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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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史演义-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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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用!工部尚书翁同龢,甫直枢庭,适当多事,惟既别无建白,亦有应得之咎,着加恩革职留任,仍在毓庆宫行走,以示区别!朝廷于该王大臣之居心办事,默察已久,知其决难振作,诚恐贻误愈重,是以曲示矜全,从轻予谴。初不因寻常一眚之微,小臣一疏之劾,遽将亲藩大臣,投闲降级也。嗣后内外臣工,务当痛戒因循,各摅忠悃。建言者秉公献替,务期远大,朝廷但察其心,不责其迹,苟于国事有补,无不虚衷嘉纳,倘有门户之弊,标榜之风,假公济私,倾轧攻讦,甚至品行卑鄙,为人驱使,就中受贿,必当立抉其隐,按法惩治不贷,将此通谕知之!
  恭亲王既已罢免,军机处另用一班人物。恭亲王的替身,就是礼亲王世铎。还有户部尚书额勒和布、阎敬铭、刑部尚书张之万,也都命在军机上行走。工部侍郎孙毓汶,因与李莲英莫逆,亦得厕入军机。慈禧太后又下特旨:“军机处遇有紧要事件,着会同醇亲王弈譓商办。”国子监祭酒盛昱,左庶子锡钧,御史赵尔巽见了这谕,以醇亲王系光绪帝父亲,入直军机,殊非所宜,是极。遂援古斟今,联翩入奏,请收回成命。慈禧后思想灵敏,把垂帘二字提出,说:“当垂帘时代,不得不用亲藩,俟皇帝亲政,再降懿旨。在廷诸臣,当仰体上意,毋得多渎!”这旨一下,言官等又箝口无言。
  只是海氛未靖,边报相寻,朝旨调湖南巡抚潘鼎新,移至广西,与岑毓英联军迎剿,并令提督苏元春与冯子材、王孝祺、王德榜等,率军援镇南关。冯王诸将,恰是异常奋勇,一到了关,即开关出战。任凭法人枪炮厉害,他却督着人马,冒死进去。枪炮越多的地方,清车越加不怕。星驰飚卷,岳撼山摇,直至两军接近,连枪炮都成没用,当下各用短兵,互相搏击。法人虽是强悍,至此已失所长,不得不渐渐退下。清军勇气,陡增十倍,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川。自从中法开衅,这场恶斗,独出法人意外。法人才有点怕惧,弃了谅山。岑毓英闻谅山克复,亦秣马厉兵,亲督大军,鼓行前进,连败法兵,迭克要隘。临洮一战,阵斩法将七人,杀毙法兵三千数百名,获辎重枪炮军械无算,进捣河内,威声大振。法提督孤拔,困守澎湖,连接越南败耗,已是郁愤,上书政府,请速派兵再战。适值法内阁连番更迭,主战主和,毫无定见。孤拔大愤,索性带了兵舰,闯入浙江三门湾,夜深月朗,孤拔轻轻的扒上桅竿,窥探内地形势,不防一声怪响,竟将孤拔击落船中。正是: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
  未知孤拔性命如何,待小子下回再说。
  朝鲜越南,皆中国藩属,安能与日法两国私立条约?总理衙门人员,不闻则已,既已闻之,势不能袖手旁观,置诸不问。乃得过且过,坐听藩属之日削,一若秦越肥瘠,漠不相关者。然朝鲜之乱,吴长庆等急入汉城,诱执大院君以归。日本师至,乱事已靖,于此不惩前毖后,犹令朝日自行结约,宁非大误?法越之争有年矣,中国不闻援据公法,与法交涉,法入越境,越南王再三乞和,清廷又不过问。迨越南请兵平乱,始由粤督刘长佑等,代为戡定,其误与对待朝鲜,同出一辙。天津和约,不与法争宗主权,乃尚欲保存体面,掩耳盗铃,煞是可笑。曲突徙薪之不早,至于焦头烂额晚矣!迨焦头烂额而仍无效,不且晚之又晚耶!谅山失守,马江败绩,焦头烂额,尚且无成。谁司外交,一至于此!读此令人痛惜不置!
