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
到目前为止,没有人明白那个灵环到底具有什么样的神奇力量。在我看来,老龙将它置于“青龙白虎龟蛇大阵”的核心,必定是要它与另外三件法器一起发挥某种封印的力量。
“大阵、封印,究竟是为谁而设立的?难道是针对隧道深处那个黑暗中的孕妇?”
司徒开意态殷勤地带我去老龙的庄园时,我丝毫没能预感到会发生什么奇异事件,更没有任何思想准备。
进入石屋后遇到“青龙白虎龟蛇大阵”、乍见碧血灵环、蒙住眼睛进入隧道然后遇到“十根脉搏”的孕妇——连续三次惊讶震撼,弄得我稍稍乱了阵脚,而且由于任一师突然向我喷洒了迷药,所有的记忆停顿在离开那个满是花香的黑暗房间之后。
以上这段过程非常零散模糊,以至于到现在为止,竟然无法清晰记起碧血灵环的样子。
只有找到方星的薄弱环节,才能单刀直入地请她一起合作盗取灵环。我直觉地感到,以她的个性,是绝不会轻易向某个人屈服跟从的,任何时候都有自己特立独行的想法。
我渴望了解她到铁兰这里来的真实情况,任何人在梦里都是不会故意设防的,清醒时越是冷静镇定,睡梦中就越是容易放松思想,把真实想法表达出来。
铁兰无奈地长叹:“小沈,我已经故意给你机会拿到客户的谈话记录了,你还想怎样?”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他刚才借故走出办公室,的确有做顺水人情的嫌疑,但与其看那些冷冰冰的资料,不如听他的亲口分析更有效。
我摊开双手,做了个“说不说悉听尊便”的架势。
铁兰犹豫了几分钟,左手用力揪着颌下的胡须:“小沈,别逼我违反圆梦师的行为准则好不好?其实,方星做的那些怪梦,跟我们要进行的大事毫不相关,你完全没必要关心这件事。古人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叶小姐的条件已经足够优越了,你又何必舍近求远?”
这次,轮到我有些诧异了,自己关心的是方星,与叶溪有什么相关?
我轻轻摇头:“方星的梦,对我很重要,其中的原委也很复杂,你只要大概分析一下就好了,具体资料,我已经全部拍摄下来,回去再看。”
铁兰眯着眼睛怔怔地望着我,似乎是在研究我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猛的下了决心:“好吧,我现在就告诉你方小姐的怪梦,不过到现在为止,我自己也无法对这个梦有所解释。你姑妄听之,我姑妄言之,就当是两个同行之间在讨论病例——”
我立即点头,执起茶壶,替他斟满了一盅茶。只要打开了这个话题,我相信自己一定有办法找到怪事的根源。
“那个梦的开始,是一面镜子,不是现代的水银镜,而是古代人磨铜为镜的那一种。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眉心里有一小块暗红色的东西。那东西的形态很怪,像是一个充满了瘀血的瘤子,不在皮肤表面,更不在眼前的半空中悬着,于是,她渐渐明白,那血瘤是生长在自己脑袋里的,不知为什么竟然能够在镜子里显示出来。 ”
“她向四面看,原来身边左右竟然跪着很多人,全部是斜裸着上身、不留一根头发的僧人。从他们的僧袍上看,可以判断这些全部是藏僧,每一个都双掌合什,垂着眼帘,虔心跪拜着。当然,她自己也是跪着的,一旦醒觉,马上跳起来,抚摸着自己又酸又痛的膝盖,并且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跪了很久,至少超过三个小时以上。”
“所有的人,是面向一只体型巨大的转经筒跪着的,那只直径超过五米以上的转经筒沉稳地飞转着,上面绘着的弯曲花纹急速闪动,一停不停。转经筒的外围,是一圈石台,整齐地摆放着很多面圆形铜镜,应该是每个人面前都有一面。”
“她向右侧转去,从僧人背后望着那镜子,惊诧地发现,每个人的眉心正中,都映着一只血瘤——”
我的表情一直保持冷静,虽然内心的惊讶震撼已经如翻江倒海一样:“果然不出所料,如果方星察觉到自己脑子里也存在与达措相同的血瘤,大概能够证明,她与达措是同一种人。那么,他们是怎样的一群人?难道都与活佛转世有关?”
