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身上的外套顺着微侧的身子滑到了泳池边沿,衣服的一角已经浸在水中。姚豆豆伸出手,却总是差一点点。她蹒跚地站起身来,瘸着腿一步步靠近泳池边。
一股淡淡的幸福花香味从鼻间飘过,她的手靠近衣服的一瞬间停了下来,感觉到身后有人在接近她,姚豆豆准备转头看向那人,一双手却狠狠地将她往前一推。
身子失去控制般栽进泳池里,如背着沉重的石块一直往下沉,水不停地灌向嘴里,空气化为大大小小的气泡消失,手想要抓住可以阻止下降的东西,可是像在空气中的招手那么无助,脚僵硬得失去划水的知觉,只有痛,整个身子被撕裂的痛。
她要死了吗?为什么她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好像被整个世界抛弃……静静地,轻轻地,好像在妈妈的怀里……
……
“你赢了,我承认我无法丢下你一个人,无论你再说什么,我都不会再离开!”
……
朴政勋,你在哪里?她无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一点影像,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抓在手中的最后都成为泡影。就这样死去吧!
朴政勋拿着两杯饮料从餐厅里出来,路过大堂时瞥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他停下脚步看向那人消失的旋转门,早已失去了踪影。难道刚才是眼花才会看到熟悉的人吗?那人到底是谁,一身黑衣黑帽的,好像在哪里故意掩人耳目的样子,可是那种走路的方式,那样的身形,总觉得好像见过。
他甩甩头,微微一笑。是太累了才会出现幻觉了吧!嗯,没什么好想!
感应门应然打开,朴政勋看向空空如也的泳池边,大大吃了一惊。
“豆豆!”他的眼光落在池边的外套上,手中的饮料“砰”地而落,破碎的玻璃碎片纷乱一地,红色的液体宛如鲜血洒在地上变成一幅凄丽的画面。
池水已经恢复平静,可是在它的深处,一个无力的身体正在失去生命。朴政勋想地不想跳入水中,他用力地划向姚豆豆,池水仿佛无形的木偶线阻止着他奋力游往豆豆。豆豆,一定要坚持住啊!
他抱住了毫无知觉的姚豆豆,池水徜徉间,双唇相合,朴政勋将口中剩余的空气传给她,双手紧紧地托着她上浮。
“看那里,有人溺水了!快叫救护车!”一群人跑到了泳池边,一时间尖叫声此起彼伏。
几个男人纷纷跳下了水,帮助朴政勋一起将姚豆豆拉上了岸。
潮湿失去温度的身体软软地倒在他的怀里,像个冰冷没有了生命的娃娃,“豆豆,你不会有事的!”朴政勋激动地对着心脏几乎停止跳动的姚豆豆大叫着,青筋爆出,失去了控制般。他不停地给她做心脏复苏,为她做人工呼吸。
第8章(3)
“政勋!豆豆!”金朗浩和童淑儿向他们跑来,看着这样的情境,全都大吃一惊。
“豆豆怎么会掉到水里去了?救护车呢!救护车还没来吗?”童淑儿惊恐地拉住金朗浩,“浩,豆豆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落。
朴政勋毫不放弃,用心地做着急救,心里的深处在不断地祈祷着奇迹的发生。心好像不再属于自己,在看到她在水底失去知觉的那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咳咳咳!”终于水从姚豆豆的口中喷了出来,她猛烈地咳着,渐渐恢复了意识。
朴政勋焦急地看着她,满脸的狼狈化为了欣喜的笑容。
“请不要围住伤者,让一让!”几个白衣天使抬着担架匆匆地跑进来,人群依声退开一条路。
姚豆豆在朴政勋的紧握下被抬上了救护车,模糊的眼里绽放出幸福的笑容。她沉沉地睡过去,甜甜的笑容挂在嘴边。
白色的房间里,空气中弥漫着百合花清雅的香味。风铃儿随风而响,清脆的声音如玉珠落盘般清澈明净。
朴政勋坐在病床头,看着姚豆豆的睡脸发呆,仿佛永远看不够,以为失去她的一瞬间害怕得快要死掉,从来不知道她原来对他这么重要,只是一场意外就让他心惊胆战。
她一直沉睡着,呼吸均匀,像个美丽的睡美人。他守着她,从他拉住她手的那刻起就没有离开,一整夜。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很久,而她也好像累了,所以一直没有睁开眼,他希望她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他,就像在木屋的那晚,睁开眼,所有的生命重新回到他的体内。
手机在桌上震动着。朴政勋拿起姚豆豆的手机看了看,上面显示着罗震翔的名字,犹豫了几秒,他终于按下了接听键。
“豆豆,听说你出事了,你现在在哪个医院?”