  第八十二回 弃越疆中法修和 平韩乱清日协约
  却说孤拔入袭浙境,浙江提督欧阳利,已先机预防,飞檄海口炮台守将,严行堵御。守将静候数天,未见动静,未免懈怠起来。也是孤拔命运该绝,闯入三门湾的时候,遥望岸上刁斗无声,未知有备无备,因此猱升桅竿,窥探内容。适值炮台上面,有一巡卒,见敌舰连樯而来,暗想不及通报,他竟仗着胆子,径去开炮。扑通一声,不偏不倚,正中桅竿上的孤拔。孤拔受着弹丸,脑子一晕,自然坠落。此时炮台守将,闻有炮声,惊讶的了不得,忙饬弁目查明。弁目到了炮台,那放炮的巡卒,还是接连开放。弁目厉声道:“你如何未奉军令,擅自试炮?”巡卒至此,才觉得弁目来前,回头行礼,禀明原委。弁目向外了望,果见有兵舰数艘徐徐退去。随道:“你虽击退敌舰,然总是未奉军令,恐干军法,快到军署内请罪为是!”巡卒默然,随了弁目,去见统领。亏得统领还有些明白,仍饬查明,再定功罪。
  次晨,闻报法舰轰坏二艘,法提督孤拔亦已毙命,不禁喜出望外,向提督欧阳利去报捷。一面赦了巡卒擅令的罪名,拔为弁目。大约运气到了。浙江海面,浪静风平,提督欧阳利,免不得虚张战绩,奏达清廷,当即奉旨嘉奖,欧阳利以下多蒙优叙。欧阳利还是运气。
  孤拔一死,法军夺气,谅山粤军及临洮滇军,都是雄心勃勃,恨不得立刻规复全越,扫除法人,正在耀武扬威的时候,忽又传到天津议和的消息。众战将疑信参半,个个扼腕兴嗟。还有钦差大臣督办粤东海防的彭玉麟,接到此信,气得白胡须根根竖起,连声叫道:“哪一个和事老专要议和?”随即拈纸抒毫,缮就奏疏数千言,大致说:“有五不可和:法人无端生衅,不加惩创,遽与议和,不可一;法人未受惩创,即来请款,是必中藏诡谲,不可二;法人即不索兵费,但求越境通商,恐将来取偿于后,必加十倍,不可三;就外强中干的法人,不问情罪,降心求和,恐各国将环向而起,不可四;云南物产富饶,西人垂涎已久,若与议和,必许通商,广传邪教,密布羽翼,一旦窃发,将何以支,不可五。”又言:“有五可战:揣敌情可战;论将才可战;察民情可战;采公法可战;卜天理可战。”言言激烈,语语忠诚。这奏拜发后,出使法国的曾纪泽,也有密电到京,说法国内阁迭更,宗旨若不定,与我国议和,必须还我越南宗主权,方可允议。谁知中外大臣的奏牍,终不敌一全权大臣肃毅伯李鸿章。鸿章与法使巴特纳,竟在天津磋定和约,共计十款,最要紧的几条:一、是法人占领东京。二、是越南归法人保护。三、是法兵不得过越南北圻,与中国边界,中国亦不派兵至北圻。四、是留据台湾的法兵,一律撤回。五、是中国允于保胜以上,谅山以北,辟商埠二处。这约订后,一二百年来的南藩,拱手让与法人,法人不索兵费,还算他的情谊。后来开龙州、蒙自两商场,许法人互市,就是彼此有情的对待。从此赫赫有名的肃毅伯,遂负了秦桧、贾似道的大名。这也未免过甚。彭左岑冯诸公,心中都是怏怏,只因廷旨许和,停战撤兵,没奈何收兵敛伍,赋了一篇归去来辞。
  但这肃毅伯李鸿章,也是个中兴名臣,为什么硬主和议?他为了中外交涉,杂沓而来,法越事情,正在着紧,朝鲜又发生乱事。上次朝日交涉,朝鲜国臣朴咏孝赴日本谢罪,鉴日本国维新的效果,归谋变法,联络一班有名人物,如金玉均、洪英植等,组成维新党,主张倚靠日本。独朝内执政诸大臣,多主守旧,领袖闵咏骏,系椒房贵戚,素来顽固,愿事清朝,与维新党反对。这维新党中人,统是少年志士,意气凌人,仗着日本作了靠山,时思推倒政府,日本国趁这机会,复用外交手段,勾结维新党,劝他独立,愿为臂助。维新党总道他情真意切,一些儿不疑心,这叫作引虎自卫。居然率领党人,发起难来,召日本兵入宫,先搜闵族贵官,自闵咏骏以下,一律杀死,连闵妃也饮刃而亡。只有国王李熙,尚未杀死,党人胁他速行新政。李熙变作鸡笼内的鸡儿,无论要他什么,只得唯唯听命。朴咏孝揽了大权,兼任兵部,金玉均为左相,洪英植为右相,其余一班党人,统授要职。
