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居然要五万美金!但由于李济深在北平的保安措施更加严密,这项计划终于未能得逞。
香港大抢运(1)
上海易手后,蒋介石父子乘坐一艘军舰游弋在舟山群岛一线,企图让部队死守住东南沿海的岛屿链。这时,解放军三野、二野一部很快又解放了浙江。蒋介石只能凭险据守一些并无多大用处的小岛屿。
东南半壁仅剩福建及沿海诸岛。八月,蒋介石只得将政府迁往广州。
与此同时,即将成立的新中国正紧锣密鼓地在北京筹备开国大典,召开有各团体、党派、民主人士,社会贤达参加的新政协会议。大批名流通过各种渠道,已经云集到了北京。尤其是声望卓著的民盟领导人张澜、罗隆基、章伯钧,无党派人士黄炎培、史良、章乃器等,纷纷从蒋介石的眼皮底下,安全逃离上海。
这些人俱是军统那张暗杀名单上响当当的人物,蒋介石历来将他们视为捣蛋分子,总想通过军统将他们一一暗杀。谁知,这些人居然有惊无险地从军统手中逃脱,堂而皇之去了北京。这怎不令蒋介石愤懑呢?
不过,到了广州后,他明白过来,共产党新政协的召开还离不开一些人,这些人大多聚集在香港,由中共中央南方局具体负责保护组织和输送。
其中,最令蒋介石如鲠在喉的是一些过去被他视为党国肱股的人物,也倒向了共产党的怀抱。原来,随着国民党统治的崩溃,国民党立法院内一批主和派委员相约聚集,寻找机会向人民靠拢,准备脱离国民党政权。
中共南方局经过争取,又闻桂系的黄绍竑、谌小岑、金白光、张潜华等主和派立法委员,准备成立一个组织,推动这一运动。于是,中共便由黄绍竑、龙云等出面,将范围扩大,不局限于立法委员,举凡国民党中央委员、高级将领等上层人士,均可在争取之列。
经过一个时期的联系,黄绍竑在其香港的寓所举行了第一次集会,到会者有20多人,连程沧波、成舍我、傅汝林这些报界、文艺界的名流都参加了进来,这也充分反映了当时国民党上层人物彷徨无主和苦闷的心情。
这次集会上,黄绍竑报告了北平和谈的情况以及国民党政府拒绝接受中共所提出的《国内和平协定》的经过。桂系另一重要人物刘斐则阐述了中共统一战线政策的主张及其对待民主人士的态度,还当场答复了与会者所提出的各式各样问题。
为了扩大这一运动的政治影响,他们决定集体发表一个政治性声明。因此,他们就中国革命的有关问题进行了认真的讨论。根据大家的意见和看法,最后由高宗禹起草了一个题为《我们对于现阶段中国革命的认识与主张》的声明。这个声明由黄绍竑领衔,联名签署的还有贺耀祖、龙云、罗翼群、刘斐、刘建绪、李任仁、胡庶华、舒宗鎏、李觉、周一志、李默庵、潘裕昆、覃异之、张潜华、谌小岑、李荐廷、朱惠清、黄统、金绍先、高宗禹、陈汝舟、李宗理、杨玉清、唐鸿烈、麦朝枢、林式增、黄翔、骆介子、毛健吾、祝平、骆美轮、李炯、朱敬、瞿绥如、罗大凡、郭汉鸣、徐天深、刘绍武、王慧民、郭威白、黄耀、彭觉之、杨德昭,计44人。
这个声明义正词严指出:
“我们,中山先生的忠实信徒,对于反动集团,曾经不断予以抨击。而对于其最近不顾人民利益的倒行逆施,更不能不表示坚决的反对与谴责!同时我们并愿郑重声明:自蒋介石及其反动集团劫持党权政权以后,一切反革命的责任,完全应由他们负担,与大多数被压迫被排挤的党员无关。忠于主义忠于人民的国民党同志们!我们应该彻底觉悟,我们应该立刻与反动的党权政权决绝,重新团结起来,凝成一个新的革命动力,坚决地明显地向人民靠拢,遵照中山先生的遗教,与中国共产党彻底合作,为革命的三民主义之发展而继续奋斗,为建设新民主主义的新中国而共同努力,我们相信,只有这样,才可以对现阶段的革命,有所贡献,才可以创造国民党的新生。
