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进楼亚轩坐着的单人沙发,紧紧地依偎在他的身边,端起他的茶杯喝了一大口。
楼亚轩推她,“喂,坐不下了,都卡住了。”
“你这是嫌我胖吗?”唐宠玉张牙舞爪瞪向楼亚轩,“我这个月因为爸爸的事我都瘦了两三斤了,你也不心疼。”
“有吗?有瘦吗?”楼亚轩故作惊讶地看着唐宠玉,“明明棹歌瘦得比较厉害好不好?起码瘦了有五斤。”
“是啊,棹歌这段日子确实辛苦了,她这段时间去医院的次数比你还多。”唐伯昭跟在唐宠玉身后走下楼来,走到唐宠玉背后拍拍她的头,表示不满。
“我也想要去的好不好?可是妈老嫌我碍手碍脚,所以我才没有每天都去嘛。”
“每次去都心不在焉,想着约会和逛街,不碍手碍脚才奇怪。”唐伯昭转到棹歌身边坐下,伸手摸了摸棹歌的头发,“你要是及得上棹歌一半懂事,我和妈也不用这么操心了。”
楼亚轩看着唐伯昭仍旧留恋地轻抚着棹歌头发的手,脸上的笑容变得十分僵硬,他知道那头柔顺的长发滑过指尖的触感有多么舒服,这一瞬间,楼亚轩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里翻滚着强烈的怒意与酸意,若不是仍有最后一丝理智锁住了他的身体,他一定会扑上去打开那只令人厌恶的手。
虽然楼亚轩没有任何失态的表现,但是极善察颜观色的风棹歌仍是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的怒意,唇角不禁轻轻勾起一抹浅笑,不着痕迹地向前倾身去取放在桌上的红茶杯,躲开了唐伯昭那恋恋不舍的抚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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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棹歌,”唐伯昭正了正色,收回手搁在身前换上正经的语气。“这段时间确实辛苦你了,虽然他人是接回来了,可是你应该也听到了医生说他的病情还没有完全稳定,还有可能反复或恶化,所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棹歌笑笑,假作没注意楼亚轩下意识有些绷紧的姿态。“唐哥哥干嘛这么客气,有什么我能做的,我一定不会推辞。”
“我妈年纪大了,宠玉这丫头又贪玩,虽说有特护,可是毕竟还是外人,只有他们照顾我爸我实在不放心,但我平时忙得也顾不过来,所以我希望这段时间你能留在这儿住一段日子,照顾我爸,等你们开学的时候差不多他的病情也该稳定了。”
棹歌微低头沉吟片刻,只是为了压抑心中那沸腾般的兴奋之情,再抬起头越发的温柔似水,“唐伯伯和唐妈妈对我这么好,照顾唐伯伯是应该的,不用拜托。”棹歌一边说着,脸微微侧向下方,声音慢慢细弱,显得温柔羞涩,那纯真的小女儿姿态,惹得唐伯昭止不住有一丝口干舌燥的感觉,楼亚轩将他对棹歌的注目尽收眼底,抑不住的妒火烧掉他所有理智。“唐伯伯平时复健什么的都是力气活,光棹歌哪照顾得了,照顾唐伯伯这事我也是义不容辞的,正好回英国过年也没气氛,不介意我留下来蹭个年夜饭吧?”
棹歌闻言侧目瞥了他一眼,唐氏兄妹哪里想得到他此举深意,唐宠玉自然举双手赞成,唐伯
昭也未觉有何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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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后,唐宠玉拉着楼亚轩要去看订婚礼服修改的怎么样了,她几乎两三天就要去看一次,每次都要提出一堆意见,楼亚轩已经被她搞得有点烦不胜烦,一听她又要去,简直是近乎惊恐地开始推拒。
唐伯昭摇头不去理会那一对冤家,拿起皮包看着棹歌,“我得回公司了,下午还有个重要会议,我会帮你请假,不用担心公司的事情。”
棹歌除了点头也无话可说,他之前在员工餐厅里的一坐已经让她由一个无名实习生变成了流言里总裁的地下情人,她在公司已经没有任何名誉可言了,也不必再矫情的拒绝唐伯昭的“旨意”。
“唐哥哥,下午我得回家一趟,家里也还有些东西要收拾,我明天早上再过来,可以吗?”