  此时驻扎朝鲜的吴长庆,因法越事起,调至金州督防。继任的提督,也与长庆同姓,名叫兆有,闻了朝鲜宫内的乱事,急召总兵张光前商议。光前推举一人,说他智勇深沈,定有妙计,应邀他解决这问题。看官!你道是谁?就是当时帮办营务,近时民国大总统袁世凯。
  大名鼎鼎。世凯名慰亭,河南项城县人,袁总督甲三,便是他的从祖。捻匪肇乱,他曾出驻皖豫,奉旨剿办,倒也立过战绩。世凯父名保庆,本生父名保中,少时倜傥不羁,昂藏自负。段学士靖川,有知人名,尝说他非凡品;嗣因乡试不第,弃举子业,纳粟得同知衔。提督吴长庆闻他多材,延作幕宾,襄办营务。在营时,曾替长庆约束军士,号令一新。朝鲜国王常问长庆借将练兵,长庆就荐他出去。至长庆调任,还有部兵截留朝鲜,便奏请委他管带。张总兵亦很是器重,所以经军门垂询,便欲邀他会商。吴兆有忙着亲兵携刺往招,世凯昂然而至,彼此行过了礼,两旁坐定。兆有就谈及朝鲜情形,商议救护的计策。世凯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现在请急速发兵,捣入朝鲜宫内,除了乱党,护出朝王,再作计较!”此公原有胆有识。吴兆有道:“闻得朝鲜宫内,有日本兵守卫,恐怕不易攻入。”世凯道:“几个日本兵,怕他什么?”张光前道:“袁公议论,颇是先声夺人的计策,未知军门大人以为何如?”吴兆有道:“计非不是,但必须至北洋请示,方好举动。”世凯道:“救兵如救火,若要请示北洋,必至迟慢,倘被别人走了先着,反为不妙。”吴张二人尚面面相觑,世凯见他没有决断,便道:“既要到北洋请示,请立办好文书,饬快轮飞递为要。”二人应允,即办就公文,派泰安轮船飞递。
  兵轮才发,朝鲜国王,已密遣金允植、南廷哲至清营求救。吴张二人,仍不敢遽允,嗣由探马密报,党人拟废去国王,改立幼君,依附日本,背叛清朝,吴兆有才有些着急,可奈北洋回音未转,自己部兵不多,恐怕不敌日本,尚是迟疑不决。外面又来了袁公世凯,未曾坐下,即向吴张二人道:“乱党的消息,两公想亦闻知。若再不发兵入宫,不但朝鲜已去,连我辈归路,都要被他截断,只好在朝鲜作鬼了。”吴张二人,被他一激,倒也奋发起来,实是保全性命要紧。随道:“据老兄高见,究竟如何办法?”世凯道:“为今日计,只有迅速调兵,分路进攻,能够一鼓攻入,肃清朝鲜宫禁,我们便占上风,不怕日本出来作梗。”
  吴兆有道:“应分几路?”世凯道:“该分三路进攻。军门大人领中路,镇台大人领右路,袁某不才,愿当左路。”吴兆有尚有难色,世凯不禁愤懑,奋然道:“二公如以中路为费手,袁某愿当此任!吴军门率左,张镇台率右,彼此接应,不愁不胜。”吴兆有道:“就如这议,今夜发兵。”
  是夜天色微明,三路清军,衔枚出发,严阵而行,到了朝鲜宫门,已是残夜将尽,袁世凯督令猛攻,里面枪声,也劈劈拍拍的放将出来。袁军前队,伤了数十名,似乎要向后却避,世凯传令,不准退后,违令立斩。这令一传,军法如山,军士方冒险前进,霎时间攻破外门,进至内门。忽后面抄到日本兵,来攻袁军,世凯分兵抵挡,这时腹背受敌,胆大敢为的袁公,倒也吃惊不小,惟队伍恰依然不乱。巧值提督吴兆有,已从左路杀到,一阵夹击,才将日本兵杀退。清军抖擞精神,再接再厉,枪声陆续不绝,震得屋瓦齐飞,宫墙洞陷。刚在得势的时候,又来了朝鲜兵数百名,由世凯一瞧,乃是曾经自己教练过的兵卒,熟门熟路,同德同心,当下把内门破入。维新党不管死活,还要前来阻拦,被清军排枪迭击,毙了几十人。洪英植亦战死在内。朴咏孝,金玉均等,方从宫后逃去。
