笑话,再加上与瑞王等人也不算熟识,便不与他们同行,远远地坠在李承宪马车後面,想著李承宪若有事自己也能马上赶过去。
行不多时,旁边又有一人一马赶了上来:“李夫人?”
回头一看,来人一身简装素服,眉目秀丽,正是瑞王。
滕翼回了声:“瑞王殿下。”滕翼本不是中原人,对於中原的王爷自是没什麽敬意的。
瑞王也不介意,笑道:“李夫人怎麽没在马车里陪承宪?”
滕翼被他说的脸一红,答不上话来。
瑞王见状,笑得更欢:“李夫人不要介意,承宪这人虽然平日里看上去一本正经的,其实私下里为人滑头的紧,很不老实呢。”说罢又盯著滕翼神色古怪地笑。
滕翼双颊直烧得厉害,心想难道刚才我跟李承宪在马车里的情状都让这人偷听了去?想想又不像。再回想起刚才的情景,更是羞赧。然而抬头看见瑞王的一脸坏笑,又心有不甘,反击道:“瑞王怎麽也没在马车里?怎麽不见你那个不离身的跟班?”
瑞王愣了一下,道:“你说阿克?”说罢紧张得看了看四周,没有看见那个熟悉的影子,这才放心地说:“马车里闷死了!阿克以为我不会骑马,才总是让我坐在马车里不准出来。他哪知道亦鸣早就教了我了!他去跟亦鸣商量行程了,我正好出来放放风。”
说罢瑞王一脸自得地笑著,鼻子都扬得高高的。看得滕翼心中奇怪,这瑞王是中原的王爷,是这一行人的首领吧?怎麽反倒怕一个小小的侍卫?不过见瑞王为人随和没甚架子,笑起来更是亲切又真诚,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滕翼不禁对他更有好感了。再加上李承宪现在伤势已无大碍,滕翼不再像前几日那样忧心忡忡,不愿与人交往,此时见瑞王言语随和有趣,待人又好,便与他交谈起来。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滕翼对瑞王更为喜欢,瑞王也喜欢滕翼简单直率的性子,不一会儿两人便熟识了。
说笑间,瑞王突然停下来盯著滕翼上下打量,滕翼被他看得奇怪,问他:“怎麽了?”
瑞王又盯著他的脸仔细看了许久,问道:“你叫什麽名字?”
滕翼奇怪:“滕……滕丽,李承宪不是介绍过了吗?”
瑞王摇摇头,道:“滕丽是李承宪未婚妻的名字。我问的是你叫什麽名字?”
“我问的是你叫什麽名字?”
滕翼闻言心中大震,口中讷讷不成言语,身子摇摆不定,几乎摔下马来。
瑞王慌忙伸手去扶他,两人都是一个踉跄,才勉强稳住身子。幸好两人速度都不快,才没什麽危险,否则不单滕翼,连瑞王这个刚学会骑马不久的人也会跟著摔下去。
瑞王嘴里直呼“好险”,又看滕翼一副失了神般的无措表情,叹了口气道:“你真以为自己的身份无人识破?那帮武将粗人傻里傻气的分辨不出也倒罢了,总有认出来的啊。湛城里的许先生早就识破了你的身份,我也是从他那里听说的。”
滕翼闻言又是一惊:“那……那许大哥他……”
“他虽看出来了,却也没说出去,自是有他自己的考虑。只是他曾将湛城内部的信息用密信告知我,你的事他也曾提到。”看看滕翼神色紧张,又道:“不过你放心,许臻的密信只有我一人看过而已,别人并不知道你的事。”
滕翼仍是不安,问道:“那你……你会不会……”
瑞王答道:“你既然不想让别人知道,我自是不会声张出去。”又看看前面不远处李承宪所乘的马车,叹口气道:“至於他会不会知道,那就不是我能管的事了。”
滕翼抿了抿唇,道:“不会的,滕丽其实是我姐姐,我已经托人送信回家了,等家里送姐姐上京,我就跟姐姐换回来,他……他不会发现的。”
瑞王看看滕翼,又叹了口气,心想,你难道真的认为李承宪会看不出来?自己放在心上揉进眼里,心心念念不敢或忘的人突然换了个人,难道你真的以为李承宪会感觉不到?又看看滕翼的神情终是不忍,道:“罢罢罢,你们的事我也无从管起,随你吧,只要你自己到时不会後悔就好。”
说罢,见滕翼仍是倔强抿紧双唇,又道:“我提起此事,也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们既然谈得来,结为朋友,起码应该知道对方的姓名吧?”
