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岛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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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的岛群-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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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和乡村上空震撼,生灵涂炭,白骨 蔽野,阴风惨惨。胜利者抢到了宴席,猛吃猛喝,身躯涨大,面目狰狞;失败者舔着创伤,发誓东山再起。于是,“Imperialism”(‘帝国主义)成了 影响人类生息、繁衍、创造的无所不在的幽灵。
  一个头脑能支配一个帝国,一个世代相传的议会也能管理一个帝国。这已经不是上帝或神的意志了,而是地地道道的人的意志。这个人和这个集团也是身不由己,他不得不骑在一头野兽上,受到民族、种族、阶级、产业、金钱、宗教和冥冥之中一切邪恶念头的支配,扑向另一头野兽。
  在 这些骑兽者中,无论是拿破仑·波拿巴还是威廉·皮特(和拿破仑同时代的英国首相),无论是俾斯麦还是梅特涅,他们只会让瑟布鲁斯打仗的那个头吼叫。他们自 以为都是伟人,殊不知强中还有强中手。还有一个骑兽者,他不象他们那样冲锋陷阵,奋臂疾呼,斡旋于谈判桌,奔走在人群中。
  他走不动路,挥不起臂,从来没有打过仗、理过财、办过厂,在他成名之前,一场疾病几乎把他毁掉。他骑的是一匹前所未有的瑟布鲁斯巨兽。它正值青年,血气方 刚,性格暴烈,牙尖爪利,胃口永远处于饥饿状态,恨不得用它的三个头吞下三个地球。而他说话很轻,面带微笑,软绵绵地握手,热衷于搜集邮票。可是他完全了 解他骑的怪兽。他知道该让哪个头在哪个时刻哪种场合吼叫。他自信能把握各种时机,把座下的怪兽引向一个前所未有的新天地。他会用最小的代价,获得最丰富的 猎物,如果上帝给他时间,他最终想获得整个星球。
  “去,拉法,别再蹭我的脚。阿瑟,你把拉法赶到门边去,给它点儿吃的,它也许是饿了。”
  富兰克林。德拉诺‘罗斯福叫过他的仆人、黑人普阿莱蒂斯曼,让他把自己的爱犬轰开。他很疲劳,阿瑟看出来了。他给总统拉上黑天鹅绒的窗幔,在他腿上盖了一条毯子,带着狗轻轻地关门出去了。
  罗斯福弯下背去喝了一口咖啡。咖啡和烟都没有使他兴奋起来,他真是太累了。他合上眼睛,想休息一会儿。可是不能,万千的事向他涌来,不!简直是向他冲来。
  使 用英语作母语的总统首先想到欧洲,想到英伦,“血总是浓于水”。罗斯福自认为超凡脱俗,还是被丘吉尔这个人中豪杰迷了心窍。从英国宣战那天起,丘吉尔就唠 唠叨叨给他吹风,使他处在“欧洲第一”的浓浓的烟雾中,似乎英伦失陷就成了世界末日。日本偷袭珍珠港,美国朝野上下群情激奋,要求把军队和物资投入太平洋 战区,他却不慌不忙地制定了“先欧后亚”的战略方针。
  他对旧大陆的迷恋,是对人类文明的一种怀旧。那片纷争不休的土地,曾经产生了多少使人类自豪的精神和物质财富。一个又一个欧洲国家兴起了,又衰微了。希腊、罗马、葡萄牙、西班牙、荷兰、现在轮到了大不列颠。
  就是这个大不列颠,它的首相张伯伦从慕尼黑把希特勒从罪恶的胆瓶中放出来,毒害了全世界。英国狮子老了,它浑身疥癣,眼睛红肿,一块块毛斑脱下来。它需要驱 除身内身外的寄生虫,换掉肺脏,进行多次牙科手术,它甚至没有气力吼叫了。说来伤心,但事实总是事实。英帝国的旗帜在六大洲上飘扬了三个半世纪以后,已经 变成了一块盖尸布。多么可悲!
  温斯顿·丘吉尔现在握住了英国的舵柄。他是一个老水手,旧船能远航,英国还有望。
  英国虽已衰朽,然而,除了它又有谁能挡住希特勒的战车呢!
