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我还有些事,就不多招待了。”他说完,抬头向门外招呼了一声,“士元,送唐副官到招待所休息。”
唐光钰怔了怔,一脸不甘心,可是又无可奈何。
三月二十九日,刘存厚正式通电支持南方执政府,而一天之前他部署在绵阳周边的部队已经接受命令,开始调整作战方向,把进攻矛头转向了成都。
早先刘存厚在成都就部署了后勤部队,后来十八师进入成都,为了避免发生冲突不得不划区而治。事实上这一点在存厚心中非常不痛快,他一心一意都像执掌成都的大权,可为了顾全大局,也只好忍让了北洋军的插脚。
如今与北洋政府翻脸,刘存厚的大军完全可以从北面直接开进成都作战。
到了第二天早上,顾品珍的先头部队也开始猛攻成都。
刘显玉之前遭到偷袭损失惨重,可胜利在望、瓜分战利品的大好时机,他是不会错过,立马也急急忙忙在成都南边开战。
成都的十八师真正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外无援军,内无物资,更重要的是刘存厚的变节破坏了成都防后方线,即便十八师想要死守都不可能。
战斗进行了两天,到了三月三十日凌晨时,滇军、黔军和川军陆续攻进城区,完成了会师,最终全歼了十八师的残部。十八师师长下落不明,团部以上军官被俘一百多人,击毙负隅顽抗的士兵四百三十多人,投降、俘虏超过四千兵力。
吴绍霆在接到捷报之后并没有高兴,战时这些人能团结在一起,但战后的矛盾必然层出不穷。他连夜发了一道命令,趁着成都局势刚刚平定,各路军队还有几分理智,宣布由熊克武负责成立成都善后司令部,邀请顾品珍、刘显玉、王文华、刘存厚以及川内各地方武装领袖一起安抚大局。
成都的消息沿着长江顺流而下,没过几个钟头就途径泸州,然后传到了重庆和武汉。
在泸州的伍祥祯和马龙标知道四川大势已去,而他们的处境也不好。长江对面是杨希闵的部队,没日没夜的狂轰滥炸,甚至成都大捷的当天都没有停息。在合江方向的又有广东新近赶到的第十五骑兵团和第十六机炮团,这两个团的战斗力堪比两个师,要不是他们接到的命令核心是固守合江,确保第七师团后方安全,泸州早就已经被攻破了。
对于泸州的残军来说,当务之急要做的就是确保安全脱身,而摆在伍祥祯和马龙标面前的抉择是投降或者突围!
马龙标思想顽固,倚老卖老,从前忠于清廷,如今忠于袁世凯,即便明知道局势难以挽回,可依然不打算投降,下定决心发动突围。
伍祥祯也不想轻而易举就投降了,他的亲人可都在北方,万一因为自己投降而导致三长两短,这个心结是永远都过不去的。可是泸州外围的电报线被截断,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他根本不敢冒险带兵突围。
三月最后一天的晚上,杨希闵奉命与泸州城内联系,发了一封劝降电报,只要伍祥祯和马龙标率部投降,一定保证十九师和中央第六师全军上下的安全。然而直到第二天早上依然没有回电。杨希闵没有这么多耐心,既然不能劝降师长,那就只好策反下属。
特勤处派出了几名特工潜入泸州城内,联系了几名情绪不安的北洋军将领,许给他们高官厚禄,同时也保证起义成功之后一定善待全军上下,哪怕是顽固分子也绝不为难。
几个营长凌晨聚在一起,一边抱怨一边喝酒,趁着酒劲直接带兵冲进了司令部,用枪闭着伍祥祯和马龙标通电投降。马龙标誓死不从,破口大骂这些叛军忘恩负义。伍祥祯则沉默不语,不管叛军怎么催问、怎么哀求、怎么威胁,就是一句话不说。
无奈之下,叛军把十八师参谋长推了出来,让参谋长代发电报。