唐伯昭点点头,随即便道:“那我送你回去。”
“不如我送她吧,正好我也得回家拿些衣服。”楼亚轩突然冒出来接过话头。
唐伯昭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向唐宠玉看去,楼亚轩紧接着说道:“我先把宠玉送去看礼服,然后送棹歌回家,然后我再回去拿东西,顺便去公司处理一点事情,明天早上我再接了棹歌一起过来,这样最方便了,你们说呢?”
楼亚轩的视线落在唐伯昭身上,显然只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唐伯昭心里还记挂着下午的会议,也没多想,略微犹豫了一下就点了点头,这确实是最省时也最省事的方式。唐宠玉见哥哥点了头,而棹歌也没吭气,如果只是她提出抗议的话未免显得太过小器,只好撇了撇嘴跟着楼亚轩上了车。
当唐宠玉看着楼亚轩载着风棹歌绝尘而去时,一种强烈的不安开始慢慢泛滥,直到第二天楼亚轩载着棹歌再次回到唐家,那种不安仍旧没有消散。直接引发的后果只是让楼亚轩在她的任性与蛮横中越发感到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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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拐角,出了唐宠玉的视线,楼亚轩停下车,让棹歌换到前座,待棹歌坐好,立刻倾过身细心地为她
扣上安全带,如此殷勤的举动却只换来棹歌一个勉强的微笑。
楼亚轩也不傻,看到棹歌的神情就知道她不开心,可是正是她的不开心,让他在愧疚与心疼间莫名生出一种愉悦,真真是奇怪的要命。
棹歌的目光留连在车外,公路两侧的女贞仍旧青绿,却显得没什么生气,罩着灰蒙蒙的暗色。
“想喝点什么吗?”楼亚轩小心翼翼地问。
棹歌微微摇头,转头看向他,目光柔软隐蕴担忧,“我陪你再去医院检查一下吧,那天砸那么重,流了那么多血,哪儿能那么快就好呢?”
“棹歌……”楼亚轩的眼中溢出浓烈的情思,体贴与温柔,如水一般的细腻温和,这样的女人让他如何能够不爱?“我真的没事,医生说了,口子虽然有点长,但是不深,没什么要紧的,都已经不疼了。”楼亚轩一手扶方向盘,另一只手伸过来紧紧握住了棹歌的手。“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楼亚轩皱了皱眉,把空调开得更大些。
棹歌适时的收回了手,不甚在意地说道:“我的体质偏寒,到了秋冬体温总会有点低。”
“回头我带你去看看,开些药好好调理一下。”棹歌没吭气算是领了他的好意。
再走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快到棹歌家了。“在前面把我放下就好,路不好走,不要进去了。”
“没事,我把车停在外面,都到门口了,不请我上去喝杯茶?”楼亚轩有点无赖地朝棹歌笑了笑。
棹歌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轻声道:“我家里没茶。”
“那就白开水。”楼亚轩毫不在乎地一脚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径自快速下车,转到右边给棹歌拉开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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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楼亚轩第一次走进棹歌家,他跟在棹歌身后小心翼翼地走在昏暗的楼道时,时不时被杂物绊到,当他最终来到棹歌那小小的居所,整个人便愣在那儿,“这——”等他真的亲眼看见棹歌打开门上老式的小挂锁时,他才真的相信如此破旧简陋的地方居然还能够住人。
棹歌要去大厨房找水,楼亚轩眉头紧锁瞪着那一室寒伧,房间里冰冷的空气像要把人的呼吸都冻结,他一把拉过棹歌,将她紧紧抱进怀中,说道:“把你要带的东西收拾一下,跟我走,这么冷的天……这种地方怎么能住人。”