  几天前,罗斯福还在华盛顿会见了“前海军人员”丘吉尔。美国和英国的最高军事指挥机构组织了空前的阵容来协调反抗法西斯轴心国的战略。该来的名将名人全来了,实打实地制定计划,筹措物资,调遣部队,付诸行动。
  丘 吉尔来到他的这间房子里拜访他。他的这座别墅取名叫“香格里拉”,座落在马里兰州卡托克廷山谷的如画美景中。别墅只有四间卧室和一间总统浴室,另一间客人 浴室的门上没有锁。闲置不用的总统游艇“波托马克”号上的菲律宾水手和厨师提供了第一流的饮食和服务。总统一看他们眼泪汪汪,就想起菲律宾群岛还在日军的 铁蹄下呻吟。
  丘吉尔来到的时候特别高兴。“我们打了一场历史上罕见的大胜仗,把突尼斯的全部德军和意军都俘虏了,其中包括他们的总司令冯·阿尼姆上将。”阿尼姆接替了隆美尔的职务,是德军在非洲的最高军事长官。
  下一步轮到反攻欧洲了。他同丘吉尔产生了分歧。丘吉尔固执地坚持要在地中海北岸作战:“那里是轴心国柔软的下腹部;”罗斯福当时看了聪明能干然而痛快快的霍普金斯一眼。
  总 统助理霍普金斯立刻理会了总统的意思,他气力不足地说:“首相先生,在对轴心国作战上,我们的利益是完全一致的。西欧是能够对希特勒发动最迅速、最有决定 性的海陆空战的唯一地方。”霍普金斯渐渐变得平静而坚决。“美国人民不希望仅仅为了游山玩水就把他们的同胞送过大洋。他们集中在英国,就是为了打击海峡对 面的敌人,结束战争。一旦决定开始执行越过英吉利海峡作战的计划,就不能推翻,因为美国要把它当作自己主要的作战努力。美国当然是为了自身利益而战,美国 的目的就是尽快地结束法西斯主义在地球上的统治。”
  丘古尔是不容易被说服的。他在希腊、撒丁岛、罗得岛和巴勒斯坦等英国旧势力范围里纠缠不休。也难怪他。一个伟人的思想超越了他所能驾驭的力量,就会被自己的理想所折磨。
  只有罗斯福自己,才驾驭了自己思想的力量,把力量变成行动,把行动化成一幅新世界的蓝图。
  他的思想随着格林威治子午线往东运行。他想到俄国人,想到斯大林。
  苏 维埃俄国打赢了斯大林格勒那样大规模的战役,深深激起了他的敬佩。虽然北非消灭的轴心国兵力并不比斯大林格勒战役少,然而那是靠了地中海的制海权和制空权 取得的。俄军具有了不起的实力,使他想起拿破仑战争时代和其后沙皇充当“欧洲宪兵”的时代。罗斯福的天赋使他看到战后的世界,在英国的废墟上将是美国,在 德国的瓦砾上只能是俄国。
  虽然在这次代号为“三叉戟”的会议上,确定了在法国西部登陆的“霸王”作战和在意大利西西里岛登陆的“哈斯基”作成,然而,盟军并未派出一兵一卒到欧洲,主要的仗是俄国人打的。必须想办法让斯大林支撑下去。
  整 个第三次世界大战就是一场后勤战争。美国虽然没有很多军队在海外作战,但它有全世界最强大、效率最高的工业机器,它就处在世界舞台的中心。让约瑟夫大叔 (指斯大林)打下去就得给他军火和物资。去俄罗斯的路有三条:一是北极航线,最短也最危险,自从PQ—17护航队遭到严重损失后,通过北极海给摩尔曼斯克 运的货始终有限;二是中东一伊朗铁路,由于效率差,也仅仅是一根极细的肠子,三是太平洋航线,只有象征性的意义。光是金钱买不来俄国入的信任,一定要开辟 “第二战场”。
  他迟迟未把部队投入欧洲,除了参谋长们的建议之外,还受一枚大事掣肘。
  那就是太平洋战场。
  美国的选民仍支持他连任第三任总统,就是因为他保证为了美国的荣誉打败日本,迫使它无条件投降。
  讨厌的日本人!
