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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甘蔗生长需气候温热,雨水充足,台湾地处热带,一年四季皆是炎热非常,冬季时气温也比内地春天稍热,雨水又多,正适合这甘蔗生长,放眼望去,数千亩的蔗田丰茂异常,一阵微风掠过,数米高的甘蔗随风而舞,沙沙做响,比之在内地种植,不但枝干高大,筋骨也甚是饱满。
陈永华向张何二人笑道:“两位,这蔗田里摇的可都是银两,小弟先敬贺了。”
何斌也笑道:“志华这着棋算是下对了,这台湾之地当真是甘蔗生长的宝地,适才我劈了一根略尝了一下,汁多味甜,根茎饱满,当真是上品。若是榨出白糖来,一出口便是几倍的利。”
张伟谦逊道:“此事不过是小弟一时蒙对了,算不上什么。复甫兄方是大才,只可惜不肯相助,唉!”
陈永华淡然一笑,说道:“志华兄,不是小弟不肯相助,实在是家父严令小子不可胡来,只盼有朝一日志华兄放我们回乡,小弟还要进京赴考呢。”
张伟暗想:“看来若想得到这些儒生相助,非得有个名份不可。不过愿意招安海匪的熊文灿还要过两年才来福建做巡抚,现在可没有办法。况且,一旦招安,做了明朝的官儿,将来再反叛,总归会落个骂名,这事情到真是为难的紧。”
当下不便再劝,三人沿着蔗田转了一圈,商议好制糖办法,又定下十万亩左右的新值蔗田范围,由张伟何斌牵头,凑股募人耕种,所收甘蔗,皆归公有。
三人一直转到夕阳西下,暮色渐渐笼罩四周,方才打马而回。张伟因见陈永华骑姿笨拙,强拉着他上了自已的马车,自已却是骑了陈永华的骡子,跟在马车后面向镇北镇方向行去。
此刻的镇北镇却不同于半年之前,离镇外里许便可见镇墙外刁斗的灯笼亮光,待行得离木栅站稍近些,便听到有人喝道:“外面是什么人,怎地这时候才回。”
张伟笑喝道:“刘国轩,你这狗才,连爷都不认识了。”
里面那汉子“唉呀”一声,忙令道:“快开营门,是张爷回来了。”只听得营门吱呀一声,几个镇丁提着灯笼开了营门,向张伟陪笑道:“爷,不知道是您老人家回来了,小的们得罪了。”
张伟笑骂道:“他奶奶的,你们忠于职守,哪有错了。还有,老子很老么,怎么就成老人家了。下次若是这么肉麻,到是要把你们送到施爷那儿,让他好好赏你们一顿板子。”
众镇丁诺诺连声,不敢再乱拍马屁,到是见张伟骑在走骡上,而陈永华到是堂而皇之坐在车牌为0001的马车上,众镇丁心下诧异,却也不敢多问。到是刘国轩向张伟笑道:“爷,您怎么骑着走骡,却让陈大公子坐马车?”
张伟摆摆手说道:“这骡子在这黑地里怕把复甫摔了。国轩,你怎地在此?”
刘国轩答道:“吃罢饭无事,便来查查这些人有没有偷懒。”那些镇丁闻言叫起撞天屈来:“刘爷,我们怎敢,若是疏忽出了事,咱们的脑袋都保不住,哪敢偷懒!”
刘国轩却不理会,向张伟说道:“爷,咱们鸡丝卫士都快一千人啦,现下镇上的人见了咱们就鸡丝鸡丝的叫唤,这可真是羞杀人,还是另换个名称吧?”
张伟也是一笑:“当初你们人少,我只不过是随口命名罢了,现下人数这么多,我这几天正考虑改名,设官制,你不要急,待我和施琅商量一下,便给你个回复。”
说完在骡子屁股上打了一鞭,与陈永华一起向自已府中行去。虽然陈永华不肯归顺投效,但张伟一直愿意与陈永华多加接触,即便陈永华对他的现状不肯加一词,但两人在一起谈谈说说,也是愉快。陈虽年少老成,言语谨慎,但毕竟是非凡之人,见识远比陈施两人高卓,张伟与他无事便闲谈,到也觉得收获颇多。
两人堪堪行到张府门前,正看到正门处悬挂的“张”字灯笼,黑暗中却突然窜出来十几条身影,张陈两人皆是浑身一激灵,只道是来了刺客,张伟正待大叫,却见那些人影突然矮了半截,却原来都跪在了地上。
“你们有甚冤情,明日去找镇首处理,怎地直接跑到这里来?”