滕翼闻言又是一愣?朋友?
看滕翼仍是一脸茫然,瑞王温和地笑笑,道:“我叫辛太安,你呢?”
滕翼审视瑞王的笑容许久,终是回答道:“滕翼。我叫滕翼。”
瑞王听滕翼终於肯回答,很是高兴,脸上又绽开一朵笑靥,道:“滕翼?滕翼!原来你叫滕翼!”
滕翼听了却是心中一震。
滕翼。
自己最熟悉的这两个字,有多久没听到了?
没想到在中原,在李承宪身边,在未敢向李承宪说明真相之前,自己居然还能听到这两个字?突然间又有些明白瑞王为何要趁自己独自一人时找自己攀谈了。他是不是听到了自己想要被呼喊的心声?
然而终究还是有一丝遗憾。
滕翼看了看远处李承宪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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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最希望听到的还是那个人的声音。
想要听那个人叫自己,滕翼。
很想很想。
每次听那个人温柔地叫著自己姐姐名字的时候,就很想很想,想得都要发疯了。要用全部的力气控制住自己,才能阻止自己将真相冲口而出。
可是终於还是屈服了。
想著就这样吧。
不再想要辩解,不再想要申明。既然一开始就认错了,一开始就错过了解释的机会,那就这样吧。
乖乖的被他拥抱,被他疼惜。被叫成姐姐的名字也无所谓。
因为实在是害怕看到李承宪发现自己被欺骗後愤怒的脸。害怕到连想象都做不到。
虽然知道自己这样很奇怪,但是不想去辨明自己的心情。总觉得那太复杂──也太可怕,一旦看清就再也无法回头。
所以就这样吧。
等姐姐来了,两人换过身份,将错误彻底纠正过来,自己会回西夷去,回去大青山的怀抱,跟这里再也没有联系,跟李承宪也再没有联系。
瑞王在一旁看到滕翼脸色数变,终是凄苦不堪,也忍不住叹息,轻轻唤他:“小翼。”
滕翼闻言抬头,看著瑞王关切的表情,神色渐渐坚定:“谢谢你,太安。”
18
晚间大军扎营休息,瑞王又与众人去看望李承宪,李承宪见瑞王进了大帐还未来得及理自己,反倒先与滕翼打招呼,两人“小滕”、“太安”地你来我去,看得李承宪眼珠都快掉下来了,心想这两人什麽时候熟成这样了?
待瑞王一行人走了,李承宪几番开口想问滕翼怎麽回事,滕翼还记恨著日间之事,一见李承宪就想起马车里的那个吻,面皮发烫,也不理李承宪,归置好东西,贴著李承宪床沿打地铺睡下了,翻个身,将一条後背亮给李承宪,摆明了不想跟他说话。
李承宪欲言又止,终是没说话,翻个身也睡了。
次日起床,大军拔营继续行进,一路无话。
十来天後,一行人终於回到了京城潋京。
到了潋京,滕翼与李承宪一起住进瑞王府。
滕翼初入中原,对什麽都很好奇,况且潋京是大堇王朝都城,繁华异常,滕翼简直看花了眼,只觉得每样东西都精致有趣,人人都衣著光鲜,不禁感叹中原果然繁荣,风物富饶。李承宪经过半个多月的将养,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又见大战刚息,瑞王府也没什麽事,便每日陪著滕翼在潋京到处逛。两人日日游山玩水,看戏听曲,将潋京玩了个遍。
李承宪见滕翼玩得开心,也跟著高兴,便又与滕翼提起婚事,要赶快捡个好日子把亲事办了。滕翼想想也姐姐不知何时回到潋京,终是不敢就答应,一直拖著。几番推脱,终是推不过,看看李承宪终日拿幽怨的眼神看著自己,又找了无数说客来跟自己说,算算日子,预计姐姐也该到了,无奈只得先答应了李承宪。
李承宪大喜,急忙通知瑞王府众人,著手准备亲事。两人家人都不在潋京,一切礼仪从简,挑了个好日子,就要完婚。
()
滕翼看著李承宪整日忙忙碌碌,筹备亲事,嘴乐得都合不拢,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不禁忧虑,成了亲,李承宪不就要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了吗?算算行程,姐姐也快该到了,可却总是毫无消息,也不知是不是路上有什麽事耽搁了?