  他实在太疲倦了。太平洋战区辽阔无边,他感到力不从心,心有所苦。他也是一个凡人,宽肩膀,高个子,原先当过海军部长助理。虽然外表英俊,出身名门,风度翩 翩,却由于小儿麻痹症,在三十九岁那年两条腿再也无法动弹了。他上的是格罗顿学校和哈佛大学,记忆力惊人,自信心无与伦比。他的目光锐利而清澈,完全凭直 觉用人,所有的伟人在这方面都是相同的。别人一见他的微笑,就被他迷上了。当然,他还有一切成功者所必备的理想主义、讲究实际、激情和过人的精力。他是世 界上最大的成功者之一。
  然 而“高处不胜寒”,合众图总统的位于并不好坐,何况他在这个位于上已经坐了整整十年之久了。即使在和平时期,权力也是很重的磨盘,挂在总统的脖子上。更何 况自从他上任的第一天起,灾难、冲突、事变、危机就一直与他形影不离。大萧条,重建美国经济,欧洲的动乱,法西斯上台和战争,任何一件事放在任何一位平庸 的美国总统身上都够他呛的,何况它们走马灯似的正向同一个人挑战呢!
  他就是为应付挑战而降生到世界上的。只有权力,他才感到满足;只有成功,他才感到生命的价值。他习惯于指挥千千万万的人按他的意志行事。他想象出一幅又一幅 的蓝图,把它们一一付诸实现。他在权力中既寻求其本质又寻求其装饰。他丰富的想象力使他具有深刻的舞台感。反对他的人对总统可就不那么恭维了。他们说他是 一个懒散而平庸的人,一个没有毕业文凭的大学生,一个生意不佳的律师,善于宣传,脸皮也厚,带着赌博和玩儿票作风,迷信;而最要紧的是已经病入膏盲。
  政治、经济、金融、外交、军事……无数条战线消耗着他的精力,无穷的困扰像蝼蛄一样咬噬着他的生命之树。他华发稀疏,肚皮下垂,蓝色的眼睛下褐色的阴影越来越深。他常常感冒,而且头脑晕眩。
  “太平洋战场,”他模模糊糊地想着:“尼米茨、麦克阿瑟、蒋介石、史迪威、斯利姆、柯廷……谁要什么来着,谁打算什么来着……啊,那个烟波浩淼的海洋可真大呀!”
  9
  海 洋那迷人的蔚蓝色波涛激发了无数代人在它上面施展抱负和雄心。印第安人和波利尼西亚人划起一只只独木舟,中国人和阿拉伯人很早就利用风帆开始了航海事业。 如果说东方文明起源于黄河、恒河、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那西方的文明就诞生在海洋上。血腥跟随着文明,火与剑也降临到海洋上。海战、军舰、海军上将三 位一体,铸成了海神塞顿的三叉戟。“大发现”以前的海军将领,大多是些胆大包天的船长;德雷克、赖特、纳尔逊这些海战明星们,也只是一些勇冠全军的战术 家;只有提尔皮茨、费舍尔、山本五十六,才把他们的思想放到战略的舞台上。现在,又有一位海军上将,以整个太平洋为他的竞技场,要演一出带序幕和尾声的雄 壮歌剧。他就是切斯特·威廉·尼米兹,美国海军的一代天骄。
  自 从一九四一年的最后一天,富兰克林·罗斯福在电话里讲:“告诉尼米兹,从珍珠港的困境中摆脱出来,坚持下去,把战争引向胜利。”尼米兹为“胜利”已经无止 无休地工作了五百八十个日日夜夜了。最初,由海军支撑的太平洋防务大厦似乎马上就要坍塌。日本军舰随意在太平洋游弋,攻岛略地,形若日本的内湖。中途岛之 后,曙光呈现在地平线上。所罗门战役中,希望时时躲在乌云里。为一个亨德森机场打了半年,迟迟无法开展对中所罗门诸岛的进攻,因为同麦克阿瑟发生了矛盾。 等哈尔西解决了同“道格”的争端,军舰、飞机又不够。盟军要进攻西西里和意大利,丘吉尔争走了兵力和器材。麦克阿瑟打不下莱城,哈尔西打不下拉包尔,上 帝!日本本土尚在两千海里之外,被无数岛屿组成的好几条岛链包围着,什么年月才能打到东京?