我们深知道在各地,尤其是未解放区域内,一定有许多国民党同志具有这种同样的主张,我们希望大家一致起来,蔚成普遍的共鸣,并参加这个划时代的伟大革命运动。”
8月13日,这个声明发表后,产生了很大政治影响。8月25日,邓召荫等11人发表《我们响应黄绍竑等“八·一三”声明》的书面讲话,决意参加这一立即与蒋介石政权决绝的政治运动。之后,又有王普涵等13人也表示拥护黄绍竑等人的政治主张。
9月上旬,黄绍竑等人又联名发表了《告国民党陆海空军全体将士书》。指出:国民党军队连年进行内战,完全是为四大家族的利益而战,是为蒋介石及其反动集团的利益而战,所以,反共战争即是反人民、反国家和惨无人道的战争。因此,《告国民党陆海空军全体将士书》号召全体国民党将士效法程潜、陈明仁两将军的义举,或弃暗投明,率队来归;或举兵起义,实现局部和平。
蒋介石看到这些人的主张后,恼怒之情可想而知。恰在这时,国民党元老,多年一直同他唱对台戏的李济深最后完全拒绝了蒋介石的拉拢,公开宣布同共产党合作。
蒋介石更是恼怒不已,他将李济深领导的民革与黄绍竑、龙云、刘斐等的声明掷在毛人凤跟前,咆哮道:“香港聚了那么些人,为什么没有见诸行动?你们军统究竟干什么吃的,这么大一个家交给你,居然连这些失意贪鄙之辈都对付不了?”
香港大抢运(2)
毛人凤早读到了这份声明,心里一直惴惴不安,他大着胆子答道:“总裁,这些人中如刘斐、黄绍竑、龙云、贺耀祖、李任仁、李济深、陈铭枢、司徒美堂、李默庵、刘建绪等,他们大多在制裁之列,但这些人情况特殊,现在又躲在了香港,行动起来,多有麻烦。”
“有什么麻烦?”
“香港是英国人在管,我们的同志去了以后,英国人特别留意,弄不好会酿出外交纠纷。当年,戴先生就是一个例子……”
戴笠当年为了刺杀著名的暗杀大王王亚樵,曾亲自出马,从九龙一线乘船入港,谁知,他提着行李一入港,便被港英的高级督察发现,连市容都未睹上一眼,直接被关进了大牢。后来,蒋介石通过外交途径,照会英国,戴笠才被释放出来。港英当局以他从事了与身份不符的活动为理由,让他签下了保证书,留了案底,最后驱逐出港。
这成了戴笠乃至军统的一大笑柄,蒋介石心里当然清楚,可他顾不了那么多,依然冲着毛人凤蛮横地问道:“黄绍竑、刘斐历来是广西的捣蛋分子,和谈以后,他们干的是丧权辱国的事。我记得,当时你毛人凤信誓旦旦地保证,要制裁这二人。可你们查来查去,连他们的影子也没看见。现在倒好,这些人在香港稳坐钓鱼台。你们就不能在香港动手?”
“这是卑职的失职。”
“古人云,亡羊补牢,未为晚矣。”蒋介石放缓了语气,又开始激励毛人凤,“不管有多大困难,你们也要克服。按照计划,把这些人干掉,一个也不能让他们去北平。记住,无论他们过去的职位有多高,影响有多大,我们绝不能心慈手软,更不能畏手畏脚。”
毛人凤就此领命,展开了军统在香港的追杀。但是,按图索骥易,真要动手却难。联想到戴笠生前在香港受挫闹出的笑话,他心里也直犯嘀咕,如此明目张胆去香港,如此大动干戈追杀这么多人,港英当局会不顾及舆论影响?再说,在一个没有治权的地方动手,该有多难!