  吴袁二人,整队而入,张光前右路兵亦到。人家得胜,他方到来,可谓知几之士。朝鲜宫内,已是空空洞洞,不见有什么人物。清军仔细搜寻,只有几个宫娥女仆,躲匿密室,余外统已不知去向。当由吴袁张三人,诘闻国王世子踪迹,据说:“乘宫中大乱时,逃出宫外。”世凯令军士赶即找寻,在王宫前后左右,寻了一周,杳无影响。世凯未免焦灼。忽有朝鲜旧臣来报:“国王世子,在北门关帝庙内。”世凯大喜,遂与吴张二人,会议往迎。这个差使,吴提督恰直任不辞,确是好差使。忙率部兵前去。袁张已扫清宫阙,收兵回营,不一会,朝鲜国王及世子,也随了吴提督进来。国王见了袁世凯,很是感谢,并请追缉朴咏孝、金玉均等。世凯道:“朴金诸叛党,现在想总逃至日本使馆,不如先照会日使竹添进一郎,叫他即速交出,否则用兵未迟。”张吴连声称善,随即写好照会,遣兵弁送与日使。未几兵弁还报,日本使馆内,已无人迹,公使竹添进一郎,闻已逃回本国,往济物浦去了。于是袁吴张三人,送朝鲜国王还宫,一场大乱,化作烟销日出,总算是袁公世凯的大功。
  无如日本人煞是厉害,遣了全权大使井上馨,到朝鲜问罪,又令宫内大臣伊藤博文,农务大臣西乡从道,来与中国交涉。这三位日本大员,统是明治维新时紧要伟人,这番奉命出使,自然不肯舍脸。井上馨到了朝鲜,仍直接与朝鲜开议,要索各款,无非要朝鲜偿金谢罪等语。朝鲜国王无可奈何,别人又不便与议,只好暗中讯问袁世凯。世凯正接北洋来信,说是伊藤、西乡两日员,到了天津,声言清军有意寻衅,不肯干休,朝廷已派吴大澄、续昌二人,东来查办。看官!你想袁公是个英挺傲岸的人物,哪里肯受这恶气?当即请了假,回到北洋。谒见肃毅伯李鸿章,极陈利害,大意是:“要监督朝鲜,代操政柄,免得日人觊觎”。李鸿章颇为叹赏,但心中恰是决计持重,不愿轻动,反教世凯敛才就范,休露锋铓。
  老袁后半生行事,实是承教合肥。世凯太息而出。
  这位李肃毅伯,已受朝命,为余权大臣,与日本使臣议约。肃毅伯专讲国家体面,摆设全副仪仗,振起全副精神,在督署中请日使进见。难为后继。日使伊藤博文及西乡从道,瞻仰威仪,倒也没甚惊慌,坦然直入,侃侃辩论。议定款约两大条:第一条,清日两国,派驻朝鲜的兵,一律撤去;第二条,两国将来,若派兵到朝鲜,应互先通知,事定后即行撤回,彼此依议签约,中日已定和议。清廷吴兆有等,都遵约归国,连大院君亦放回去,朝鲜国王李熙势孤援绝,对了日本要索各款,无非是谨遵台命四字,赔了银洋十一万圆,向他谢罪了案。从此日人得步进步,已认朝鲜为保护国,中国如肃毅伯等,还说朝鲜是我藩属,两不相对,各有见解,总不免后来决裂,只好算作暂时结束。暗伏下文。
  越南已去,朝鲜亦半失主权,法日两国,满意而归,英吉利不甘落后,遂乘此胁取缅甸。缅甸当乾隆年间,国王孟云,受清廷册封,定十年一贡的制度,久为中国藩属。道光初年,英并印度,与缅甸西境相接,缅甸西境有阿剌干部,适有内乱,向缅甸乞援,缅甸借出援为名,竟占据阿剌干部。阿剌干部众不服,复向印度英总督处求救。英总督遂发兵攻缅。
  缅人连战连败,没奈何与他讲和,愿割让阿剌干地,并偿英国兵费二百万磅。缅人不图自强,徒然衔怨英人,遇着英商入境,任意凌辱。亡国之由,多在于此。英人愤无可遏,又起兵攻略缅甸,把缅甸南境的秘古地方,占夺了去。到光绪十一年,法取越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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