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欢却似毫无所觉,手快的抓住皇后的广袖,捏在手中揉搓着,感受着上等云缎的丝滑。
这一举动,再一次吓得一旁的段氏战战兢兢不知所措。
柳湘纵是早早便有了心理准备,失望依旧铺天盖地的席卷了她的心房。
这个不施脂粉妆扮随意的女子便是云欢?!
果然如沂儿所说,模样普通,举止粗俗,还极为不知天高地厚!
柳湘眼中的厌恶一闪而逝,却没能逃过云欢的眼睛。
云欢心下讽道:哼,什么姐妹情谊,不过是建立在利益上罢了!一旦没了价值,狗屁都不是!
“皇后娘娘恕罪!”段氏躬身,疾步到柳湘跟前,匍匐于地,喏喏的道:“娘娘,小女顽劣,相爷前后请了四位嬷嬷教她礼仪仪态,却都被她打跑了。今儿更是离谱,将为她准备的新衣裳撕了个粉碎,恁是穿得如此随意。她贵为未来储妃,身份高贵,相爷跟臣妇实在是没办法左右她的行为。”
“呃?!”
云欢杏眼圆睁,檀口大张,瞪着段氏,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她终于知道云夕月为什么那么无耻了!
一侧的楚洵见了云欢的反应,便知段氏言语中的真假,睥睨着段氏, 速闪过一抹肃杀。
正文 054。装傻卖萌博反感
柳湘恢复了一贯的端庄,淡淡嗯了一声,虚扶了一把:“云夫人韩小姐请起,回各自座位去吧。”
“谢娘娘。”二人齐声谢恩。
韩灵素在韩夫人身边坐下,担忧的望着云欢,心道:自己与她结识的时间虽然短,但从刚刚的相处可以看出她并非是个不识大体的人。她刻意隐藏实力,此刻又言行无状激怒皇后,所为哪般?难道……
韩灵素突然灵光乍现,不可思议的瞪视着云欢。她,她……
不过须臾,韩灵素便收起脸上的惊愕,低头,一抹笑意浮上嘴角,这样不慕权势的女子,当真值得交往!
而旁人,心里都揣度着皇后娘娘会如何处置云欢,然柳湘却一派和煦的拉过云欢的手轻拍着,和蔼可亲的道:“我可怜的儿,你母亲死的早,你又在别院将养这些年,不懂规矩也是有的,姨不怪你,今儿起你就住在宫中,姨命人教你礼仪。”
众人听了,心中莫不是感叹,他们的皇后真是太好了,非但不怪罪云欢,反而放下身段与之说话,还要找人教她礼仪……东楚国有这样的皇后,实在是百姓之褔,国家之褔!
楚洵笼在袖中的手紧握,心潮暗涌。
云欢淡淡扫了一眼殿内的人,划过一丝嘲色。下一刻,明眸蓄着泪水,满面委屈的道:“我没有!”
“什么?”柳湘被她没头没脑的一句弄得有些愣怔。
云欢纤手指向段氏,神情像个赌气的孩子:“她说父亲请了嬷嬷教我礼仪,根本没有这样的事!她说送了新衣被我撕毁,我没有做过!哇……”说着竟放肆的哭了起来,指着云氏三兄妹:“他们都欺负我!”
段氏老脸煞黑;云夕月三兄妹抚额;旁人额边挂着瀑布汗,彻底无语;楚洵跟韩灵素艰难的压住心底的笑意。
柳湘则彻底懵了。
说哭就哭,还哭得如此张扬,像个没讨到糖吃的小孩,哪里有半分高门千金的样子以及作为储妃的觉悟?