可是,难归难,蒋介石已经说得很明白,要动手。于是,毛人凤亲自将已经去到台北的军统行动处长叶翔之叫来,让他和军统广东站的特务配合,首先追杀有影响力的桂系三号人物黄绍竑、重要谋士刘斐。
毛人凤对风尘仆仆的叶翔之说:“老头子动怒了,把我叫去吃了杯杯茶(批评之意),埋怨我们军统办事不力。名单上那么些人都跑去了香港,为什么迟迟没有动手?翔之,你是负责具体行动方面的专家,你一定有办法。只是香港这个地方不比大陆,做起事来不那么方便。上次,郭旭把事情办砸了,搞得我们好被动。”
叶翔之却满不在乎地答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局座放心,我早安排了一些人在香港严密监视这些人的一举一动。只要一声令下,我们行动处随时就可以动手制裁他们。”
“那就好,那就好。”毛人凤顿时眼放异彩,他一把拍在叶翔之的肩上,表扬道:“你的工作做到了前面。说说你的想法。”
“名单上聚在香港的人大概有20名左右,其中,黄绍竑、李济深、刘斐、龙云、贺耀祖这几人是最危险的死硬分子。听说,共产党要召开什么政协会议,这些人很快就要动身去北平了。事情不能落在人后,我们得赶快行动。”讲到这里,叶翔之望望毛人凤,又道:“我以为,可以抢先动手,首先制裁黄绍竑、李济深、刘斐、龙云四人。这样,对其他人是一个震慑。如果有人敢拿脖子上吃饭的家什开玩笑,我们也不手软,坐飞机、赶轮船的,管他海上、陆上,争取一网打尽。”
叶翔之这个表面上看似文弱书生的军统职业特务,其实比那些心狠手辣的特务并不逊色,蒋介石一直以为他只能伏身文案,完全将他看走了眼。
自从在毛人凤那里领命后,他立即赶赴香港,装扮成一个失业的大学教授,以激进和愤世嫉俗的面孔出现,既不住军统香港站,也不住其他国民党驻港机构,而是自己单独租了房。然后,将一名打入黄绍竑内部的军统线人叫出来,正式布置暗杀黄绍竑的计划。
这位军统线人不是一般的交通员,也不是军统内部的特务,而是叶翔之花重金收买的一个民主人士,名叫于鸿鹄,此人伪装进步,又在论坛内积极奔走,替黄绍竑传书送信,甚至召集开会,博得了黄绍竑的好感和信任。
叶翔之到港后,立即找他来问明情况。于鸿鹄说:“黄绍竑等人活动谨慎,最近就要去北平了。据说,被共产党认为是处境不妙和特别显要的人物,一般是搭乘香港到北平的飞机,其余人等则赶海轮北上天津,然后转道再赴北平。”
这些情报已为叶翔之掌握,他不禁急了,“那黄绍竑有什么动静?”
于鸿鹄说:“动静倒没什么。一般终日隐伏家中,非是万不得已,不再像以前抛头露面,甚至与龙云、李济深、贺耀祖这些人联系也都是靠往来的书信传递,连彼此的送信人都见不着面。”
“家里都有什么人?”
“几个下人,再就是这广西佬有钱,交际又广。不但有朋友派来的保镖,还有他自己雇用的锡克兵,警卫得特别森严。”
叶翔之听到这里,不由皱起了眉,沉吟良久,他若有所思地问道:“这个广西佬有什么爱好?”
香港大抢运(3)
“爱好倒是不少。”于鸿鹄双眼眨巴着朝天花板上望望。思索一阵,答道:“他有钱,喜收藏,特别是金石字画。现在有那么多人失魂落魄来到香港,带出不少宝贝,又急着找钱。他正好落得捡便宜。听说还收购了几幅宋、元时期的山水画,高兴得不得了。”
“这就好办了。”叶翔之听到这里,不由得喜出望外,“你能不能直接见他?”