这个房间是没有窗子的,绝对的私密性让铁兰可以放心地叙述下去,当然,我怀疑他在办公室里单独设立这样一个套间,其目的就是为了避开某些不怀好意的窥探。
“她绕着转经筒与环绕跪拜的人走了一圈,发现自己是处在一个巨大的白色山洞里,四面的石壁寒气袭人,却又看不到出口。那种感觉,她与这些人一起被困在一口深井底下,只有向井口攀缘,才是唯一的出路。当她想到这一点时,立即抬头仰望,果然看见极其高远的地方,有一个脸盆大小的圆形洞口。”
“那洞口的背景,竟然是纯净如洗的碧蓝色,应该是一片没有被大量工业废气污染过的天空。她断定这口深井应该是位于一片深山荒原之中,否则绝对无法看到这种颜色的天空。在这里,方小姐加上了自己的直觉,冰冷、纯净、无声、藏僧,四种元素交集起来,她会第一时间想到尼泊尔和西藏交界的那片空旷雪域。”
我无声地点头,对方星本人的头脑之灵活、思路之敏捷深感钦佩。如果换了我,最终结论也是如此。
“后来呢?请继续。”
大部分时候,听别人讲述自己的梦境是一件枯燥无味的事,因为做梦这种事是极其私人化的东西,即使做梦者本人感到再狂喜、再悲伤、再惊惧的过程,都只是一种思想上的变化,听众没有身临其境过,当然也就无法引起共鸣。不过,方星这个梦,却立刻引起了我的浮光掠影般的联想,并且兴趣非常浓厚。
在老杜的零度舱里,她对达措脑袋里的血瘤反应非常强烈,并且坚决地指出那里面包容着传世智慧。那么她自己脑子里的血瘤呢?是不是也会带给自己某种异能?
铁兰变得有些急躁起来,双手无意识地揪扯着自己的胡须,轻咳了几声,加快了叙述速度:“接下来,不知过了多久,那个转经筒停了下来,所有跪拜的僧人们一起开口诵经,声音悲苦之极。那些藏语经文晦涩之极,她隐隐约约听明白了‘坟墓’、‘金字塔’、‘怪兽’等等非常有限的词汇,预感到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忽然,石壁上出现了一个方形的洞口,她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推动着,缓缓走进那个三米见方的洞里。那个洞非常浅,她只走了十步便到了尽头,那里放着一具白色的石棺,盖子推开了一半。她走上去,低头向里面望着……”
铁兰停了下来,皱着眉喝茶,喉结跳动了一下,发出很响亮的“咕咚”一声。此时,他的表情非常困惑,仿佛面对着一个无从下手的死结。
“完了。”他苦笑了一声,把空了的茶盅放在鼻子下面,轻轻嗅着杯底余香。
房间里骤然静了下来,良久,他再次苦笑:“如果不是看在这盒乌龙茶的面子上,我肯定会以为她是故意来消遣我的,拿这样一个只做到一半的梦来浪费大家的时间。同样的梦,她做过近百次,但每一次都只进行到看到石棺,后面就没有了。”
“石棺里会有什么?当然是死者的尸体,也只能是尸体。”我替这个梦做了结语。或许方星只是出于对尸体之类恶心事物的厌恶,而在潜意识里自动过滤掉了这一部分。
铁兰的情绪因为我这句话而起了小小的波动:“不,小沈,对于一个做过十次以上的梦来说,普通人会时时刻刻在脑子里思索它。第一次到第五次,无法看到结局;第六次到第十次,他会自动为这个梦设计一个结局,至少会在以后经历同样的梦境时,把无法看懂的这一段补足。以方小姐的梦为例,喜欢天外横财的人会想像石棺里是大堆的宝石黄金;心理阴暗丑陋的,会看到石棺里放着种种令人作呕的东西,不一而足,但却殊途同归——”
我形像地为他的话做了注释:“就像数码工作者,将过去的老照片、老录影带做修复工作一样,用模糊控制的手法将被毁坏的细节重现,对不对?”