棹歌想推开他,但是他抱得实在太紧,让棹歌无从下手,只好拍了拍他的背,颇有些无所谓的说道:“我已经在这儿住了好几年了,每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习惯了。”
“你总说习惯了习惯了,以后不要再习惯这种生活,以后有我来照顾你,我绝对不会让你再过这种日子。我会好好的保护你,一生一世的好好的保护你。”楼亚轩显得有些激动。
棹歌稍用了些力,拉开两人的距离,让彼此的目光可以对视。“亚轩……”棹歌的声音低哑柔润,却含着深深的无奈。
楼亚轩被她清冷的目光震摄,瞬间醒悟,他根本没有什么资格去承诺一生一世,满腔的激情顿时冷却,痛苦染上他的眼眉。“为什么……我先遇到的不是你。”
棹歌听到这句话,眼中寒光微不可见地轻轻一闪,只是这句吗?这并不是她想听到的话。
“你先回去吧,我还要收拾东西。”地方虽小,却是她的私人空间,她极不喜欢别人侵入。
“棹歌……我是真的喜欢你。”楼亚轩站在门口,明朗的俊颜染上一丝阴郁,看着棹歌在那狭小简陋的空间里忙碌,浓烈的无力感令他隐隐生出一种怒火。
棹歌顿了下,侧转身看向楼亚轩,“我知道。可是,你也喜欢宠玉不是吗?我不想让你为难,你和她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其实不该出现的是我。”棹歌走到楼亚轩面前,轻轻捧起他的脸,一脸悲伤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应该离你们远远的,我不该爱上你。”
“棹歌!”楼亚轩惊得呆了,他没想到,他没想到棹歌居然会承认她爱他。她爱他!他一把揽过棹歌,深深地吻住她。
棹歌清醒地在楼亚轩忘情难禁的时候推开了他,趁着他情浓意烈她很自然地依进他的怀里,柔柔地看着他,“亚轩,我知道我不应该对你说这些话的,你就要和宠玉订婚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知道她很喜欢你,我……我是个坏女人。”一边说着,棹歌一边暗中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眼中立刻氤氲出迷蒙的水雾,紧接着大颗的泪滴便犹如断线珍珠般砸落在楼亚轩的手腕与衣袖上。
“不是,你不是,不许这样说自己,这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太自私了,我……我不能伤害宠玉,她一直把我当最
好的朋友,我不可以爱上你的。”棹歌哭得梨花带雨,越发的惹人呵怜。楼亚轩又是心疼又是着急,紧紧抱着棹歌,吻去她脸上咸涩的泪水,一个劲地哄劝着,把所有的罪责都向自己身上揽去。
棹歌哭了一会儿便觉得累了,慢慢收住泪水,坐到床边,黯然无力地对楼亚轩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回去吧。”
楼亚轩不想走,可是看到棹歌眼圈通红,一脸疲惫,也没办法,只好离开,可是走到门口,又折回头,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棹歌身上,“你这屋子连口热水都烧不了,怎么住人,这几天我会另外给你找套房子,等过了年你就搬过去。”棹歌摇头,楼亚轩却不理她的抗议,径自为她拉紧衣服,轻抚了抚她的头发,“以后,不要再让唐伯昭碰你,我讨厌他看你的眼神。”
棹歌静静听着楼亚轩噔噔噔下楼的声音,随即甩掉那披在她肩上仍旧留有余温的大衣,冰冷的空气瞬间包围住她,令她微微轻颤了一下,可是她却似乎更享受这冰寒的冷意,望着破旧的铁皮小屋的屋顶,她的唇角慢慢绽开一抹笑容,倾身倒在床上,她竟忍不住呵呵轻笑出声,唐宠玉,美丽的公主啊……她会一步步的吞噬掉她所有的幸福,所有的!
作者有话要说:没点击……没留言……杯具……
第十五章 后院
第十五章
楼亚轩走了不一会儿,棹歌也离开了小屋,在那屋里待久了就会冷得仿佛连心都要被冻住一样。
走进下午的阳光中,棹歌微微感觉到一丝微微的暖意,她忍不住轻叹口气,一路沿着脏乱的小街走着。
不知不觉,当她停下脚步时才发现自己居然站在纳兰的小院门口,她不由自主地呆在了那儿半晌才醒过神来,为什么会走到这儿来?一阵恐慌蓦然袭上心头,她像是被什么惊吓到一样,转身就走。可是她第一步还没完全迈出去,身后一声门响,纳兰已经开声唤住了她。
“都到门口了,怎么不进来坐坐?”