泸州城内两个师大约七千兵力,战斗今时今日早已士气全无,这一点师部上下心知肚明,再打下去无疑是自寻死路,就算士兵们不叛变也会临阵脱逃。在大势所趋之下,参谋长无可奈何,只好草拟了电报,交给叛军发去通电。
四月二日早上,第十五骑兵团开进泸州,泸州北岸也主动派出船只,把杨希闵的部队陆续运载了过去。两军在泸州会师,与北洋军起义部队联合控制了整个泸州局面。十八师和中央第六师的士兵除了没收子弹之外,枪械都懒得去缴收,就地安置在原来的营房,倒是一日二餐改为三餐,等待接受改编。马龙标和伍祥祯以及其他师部级军官一律押送到梧州,交由参谋总部监禁。
第624章,陈宦之决
重庆,都督府司令处大厅。
陈宦来回踱着步,心事越想越烦躁不堪,重庆与泸州的电报线被截断,眼下除了听说了一些成都的谣言之外,其他消息一律全无。当然,这不是他唯一所担心,自从何宗莲在都督府别院设下司令部,整个重庆的大局一天一天的由正堂偏向别院,昔日那些拍自己马屁的三老士绅们,全部都去拍何宗莲的马屁。
一种岌岌可危的感觉正油然而生。
何宗莲把中央第六师的后续两团都占为己有,要不是碍着陈宦与大总统的关系,只怕连陈宦的警卫团、后勤团也不会放过。他现在是重庆握兵最多的人,也是唯一能保证重庆安全,并且带来哪怕一丝丝力挽四川狂澜的希望。
陈宦这段时间甚至都很少接近别院,一方面是他放不下自己的面子,另外一方面何宗莲也总是拿第一师的名号来搪塞自己,每次去别院都受到冷眼相待。他原本还有一些可以依赖的退路,自己与大总统的关系非浅,比起何宗莲自然要更受信任,可是川内连打败仗,还有什么颜面去向大总统提要求?
“王占元一直在拖,何宗莲一直在骗,今日之我已然危矣!”
走了几圈,他内心纠集起来,忍不住抱怨出口。
若是在往常,司令处的部下们必然会连连凑上来相劝,可是今时今日整个司令处除了通讯处的勤务兵之外,已经没有一员部将。所有人都被征调在别院去奉公了。
突然,远处传来浑厚的枪声,接着是一片混乱。
陈宦停下脚步向大门外看去,脸色并没有多么紧张,广东的飞机几乎每天都要来重庆上空开几枪,前天下午的空袭甚至把都督府后花园都打得稀巴烂了。
“这局势……唉!”他发出了无可奈何的感叹。
就在这时,一个勤务兵匆匆的从隔壁通讯室跑了出来,惊慌失色的来到陈宦面前。
“大人,出事了!刘存厚向南方投诚了!”勤务兵把电报递到陈宦面前。
“什么?这什么时候的事?”陈宦赶紧问道,如今电报线路的问题谁也说不准,电报的日期更是扑朔迷离,而这恰恰是整个战局的关键所在。
“三月二十九号。”勤务兵答道。
“三月二十九号?今天都四月五号了,完了,完了,成都已经完了!”陈宦踉跄的走到一把椅子面前,颓唐的坐倒了下来。成都的局势早已经是定居,防线被攻破是早晚的事,而刘存厚的倒戈那是一支强力的催化剂,成都甚至连一天都守不住。
“大人,现在该咱么办?”勤务兵愁眉苦脸的问道。
“还能怎么办?重庆自身难保,泸州身陷重围,四川已经完了!去,去把电报拿给何宗莲,让他想办法去!”陈宦无力的挥了挥手,叹息不止。
勤务兵还没走出去,一个穿着蔚蓝色鄂军军服的通讯官穿过院子,一路小跑的来到司令处大厅。他跨过门槛,向陈宦敬了一个军礼,然后快速的说道:“陈大人,刚刚收到的消息,成都和泸州都丢了。”
“泸州也丢了……”陈宦的语气很失落,不过并没有太多惊讶,成都和泸州命悬一线,三月二十九日成都完了,过了这么多天泸州也应该完。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三个月的时间自己竟然打了这样一场惨战,颜面该往哪里放?
