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宗南不仅担心无法完成任务,同时也担心自己的生命,如果仅仅是重机枪的话,防弹护墙还能起到有效的保护作用,可是一旦炮弹落在船上,整船人都将必死无疑。
可是事到如今,他身为冲锋队的指挥官,而且还是自愿请缨执行任务,自然是不可能临阵脱逃,也只有硬着头皮继续向前冲了。他希望空军和炮兵的火力应该继续加大,无论如何都要把日军的炮兵火力压制下去。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爆炸声,距离胡宗南所在船队大约三十米远的一支船队被一颗炮弹击中了中间部位,几艘紧靠在一起的船只立刻被掀翻了过去,血肉混着江水仿佛是喷泉似的四处散落。这支不幸被炮弹击中的船队立刻陷入了混乱之中,前面的船失去了动力,因为之前不少船上的士兵比击中,已经很少还有人继续拉着绳索前进,完全是靠着后面的船只顶着前面的船只一点点的向前挤,可现在船队拦腰截断,前半部分船队就像是截断了脑袋的苍蝇,除了不住的挣扎、叫喊、慌乱之外,其他什么都做不了。至于后半部分船队更是让刚才一枚炮弹炸蒙了过去,船只失去了连贯性,一个接着一个从队伍里散开,一时半会儿无法成行了。
“我的胳膊,救我,我的胳膊没了!”
“我没知觉了,快,拉我一把,我要沉下去了……快……”
“我不会游泳……救命啊!”
惨叫声就在附近上演着一幕令人胆战心惊的悲剧,许多受伤并未死的士兵都在江水里面挣扎着,有人因为四肢受伤而无法游动,活生生的沉入了江中再也无法起来;有人好不容易抓到一块船只木板的碎片,可又被另外落水惊慌的士兵揪住,纠缠之下两人一起沉水;还有人直接让防弹护墙的压在头上,怎么都挣扎不开,最终失去了意识。
胡宗南看着这一幕,心头一阵阵的揪痛,可是却不能向这些手下伸出援手。他努力遏制着自己的哽咽,鼓足一股气冲着被炮弹炸散的船队大喊道:“都向岸边游过去,别乱,千万别乱,抓住船舷继续游。岸上的人赶快救人,快!”
日军的炮弹继续向江水中砸击,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瞄准这边的日军大炮并不是阵地式的密集炮兵,似乎仅仅是两门到三门小口径机动炮,炮火的压制势头算不上非常猛烈。可是就算一时间没有被炮弹击中,在前后左右炸开的水花仍然让人惊心动魄、惴惴不安。
胡宗南的船队勉强向前爬行了三、五米左右,期间又有不少士兵中弹倒下。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传来一阵明显的引擎轰鸣声,抬头去看时只见三架飞机拉低了高度,正从西南方向的正面战场驰援过来。
“是咱们的飞机,快看,空军来支援我们了!”有人大喊了一声。
第939章,一点五代战机
这一声喊叫比起周围的炮弹爆炸声和惨叫声而言,显然是非常薄弱的,可是却给绝望感越来越浓烈的冲锋队带来了一线难得的希望。
三架“红魔鬼”大队的“诚式改”战斗机从冲锋队头顶掠过,直接向南岸日军阵地扑了过去。他们看到了不断吐着火舌的重机枪据点,马上摆出攻击队形,一个接着一个的向重机枪据点喷射了一阵速射航炮,大口径子弹先是射穿了重机枪的伪装屋顶,随着第二轮、第三轮的攻击,整个顶棚都被射得稀巴烂,躲在下面的日军士兵早已被达成了马蜂窝。
