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打算什么时候送念儿出宫?”
“事不宜迟,就明天吧。”
闻言,东方聂毫不犹豫地答道。
见烟芙狐疑地望着他,他又笑着补充了一句。
“我是想,也许有念儿为你念经祈佛,你的情形,会日渐好起来,也未可知……”
烟芙流产了(四)
然而事实证明,临时抱佛脚,是绝对没用的。
该来的,还是会来!
半个月之期转眼就到,南宫牧却不见半分踪影。
从北方传回的急报说,信使赶到时,南宫牧正进入研究救治瘟疫药物的关键期。
如果他一走,救治瘟疫之时便功亏一篑。数万名灾民更是面临死亡的威胁。
在这种两难的情况下,南宫牧自然是十分为难的。
一面是皇命难违,是一面是数万人的性命。
换作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抉择吧?
在当地灾民和官员的恳求下,南宫牧最后咬牙,拒绝了信使的要求。
信使本欲将南宫牧强行绑走,奈何当地灾民群情激奋。都不肯买账。
官民之间,更是差点造成流血的冲突。
最后还是南宫牧信誓旦旦的保证,只要三天时间。
三天之后,一定将抗治瘟疫的药物研究好。
并且南宫牧还告诉信使,只要让沿途驿馆准备好千里马。
他们一路不眠不休的赶路,一定可以在半个月内赶到京城。
无奈之下,信使只得让步。
这三天,南宫牧果然不眠不休,联合当地的大夫研制出了救治瘟疫的新药。
甚至来不及试验药效如何,南宫牧便在信使的催促下,踏上了回京的旅程。
因为事关皇后与皇子的生死存亡。
一路上的驿馆都十分尽心尽力。
南宫牧和信使,更是马不停蹄,餐风露宿地赶回京城。
饿了,就在马背上吃点干粮。
困了也照旧赶路。
到最后,有几次南宫牧都困得差点从马背上跌下来。
就连信使也看不过眼,让他休息一下,他却不肯。
不过几天时间,他就瘦了整整一圈。
整个人憔悴得,哪里还有从前那种仙风道骨的模样?!
然而就是这样,他们还是迟了一天。
等南宫牧赶到京城时,京中上下已经传遍了皇后烟芙小产的消息……
托付(一)
听到这个消息时,信使的脸顿时惨白如纸。
一个跄踉,就从马背上跌了下来。
倒是南宫牧,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底有复杂的光芒一闪而过。
“信使大人,对不起,没想到千赶万赶,还是连累你了……”
“哎……也许,这都是命!”
亲自经历了这种种的信使,也知道这一切,不能完全怪南宫牧。
处在那种情形下,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作出像南宫牧那样的选择吧?!
“走吧,虽然迟了。但咱们还是要进宫覆命的。”
从地上爬了起来,信使眼底一片死寂。
“信使大人,南宫牧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大人成全。”
“何事?”
“我想去见我家逸儿,最后一面。”
略微沉吟之后,南宫牧方才艰难地开口说道。
“大人知道,这一进宫,南宫牧必定九死一生。所以……”
“可是,南宫先生,你知道,这是违规的……”
尽管十分同情南宫牧的遭遇,可信使却不得不为自己着想。
“我知道这十分为难大人,可如果大人愿意成全,我愿一力承担此次抗旨之罪。”
见信使有些犹豫,南宫牧不疾不徐地说道。
“否则,信使大人也难逃这欺君之罪。”
说罢,他又接着补充了一句。
“我只要一个时辰,不,半个时辰足矣!”
“那好吧,君子有成人之美,为了南宫先生,我就冒一回险吧!”
权衡再三之后,信使终于答应了南宫牧的要求。
闻言,南宫牧立刻掉转马头,朝紫衣家疾驰而去。
彼时,叶紫衣也刚从街上听到了烟芙小产的消息。
几乎是第一个反应,她便是奔去找东方月珩。
然而东方月珩却不见踪影。
无奈之下,叶紫衣只得回家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在家中遇见东方月珩。
却没想到,正好在家门口遇见了匆匆而来的南宫牧。
托付(二)
“先生……”
看着那张憔悴的容颜,叶紫衣声音一哽,眼泪几乎就要掉下来。
“紫衣……”
看着叶紫衣如此模样,南宫牧明白,她已经听到了皇后小产的消息。
“紫衣,我时间不多,只能耽搁一会。咱们进去说话吧。”
冲身后的信使点了点头,南宫牧推起叶紫衣就朝屋子里走。
“紫衣,逸儿可好?”
一边走,南宫牧一边向叶紫衣问道。
“很好。他今日有事出去了,先生要见他吗?我这就去叫他。”
闻言,叶紫衣连跌声地答道。
“不必了,紫衣。我今日来,是专程找你的。”
南宫牧突然止住了步伐,正色道。
“先生找我?”
