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轿车在牛津被拖车撞上了,所以她押着拖车司机带她来参加我的婚礼。
父母送给我们一辆漂亮的老宾利车作为结婚礼物,配备着红色皮座椅和胡桃木仪表盘。克里斯蒂的伴娘是她的妹妹玛丽尔,我的伴郎是尼克,在婚宴上很显然他们间产生了某种“化学反应”,然后那天晚上他们就去了庄园里的一个房间。到克里斯蒂和我度完蜜月回来的时候,尼克和玛丽尔已经宣布他们也要结婚了。
尼克和玛丽尔结婚甚至比克里斯蒂和我还要快,他们于1972年冬天举行了婚礼,距他们认识仅有5个月。克里斯蒂和我发现这次婚姻让人令人不快:我和尼克在南码头路整天相处,然后傍晚我又看见他和玛丽尔在一起。不幸的是,克里斯蒂来英格兰的一个原因就是逃离她的家庭,而现在她发现她和她妹妹嫁给了两个实际上整天穿一条裤子的男人。说乱伦是不恰当的,最重要的是,以前两人一体管理维珍的尼克和我竟然都结婚了。
从1972年冬天到1973年春天,迈克·奥德菲尔德一直住在庄园里面,录制“管状的钟”,我想这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他和沉迷于录音技术的汤姆?纽曼一起呆在那,不停地推敲录音。芒迪仍然住在那,一个星期五晚上克里斯蒂和我驾车去庄园时,我们就发现迈克、汤姆和芒迪坐在地板的垫子上,靠着熊熊大火,倾听最近的录音带,他们已经忘却了外面的世界。
“管状的钟”终于在1973年准备发行了。西蒙带着录音带参加了爱尔兰唱片公司的销售会议,他们将分销这张专辑。他们都在伯明翰附近一所旅馆的大会议室里,已经听了数小时的音乐,西蒙放出“管状的钟”,他们完整地听了第一面,结束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这是西蒙的首次销售会议,所以他不知道这种情况是空前的,后来他再也没有听到过一屋子对生活厌烦的销售员为一张新唱片鼓掌欢呼。
1973年5月24日,维珍唱片首次发行了四张专辑:迈克·奥德菲尔德的《管钟》,贡的《飞行茶壶》、《庄园生活》(一场由Elkie·布鲁克斯指挥,在庄园举行的摇滚爵士乐即席演奏会),德国浮士德乐队的《浮士德的磁带》。
对于摇滚和流行音乐,1973年是特别的一年,那个夏天单曲排行榜的统治者是迷人摇滚,专辑排行榜的头名是大卫·鲍威的《阿拉丁健康》(Aladdin Sane),接下来是甲壳虫乐队1962…1966和1967…1970两张专辑,平克?弗洛伊德的《月亮的暗边》,卢?里德的《变压器》和罗克西音乐的《为了你的高兴》
面对竞争,我们不得不努力奋斗,使维珍首次发行的4张专辑引起注意,除了《庄园生活》,那确实仅仅是摇滚爵士音乐的即席演奏会,其他的3张专辑都卖得很好。浮士德乐队得到新闻界的交口称赞,《音乐制作人》说“浮士德乐队可能是长期以来欧洲最令人兴奋的原创乐队”,《新音乐特快》把浮士德乐队评选为最酷的乐队。我们用单曲的价格销售他们的专辑,立即引起抢购,专辑马上登上了排行榜第28位。这种营销策略为新品牌维珍唱片吸引了众多眼球,虽然初衷可谓是有勇无谋。
每张唱片40便士,浮士德乐队第一个星期就卖出了4万张唱片,接下来一个月又卖出10万张。他们做的是非常深奥的音乐,事实上,他们以前是同德国古典音乐品牌德国Grammophon签约,由这点可以看出他们音乐的复杂性;关于他们专辑的封面,西蒙和他们的经理Uwe Nettelbeck去了西伦敦的欧洲花楸画廊,在那他们选择了圣布里奇特·赖利的画——“升起”。一次他们在伦敦举行音乐会前,在路边停下,邀请一位正在用气压钻孔机的建筑工人去音乐会,在演奏时让他上台在一块块水泥上钻孔。