棹歌回头看他,但脚下还是随时准备着离开,她急急地摇着头,“不,不坐了,我还有事,只是路过。”
纳兰看着她,目光温润清透,在他的目光中,棹歌觉得自己的谎言已经被他完全看穿,不由得低下头去。“好长一段日子没看到你了,我和弃儿都挺想你的,进来坐坐吧,这么冷的天,喝杯热牛奶再走。”
棹歌怔住,只是客气吧?可是真没想到他竟然会说这么肉麻的话,而且还能说得这么云淡风清,这么理所当然,他……他居然会想她?不知道是好奇于这个“想”字,还是被记忆中的奶香所引诱,或者根本就是被眼前这个俊雅清和的男人迷惑了,棹歌原本已经迈开的步伐又收了回来,跟着纳兰再次走进他那古朴的小院。
弃儿乖巧地跟在她脚边蹭着,比上次看见又大了一圈,如果站起来,前爪都已经可以轻易搭上她的肩膀了。
“你看上去很累,而且……受委屈了么?”纳兰走在前面,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棹歌微怔,随即醒悟他大概是看出了她哭过,心中骤然一暖。“没,只是确实有点累,没休息好。”
纳兰若有所思地回头看她一眼,轻轻颔首,没再多问,安置棹歌坐下便径自去煮牛奶。来了几次棹歌也已经习惯了他的这种待客方式,她一边逗着弃儿玩,一边好奇地朝厅后走,顺手撩起珠帘朝里看。这一看才发现,后面空间广大,帘后另有门廊,出去竟是一个中庭,中庭之后还有一排三间青砖黛瓦,古色古香的大屋,两侧还各有两间偏房,瞧那格局,正中的三间大屋门高窗大,应是纳兰日常起居之处,两边的偏房应该就是厨房卫浴和客房之类的地方了。这样的格局,这样的古宅,出现在这个地段,实在是比纳兰整天穿着长袍唐装满街跑还要诡异另类。
过了片刻,纳兰果然从其中一间偏房走了出来,手上还端了个托盘,放着两杯牛奶,棹歌远远地就闻到那掺了金桂花的牛奶香气,光只闻着便能觉得暖进人心。
“怎么在
这儿站着,这么冷。”纳兰看棹歌站在门廊下,立刻伸手拉住她,将她带回厅中。
棹歌捧着热烫的牛奶,一口一口慢慢啜饮着,目光不时地扫过纳兰。
纳兰挑了挑眉,把自己的那杯牛奶放下,轻叹一声:“有什么想问的?”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棹歌不止一次的怀疑这个纳兰净尘到底和这个世界是不是在同一个座标上,这个人全身上下,从里到外,怎么看怎么诡异。
“我是个画画的。”纳兰听她问得急切,不由得笑了起来。
棹歌愣住了,下意识地瞟向中堂的那幅水墨山水。“对,”纳兰顺着棹歌的目光看过去,怡然微笑,“那就是我画的,不过……我平时很少画水墨。”纳兰微微顿了顿,声音略轻。棹歌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随口问道:“那你平时都画些什么?”
纳兰笑笑,“不如去我的画室看看。”
棹歌盯住纳兰,这人实在是热情的奇怪,不过,当她听到纳兰的职业居然是画家,她便开始对他的种种异类言行感到释然。难怪这人如此特立独行,原来是搞艺术的,在她的印象里这些所谓的艺术家总是有些怪癖的。
棹歌跟着纳兰走进后院右侧大屋,刚打开门,一股奇异的味道便扑面而来。“油画!”棹歌看向纳兰的惊讶目光几乎可以说是瞪视了,真是怎么看他也不像是会画西洋画的人啊,这人全身上下都透着古意,说夸张点,简直是透着仙气,没想到他居然是个画油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