看来……
片刻间,柳湘心思百转,牵强的扯起笑脸,哄道:“我的儿,不哭啊,姨晚些时间找云初城帮你讨公道。”
“真的?”云欢止住哭,问道。
“真的。”柳湘忍住心底的厌恶,回道。
“姨你真好!”云欢这才破涕为笑,快速的在柳湘脸上亲了一口。
柳湘抹了把脸上的口水泪水鼻水,尴尬的笑笑,道:“好孩子,回你母亲旁边去坐好吧。”
“好。”
云欢似乎很开心,乖乖的坐下,楚洵亦回到自己的座位。
见众人都落座,柳湘对身边的大宫女一示意,那宫女击掌,无数端着托盘的宫女鱼贯而入,美酒茶水点心,堪堪摆满客人身前的长几。
一盏宽大的金漆屏风后,丝竹声奏起。
身着黄色轻纱的舞伶身姿优雅的踏着优美的舞步到了大殿中央,翩翩起舞。
一曲罢,云欢不怀好意的睨了身畔的云夕月一眼,朗声道:“姨,端看舞伶舞蹈,实在无趣得紧。云欢听闻大姐的飞天舞冠绝天下,不如让大姐为咱们舞一曲吧。”
云夕月听了,非但不高兴,反而脸色煞白,咬着嘴唇,绞着帕子,心里将云欢恨了个彻底。
正文 055。楚沂的坏心眼
四个月前的桃花宴,云夕月便是以一曲飞天舞赢得楚沂另眼相看,从而投进他的怀抱。然而,飞天舞中,有一段飞速旋转长达一百二十转的动作,足以让她流产!
之前自己在众人面前否认怀孕的事实,反咬了云欢一口,这会她便抓住这点,让自己跳飞天舞,其心不可谓不毒!
她可没忘记云欢宫门前挑衅的话——大姐,接下来的路,咱们走着瞧吧!
或许之前云夕月还觉得云欢没头脑,但是现在,她完全相信云欢只是在装傻!
然而,该怎么推脱呢?
心思回转,不过是须臾的时间。
皇后虽知晓云夕月怀孕的事,但却不知飞天舞对孕妇的影响,正要开口允准,云夕月突然绕到皇后座前,柔声道:“皇后娘娘,臣女有事相禀,请娘娘容饶姑姑近前听禀。”
刚刚的大宫女受了皇后示意,便走到云夕月跟前。
云夕月附耳说了几句话,饶姑姑惊愕的朝云欢望了一眼,便折回柳湘身边,将话原封不动的转给了她。
云欢嘲讽一笑,抬眸便接到楚洵惊疑中夹杂着探究的目光。
云欢传音道:“你听到的没错,我只是云初城买来的孩子!”
初闻云欢使出传音密语,楚洵乍惊。
这隔空传音,需要以极强的内力辅助才能做到,这么说,云欢竟是个功夫高手!
这一认知,让楚洵欣喜。她隐瞒太子,独独对自己展现出来,这是不是说明她已经从心里接受自己,相信自己?
皇后柳湘的震惊比起楚洵有增无减。
悠月的孩子出生时就夭折了?这,这这……
柳湘脸色大变,众人不知云夕月跟皇后说了什么,不过她到底是经过世事的皇后,一会便恢复常态,不疾不徐的道:“云大小姐,你且回去坐好吧。”
“臣女谢过娘娘。”云夕月乖顺的谢了恩,转身面对云欢,却是一脸倨傲。这下,看皇后娘娘还会不会顾及名声保你储妃之位。
云欢直接无视,抿了口酒,只听柳湘又道:“云大小姐前些日子崴了脚,实在不宜跳飞天舞,有哪位千金或者公子有拿手技艺,不妨展现一二?”