他迟疑了一会,说道:“豆豆她没什么事,现在还没醒,你的腿不方便就不用来了。如果她醒来,我会告诉她你打过电话来的!”
罗震翔微微一怔,“朴政勋!你怎么会在那里?”
“不行吗?”他停了半晌,“你的腿伤还好吧!我一直没有时间去看你,不好意思!”
“你是真的对我不好意思吗?”
朴政勋皱起眉头,“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喜欢豆豆的吧!”
他沉默不语。
罗震翔苦涩地笑着说:“我很喜欢豆豆,曾经向她表白却被婉转地拒绝。她是个善良得像天使一样的女生,虽然嘴巴有时候会很坏,脾气也不温柔,这样的她却总会让我心动,如果你是真的喜欢她,那么就好好珍惜她吧!”
朴政勋微笑着说道:“我会的,只是有些事不是我一个人珍惜就能够幸福,我并不知道她是怎么想,我们之间好像从来没法坦诚!”
“你从来都没有感觉吗?”罗震翔淡淡地说,“看来我不应该这么快退出,更应该提早说刚才的那句话,我以为你早就应该知道,算了!当我没说!”
“喂……”电话那头传来不间断的盲音,朴政勋疑惑地看着手机,无奈地将它关上。
罗震翔没头没脑的话让他一头雾水,好像有被忽略的细节却始终无法抓住。
他看向病床上的姚豆豆,白净的额头上渗出了点点汗滴。朴政勋拿出巾纸准备为她轻轻地拭去,却不料手刚伸到半空中,她就已经睁开了眼。僵硬地缩回手,朴政勋笑着看向她,“你醒了!要不要喝口水?”
她点点头,看着他为她倒好水,端到面前,竟然有些恍神。朴政勋一直在这里吗?为什么他看上去会这么憔悴……
“你昨晚又没睡吗?”
他摇摇头,“坐在那边沙发上睡了一下,不太放心你,所以没有回去!”
姚豆豆轻轻地抿了口水,湿润了有些干枯的唇。朴政勋将枕头垫在她的身后,望着她欲言又止。他接过她递过来的水杯,放在桌子上。该不该问呢?她的精神看上去也不是很好,昨天在水中窒息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现在脸色都还是苍白。可是,如果不问,这件事一直卡在他的心里,耿耿于怀。
“朴政勋,你干吗吞吞吐吐的样子啊?有什么话就说啊!”姚豆豆微笑着睁大眼询问他。昨天,他又一次救了她,一次一次把她从困境和死神的手中拯救出来,像童话中勇敢的骑士,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从天而降。虽然大脑对昨天的记忆很混沌,唯一对那从酒店里就开始陪着她的温暖掌心记忆犹新,是他给了她生存的希望,就像奇迹一样点燃黑暗。
朴政勋将袋子里的外套拿了出来,重新披到她的身上,她暗吃了一惊,“这个外套你还带来了!”
他点点头,“这是泳池边你唯一的落水证物,我当然会带过来。告诉我,你是怎么掉进游泳池的?”
记忆的深处闪过一个疑点,却快得让他无法抓住。姚豆豆微怔,不禁想起在掉下泳池时,身后那双可怕的手以及那淡淡的幸福花香味。只有女人才会用这种稀少的香水,可是一个擦着幸福花香水的女人为什么要故意从背后推她下水呢?她是谁?
