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嘎吱的脚步声中,一名通讯参谋踩着厚厚的积雪走进了山dòng,以略显僵硬的动作向戴安澜三人敬礼报告道:“报告,日军已经完全进入伏击圈,已探明其番号为4个师团,1个师团居于前,1个师团殿后,剩下2个师团居中接应!”
“好!”戴安澜闻言霍然起身,奋然道,“传我命令,第第43师断尾,其余5个师,集中全力给老子先吃掉中路2个师团!”
…………
峪耳崖以东十里,山谷。
李树森上尉静静地趴在冰冷彻骨的雪地里,默默地承受着严寒的侵袭。
从昨晚接到命令进入伏击阵地,李树森上尉和全连百十号官兵趴在这山谷里已经整整十六个xiǎo时了,摄氏零下二十度的严寒,已经将李上尉冻得有些意识模糊了,他甚至已经回忆不起来,自己究竟是靠着什么才坚持到现在的?
为了不致提前暴露目标,谁也不敢升火取暖。
渴了,就抓一把雪含嘴里,饿了,就抓一把炒面充饥!
年轻的身体早已经失去了知觉,再感觉不到手脚四肢的存在,棉衣因为浸入了雪水又冻成了冰坨坨,坚硬而又寒冷刺骨,所有官兵只是本能地握着手中的钢枪,只是本能地暗示自己,再坚持几分钟,再坚持几分钟……
悠忽之间,冲锋的军号已然响起。
李树森上尉以枪柱地费力地爬了起来,平时不到半秒钟就能完成的起身动作,此时却足足耗费了他十几秒钟的时间,旋即李树森上尉就迈开早已经冻得僵硬的双腿,就像是一段截取的圆木,向着前方直挺挺地移动而去。
很快,冲锋的号角以及嘹亮的口号声就已经响彻山谷。
排山倒海般的杀伐声中,越来越多的“圆木”从雪地里挣扎着爬了起来,它们踩着僵硬而又机械的步伐,艰难却又执着地向前移动着,移动着……然而,很多很多“圆木”却永远地躺在了冰冷刺骨的雪面下,再没能爬起来。
…………
山海关,第1方面军司令部。
服部晓太郎匆匆走进了作战室,旋即猛然收脚立正向冈村宁次和中泽三夫报告道:“元帅阁下,大将阁下,第17军报告,他们在峪耳崖附近遭到支那第4集团军主力伏击,支那军攻势很猛,松下司令官来电称,第17军最多只能坚持3天!”
“什么!?”中泽三夫霍然起身,凛然道,“在峪耳崖附近遭到伏击?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这么冷的天,在风雪野外埋伏就是自杀,根本就是自杀!没有人可以在如此极端的严寒天气下,在野外呆上超过四xiǎo时!支那人也同样做不到!”
“大将阁下!”服部晓太郎猛然低头道,“支那人已经做到了!”
“沉沦已久的支那民族,这次看来是真的觉醒了!”冈村宁次缓缓起身,沉声道,“如今,他们的民族激ng神已经完全被激发了,在强大的激ng神力量面前,人类ròu体上的极限已经不再是极限了!”
“不过,再强大的激ng神力量,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毫无用处。”冈村宁次说此一顿,又道,“服部君,立即致电第19军,限他们在第17军汇合!”在冈村宁次的作战地图上,第第17军,不足2天行程。
“哈依!”服部晓太郎猛然低头,旋即领命去了。
然而很快,服部晓太郎又脸色苍白地返回了作战室。
“元帅阁下,第19军怕是不可能按时赶到峪耳崖了!”服部晓太郎惨然道,“因为,第19军并没有按司令部划出的行军线路向西行军,为了贪图方便,他们是沿着燕山南麓的平原向西行进的!如果原路返回再进山,最快也要4天时间,直接进山则更慢!”