张伟因见众人跪下,料想定是四镇中有人起了纠纷,不愤之下来寻自已告状,他原来遇着此事,都极欲过一过清天大老爷的瘾头,却不料审过几次案子后,方发现清天却不是那么好当的。
甲告乙偷牛,乙却说假胡赖,双方各执一词,各说各理,直搅的张伟头疼。想起什么老马识途辨贼法来,却是没有那牛的影子,如何拿来识途?本来想打乙几十大板,却想到不能滥用刑讯,只得楞在堂上,不知如何是好。后来还是寻了德高望重的老人来断,又访问甲乙的品行,纷扰了多日,方能了结这种官司。张伟在经历过若干次失败后,才深刻的体会到了“术业有专攻”的真知灼见是多么的有道理。从此便不敢审案,遇到有什么人来诉冤,便直接推到镇首那里,自会有专门从内地请来的积年刑名师爷来审理,虽是如此,张伟却也对中国式的审案断案办法很不满意,只是一时半会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只得待将来有条件时,专门聘请西方的法律专家来制定和教授专门的法律知识。
现在见一群人跪在地上,张伟躲之唯恐不迭,哪敢有什么说法,当下便劝这伙人去所在镇的镇首那边诉冤,自已却是万万不敢多嘴了。
却说那伙人中跪的稍前的是一年轻人,身材瘦弱,面黄无须,人虽年轻,却是有一脸的皱纹,当真是苦相十足,只是两眼冒出精光,人显的极是精明。他看了一眼张伟,却不答话,只向坐在马车上的陈永华说道:“张老大,我们是特地来投奔您的,想在您这儿讨口饭吃。”
陈永华一陈尴尬,正要说出自已不是张伟,张伟却向他使了个眼色,陈无奈,只得向张伟说道:“你问一问他们。”
张伟假模假样的诺了一声,乃问道:“你们是何方人士,因何要投奔这台湾。”
那人看了一眼陈永华,便向张伟答道:“小的冯锡范……”
“辣块妈妈的!你就是‘半剑有血’冯锡范?”
那自称冯锡范的人一楞,回话道:“这位爷,在下是冯锡范,可不是什么半剑有血。可能是弄错了人啦。”
张伟话一出口便自后悔,听得冯锡范这么回话,便笑道:“正是。我那号称半剑有血的朋友年纪大的很了,和阁下是不相干的。”
那冯锡范盯了张伟一眼,又说道:“小人是福建厦门人氏,自幼习得一身好武艺,因家境贫困,这几年一直在外闯荡江湖,颇认识了一些朋友,此番在海上听说张大哥在这台湾做的好大事业,因小人年纪渐长,也想投个明主求过几天安稳日子,故而带了几十个兄弟来投效,请张大哥收留!”
说罢,将头一低,静等着坐在马车上的陈永华说话。谁料等了良久,竟然只听得那马车轮声辚辚响起,待抬头一看,那张伟坐在车上已去的远了。冯锡范心头大怒,原料想即便不是热情相待,最少也会温言收留,却不料这张伟连句招呼也不打,就那么扬长而去。
当下悻悻站起,拍拍膝盖的灰尘,向身后诸兄弟说道:“既然这张爷不看好咱们,歇休一晚,咱们便回内地去罢。”
随他同来的也不是什么好人,当下各人站起,也不顾张伟骑在骡上还在,便满嘴“伊娘”的问候起来,张伟见他们乱纷纷闹了一气便要离去,含笑问道:“我那朋友不管这些俗务,故而进去歇休去了。各位却因此生气,这便要走了么?”