其他3张我们发行的专辑零售价格是通常的2?19英镑,贡的《飞行茶壶》表现挺好,《音乐制作人》写道:“一旦他们停止反复低唱电台格言和一杯杯茶,唱片就会真得非常优秀:流动的摇滚主题,中间被怪异的效果打断。很遗憾很多音乐被隐藏在抒情歌词后。”贡的吉他手是史蒂文?希里奇,他被公认为世界最好的吉他手之一,有人甚至认为他和贡在一起有点大材小用。显然贡不可能威胁平克?弗洛伊德的排名。
但是在维珍首次发行的四张专辑中,只有《管钟》真正抓住了人们的想象力:它完全是原创音乐,立刻吸引了无数顾客。人们为它着迷,一遍又一遍地反复播放,不仅听音乐,而且对迈克是如何把它们交织在一起觉得叹为观止。我还记得《NME》的一篇评论,我读了好几遍才意识到虽然我不可能理解评论家真正在说什么,但是他显然为这专辑着迷。《NME》是最具影响力的音乐报纸,有它对《管钟》的称赞,每个人都会注意到这张专辑。
除了这些评论之外,一旦人们听过一次《管钟》,专辑将大受欢迎,就如一位评论家所说,“一次收听证明一切。”问题是怎样得到收听的机会。我向所能想到的电台打电话,试图说服他们播放《管钟》,但是那时候3分钟的单曲统治了电台音乐,没有空间留给45分钟长且没有歌词的音乐。无线电3台因为它不是莫扎特的音乐拒绝了它,无线电1套拒绝的原因是它不是加里?格兰特的音乐。
头两个星期,《管钟》销售死气沉沉,然后我邀请了约翰?皮尔到“阿尔伯达”号吃午饭。自从《学生》对他采访后,我们就认识了,他也建立自己的蒲公英唱片公司。作为唯一在电台演奏严肃摇滚音乐的人,他的节目也是《管钟》赢得电台播放的唯一机会。吃过午饭,我们平静地坐在沙发上,我放出《管钟》,他被迷住了。
“我从未听过这样的东西。”约翰最后说。
下半个星期我们从电台听到约翰?皮尔的推荐,当时我、迈克·奥德菲尔德以及维珍来的每个人坐在游艇的甲板上。
“今晚我将不播放很多的唱片,只为你们播放一张由年轻的作曲家迈克·奥德菲尔德所制作的唱片,这是他的首张唱片,名叫《管钟》。我一生中从未听过这样的东西,它由一个全新的唱片公司维珍发行,而且是在牛津维珍自己的录音棚里面录制的。你将不会忘记它。”
这时《管钟》开始播放。我躺在沙发上,每个人都躺在大扶椅或者垫子上,拿着啤酒、葡萄酒、香烟和大麻。我看见其他人都躺在那沉迷于音乐中,但是我依然担心,在任何时候我都不可能停止考虑所有的想法和各种可能。我想知道,有多少人会收听约翰?皮尔的节目?其中有多少人第二天会出去购买《管钟》?他们是否会等到星期六或者到那时就忘记了?他们会来维珍音像店还是从史密斯店定购?我们多久可以收到版税?我们将加印多少张?我们怎样把它打入美国市场?我觉得自己自己像个局外人,无法全神贯注于音乐中,就像西蒙、尼克和佩妮那样(佩妮是我的新助理,她十分可爱漂亮,有一头飘逸的黑发,经常大方地微笑)。我十分清楚维珍需要卖出许多唱片才能赚钱交下个月的税,《飞行茶壶》和《浮士德的磁带》很难在排行榜上赶超滚石乐队或者鲍勃?迪伦,但是《管钟》很特别:今晚广播后一定会发生一些事情。维珍将再也不能购买如此长的广播时段为它做广告。
迈克·奥德菲尔德沉默地坐在那,靠在佩妮的身上,直盯着收音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把《管钟》的唱片封套镶在画框中,封面是一个巨大的管钟悬挂在汹涌澎湃的大海上,迈克盯着它就像看见了海。一个贪婪的想法从我的脑海中冒出来:或许他已经在梦想下一张专辑了?