叶紫衣心中一动,已经明白了南宫牧的来意。
“紫衣,帮我照顾逸儿。”
敛了唇角的笑容,南宫牧一字一句,郑重其事的说道。
“若此次进宫,我有任何三长两短。请你将当做你的亲生骨肉一般对待。可好?”
“为什么,先生?”
叶紫衣突然敛了悲戚之色,神色复杂地看向南宫牧。
“紫衣,我知道这件事让你很为难。可如今,能让我相信的人并不多。且只有你离我最近。所以,求你!”
眼底闪过一道复杂的神色,南宫牧垂眸恳求的说道。
“先生,你明知道我不是不帮你。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见状,叶紫衣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
“你知我对逸儿,视如己出。所以即便你不说,我也不可能不照顾他。可是先生,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闻言,南宫牧眸光闪烁的说道。
“先生,我不信以你的医术,要治愈瘟疫,需要拖上这么久的时间。你的故意的吧?”
挑眉看向南宫牧,叶紫衣清亮如水的眼底,清明一片。
“这一切,都是你们计划好的是不是?”
托付(三)
“这一切,都是你们计划好的是不是?先生,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深深地望了南宫牧一眼,叶紫衣眼底,闪过一抹不解之色。
“先生,以你的性命。去换他们的一个承诺,值得吗?报仇雪恨固然重要,可你的性命,就不重要了吗?”
“我一直以为,先生是个智者。应该懂得,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重要。可是你为什么自己却还要犯这样的错误呢?”
“紫衣,我何尝不知道你说的这些道理。”
南宫牧眨了眨眼睫,叹息道。
“可是对我来说,为家人报仇,将逸儿推上皇位,远比我的性命来得重要得多!所以,这一局,我赌定了!”
“这个主意,是谁出的?”
抿了抿唇角,叶紫衣忽然挑眉问道。
“什么?”
南宫牧不防她一下子转移了话题,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是说,让你在民间和朝堂之上建立崇高的威信,再将你推到风口浪尖之上。惹起皇上的杀意。是谁出的主意?”
叶紫衣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看向南宫牧。似想从他脸上发现些什么一般。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先让先生替皇后保住胎儿,再让皇后流产,也是在你们的计划之内吧?!”
“紫衣果然冰雪聪明。不错,你料得一点都没错。”
点了点头,南宫牧眼底闪过一抹赞赏之色。
“这一切,都是我们计划好了的。目的,就是为了破坏东方聂在老百姓中的声誉。让他背上昏君之名。”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
“可是紫衣,你现在来追究是谁出的主意,有意义吗?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先生怎敢笃定,如你出了任何差错,他们还会兑现他们的承诺?”
见他一意孤行,叶紫衣忍不住暗暗叹了一口气。
“你是相信东方月珩?还是相信慕容瑾?”
托付(四)
叶紫衣忍不住暗暗叹了一口气。“你是相信东方月珩?还是相信慕容瑾?”
“紫衣,你要我说实话吗?”
闻言,南宫牧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眸光复杂。
“当然!”
想也不想地点了点头,叶紫衣十分干脆地答道。
“其实,此事事关重大。紫衣,说出来我也不怕你生气。在这件事情上,他们俩我谁也不敢完全相信。”
见叶紫衣诧异地看向自己,南宫牧扬唇一笑,眼底有一丝愧疚闪过。
旋即,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信的,从来都只有你!”
“我?”
叶紫衣的声线,旋即提高了三分。
“为何?”
“对。紫衣不用怀疑,我说的,就是你。”
南宫牧莞尔一笑,道。
“或者说,我相信他们二人对你的感情。相信我若出事,紫衣你绝不会袖手旁观。”
“先生算得真是精准。”
闻言,叶紫衣简直苦笑不得。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垂眸说道。
“可是,你竟连自己的生死,都算进去了!”
“紫衣,除了这样,我别无它法!”
唇角勾起一抹苦笑,南宫牧叹息着说道。
“我何尝想要算计你,算计他人,甚至算计自己。可是,如今这种情形,我只有这条路可走……”
“所以,紫衣,你也不必劝我。只要你不怪先生我算计你。就请答应我这个垂死之人的请求,好吗?”
“不,先生。我不答应!”
看着南宫牧脸上瞬间浮现的愕然。叶紫衣一字一句的摇头说道。
“你怪我也好,怨我也好。可是,我不答应!对我来说,逸儿能不能当上皇帝,你能不能报仇,远没有你的生命来得重要。所以,你的要求,我绝不答应!”
“紫衣……”
南宫牧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先生,我等你平安回来。否则,你就等着逸儿成为没人疼,美人爱的孤儿吧。”
托付(五)
“哎……你这孩子。”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南宫牧拍了拍叶紫衣僵硬地肩膀。转身离去。
叶紫衣良久没有回头,直到她回过神来,追出去时,南宫牧已经消失得不见了踪影。
叶紫衣颓然地靠在门槛之上,眼底,却闪过一抹深深的哀痛。
为什么她喜欢的人,一个一个都要离她而去呢?