冯锡范没好气道:“这位小兄弟,咱们是要投靠张大哥奔一番事业,张大哥既然不理会我们,却还留在此地做甚,你还不快点进去服侍,小心那张大哥恼了,责罚于你,我却是过意不去。”
张伟暗道:“这家伙到是没有历史记载上那么坏心眼,居然还知道劝老子小心侍候,看来人是一样的,就看跟了谁。那郑克爽是个无能之辈,这冯锡范当然要做乱,在我手下,却是休想。”
当下微微一笑,向冯锡范笑道:“适才却是你们误会。那马车上坐的并非是张伟,在下正是张伟,那位是在下的朋友陈永华陈先生。”
冯锡范惊疑不定,问道:“那适才我向人打听,听说张大哥爱坐那种奇奇怪怪的马车,怎地阁下是骑骡而来?”
“我与陈兄一同出门,天晚他不善骑术,故而将马车让与他坐,我却骑了他骡回来。诸位,不要多想,大家都是英雄豪杰,我张伟平生最爱好汉,各位千里来投奔于我,我怎么能慢待各位!”
冯锡范尚未答话,张伟便向宅内大喝道:“怎地人都死光了么?还不快出来侍候!”
话音未落,一群仆役便忍着笑跑将出来,自去将张伟的走骡牵了进去,又有数人将冯锡范等人引了进府,先带到厢房等候,待张伟梳洗更衣完毕,自又有人将冯锡范等人引入花厅,众人呆立片刻,只看到那花厅内陈设奢华,又见那当中酒桌上摆放着美酒炖肉,各人傍晚至台,一直在张府外苦等张伟,肚子里早就是空空如也,当下看到酒肉在前,虽努力克制,生怕失礼,那肚子却是忍不住叫将起来,一时间这花厅内腹鸣如雷,到也热闹非凡。
张伟还未进房,便听到房内腹声如雷,心内暗笑,表面上却是做出一副愉悦表情,将门一推,便自走了进去。那冯锡范心里有事,到是未觉得饿,两眼一直盯着正门处看,一见张伟推门进来,便吆喝一声道:“都跪下,迎接龙头张大哥!”
话音一落,十余人顿时跪了一起,齐声喝道:“叩见张大哥!”
这些人中原来有几个镖局的趟子手,天生的好嗓门,再加上喊惯了镖号,现下用力呼喊,当真是声势浩大,颇为不凡。
张伟猝不及防,听得如此声势到是吓了一跳。半响回过神来,才发现眼前又黑压压跪了一地,张伟心道:“还真是晦气,老子好好的你们又是张大嗓门哭丧,又是跪地叩头的,好健壮的男人,膝盖却偏生这么软。”
干咳一声,张伟“哈哈”一笑道:“诸位好汉,何必如此见外。大家日后便是自已人了,这跪来跪去的,好生麻烦。张伟今日有话在先,日后大家切不要如此见礼了。”
冯锡范到底还是叩了一下首,方站起来陪笑道:“龙头大哥的话,做小弟的自然要凛遵,不过礼不可废,小弟还是要叩了首方能起来的。”
其余诸人亦各自叩首,方才一一站起。张伟见冯锡范此番带来的诸人无一不是精壮汉子,身上是劲装打扮,一眼看去,但能见其身上精肉凸起,双眼皆是凛凛有神,心下暗喜:“老子此番也混出头来了,不需花钱去请,便有这些江湖汉子便自来投。”
心情愉悦之下,张伟便携了冯锡范的手一同入席,只觉冯手冷冷冰冰,且被汗水濡湿,握起来不舒服的紧,心下大悔,只得发誓日后再也不轻握人手。
冯锡范到不知道张伟心里所想,见龙头老大对已亲热,心内早便乐开了花,直到张伟将手放下,仍兀自隐醉不已。直到张伟又邀其余人等入席,方才清醒。
张伟见众人仍有些拘束,便笑道:“适才我来,隔着数十米远便能听到各位腹如雷鸣,想来是饿的时间久了,还好刚才我咐咐下人,各位都是江湖豪杰,不需要整治什么精致酒菜,只顾这般大块肉,大碗酒的端上来,现下看来,倒也合适,各位千万不要以为我慢待才好。”
众人初闻张伟说听到腹叫,便各自扭捏不安,面红过耳,待听到张伟后面的话,心内皆是大为感动,均想:“这龙头到是不错,又肯陪俺们喝酒,还知道伸展们吃肉也爱大块的。”
冯锡范惭愧道:“张大哥,是小弟没有管束好部下,请大哥责罚。”
“说的这是什么话,人哪有不饿的道理!不需客气,大伙儿放量吃吧,别的不敢讲,一定管饱!”