“你在想什么?”朴政勋凝视着她,“你的脚还没有好,根本不可能靠近泳池,是不是有人引你到那里然后推你下去的?”
他的紧张看在姚豆豆的眼里,仿佛要她将昨晚的记忆全都吐出来一般,可是她不能随便说些没证据的话,不管那个女人是谁,她都不可以乱说。
“你在犹豫什么?”
她摇摇头,微笑着对他说道:“昨天只是场意外而已,你的外套掉在了泳池边,我去捡的时候脚不太能用力,所以才会掉进泳池里,你不要想得那么复杂!”
“真的只是那样吗?”朴政勋不太相信她的话,可是她却说得合情合理,让他一时也找不到破绽。
姚豆豆轻松地点点头,“是我不太小心,让你们都担心了!朗浩和淑儿都回学校了吗?”
“他们已经去了。”他看了看表,站起身,“既然你已经醒了,我也该回学校了,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给我!”“嗯!我会照顾自己的,谢谢!”
又是一句谢谢,朴政勋无奈地低下头,他们之间不像以前那样吵架,却生疏了许多,“不客气!”天杀的,为什么他非要这样回应她的道谢呢!只是听到她那么说,他就会忍不住这样回,像个傻瓜一样。
朴政勋打开门,猛然想起一件事,又转过头对她说道:“你没醒之前罗震翔打过电话给你,我帮你接了!就这样吧!下午再来看你。”
第9章(1)
顶楼的风吹得很凉,可是太阳却很毒,腾腾的热气像罩在蒸笼一样,阳光下冒着淡淡的雾气。
朴政勋坐通向顶楼的台阶上,吹着凉爽的风,静静思考着。楼梯上浮起淡淡的灰尘,修长而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个顶楼好像是我喜欢来的地方吧!怎么?现在你又开始抢我的地盘了?”金朗浩缓缓地坐到他的旁边,与他面面相对。
“在想什么啊?是不是豆豆那里又有什么事让你以为自己生病了?”他打了个哈欠,踢了沉默的朴政勋一脚。
朴政勋回了他一招,很冷淡地说道:“你不要没事乱找话,我是有些担心豆豆,不过绝对不是你想的那些事!”
他眯起眼,向外看向蓝蓝的天空,“我总觉得这次豆豆落水不是场意外。那天我离开她去拿饮料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她穿着黑衣黑裤,打扮得很特殊的样子,我看到的时候,她鬼鬼祟祟地很快就离开了!”
“你没看清她的样子吗?”金朗浩疑惑地问道。
朴政勋摇摇头,“当时我在大堂,她在旋转门里,隔了点距离,她又打扮得那么奇怪,我根本没办法看清楚是谁,只是觉得有种很不安的感觉!”
“会不会是你眼花了才会看着那人眼熟,这次我们到海边的事除了戏剧社里没几个人知道,又有谁跑去了还会偷偷摸摸的样子?而且……她为什么要害豆豆,豆豆又不是星空高中的,这根本就无法解释,你认识的和豆豆有仇的,还要知道这次我们去海边的人,这样的人你能想到吗?”
朴政勋摇摇头,“我也是这么想!”他叹了口气,“可能是我多心了吧!或许这真是一场意外!”
金朗浩挑挑眉,单手拍在他的肩膀上,“不要想这些事了,今天是你和豆豆面对云端测试的时间,豆豆伤成那个样子,还是一定要去吗?”
“团长说公演的时间已经定了,虽然豆豆受了伤,也不能拖延审查时间,豆豆也知道,即使身体还没有完全好,还是决定接受审查。”
金朗浩微仰起头,若有所思地说道:“真是命运的考验!淑儿说下午要去为豆豆打气,所以你们一定不可以再像以前那样配得乱七八糟。”
朴政勋呵呵一笑,脸上有着淡淡的落寞:“这次一定不会的,现在我和她的关系反而像陌生人一样生疏,就是想像以前那样大吵大闹恐怕都不可能了!”