第二天一整天都有音像店打电话来定购《管钟》。除了打破传统播放《管钟》,约翰?皮尔在《收听者》节目中又做了如下评论:“当在太多的场合有人说某位当代音乐家的唱片值得”永远珍藏“时,我都想去外面透透气。加里?格兰特和Sweets没有任何持久价值,仅被认为代表了70年代真实的声音。说完这些,我将告诉你一张有力量、能量和真正精彩的唱片,对我来说它代表了一个摇滚音乐家在历史上的首次突破。”
约翰?皮尔还说了很多很多,全国成千上万的人收听了他的话。
我们安排贡和浮士德乐队在全国巡回演唱,但是计划在6月25日举行的《管钟》音乐会,才是我希望能让全国性的媒体来目睹的盛会。我们让人觉得《管钟》音乐会不可错过,设法让后来是滚石乐队的吉他手的迈克?泰勒、史蒂文?希里奇和北方乐队同意一起演奏不同的乐器。
音乐会的那天迈克来游艇看我。
“理查德,”他平静地说,“我不能完成近今晚的音乐会。”
“但是一切都安排好了,”我说。
“我就是不能去,”他喃喃地重复道。
我感到一阵绝望。我知道当迈克想要什么时,他和我一样固执。可是整个音乐会已经安排好了,票也卖了,甚至电视报道也有了,不过我不能利用任何一样来施加影响,因为这样只会加强迈克的决心,我必须狡猾些。
“让我们去兜会儿风,”我平静地说,走过船道去发动外面的宾利车。我知道迈克经常羡慕地看着这辆有红色皮座椅的蓝灰色轿车。我希望平静地驾驶过伊丽莎白女王大厅后会让迈克改变想法。很快我们到了伊丽莎白女王大厅,我将速度放慢,已经有一群人在去音乐会的路上。
“我无法上台,”迈克重复了一遍。
我不能告诉他这是他最感兴趣的事情,这场音乐会可能把他推到完全不同的平台,让他有可能和平克?弗洛伊德站在一起。我停下车。
“你想开车吗?”
“好的,”
我们继续开车,上了威斯敏斯特桥,经过维多利亚港,海德公园从车窗前闪过,从我以前编辑《学生》的教堂附近经过。
“迈克,”我说,“你喜欢要这辆车吗?作为礼物?”
“礼物?”
“是的。我现在就出来,步行回家。你就一直驾车,车是你的了。”
“住口!它是你的结婚礼物。”
“接下来你必须做的是开车去伊丽莎白女王大厅,今晚上台,它是你的。”
我们陷入了沉默。当迈克握着方向盘时,我注视着他,知道他动心了,我希望他会同意。
“成交,”迈克说。
我将不得不告诉克里斯蒂和我父母,我是如何处理我们的宾利车,但是我知道他们不会太在意。算上所有的魔力和情感价值,宾利只不过是辆轿车,至关重要的是让迈克登台和销售《管钟》,如果他成功了,我将能买我想要的任何车。随着《管钟》的节奏在伊丽莎白女王大厅飘荡,周围一阵沉默,人们在回味他们刚刚听到的东西,似乎被催眠,没有人想破坏这种状态,然后他们跳起来大声喝彩。我坐在克里斯蒂和西蒙中间,我们站起来,欢呼鼓掌,泪水流过脸颊。迈克站在管风琴前,鞠躬说着谢谢,我们只看见他小小的身影,甚至乐队都向他鼓掌,他成了新的明星。
那天晚上我们卖出了几百张《管钟》,迈克太惊骇了,以至不能同新闻记者说话。看着所有的人欢呼,挤着去买他的唱片,他只说了一句:“我觉得我似乎被强奸了。”就和他的新宾利一起消失了,后来很多年迈克一直拒绝回到舞台上。克里斯蒂和我走回家。从那晚以后,迈克·奥德菲尔德的《管钟》成为当年最著名的专辑。维珍唱片也出名了,钞票滚滚而来。
《管钟》于7月14日登上专辑排行榜第23位,没到8月就上升到第1位。接下来的15年里,无论迈克·奥德菲尔德什么时候发行专辑,它都会成为前10名。《管钟》最终卖出了1千3百万张,在英国有史以来销量最好的专辑中排名第11位。牺牲我的宾利车是值得的。