张伟在外奔波了半日,到也是饿了,虽然对眼前拳头大的肉块有些犯憷,不过见众人都在等他先动筷子,一咬牙,挟了一块五花肉,放在口中大嚼起来,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的向众人道:“各位,别楞着了,边吃边喝,我只管吃肉,酒是不饮的,你们自便,喝醉了睡他娘的。”
众人欢然大笑,至此方放下心来,一齐开动大吃起来,原本就是精豪汉子,再加上饿的紧了,于是一时间筷子如雨点般乱飞起来。
待各人吃饱喝足,张伟便安排人领着各人寻住处睡觉,本想着将冯锡范编入周全斌属下,却想到要与施琅商议成军的事宜,便只吩咐冯锡范静待安排,将其打发出去后,张伟只觉全身酸痛,不过内心喜乐,到是冲淡了这份疲倦。
一时冲动下回到古代,若说没有后悔到也是假的。不论是言语,伙食、衣服穿戴、建筑模式,全部与现代不同。放眼看去,只觉得孤独寂寞。有时晚上独自一人回房,看到那些古时的陈设,竟然只想放声大哭一场。与父母兄长在一起时还未觉得有何难舍难分,现在一晃经年没有见面,心里对亲情的渴望也是令他难受的很。还好来此时日不久便认识了何斌、施琅,两人与张伟虽脾气禀性完全不同,交情到真是牢固的很,闲时与何斌下几盘棋,以言语调笑一下施琅,到也有趣的很,若非如此,纵然胸怀大志,意在天下,只怕这人生,也是无趣的紧了。现下这台湾基业已是一片兴旺景象,又有英雄豪杰主动投效,眼看心中大计有望,张伟醺醺然上床,将被一拉,也不宽衣,便这么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醒来,胡乱抹了把脸,用青盐擦了牙,便吩咐人传召所有镇首及施、何、周、刘等人一同至镇北镇上的的官衙议事。待张伟用过早饭,带着陈永华施施然乘马车赶到衙署议事时,所召众人却已到齐,正在大堂内静坐等候,那何斌悠然饮茶神情自若外,施琅却是没好气,向张伟横了一眼,以示抗议其第一千零一次会议迟到。
张伟讪讪一笑,老了脸皮到主位坐了,咳了一声道:“大家既都来了,咱们今儿便商议一下,这台北已然有数万人之多,虽内有捕盗,镇丁,不致生乱,但若遇有外侮,则难抵敌,所以今儿召大家伙来,就是商议一下,如何建立一支百战雄师,以抗外敌。”
张伟话毕,除施琅微微点头,以示赞同外,其余若何斌、镇首诸人,皆沉默不语,张伟急道:“何斌,你现在怎地越来越阴险了,有话便说,有屁就放,何苦在那里装模做样,小心我回头去你家里,将你那什么雨前一次喝个精光。”
何斌苦笑道:“志华,你这毛燥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一下!我只是在思索现下正式立军会不会招郑老大的忌,还有,现下这台北库存银尚有五六十万两,看看能拿出多少,招多少人,你看你就急了!”
其余镇首也都陪道:“我们也只是在思忖看看这四镇之中能有多少可用之人,却不是要反对的意思。”
张伟被何斌弄的脸色通红,燥眉搭眼道:“廷斌兄,对不住了。我以为你心疼银子,不舍得出钱养兵。”
何斌将手中茶碗一顿,说道:“志华,你亦太小瞧我了。我岂不知若是无人保护,咱们这局面大好,谁知道会有什么人眼红,想来分一怀羹,只是眼下却是不能大张旗鼓,小心招郑老大和荷兰人的忌。昨日台南荷兰人已派了人过来,说是要让咱们报去田地人口账薄,以备他们征税。”
“什么?这些红毛鬼现下就想来摘果子了?”
“正是。不过,就算是咱们现下有卫队千人,再招募一些,也决不是荷兰红毛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