紧接着,三架战斗机仔细盯着这个已经被摧毁的重机枪据点的两侧,很快发现有人影在窜动,立刻根据人影窜动的方向判断出日军交通壕。三架战斗机重新拉高飞行高度,随后沿着预判出来的日军交通壕方向发起了一轮持续性开火。三道速射航炮的弹轨前前后后的在这条战壕里面肆虐着,下面不断传来惨叫声和怒吼声。
“轰”!突然一声剧烈的爆炸。
日军战壕中炸出了一朵巨大的火焰,大火的气势非常汹涌,在爆炸瞬间的高度甚至达到了二十多米。三架战斗机赶紧拉高起来,看着下面灼热的烈焰在达到最高临界点后慢慢收缩,最终化成了一滩暗红的火海,在日军战壕里快速的蔓延开来。
尽管因为现在天色依旧很暗,三架战斗机的飞行员都无法看清楚具体的目标,甚至连所谓的预判战壕到底是否准备也不能肯定。但是他们进行扫荡式的持续射击,多多少少会给日军阵地带来压力,也有可能造成意想不到的破坏效果。正如刚才那阵爆炸,很显然是战斗机的攻击不经意间击中了日军燃料仓库或者弹药库之类。
三架战斗机的支援,虽然未能直接打击敌人的炮兵,但为冲锋队提供了非常重要的掩护,也争取了弥足珍贵的一段抢渡时间。冲锋队恢复了一定士气,胡宗南赶紧招呼士兵们继续向前进,此时此刻所有士兵都不敢放慢速度或者偷懒消极,因为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在江面上停留的越久、生存几率越低下,即便因为害怕或者受伤无力,也必须卯足全身的力气加快速度拉着绳索前进。
“大家加把劲,马上到达南岸了,把武器都准备好!”有军官大喊起来。
胡宗南所在的船队速度最快,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南岸的河滩了。之前战斗机摧毁了正对江面的一座机关枪据点,再加上不远处刚刚经过殉爆爆炸,日军岸头防线几乎无暇顾及这边,仅仅只有在后方的山区阵地还在居高临下的开火。然而日军的山区阵地距离河滩不算近,步兵火线很难造成实质的阻击,仅仅只有两挺到三挺重机枪勉强的能输出火力。
三架战斗机在日军山区阵地上盘旋了一圈,其中一架战斗机投掷了两枚炸弹,不敢肯定是否命中目标,但最起码短暂的压制了日军的火力。随后三架战斗机恢复队形,越过南岸山区飞往敌阵后方,寻找日军炮兵的所在位置,很快就有所发现。毕竟漫长的黎明仍旧是灰蒙蒙的一片,炮兵有规律的开火,在黑暗中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锁定了一个机动炮兵的炮位,战斗机毫不客气的发起了冲击,其中第二架战斗机投掷了携带的炸弹,将整个炮位都炸翻了过去。压制冲锋队渡江行动的日军炮火立刻弱了不少,这给了冲锋队一个绝佳的时机。
船队在接近南岸时,领头船上的士兵纷纷直接跳下船,三名士兵把防弹护墙搬了下来,一边掩护着后面的士兵拖着小船,一边向岸边小心翼翼的走去。
“拿好武器,快,准备战斗!你的枪呢!”领头船上的军官大声命令道。
“枪……枪……丢了,不见了……”
“你奶奶的,拿着这把枪,掩护射击,快。”
“左侧滩头有敌人,快转弯,快!”有士兵喊道。
电光火石之间,枪火声大作而起。刚刚上岸的冲锋队士兵把防弹护墙架在一块石头旁边,几个躲在后面的士兵利用石头和防弹护墙的掩护,朝着日军滩头阵地开火,掩护着后面的同袍把船只固定好位置。
浮桥就这样勉勉强强搭建了起来,不过后续的士兵根本不敢踩着浮桥上岸,大部分都纵身跳进水里,抓着浮桥的边沿向南岸游过去。站在船上的军官马上大喊道:“别下水,在水里面游的慢,容易吃子弹,都给老子快点跑过去!”