铁兰严肃地点点头:“对,就是这样的一个过程,这是人类固定的思维模式,只要是地球人,就不会脱离这种行为方式。所以,我判断方小姐一直都在说谎,她明明看到了石棺里有什么,却故意隐瞒。”
“可能吗?”我马上反驳,如果方星肯带着那么贵重的礼物登门求教,可见内心的诚意,又怎么会在解梦大师面前遮遮掩掩?岂不是大大地浪费感情?
“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事,只看有没有这么做的理由。”铁兰吐出了一句晦涩的哲学论调。
与从前我对他的了解相比,今天的他,似乎情绪一直难以保持平静,就像办公室里悬挂着的那只鹦鹉一样。暴雨、鹦鹉的怪叫、诡异出现的猫叫声,应该就是促成他这种变化的主要原因。
关于方星的梦到这里,似乎应该告一段落了。
铁兰站起身,走到矮柜旁的饮水机前面,向茶壶里添满了热水,长出了一口气:“小沈,接下来我们该谈正事了吧?”
就在此时,我的电话骤然响了起来,竟然是方星的号码。
“我去看看叶小姐醒了没有——”铁兰善解人意地退了出去,反手替我关门。
方星还没开口,先传过来一阵银铃样的浅笑:“沈先生,港岛法律明确规定,执业医者为了牟取某种利益而出卖病人资料的,会被处以高额罚金,视其情节轻重,还会吊销其行医资格,最严重者,有可能锒铛入狱,将牢底坐穿。这一点,你该知道?”
我的心情猛然一沉,懊悔自己竟然忽略了方星一贯的行事手法。她既然能够在我的住所安放那么多窃听器、监视镜头,就一定会在自认为有价值的所到之处做同样的工作。
“方小姐,法律上对于窃听、监视他人隐私的相关规定,其处罚手段,并不比泄露病人资料差多少。”我针锋相对地回应,目不斜视,大方坦然地坐在沙发上。
此时,我的任何反应都应该在她的监视之下,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出那些可恶的摄录镜头。
6纳兰世家,同门相煎(上)
“呵呵呵呵,沈先生,我只不过开句玩笑而已,不要当真。但是,我现在要提醒你,向铁兰询问我的情况,根本就是问道于盲。呵呵……请恕我殊为无礼地卖弄一句,现在的港岛情况非常复杂,像你这样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地乱闯乱撞,真的非常危险。”
方星的语气转变得很快,但言辞闪烁。
我无声地笑了,她既然选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进来,一定是觉得我有可利用的价值。知道碧血灵环的下落,应该是我手里最能吸引方星的一个巨大筹码。
“沈先生,关于我的梦、我和转世灵童间的关系,如果你想听到确切的答案,可以在黄昏时到仙迷林酒吧找我。其实,你我都清楚,大家有很多可以合作的机会,君子求财,取之有道,或许咱们应该坐下来,探讨一下生财大计?”
她越装得市侩气十足,我就越怀疑在“求财”的背后,她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幽深目的?