这时,内侍尖细的嗓音在殿外高声唱喏:“太子殿下驾到,安平王殿下驾到。”
内侍话音甫落,两名身姿昂藏,气宇不凡的男子并肩进入大殿,一下子便夺了无数人的眼球。男的羡慕嫉妒,女子眼泛桃花,那些夫人们则眉开眼笑,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
云夕月一双眼腻在楚沂身上错不开来,韩灵素则偷望了楚澜一眼便低下头去。
楚沂二人在离高阶一丈处站定,向皇后见了礼。众人又起身向二人见了礼,惟云欢端坐一旁,吃着点心喝着小酒。
各自落座。
楚沂见识过云欢的不知礼,是以并不介怀,他唯一介意的是,她什么时候才会开口向自己母后提出退婚的事。
倒是楚澜,睃着举止有别于其他高阁千金的云欢,面上淡漠,内心却兴致渐浓。
不过楚沂在得知云欢提议让云夕月跳飞天舞的事后,鸷冷双眸恨不得将她身上剜个洞。他是不知道云欢已得悉云夕月怀了他的孩子,若是知道,心里定会大骂云欢其心可诛。
云欢连看都不屑看他,双眼落在楚澜身上,四目相对,各自微微点头。
瞧模样,倒是与韩姐姐极为般配。不过以他刚才见礼时对皇后不冷不热的态度,以及皇后看他时眼中刻意压制的波动,这二人的关系怕是不怎么融洽啊!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云欢心中揣度着:呵,胆敢给一国之后甩脸子,这楚澜倒是个人物。
溅人!楚沂见云欢旁若无人的与楚澜对望,心中骂道。
他看不惯云欢对自己不屑一顾的态度,更见不得她对别的男子比对自己兴致高,心思微转,坏心眼的朝皇后道:“母后你有所不知,云三小姐的琴技才叫出神入化,上次在云府闻听三小姐抚琴,那可真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啊!”
正文 056。魔音穿耳,追悔莫及
此话一出,云夕月知楚沂是为自己出气,故意羞辱云欢,暗自得意。
云家人等着看云欢出丑。其他人有的不信,有的好奇,有的则事不关己一脸漠然。
楚洵以怪异的眼神望着身侧的楚沂,压低声音问道:“大哥,那晚云三小姐有抚琴吗?”
楚沂笑容满面的低声回道:“洵弟你等着看戏便罢!”
柳湘前些日子才听闻自己儿子说云欢什么都不会,这会却又说她琴艺一绝,心里不明白自己儿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顺了他的话,笑盈盈的对云欢道:“我的儿,既如此,你便为大伙抚琴一曲吧。来人,备琴!”
语气柔中带着强势,不容云欢反驳。
“呵呵呵,”云欢咯咯笑着,明眸颇有深意的望着楚沂:“既然殿下如此‘欣赏’云欢琴艺,云欢怎好让殿下失望呢?”
云欢特地将欣赏二字说得大声,听得楚沂突地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然而是自己提意,自己的母后应允,想要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琴案备在右边女宾跟柳湘的中间,楚沂的斜对面。
云欢起身,大方走向琴案,广袖一甩,似模似样的端坐在琴前。
手指一划拉,琴音泠脆,端的是好琴!
“殿下,那么云欢便开始了哦。”云欢笑说。
她笑得眉眼弯弯,看起来无害极了,楚洵却突然觉得有人要遭殃了,心里竟无比痛快。
十指撩拨,一串不成调的音符霎时响切于大殿中,简直比鸭叫还要难听。
众人惊愕的望向楚沂,心中疑问重重:这便是所谓的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根本就是不会弹琴的人在瞎拨弄!
云夕月一脸鄙夷,楚沂笑得阴鸷。
云欢斜睨了楚沂一眼,便闭上双眸,嘴角带笑,手下撩拨速度加快。
琴音急转,楚沂猛地觉得魔音穿耳,犹如一根无形的针刺穿自己的耳膜,源源不断的灌进自己的大脑,头痛欲裂。
楚沂赶忙捂住自己的耳朵,然而那魔音就像是依附在脑中一般,分毫不见减小,反而越来越大声。
“啊啊啊!!”楚沂不能承受的嚎叫出声。
此刻他额上冷汗密集,血丝布满眼眶,脸上痛苦之色明显,一会以食指堵着自己的耳朵,一会又张牙舞爪的空中乱舞,哀嚎声声不绝于耳,哪里看得出半分往日矜贵骄傲的样子?!
旁人愣怔的望着他,心中揣测:这太子殿下是不是魔怔了?
楚洵不经意与楚澜对视一眼,眼中分明有着同样的光芒。
皇后吓得不轻,疾步踱到楚沂跟前,险些摔倒。幸得她身后的饶姑姑动作快扶住她,才没有跌下去。
“沂儿,你这是怎么了?”皇后心急如焚,做母亲的担忧展露无/遗,“快,快宣太医!”