胡宗南看到自己所在的船队已经抵达南岸,整个浮桥联通了起来,他紧跟着命令道:“后面的盾墙全部给我扛起来,快点往前移动,别挡着后面的路。快点,别他妈的磨磨蹭蹭。”他说完,亲自跟两名士兵一起用力抬起了面前的钢盾,跨步踩着紧贴在一起的小船向南岸跑去,尽管大家步伐不一致,小船与小船之间也很坎坷,可要命的时刻谁都顾不上这些,只知道尽可能的快速向前跑。
与此同时,留在北岸的三十四师工兵营看到一条浮桥搭建成功,不敢怠慢的发起第二阶段行动。一部分人用迫击炮隔着鸭绿江压制南岸日军滩头阵地,一部分人开始抢救伤员,另外一部分人则抱着木板、绳索等工具冲上前去,把组建浮桥的船只扎牢固,同时扑上木板,方便后续部队更容易前进。
后续的冲锋队士兵顾不上木板铺设完,抬着拆散的迫击炮、重机枪、轻机枪以及各式型号的弹药等等物资,飞快的踩着浮桥向南岸跑去。浮桥自然不能完全没有固定,否则很快会被江流冲散,这些用来组建浮桥的小船小舟全部经过事先加工,船舷边缘都留有扣闸,就像是木头门的门闩一样,只要船只下水之后,士兵会把后面的船与前面的船扣在一起。这种扣闸不仅能连接船只,同时还正好为后续铺设木板留下接缝口。只是这种扣闸只能起到一定的固定作用,因此在浮桥与南岸连接上后,一些分配好的士兵直接跳下水,用手扶着船只,一方面保持船只的队形,另外一方面控制船只的摇晃。
当后续的冲锋队士兵踩着浮桥渡江时,在水里面扶着船舷的士兵一个个高声叫道:“兄弟们,快点冲,给小鬼子好看!”
“不要停下来,不要下水,越快越好!”
“啊,我被中枪了,快……快,拉我一把……”
看到水里的兄弟中枪,正在渡江的后续部队赶紧伸手去抓,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水里受伤的士兵没有抓稳船沿,又没有力气控制平衡,直接滑入江水中再也没有出现。浮桥上的士兵悲恸万分,可是又不敢放缓脚步,以免挡住了后面的部队,只好带着怒火继续前进。
随着在南岸滩头集合的中国士兵越来越多,日军滩头火力渐渐显得力不从心,尤其是他们从来没见过中国军队的专用防弹钢盾,起初还以为是有人抱着石头在移动,但不管是抱着石头还是抱着钢盾,这都让日本人感到匪夷所思。到后来,日本士兵发现中国人凭借着那一团黑漆漆的东西,迅速的把战线推进了十几米,顿时感到情况不对劲。
胡宗南跳上岸头后,马上放下防弹钢盾,并指挥着手下把钢盾往更前面的地方挪动。
“陈周,陈周死了没?没死给我应一声!”他把钢盾交给另外一个士兵手里,自己来到滩头一块大岩石后面的临时集合点大喊道,此时大岩石后面安放着许多伤员,两个军医正在手忙脚乱的进行包扎和抢救。
“营座,营座,我在这边。”连长陈周正躲在大岩石左前方的一面防弹钢盾后面,他浑身上下都是血迹,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正咬着牙关往步枪里面压子弹。
胡宗南赶紧提着枪跑了过去,他先探头越过防弹钢盾向前面看了一眼,只见日军滩头阵地正处于正前方五十米以外的地方。整个滩头阵地并不是连贯性的堑壕防线,而是以一段一段的步兵据点为主,只有一部分步兵据点采取了土木结构工事,大部分仅仅是用河滩的石头搭配沙袋组成的掩体。
“我们一定要撕开一条口子,不能被压制在河滩上。”他回过头来,对陈周说道。
“营座,让兄弟们喘口气吧,咱们现在在前头的这些人,都是从船上死里逃生的出来的,没办法再让他们往前拱了。”陈周喘着气说道。
第940章,鏖战
“放屁,你脑子进水了吗?看看我们现在的位置,小鬼子的滩头阵地就堵在眼前,大后方还有山区的阵地,我们正处在他们交叉火力的集中点,你明白吗?再在这里呆下去,小鬼子随便几发炮弹就把我们打发了,别以为咱们手里有几块钢盾就能喘气,这玩意连手榴弹都扛不住!”胡宗南大声的吼道。
他的话音刚落,只听见附近传来一声“轰隆”的爆炸声,碎石飞溅的到处都是。
距离日军滩头阵地最近的一块防弹钢盾,被一枚飞来的手榴弹炸翻了过去。防弹钢盾并非不能阻止手榴弹造成的爆炸碎片伤害,只是爆炸产生的强大冲击力,即便是四个士兵顶着防弹钢盾都无济于事。这些士兵活生生的被防弹钢盾砸晕了过去,严重者甚至再也无法苏醒。