“紫衣,你怎么了?”
不知何时,耳畔传来一管温润如玉的声音。
叶紫衣睁开眼睛,一眼便望见了那个白衣胜雪,姿容绝世的男子。
“东方……”
她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般,呜咽一声,泪水,便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
“救救南宫先生。”
“你放心。”
似早就料到她有此举一般,东方月珩温柔一笑,牵着她的手,大步朝屋子内走去。
“紫衣,南宫先生不会有事的。”
“你……确定?”
叶紫衣脚步一滞,半信半疑地看向东方月珩。
“怎么,紫衣不信我吗?”
闻言,东方月珩故作受伤的问道。
“当然不是。我只是……实在太担心了。”
眼底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流光,叶紫衣扯了扯东方月珩的衣袖,急切地问道。
“东方,快告诉我。你为何如此笃定?”
“知道你会担心,所以我刚才去联系了母后。让她务必也要保住南宫先生的性命。”
伸手揉了揉叶紫衣的头发,东方月珩宠溺的笑道。
“可是,你母后不会恨南宫先生吗?她会帮南宫先生求情吗?毕竟,的确是因为南宫先生的抗旨,才让她失去自己的孩子的。”
目光一瞬也不瞬地望着东方月珩,叶紫衣挑眉问道。
“东方,你真的有把握吗?”
“你放心,紫衣。就算母后不肯,我也会找人劫法场,救下南宫先生的!”
垂眸,掩住了黑眸中的风云起伏,东方月珩信誓旦旦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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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点前无更新,今日更新结束。
午门斩首(一)
叶紫衣的担忧,是不无道理的。
不知是烟芙真的因为失去孩子,不肯劝阻东方聂。
还是因为,东方聂丧子之痛,怒火太甚无法劝阻。
又或者,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总之,在南宫牧进宫的第二天,便传来东方聂要将南宫牧午门斩首的消息。
这消息一出,便如春天的柳絮,纷纷扬扬地飘向了京城的各个角落。
对此,朝堂和民间,有着不同的反应。
或者更确切的说,民间对东方聂要杀南宫牧之事,愤慨很大。
而朝中的官员们,虽然明知南宫牧情有可原,却害怕东方聂的雷霆之怒。
因为这些官员都知道,当日皇后烟芙小产,差点大出血而死。
东方聂有多愤怒!
据当日当值的太监宫女们说,当日他们真正地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天子之怒。
可怜的王太医,还差点因此掉了脑袋。
若不是他在皇后大出血时救治有功,只怕此刻早就没命了。
饶是如此,王太医还是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
但老百姓们,却管不了那么多。
他们只知道,一个救死扶伤的活菩萨,却因为救了上万的灾民,而要被处死。
而这个人,还是不顾百姓死活的昏君。
星星之后,可以燎原。
更何况,有人从中煽风点火,推波助澜。
南宫牧被午门斩首的那一天,东方聂居然要亲自到场监斩。
这个消息一传出,立时轰动了整个京城。
自东圣国开国以来,斩了多少贪官污吏。
可由皇上亲自监斩的,南宫牧还真是开了先例。
此消息一传出,四面八方的老百姓们,都汇聚到刑场上来了。
百官们也因为有东方聂的到场,而无一缺席。
几乎是在这个消息传出的第一时间,叶紫衣就听到了风声。
思忖了许久之后,她还是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南宫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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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有事,才忙空,上午的更新可能会很少。下午补上。
午门斩首(二)
思忖了许久之后,叶紫衣还是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南宫逸。
她原以为,南宫牧的反应一定会激烈。
谁知道,他竟然既不哭也不闹,反而是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可若你细看时,便会发现这种平静不过是一种假象而已。
南宫牧垂在袖中的双手,捏得死死的,露出青白交加的脉络。
薄薄地唇,紧抿在一起,细微地颤抖着。
黑亮的眼底,有雾气氤氲。他却仰起头,倔强地不肯让他们落下……
“逸儿……”
叶紫衣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柔声说道。
“如果你想哭,就哭出来吧。”
“紫姨,舅舅他真的会没事吗?东方叔叔真的会救回舅舅吗?”
南宫逸低着头,垂下眼睫,眼角终于有一滴清亮的泪水,无声地滑落。又瞬间浸入尘土中,消失不见。
“会的。一定会的。”
将南宫逸紧紧地搂入怀中,这个时候,叶紫衣除了安慰,不知道自己还该说些什么。
“逸儿,相信紫姨。就算别人不救你舅舅,紫姨也会救他的。”
“紫姨,我早知道他会有这一天。”
南宫逸的身子绷得紧紧地,那些话语,几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