饶姑姑赶忙疾跑出去,亲自去寻太医。
云夕月神色焦急,紧紧攥着手,恨不得上前抚慰楚沂一番。
琴音依旧在大殿中飘荡,云欢神情自得,摇头晃脑,但是,任谁都看得出她的指法毫无章法可循。
云夕月心中疑惑窦生。
难不成是她在作怪?听闻这世间有人可以用琴音控制人的灵魂,难不成……可是自己也是精通音律之人,她的琴音除了无法入耳之外,并没什么特别之处,而且大家同处殿内,都无事,怎会如此奇怪?不管了,只要把错处都指向她定没错!
“是她!”云夕月指着云欢娇声喝道:“娘娘,一定是她在搞鬼!”
正文 057。既然敢做,我还会怕吗?
云欢心中好笑:是我搞鬼又如何,你拿得出证据吗?
“云欢,快停手!”柳湘一边安抚自己的儿子,一边高声断喝。
云欢似没听见,素白的纤指飞扬,兀自沉浸于自己琴声中。
柳湘再不顾自己刻意在众人跟前维持的端庄仪态,冲到云欢跟前,将上好的瑶琴掼到地上。
“哐当——”
“铮——铮铮——”
琴弦断,琴声戛然而止,楚沂却还是抱着头蜷着身子在那哀嚎。
难道不是因为琴音的缘故?柳湘怔愕,怨怼的斜了云夕月一眼,云夕月赶忙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云欢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的睁开眼睛,委屈的凝着自己手背上被柳湘的指套划出的一道血痕,雾气氤氲,咬着嘴唇也不说话。
“我的儿,是姨不好,姨晚些给你道歉。”柳湘胡乱安慰两句,便去照顾自己的儿子,根本无暇顾及旁人。
众人正手足无措间,身着明黄龙袍的皇帝楚天歌亲自领着三位太医,连同在御花园就跑开的静怡公主一起到了大殿。
众人见了礼,楚天歌环视了殿内一圈,视线在低着头站在一边没有行礼的云欢身上稍作停留,便对楚澜楚洵吩咐道:“澜儿洵儿,你们带众位去园中转转,稍后再做安排。”
“儿臣遵旨!”楚澜楚沂领了旨,招呼着众人往殿外而去。
临离开时,云欢还不忘偷偷打量了一眼楚天歌。
容貌俊逸,器宇轩昂,跟楚澜有六七分像。只是比起楚澜,多了几许久居上位的威仪。马上就四十的人了,看起来不过三十一二岁。不过他脸色苍白,神情恹恹,眉心之间有一道醒目的红痕,显然是长期头痛,以手捏压的缘故。
“走了,还看。”楚洵不知何时蹿到云欢身边,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催促,语气中有着隐忍的抱怨。
“呃。”云欢侧头望向楚洵,眼中光华流转,早已没了刚才水雾环绕的委屈样。
“跟我来。”楚洵说着,径自走在前面。
云欢跟在楚洵身后,到了御翠宫里面的一处荷花池边的假山后。
楚洵猛地抓起云欢往外冒血珠的左手,郁郁的道:“你可以避开的,对不对?!”
“呵,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云欢答非所问。
楚洵无奈,撩起袍摆,扯下一片中衣,为云欢包扎起来。
“是你做的,对不对?”楚洵又问,丝毫听不出责备的意思。
“呵呵,这一切不过是他咎由自取。”云欢看着他在自己手心上系了个丑陋的结,也不在意,晏晏笑道:“他一心想让我出丑,我不过是迎合他的心思罢了。这下子,全东楚国的人都会相信我一无是处了,待会儿提出解除婚约的事,皇后必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你呀!”楚洵轻点她的额头,问道:“他还要痛多久?”
“左不过半个时辰吧。”云欢乜斜着他,“你不会去告状吧?”
楚洵很受伤,“小没良心的,你觉得我像是那种爱打小报告的人吗?再说了,刚刚云夕月指出是你捣鬼,皇后不也拿你没辙吗?”
云欢不由莞尔:“那是当然,既然我敢明目张胆的做,就不会担心被人抓到把柄。嘘,有人来了。”
两人凝神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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