“什么?”冈村宁次不由得微微色变,旋即低声自语道,“用兵之道,即驭将之道,我不如他,我不如他呀……”
第508章 各有所
天津xiǎo站,四野前线指挥部。
偌大的作战大厅里人头攒动,却是鸦雀无声。
空气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息,包括岳维汉在内,第四野战军几乎所有的高级将领都已经围聚在作战地图四周,正屏气凝神,等待峪耳崖会战的结果。
战前,第4集团军严密封锁了消息,直到战役打响,总部才知道消息。
对此,岳维汉倒是没有责怪戴廖邓三人的意思,前线的局势瞬息万变,除非身在一线指挥,否则既便是岳维汉,也很难做到准确及时的指挥,这也是岳维汉一再强调,身在后方的高级指挥员,绝对不能过问前线具体指挥的主要原因。
岳维汉可不想成为第二个蒋委员长,因为自己的瞎指挥而葬送整个集团军!
这可不是污蔑蒋委员长,别的不说,单说淞沪会战,要不是因为蒋委员长的瞎指挥,非要放弃吴福、澄锡等地预设的坚固国防工事,却在无遮无掩又直接暴露在日军巨舰重炮下的上海滩跟日军决战,结果本应大不相同。
淞沪会战若能改在吴福、澄锡国防线上打,日军别说三个月,就是六个月也未必能打得赢,而**真要是能够坚持六个月以上,日军大本营还有没有足够的信心和资源把战争持续下去,那就两说了,而蒋委员长所期盼的列强干涉,恐怕就会美梦成真了。
其中道理很简单,国民政fǔ如果表现得不堪一击,西方列强也就退缩了,雪中送炭的事他们是从来不做的,但是,如果国民政fǔ能够表现出一定的抵抗能力,西方列强就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日本独占中国,投机倒把,历来就是西方列强的拿手好戏。
岳维汉正想得出神时,四野副总参谋长左权匆匆走进了作战大厅。
“老总,有消息了。”左总难抑兴奋,语含激动地向岳维汉道,“经过第第第17军所属4个日军师团,2个被我全歼,2个被击溃,此役总计歼敌4万余人!”
“很好!”岳维汉欣然道,“立即通电嘉奖!”
左总点了点头,又道:“不过老总,第4集团军本身的伤亡也不xiǎo,特别是摄氏零下二十多度的严寒,造成了我军大量的非战斗减员,由于山区条件恶劣,yào品又匮乏,许多官兵原本只是轻度冻伤,由于冶疗不及时结果却只能……截肢。”
岳维汉点点头,神情凝重地道:“电告北方局,请求协助安置我伤员。”
“我已经向北方局和彭老总发去电报了。”左总点了点头,又道,“还有就是,第4集团军所携带的弹yào也所剩无几了,如果再不想办法进行补充的话,恐怕就无力发动太大规模的战役了,真要是这样的话,局面就相当之被动了。”
岳维汉脸上的神情立时变得越发的凝重,这的确是个大问题。
卫立煌将军叹息道:“可现在又是刮风又是下雪的,怎么出动空军啊?”
“要不……”刚刚从缅甸大后方赶来华北前线的邓公沉yín着道,“请北方局出面,组织冀东堡垒户设法向燕山山区输送部份军需给养?这天寒地冻的,我看日军也未必就能把燕山围个水泄不通,当地的老乡又熟悉地形,应该可以办到。”
“这恐怕只是杯水车薪吧?”总参谋长黄杰摇头道,“民夫人多了,目标就大,很容遭到日军围堵,如果人少了,所能运输的给养也就有限,很难保障第4集团军十几万官兵的作战所需吧?”
左总轻叹道:“总是聊胜于无吧。”
岳维汉摆了摆手,忽然问道:“竺老那边有结果了吗?”
早在滦河会战爆发的当天,岳维汉就派了两架专机将竺可桢教授以及他的团队、部份科研设备从缅甸接到了华北,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7天,差不多也该有结果了吧?
话音方落,侍从副官欲狐就俏生生地走了进来,啪地立正道:“报告,竺教授求见。”
“说曹cào,曹cào就到!”岳维汉顿时以拳击掌,旋即向欲狐道,“快,快请竺老进来!”