“成都是刘存厚倒戈,从背后偷袭了十八师司令部,师长张永成被流弹击中,已证实重伤不治而亡。四月二日凌晨泸州发生兵变,叛变士兵胁持战线司令部向南军投降,十九师师长伍祥祯和中央第六师师长马龙标皆被俘。”何宗莲的通讯官念着电报道。
沉默了一阵,陈宦在缓缓的开口问道:“你们何司令有什么打算?”
通讯官答道:“何司令以为,川内局势已然失控,当务之急是重兵驻守重庆,遏制南军势头,等筹集援军之后再伺机反攻。”
陈宦陷入了一阵沉默,直到通讯官有些不自在时,他才开口说道:“行了,你去告诉何司令,重庆的事就全权托付给他处理了。”
通讯官怔了怔,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担忧,自己是知道何师长一直都在打四川的主意,如今四川局势不好,但起码还可以打重庆的主意。可是他现在听得陈宦的话,言外之意竟有一种撒手不管的态度。
“陈大人,您这是何必呢?”他多嘴的劝说道。
“我这又何必?那你告诉我,我现在光棍司令一个,还能如何自处?罢了,废话不要多说,你尽管把我的话带给你们何司令就是。”陈宦心烦意乱的说道。
“这……好吧,卑职告退。”
等到人都走完了,陈宦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大厅发呆,事情变化的实在太快,竟让自己无暇顾及。就这样坐了十多分钟,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大声的向后堂呼唤道:“来人!”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长衫的管家跑了进来,毕恭毕敬的向陈宦问道:“老爷,有何吩咐?”
陈宦认真的说道:“去,通知后院家眷,马上收拾行礼,能带的都带上,不能带的折现。另外,派人去订下明天下午去武汉的船票。”
管家诧异不已,惊道:“老爷,您这是要离开?”
陈宦艰难的说道:“我这是要逃难!总之,不要多问,让家眷多带一些盘缠。去办吧。”
管家赶紧点头称是,转身跑着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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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四月之后的梧州越来越忙,大选的日子步步临近。随着成都会战的结束,整个南方士气高涨到史无前例的地步,人们对南方执政府的前景越来越看重,而北洋政府则在此消彼长之下山河日落。
北方的社会名流、整治活动家、投机分子纷纷南下,一边为南方执政府助涨声势,一边暗地里争夺各种利益。
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甚至连外国时节也无法安稳坐立,暗地里派出间谍、外交人员或者银行家们来到梧州、广州等地打探消息。
军事联合会议的办公处还是老样子,人来人往,在这拥挤的小侧院里运筹着整个南方的军务。只有一个院墙之隔的联合会馆内要比以前更热闹,不断有北方南下的政治名流拜访,与执政府参议院的官僚们攀亲戚攀朋友,总要沾上那么点关系才心满意足。
四月九日,一封电报送到吴绍霆的办公桌上,看完之后他皱着眉头把电报摔在了桌子上。同在办公室的何福光、陈炯明、余际唐三人一个个面面相觑,每个人都有几分忧愁之色。
“早就料到会是如此,却没料到乱子来的这么快!”吴绍霆冷冷的说了一句,语气并不是那么着急。
“重庆还是悬而未决,成都汇聚了大约五万的兵力不肯出动,难道剩下的事情真打算一股脑推给第七师团?这不是兵力够不够的问题,这是咱们南方团结不团结的问题,云南、贵州这些人若只顾着瓜分成都,以后还怎么指望他们能做大事?”陈炯明叹了一口气,有一种隐藏不露的悲愤。