  如果这个问题向一位平庸的海军上将提出来,他会向总统提出一揽子的兵力、补给方案和一个长长的时间表,然后一耸肩:“先生,海洋上的事你清楚,它就是这样,少了什么也办不成!”
  可他偏偏是尼米兹。
  切 斯特的血管中流着纯粹的日尔曼人的血液。尼米兹的家系是一个贵族,源于十三世纪萨克森的一个带纹章的佩剑骑士,曾随远征军占领过波罗的海东岸的里加湾。后 来,尼米兹家达到了荣誉的顶峰,加入了条顿骑士团,封位子爵。往后的岁月里,尼米兹家族几兴几衰。有上校尼米兹在瑞典国王古斯塔夫麾下服役;也有商人尼米 兹在汉诺威经营衣料。
  切 斯特的海洋意识一定是来源于他的曾祖父亨利希。早年的亨利希·尼米兹象个花花公于:终日打猎,通宵跳舞,不得要领地经商,最后倾家荡产,走投无路,终于想 到海上去试试运气,做了一个商业和船运的代理人。一八四O年,老亨利希·尼米兹举家迁往美国,定居在查尔斯顿。三年后,切斯特的祖父小亨利希开始了自己的 海上冒险事业。
  新大陆对所有的游子并非都来者不拒,各民族的移民必须组成自己的团体才能抵抗环境对他们的压力。小卡尔·j·亨利希终于在南卡罗来纳州混不下去了,跟随庞大的日尔曼人团体迁居德克萨斯州,,在奥斯丁市附近建立了他们自己的弗里德里克堡。
  德国人受到了新大陆的同化,亨利希起了他的基督教名字“亨利”。他精力充沛。既卖书又开旅馆,娶了一个德国移民的女儿,一个接一个地生了十二个孩子,其中有一个叫巴奈特的文弱纤纤的孩子,就是海军上将的父亲。
  切斯特·威廉·尼米兹海军上将对他的父亲已经回忆不起什么来了。他刚来到世界上不久,他的父亲就告别了这个世界。他只记得母亲和祖父,他们都给他终生难志的深刻影响。
  漂 亮的尼米兹太太安娜是一个屠夫的女儿。当年巴奈特追求她的时候几乎耗尽了精力。巴奈特先生有风湿性心脏病,腿也软,像一只弱不禁风的小午犊,医生劝他不要 结婚。也许是他那文弱之美打动了安娜,安娜嫁给了比她大九岁的尼米兹先生。一八八五年二月,未来的太平洋舰队司令诞生在弗里德里克堡的一间木屋中。时逢瓦 伦丁节,安娜把她的儿子叫做“我的瓦伦丁宝贝儿。”
  安 娜给了切斯特粗犷和力量,也许还有宁静和谦和。亨利·尼米兹则给了小切斯特以海洋的感召力。亨利先生把他的旅馆称为“蒸汽船小屋”,给他的孙子讲了那么多 关于海洋、海岛、船和船长的故事。德州的人传统上倾向于保守。南北战争中,亨利把他的旅馆称为“罗伯特‘李将军小屋”。
  尽管如此,如果不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太平洋战争的舞台上一定会缺少一个唱压轴戏的主角。一九OO年,年轻的切斯特写信给当时的议员詹姆斯·斯莱登,要求推荐他去西点军校。斯莱登信笔作答:“我推荐你去美国海军学院,你有兴趣吗?”
  切斯特从未听说过安纳波利斯海军学院。他是个内陆小地方的穷孩子,在蒂维中学毕业以后,给旅馆劈柴干小工度日,一周才拿十五个美元。他的直觉告诉他,他应该向斯莱登议员说:“是的。”
  究竟是什么东西使尼米兹成了拿掣全军、指挥太平洋战区百万雄兵千艘舰船的海军上将呢?他同届的一九O一级海校生入校的时候有一百零三人,是自一八四五年安纳波利斯海校成立以来最多的一届,普通的尼米兹怎样成为他们之中的佼佼者?
  也 许是真象他常讲的“一顶小帽子”的故事:切斯特上中学的头一天,祖父给他戴了一顶小骑马帽。他穿着卡其布的衣衫和裤子,光着小脚,一副穷酸相。富有人家的 孩子们揍了他一顿,把他的小帽丢在地上奚落他。第二天,他又戴着它去了,结果又挨了打。倔强的尼米兹受了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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