仙迷林酒吧的位置,就在距离我的住所两条街的位置,步行五分钟就可以到达。
“黄昏见吧,希望我们谈得愉快。”我保持冷淡的口吻。
她再次报以银铃般的笑声,意味深长地回应了一句:“黄昏见,不见不散。”
这次通话的时间并不长,但却给了我很深的震撼:“方星这个女孩子非常不简单,做任何事都有深意,包括到铁兰这里寻求梦境的答案,都会别有用心地留下监控手段。与她交往,真得打起精神来,免得一步不慎,落进她设下的套子里。”
我们的合作还没有开始,所以还看不出各人的本性,一旦碧血灵环那样的宝贝到手,只怕某些人立刻图穷匕见,翻脸无情。
“关伯老了,像他这样经验丰富的老江湖都会被方星迷惑住,更何况是其他人?”最令我感到郁闷的是,方星对于背后的雇主守口如瓶,只字不提。
“到底是什么人对碧血灵环感兴趣呢?父母留下那张照片又是什么意思?”每一次考虑到这里,自己的脑子就像遭遇到了电脑程式里的“死循环”一样,原地打转,无法继续深入进去。
此时离黄昏还早,正好能够在倾听了铁兰的隐秘往事后,再不慌不忙地赶过去。有时候,我真的希望自己的脑子是录音机或者摄像机,可以把想不通的问题原原本本地记录下来,等回到住所后再慢慢展示出来,细细品读。
这个房间的四壁和屋顶都是光秃秃的一片,当然没办法藏下窃听器,唯一可能的藏匿地点,就是茶几、矮柜、沙发或者地毯的下面。
我无意揭穿方星的秘密,但心里一直都在猜测,她想从铁兰这里得到什么呢?
铁兰推门进来时,身后跟着容光焕发的叶溪,正在举手梳拢着自己的头发。经过了一场催眠后的深度入睡,她的精神有了很明显的提高,并且看着我时的眼神,带着压抑不住的畅快笑意。
“沈先生,铁兰大师说你们还有事要谈,那么,我先告辞了,改天再联络。”她翘着嘴角浅笑,大概是从铁兰这里找到了完美的答案。
我站起身,礼貌地点点头:“好的,有空联络。另外,请替我多谢叶先生和小北,昨晚遇到几个流氓无赖生事,幸亏有小北出手。”
她和铁兰同时挑了挑眉毛,因为我的话听起来像是在撒谎,以我的身手,何必烦劳别人出手相救?如果连几个地痞无赖都应付不了的话,早就不必在江湖上闯荡了。
叶溪步履轻快地向外走,背影窈窕,腰肢纤细,如同一支带露绽放的香水百合,连铁兰都看得入了神。
等办公室的门自动关闭,铁兰陡然喟叹:“小沈,这么优秀的女孩子港岛越来越稀少了,不先下手为强的话,将来必定后悔终生。想不到叶离汉这个科学怪物竟然能培养出这么好的女儿?早知道是这样,当年我就——”
他举起手重重地拍打着自己的前额,追悔莫名之情溢于言表。
想到昨晚小北的痛苦表情和那柄雪亮的军刺,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不管是谁爱上叶溪,只怕都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漂亮的女孩子如同盛放在尘世中的绝代奇花,自然会引人爱慕,不过越是艳到极致的鲜花,旁边便越有毒蛇猛兽护卫着,爱花的人往往还没触摸到心仪的目标,已经死在花前。
看过了小北突然出手杀伤奥帕邪教教徒的那一幕之后,我已经开始为那些被叶溪吸引的男孩子捏了满把冷汗。
“喂,小沈,怎么又出神了?难道你不喜欢叶小姐?”铁兰不满地搓搓手掌,再次发出由衷的感叹,“其实,比起她母亲当年的动人风采来,叶小姐仍有很多不及之处。当年那么多影视圈里搔首弄姿的女明星们,平日看起来花枝招展、楚楚动人的,跟她母亲一比,立刻黯然失色,连自己都羞于见人了……能娶到那么好的女孩子,叶离汉这家伙真的是三生有幸啊……”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似乎因为叶溪的背影而勾起了诸多往事。
对于叶离汉,我只是闻其声而未见其人,做为一个行事严谨的科学家,他在港岛媒体的报道中口碑甚佳。
小北对叶溪的感情,似乎不仅仅是简单的爱恋,而是一种深度的痴迷。那么,叶溪心里又是怎么看待这段感情的?
“出现在她梦里的那个男人是谁?”我笑着伸了个懒腰。
每个人的爱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