“啊?”金朗浩吃惊地说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或许这就是命运吧!自从我救过她两次,我们见面就再也没吵过一次架,昨天下午我接她出院的时候,她对我说了第十五次的‘谢谢’,而我也还了十五次的‘不客气’。这样也好,以她的实力,正常发挥的话足够留在云端,搭戏的时候只要不和我吵起来,她的优秀所有人都看得到!”
苦涩的笑带着说不出的味道,金朗浩无话可说。这一直就是戏剧社人所希望看到的朴政勋和姚豆豆,可是当他们真正变成这样的时候,却发现以前的他们那么真实。
云端的后台里,姚豆豆呆呆地坐在镜子前面许久,看着镜子里面那张依然有些苍白的美丽病容,心里还是有些紧张。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不能成功,就必须离开这个充满梦想的地方。她行吗?可以完美地和朴政勋搭配出罗密欧与茱丽叶被迫分开的一幕吗?心里一点底也没有,这就像是一场不能输的赌注,越是这样想,越是无法让她轻松下来。
深深地吸了口气,姚豆豆将自己埋在双臂之间。
此时,门突然打开了。童淑儿、阿木以及戏剧社的一群同学全都来了,他们看到坐在镜前的姚豆豆,大声欢呼起来:“豆豆!”
姚豆豆抬起头,看到他们略略吃了一惊,“你们怎么来了?”
童淑儿呵呵一笑,抱住她,“当然是为你加油来的啊!我们都是啦啦队,所以豆豆你一定坚持下去绝对不可以放弃哦!”
她苦涩地笑了,脸侧向一边。阿木觉得有些不对劲,低声问她:“豆豆,你怎么没精打采的?”
“我很害怕,一点信心也没有,这一次感觉就像心里压着一块很重很重的石头,让我怎么也轻松不下来!我该怎么办?”
众人一片哗然。这是豆豆第一次这么恐惧地面对演出,第一次出现那么不自信的表情。
金朗浩沉默片刻,“你什么都不要想,交给政勋吧!我相信他一定可以帮你的!”
副团长从门外向你探出头,见到姚豆豆,扬了扬手腕上的表,“豆豆,时间到了,准备上台吧!”
“好的!”松开了众人的手,姚豆豆从后台忐忑不安地走了出来。
舞台的中央,朴政勋优雅地向她伸出了右手,宛如一道曙光照亮姚豆豆。她轻轻地走向他,将自己的手放在他怕手心。她知道他手心的温暖,就像那夜温暖的胸膛,“你看起来很紧张,没事吧!”
她摇摇头。
“什么都不要想,现在听我的。在你眼前,我不是朴政勋,你也不是姚豆豆,我们是生死相随的恋人——罗密欧和茱丽叶,因为你要被迫嫁给一个不爱的人,不得不与罗密欧分开,你是痛苦的,悲伤的……”他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我们是罗密欧和茱丽叶,相爱至深的恋人,除此之外我们没有任何身份!”他的笑容柔美至极,他的声音宛如魔咒。
……
“你现在就要走了吗?天亮还有一会儿呢。那刺进你惊恐的耳膜中的,不是云雀,是夜莺的声音;它每天晚上在那边石榴树上歌唱。相信我,爱人,那是夜莺的声音。”姚豆豆激动地抓住朴政勋的手,眼里积满泪光。
他的心在颤抖,那样美丽的容颜却只有悲伤从此陪伴,“那是报晓的云雀,不是夜莺。瞧,爱人,不作美的晨曦已经在东天的云朵上镶起了金线,夜晚的星光已经烧烬,愉快的白昼蹑足踏上了迷雾的山巅。我必须到别处去找寻生路,或者留在这里束手等死。”朴政勋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像即将离别的爱人依依不舍。
姚豆豆痛苦地摇头,“那光明不是晨曦,我知道;那是从太阳中吐射出来的流星,要在今晚替你拿着火炬,照耀你到曼多亚去。所以你不必急着要去,再耽搁一会儿吧。”
……
这样的感觉真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