虽然维珍一夜成名,但我们还是家只有7名员工的小公司,没有能力把唱片发行到全国去。我们面前有两种选择:一是把我们的唱片授权给另一家较大的唱片公司代理,我们可以得到预付金,所有利润都归他们。如果唱片公司销售额回收了预付金,才会付给我们版税,一般在16%左右。这是像维珍这样的菜鸟唱片公司的常规选择。
第二种选择更冒险。不谈付预付款和版税,只让另一家唱片公司代为生产和发行唱片,维珍自己负责所有促销工作,承担所有风险,可能一败涂地,相应地,如果唱片卖得好,那么我们会获得所有的利润。
绝大多数小唱片公司将自己的唱片代理权让出,这种钱来得很容易,他们从其他唱片公司抽取16%的版税,一般只需要付给艺术家5%或者10%。但是我和西蒙决心要同时做生产和分销,这是一个大胆的行动,但是只有大胆,你才能去想去的地方。对我们来说,《管钟》看起来挺好,我们有能力自己促销。我确信它会卖得很好,足以还清我们的投资。有了做生产和分销而不是直接授权的想法后,我们去了爱尔兰唱片公司。
我第一次去爱尔兰唱片还是在编辑《学生》时,克里斯·布莱克威尔创办了爱尔兰唱片,他在牙买加长大并且把瑞格音乐带入英国。爱尔兰唱片发行了鲍勃?马里的唱片,他后来成为首位瑞格音乐巨星,爱尔兰唱片还发行了卡特?史蒂文斯和自由乐队等其他人的唱片。
毫无疑问,爱尔兰唱片一开始拒绝了做生产和分销的生意,他们已经取得了“蚕茧” (Chrysalis)和“魅力”(Charisma)两家公司的代理权,希望维珍也是如此。所以他们向我们提供了一个非常有吸引力的版权比——18%。我们只要付给迈克5%,也就意味着如果我们接受爱尔兰唱片公司的出价,那么我们自己将有《管钟》销售额13%的收益。如果每张2?18英镑,那我们相应有28?5便士,也就是说如果《管钟》卖得非常火的话,那我们大约有17万1千英镑的盈利,当然这要卖出60万张(双白金唱片,一张唱片销量达到20万张就成为黄金唱片,达到30万张就是白金唱片),如果销量达到百万,那么维珍将进帐28万5千英镑,且不必付任何促销和市场费用。从经验上说,爱尔兰唱片远比维珍有能力将唱片推广到全国的唱片店中,处于我们这个地位的绝大多数小唱片公司会欣然接受它,爱尔兰唱片和我们的律师也都鼓励我们这样做。
但我和西蒙感觉不一样,我们在全国有14家维珍唱片店,它们可以在利物浦、曼彻斯特、利兹、纽卡斯尔、谢费尔德、爱丁堡、格拉斯哥和伯明翰促销《管钟》,还可以穿越英格兰南部到布里斯托尔、巴思和南安普顿。我们也觉得我们自己能够在全国音乐新闻界做促销,在全国卖出10万份《学生》的经验使我确信能够大批量地销售该唱片。当然,我们的工作更加容易,因为《管钟》非常好听,一旦人们听过就会想来买。
对局外人来说,这看起来像大赌博,如果《管钟》被人忘却,那么维珍唱片将破产,但是如果我们卖出60万张,价值约130万英镑,那么维珍将通过零售价格差获得92万英镑。从中我们要付给迈克·奥德菲尔德6万5千7百英镑,付给爱尔兰唱片19万7千1百英镑作为生产和发行费用,还有65万8千英镑——这就是优势!
《管钟》的知识产权是我们应有的权利,我们决定指望它,所以我们拒绝了爱尔兰唱片的报价,坚持自己做生产和发行,他们将出版和分销唱片,付给他们10%到15%的印刷发行费用。爱尔兰唱片仍然坚持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