稍顷,竺可桢教授便匆匆进了作战大厅,还隔着老远,便不无歉疚地向岳维汉道:“岳总司令,真是抱歉,让你们久等了,不过现在华北的气象条件比较复杂,部份大型设备急切间又无法运来华北,所以多耗费了些时日。”
“好在现在总算有结果了。”说此一顿,竺可桢教授又道,“据我观测,从今晚开始,整个华北地区将由雨雪天气转为晴到少云,我敢断言,明天早上,大家就可以看到久违的太阳了。”
“太好了!”
“这该死的阴雨天终于要结束了!”
“这么说明天就可以给第4集团军空投补给了?”
“关键是咱们的轰炸机群可以自由出动了,xiǎo鬼子的好日子到头了!”
竺可桢教授话音方落,作战大厅里的高级将领和作战参谋们便纷纷欢呼起来。
岳维汉却更关心好天气能持续多长时间,当下问道:“竺老,晴天会持续多久?”
竺可桢教授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神情凝重地道:“岳总司令,这样的晴天恐怕不会持续太久,最多三天,整个华北地区就将迎来新一轮的阴雨天气,而且这一轮降雨持续时间更长,很可能会持续两周以上时间!”
“啊?连续两周的阴雨天气?”
“就只有两个晴天,又能做得了什么?”
“坏了,第4集团军怕是坚持不了这么长时间罢?”
竺可桢教授话音方落,作战大厅里的将军和参谋们不由得面面相觑。
“辛苦竺老了。”岳维汉却握紧竺可桢教授的双手用力摇了摇,旋即又吩咐侍从副官欲狐道,“欲儿,马上用我的专车送竺老回驻地休息,再吩咐驻地伙房,今晚给竺老和他的弟子们加餐,一定要让大家吃好喝好。”
“是。”欲狐啪地立正,又向竺可桢教授肃手道,“竺老,请。”
目送竺可桢教授的身影消失在作战大厅mén外,岳维汉又立即吩咐左总道:“老左,立即致电青岛、南京、上海各大机场,各运输机大队、战斗机大队立即集结、随时待命,一旦天气好转则立即出动,向第4集团军空投作战物资!”
两天的时间虽然紧了些,只够运输机群飞五六个来回,但如果全力以赴,500架运输机就可以在2天时间内向燕山山区空投超过第4集团军如果节省点,坚持半个月的时间,或者组织两次大型会战是绝对没问题的。
毕竟,现在的第4集团军已经没有了卡车、坦克、重炮等重装备,所以既不需要大口径的榴弹,也不需要成吨成吨的燃油,如果仅仅只是单兵口粮、yào品、被服、机步子弹以及火箭炮、迫击炮等xiǎo口径炮弹,5000吨物资已经不少了。
…………
汤道河镇,第4集团军司令部。
峪耳崖大捷之后,第4集团军主力就连夜转移到了汤道河休整。
戴安澜之所以选择汤道河镇,是因为这里四面环山,易守难攻,而且这里曾是八路军冀东游击队的抗日根据地,群众基础好,部队在这里可以更好地休整,尤其是那些伤员,可以得到更好的照顾,因为当地老乡家里都有火坑,至少不会再有冻伤之虑。
一栋并不太大的民房里,戴廖邓三人正围坐在热呼呼的坑上喝xiǎo酒。
酒是房东老大爷自己酿制的地瓜酒,也没什么下酒菜,就是一大盆卤水花生,不过戴安澜、廖耀湘和邓华三人却喝得挺欢,尤其是邓华,仿佛又回到了在晋察冀打游击的岁月,那股子亲切劲就别提了。
“来,老邓,我敬你。”戴安澜举碗向邓华道,“峪耳崖大捷,全赖你指挥有功!”
“没错,我廖耀湘素来不怎么服人,除了杜长官和岳总司令,也就是你了。”廖耀湘也跟着举起酒碗道,“这碗酒你得喝!”