“我们得再下命令,逼迫他们赶紧组织兵力前往重庆,这种事决不能姑息。一旦姑息,必定养奸!”何福光严肃的说道。
“吴总裁,当初您可是答应把成都交还给我们熊司令掌管的,昨天的电报已经再明显不过,即便成都现在成立了善后司令部,顾品珍、刘显玉、王文华这些人也都是各行各的。尤其是顾品珍,他的人占领了成都造币厂,这可是关乎重要的工厂,熊司令派人去交涉,竟被他公然轰出办公室。再这样下去,成都必然是越来越乱,弄不好还会兵戎相向。”余际唐急不可耐的说道。
第625章,迁徙
吴绍霆看了余际唐一眼,对方所说的“兵戎相向”显然是一种暗示,如果熊克武的地盘被黔军、桂军分割了,熊克武肯定不会忍下这口气,到时候大打出手在所难免。他明白这是一种暗示,一旦成都闹起了内乱,南方执政府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顿时会轰然而散。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不动声色的说道:“继续向成都下命令只怕无甚作用,黔军、滇军不是傻子,要说重庆需要援军,泸州那里还有五个团的兵力,火力足以拿下重庆了。他们现在只想坐享其成。”
余际唐一脸苦闷,说道:“当初让云南和贵州增兵川内,这摆明是要出乱子的。总裁,这个时候您要是拿不出办法,四川前景可就难料了!”
吴绍霆肃然的说道:“看来,是要拿出点强硬的手段了。咱们现在这个办公室实在太小,南方的军务显然容不下来了。崇石,安排一下,咱们把参谋总部挪到成都去。”
在场三人面面相觑,在这个时候把南方军务最高指挥机构迁移到成都,难道是要用参谋总部来遏制成都混乱的局面?
何福光赶紧说道:“霆帅,这么做太过仓促,很有不妥。现在南方执政府的权力中心已经定格在梧州,执政府大选尚未落定,咱们军事联合会议仍然是南方最高统筹机构,现在迁徙不仅在政治上会很麻烦,在军事上也会给人错觉,以为咱们的战略重心要推进西南方向。”
吴绍霆淡然笑了笑,心里冷声道:南方权力中心绝不会定格在梧州,我在哪里,权力中心就在哪里。笑罢之后,他慢条斯理的说道:“军事联合会议留在梧州,只是把参谋总部挪到成都去罢了。我们在这个时候如此行事,意图昭然若揭,我就是要拿参谋总部干涉成都的局势。大选未定之前,我料这些人也不敢乱来!”
陈炯明担忧的问道:“如果他们还是不肯让步,闹起冲突来只怕参谋总部会有危险啊。”
吴绍霆冷冷的说道:“他们进一小步,我就迈一大步,我倒要看看谁有胆子先踩过界。如果真的闹起了冲突反而更好,梧州参议院这边必然不希望让执政府成为泡影,他们肯定会想办法平息这场危机。对我而言也会有理由用更简单的办法解决成都的问题!”
何福光和陈炯明对视了一眼,他们显然明白“更简单的办法”是什么涵义。成都内乱对整个南方会有重大影响,而如果变成军事联合会议解决武力纷争,意义就大为不同,负面影响也会消弱不少。
余际唐一脸凝重,他也意识到吴绍霆的意思,不过却没有何福光、陈炯明那么轻松。在他看来,现在川军最不想的就是发生内乱,而且从这一点也能看出这位吴总裁具有强烈的侵略性,对待那些不服的势力绝不会心慈手软。
“那好吧,不过无论如何,咱们要从广东抽调兵力随同参谋总部入川,以防万一才是。”何福光认真的说道。
“不必了,劳师动众反而有未礼先兵的嫌疑。总得来说川内还在我们掌握之中,咱们广东有三个团在那里,除此之外还有杨绍基的部队,资阳也有戴勘的新第三师,成都之内更有熊司令和刘司令的四个师。真要动手,索性就大打出手,我倒要看看顾品珍、刘显玉有没有这个底气跟我们作对到底。”吴绍霆不疾不徐的说道。
“刘存厚……可靠吗?他的副官上次来可一点都不客气呢。”陈炯明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