“营座,不是我们不冲,实在是弹药不够啊。很多兄弟在船上时把枪都丢了,现在还赤手空拳呢。咱们的手榴弹大部分也都被水浸湿了,小鬼子以逸待劳,咱们就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力呀。”陈周大声的说道。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大喊:“是装备连的人,他们过来了。”
胡宗南赶紧回头看去,只见十几个士兵已经从浮桥上跳到岸边,这些士兵每个人身上都背着许多物资,还有几个人合力抬着一挺增加护盾的轮式重机枪。为首的是一名排长,正在大声的询问有没有指挥官,经过一番指示之后,他总算跑到了胡宗南面前。
“营座,我们到了,带了一挺重机枪、两挺轻机枪还有一箱手榴弹和六箱子弹。”排长摸了一把脸上的水渍,头发和衣服早已是湿漉漉的一片。
“很好,我们必须马上组织进攻,在最短时间里跟小鬼子滩头阵地打在一起,这样才能防止山上的炮兵袭击。你们连长王定奎呢?”胡宗南鼓起了一股士气,大声的说道。
“不知道……好像掉水里去了,我刚才听见后来有人在喊王大人掉水里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王连长。”排长尴尬的说道。
“不管他们了,从现在开始,除非军衔比你高,否则装备连后续的人都由你来指挥,听明白了吗?陈周,把你的连能集合起来的人都叫上,咱们马上打一波强攻。轻机枪给我,重机枪找一个位置架好。”胡宗南把自己的步枪交到身旁一个没枪的士兵手里,然后从装备连那里端起了一挺“志诚”式轻机枪。
短暂的准备了一番,胡宗南亲自组织了四十多名士兵,在重机枪架好位置后,带上了两面防弹钢盾,快速的向日军滩头阵地发起了一轮冲锋。
重机枪开始喷射火舌,向日军滩头阵地发起压制,其余的士兵只要手里用武器的,也一个个鼓起勇气的提供力所能及的掩护。胡宗南大喊了一声:“兄弟们,咱们已经踏上敌境,是爷们的就跟着我杀敌立功!”
防弹盾墙挡在最前面,士兵们跟在后面,大家一边呐喊一边盲目的放枪,气势十足的冲向河滩上方。胡宗南当然不指望这四十多名士兵能一举压死日军,所以他故意集中这股兵力,盯着日军最外围的一处步兵据点冲击,只要能顺利占领一处据点,就算不能再向前挺进半步,也能为后续部队的增援争取更多的时间。更重要的是,一旦阵地上发生短兵交战,日军的炮兵就会停止向滩头轰炸,以免误伤了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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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团军前沿指挥所掩体,蔡锷摸出了自己的怀表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是快到六点钟,整个战斗进行了将近一个钟头的时间。鸭绿江丹东段早已是一片沸腾,两岸火光滔天,炮火、枪声、轰鸣阵阵作响,仿佛永远都没有一个间隙。
指挥所内,连同各个连同的电话线时时刻刻都在使用中,侍从官不断把最新的展开汇报出来,集团军参谋官、师部参谋官一个个忙个不停,推演着战场上的实际情况,然后进行适当的战术调整。
这时,陈芳快步走到瞭望台,找到了正在观察战况的蔡锷,有些激动的说道:“司令,冲锋队已经成功搭建了两条浮桥,三十七师装备团正在源源不断的向南岸滩头挺进。只可惜南岸的日军阵地因为过早发现冲锋队的动静,冲锋队的进程现在已经慢了一截。”
蔡锷缓缓的点了点头,不疾不徐的说道:“没有什么计划能够纹丝不动的完成。冲锋队现在怎么样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能突破鸭绿江防线,这一点已经让他感到非常满意了。
陈芳说道:“装备团团长刚才打来电话,冲锋队目前仅仅占领了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