随著日子越来越近,滕翼心里也越发焦虑,总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
可是日子还是过得飞快,成亲的日子一天一天的逼近。
终於到了成亲这天,滕翼一大早就被人叫起来,先有一名老妈子进来,屏退众人,拉著滕翼絮叨个不停。滕翼听了半天,才听明白,这老妈子竟是来教新嫁娘新婚之夜的男女之事的。
滕翼毕竟是未经人事的少年人,直听得两颊冒火,想让那老妈子闭嘴,又臊得不知该说什麽,听她问自己话只得“嗯、嗯”地应著,只盼她快些讲完早点走。
那老妈子见滕翼臊得满脸通红,也是乐,笑道:“姑娘有什麽好害臊的,成亲不都是这样?姑娘也是可怜,一人孤身在此,到成亲了,连个亲人在身边都没有,也没个至亲在身边教这些,反央我这个无亲无故的老婆子来。所幸李爷可是个大大的好人,你跟著他总不会吃亏。”
说罢又絮絮叨叨地说些新婚之夜要注意的地方,这才起身出屋去。
滕翼才松了口气,不想又是一大群人涌了进来,一群丫鬟围著他折腾。他心叫不妙,这还不被人发现?慌忙挣扎。
这时救星来了。
瑞王一踏进屋里,就见滕翼正从一堆丫鬟仆妇中挤出来,要往门外逃去,忙指挥身边的侍卫将门挡住,口中笑道:“不好不好,快拦住他!新娘子要逃婚了!”
瑞王身边的侍卫平日也与李承宪交好,忍俊不禁,忙站在门边,挡住滕翼。
滕翼闻言又羞又气,想逃出去,又没处可走,只拿眼睛气鼓鼓地瞪著瑞王。又想想刚才那老妈子跟他讲的那些羞人的事,更是惶惶不安,道:“太安不要闹了,这婚,我……我不结了!”
瑞王听了直摇头,只得对那些丫鬟们道:“小滕是夷族人,受不惯中原这些礼数,你们都退下吧,只留两个在房里听小滕……不,是听李夫人吩咐。”
滕翼闻言羞红了脸,但见屋里众丫鬟皆听命离去,终是冲瑞王感激地一笑,可惜操心著怎麽混过今晚,瞒过李承宪,心情紧张,笑容僵硬。
瑞王叹口气,他这个样子怎麽可能瞒得过李承宪?只是两人这样一直不清不楚也不是办法,终是要将话说开的,於是又劝慰了几句,想著自己总呆在新嫁娘屋里也不合适,便带著随从走了。
滕翼看看屋里只剩自己还有两个丫鬟,突然一个念头无法抑制,干脆把这两个丫鬟巧昏,就这样逃回西夷怎麽样?可是脑中又不禁浮现起李承宪这些日子以来对自己的好,想起李承宪为亲事忙里忙外的幸福模样,自己若是这麽一走了之,他该有多伤心?想想终是不忍,只得先瞒住了他,只盼著姐姐能早日赶来,跟自己换过来。
滕翼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麽法子,只得赶鸭子上架,进里屋沐浴洗漱,换上新嫁娘的大红礼服,站在铜镜前看了许久。
如果是姐姐穿上这身衣服,该有多漂亮?跟李承宪有多登对?
默然无语,也不去理心里异样的感觉,木著脸走出去,马上被两个丫鬟喜笑颜开的拥到妆台前,任那两个丫鬟给自己上妆。
盯著镜子里自己的脸,上了妆,简直跟姐姐一模一样。
突然觉得这张脸好陌生,仿佛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一般,仿佛是假的一般。不禁在心里嗤笑,可不就是假的?他在李承宪面前可曾有一日做过真实的自己?
突然开始有点憎恨这张脸,只因为李承宪透过它看著的,从来都不是自己。
木然地等著两个丫鬟上完妆,盖上盖头坐在床沿枯等,也不知在等些什麽。耳中听著外面喜乐喧天,人生嘈杂,心里麻木地一点真实感也没有。
新嫁娘上完妆是一整天不能吃东西的,这样从早等到晚,天擦黑,滕翼正饿得前胸贴後背,又有一群人进来,欢天喜地地搀起滕翼,出门上了轿子。
滕翼心知该来的总会来,默然无语地听从别人摆布,坐进了轿子。
感受到轿子摇摇晃晃地抬了起来,颠了几颠,渐渐平稳。滕翼坐在轿子里蒙著盖头,心中一片茫然,也不知自己这将是要抬向哪里?自己和李承宪终将走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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