“好,这酒我喝了。”邓华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抹了抹嘴,邓华又道:“不过,眼下我集团军所面临的形势依然很严峻哪。”
戴安澜也是一饮而尽,先砸了砸嘴,旋即又道:“是啊,冈村宁次这老鬼子还真是瞧得起咱,除了原有的十几个师团,居然又从东四省调了十几个师团来围堵咱们,昨天要不是发现得早,咱们只怕就要和xiǎo鬼子撞上了。”
“是啊,也正是可惜了。”廖耀湘不无郁闷地道,“我还想着趁机拿下山海关,活捉冈村宁次那个老鬼子呢,现在也只能作罢了。”
邓华点点头,又道:“如果这两天还不见晴,咱们就分头突围。”
以前八路军也是被日军扫荡惯的,因此早就总结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战术,日军扯开包围网步步紧bī,如果有条件,那就集中兵力破其一路,如果实在没有条件,那就化整为零分头突围,待日军撤退后再转回山区坚持战斗。
话音方落,就有少校参谋入内报告道:“报告,总部急电!”
戴安澜分别给廖耀湘和邓华倒上酒,头也不抬地道:“念!”
少校参谋打开电报,朗声念道:“戴廖刘:据悉,今晚天气即将转晴,明日一早,即可出动空军向你部空投补给,望早做准备。此令,岳维汉,民国32年11月23日。”
…………
次日黎明,久违的太阳终于从东方升起。
随着关东总军下属各方面军主力部队的陆续抵达,云集山海关、辽西走廊的日军已经达到了50个步兵师团、8个战车师团以及18个重炮旅团,当然,这些部队并没有傻乎乎地驻扎在开阔的平原地区,xiǎo鬼子不是躲在山谷中,就是隐在密林里。
日本的气象专家也已经预测出天气即将转晴,因此必要的防备还是需要的。
否则,一旦天气转晴,暴露在平原开阔地的装甲集群以及重炮集群很快就会招来中国空军的狂轰滥炸,真要是这样,关东军的重装备就全完了,毕竟,在德国答应的200架喷shè机没有到位之前,关东军直属航空兵是万万玩不过中国空军的。
梅津美治郎遂即正式下令组建关东军前线指挥部,并由冈村宁次担任前线总指挥。
梅津美治郎这老鬼子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战术指挥能力远不及冈村宁次,因此主动让贤了。
冈村宁次正在指挥部里吃早餐,中泽三夫忽然匆匆走了进来。
“元帅阁下!”中泽三夫啪地收脚立正道,“9号雷达基站报告,在山海关东南50公里外发现大量飞行目标,这很可能就是支那空军的运输机群,支那人准备向被困燕山山区的支那军残部空投补给了。”
不得不说,关东军的效率还是很高的。
从冈村宁次返回满洲国并确定防御战略至今,才刚过去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却已经有不少平原地区或者紧挨公路或者铁路的雷达基地已经建成并且投入运行了,当然,为了保密需要,这些雷达基站全都建在军事禁区内。
至于那些修建雷达站的中国劳工,毫无疑问,全部被处决了。
“哦?”冈村宁次闻言不由神情微动,“支那人的效率很高嘛,天气才刚刚放晴,他们的运输机群就倾巢而出了?”
中泽三夫道:“元帅阁下,是否命令航空兵拦截?”
“不。”冈村宁次霍然举手道,“先派侦察机,然后再出动战斗机!”
冈村宁次很谨慎,如果不出动侦察机就直接出动战斗机,并且准确地捕捉到中国运输机群的准确坐标,那么雷达基站的秘密就必定要提前暴露了,以岳维汉的厉害,不可能对此无动于衷,一旦因此招来中**队的特种打击,那就得不偿失了。
说到底,现在已经建成的雷达基站还只是少数,并不足以作为关东军的凭仗。
而一旦岳维汉和中**队有了警觉,再想在燕山东南支脉、辽西走廊以及长白山的深山老林里修建大量的雷达基站,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一旦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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