于鸿鹄把头一摇,“这有何难?只是我去时,一般是一个人去,不能带陌生人,这家伙警惕性高,特别交待了我不要带生人去。”
叶翔之点点头,笑道:“我去扮回古玩字画商,你帮我引荐一下。欲先取之,必先予之。我这里倒是有两幅宋代山水画,你先试探试探,看他有没有兴趣。”
于鸿鹄答应去试试。
按叶翔之的设想,黄绍竑行伍半世,不比常人。自己只有借卖画的名义先取得对方的信任,熟悉了环境后,才能下手,否则鸡飞蛋打,连老本都得赔上。
黄绍竑听说有宋代名画,非常爽快地答应见面。这可乐坏了叶翔之。次日下午,他装扮成一个内地逃港来的落魄的教授,带着一幅重金求得的清代赝品和于鸿鹄来到了香港九龙窝打道黄绍竑寓所。
这是一座雅致的小公馆,外面林木葱茏,花草掩映,横亘在临街口,是一座考究而巨大的铁门。门外一些便衣保镖不停地在穿梭巡逻,往里一望,缠着头帕的锡克兵若隐若现。
于鸿鹄往门前一凑,就有一个保镖模样的人上前问道:“干什么的?”“老朋友,老朋友。”于鸿鹄忙赔着笑脸:“烦请您通报一下,就说卢教授带了字画来。”于鸿鹄在黄绍竑那里化名为“卢教授”。
那保镖这才看清是于鸿鹄,口气软了些,便道:“请稍等。”
一会儿,那保镖走出问道:“卢教授,您们是两个人吧?”于鸿鹄忙向叶翔之指指:“这位张先生,刚从上海来香港,专程给黄先生送画的。”叶翔之将画箱往前亮亮,矜持而又不失礼貌地点了点头。
铁门迅即为他们洞开了。两人闪进院内,正欲奔向小洋楼,那保镖却礼貌地将他们带到了一间屋内,然后说道:“卢教授,这是规矩,你们的东西我们得检查。”
叶翔之一听,忙点头答道:“那自然!那自然!”说着,熟练地撩起了他的西装,两名锡克兵不知什么时候就悄无声息地站在他们身后。他们熟练地对来人和物品进行了仔细检查。当确定无异后,那两名锡克兵冲保镖点点头,保镖这才将他们带到了小洋楼。很快,在一间宽敞明亮的会客室里,黄绍竑身着一身白西装,嘴里咬着根大雪茄,在三名膀大腰圆的保镖簇拥下笑容可掬的迎了进来。
大家一阵寒暄后,黄绍竑客气地问道:“请问兄台画带来了吗?”
叶翔之因是来探听虚实,准备以画为饵,钓住黄绍竑的味口然后再伺机下手,所以他从容答道:“请先生过目,我带来了一幅画。如果先生喜欢,我那里还有。”
于鸿鹄趁机说道:“这位张先生刚刚来到香港急需用钱,万不得已才出卖他的藏品。”
黄绍竑含笑点点头,朝画匣指指。
叶翔之赶紧将画取出与于鸿鹄一道牵着画轴徐徐展开。黄绍竑一见,顿时眼睛一亮,他取出放大镜走上前,对着画卷仔细看了起来,嘴里说着广西土话,那神情分明是一种陶醉。
看完画,黄绍竑回到了座上,几名保镖却须臾没有相离。叶翔之知道对方警惕性高,心中当下就浩叹开来,到底是戎马一生的桂系三杰,不比他人。
“你这幅画是上好藏品。”黄绍竑吸着雪茄,似笑非笑,“不过,你真人没有露相。今天带来的东西是清代中期的赝品,但同样有值价。因为这是扬州八怪难得的伪作。”
叶翔之对金石字画仅是懂个皮毛,他也知道这是清代的仿制品,为了怕露馅,他红着脸吹嘘道:“先生真是行家,不瞒您说好东西还放在家里,就看您识不识货。今天一见先生果是识趣之人,不是叶公好龙之辈。如果先生有兴趣,两幅宋代山水画的真迹我明天上午再送来。”
黄绍竑高兴地答道:“那就烦劳您了,您有多少我就收多少,价钱决不会亏您。”
叶翔之和于鸿鹄以为鱼儿上了钩,乐颠颠地走了。叶翔之回到住所,老成的他也禁不住笑出了声,“黄绍竑啊!黄绍竑,阎王爷在等着你呢!”
事也凑巧,当晚中共驻香港负责人邀请黄绍竑与刘斐到《华商报》总经理家中吃晚饭。这位负责人与他们见面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