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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贲 第二十七章 (7)
张一鸣叫过侍者,付了帐,替白曼琳取过大衣帮她穿上,赵义伟给他拿着大氅,三人走出咖啡馆。冬季的重庆天黑得早,还不到六点,天色已经完全昏暗了,越发显得的凄冷。上了车,司机按了两声喇叭,掉转车头向南行驶。十分钟后,汽车来到了一座古色古香的酒楼前,酒楼很大,门口停着几辆小汽车,白曼琳认出其中一辆是自家的。另外还有几乘轿子,四川人称为滑竿,这种轿子是用竹竿做成,非常简单,每乘轿子有三个轿夫,两个抬,另外一个等着替换。十几个穿着破旧棉袄,头上围着白帕的汉子缩手缩脚地聚在一起吹牛,有的手里还拿着烧饼在啃。赵义伟下了车,打开车门让两人出来。门口的服务生迎了上来,看见张一鸣,脸上现出惊异的神色,接着恭恭敬敬地问道:“将军,请问您有没有预定座位?”
“华盛公司的叶经理定了座位。”
“您是叶经理的客人呀,请跟我来。”
他领着三人上了二楼,来到左侧的第二间房,推开房门,站在门边说道:“将军,您请进,叶经理就在里面。”
叶寒枫母子、白敬文以及白少飞一家全到了,正和一个半秃的矮胖子谈得热闹。看到三人进来,矮胖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满脸堆着笑,说道:“这一定是张将军了,我在报纸上瞻仰过照片。”
叶寒枫忙说:“远卓,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渝江酒店的夏老板。他听说你要来,一定要等着见你。”
夏老板赶快伸出手,笑道:“张将军,您是抗日英雄,鄙人对您仰慕已久。您能光临鄙店,鄙店真是蓬荜生辉啊!”
张一鸣见他客气,也伸出手和他握了握,说道:“过奖了。”
叶寒枫又指着白曼琳说:“这是白小姐,是我的表妹。”
他看了她一眼,啧啧称奇:“我也是走南闯北过的人了,南国佳丽,北国胭脂,自认见过不少,可还没见过象白小姐这么漂亮的。如果世上真有仙女,白小姐恐怕就是仙女转世的吧。”
白曼琳笑道:“夏老板真会说话,说得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我说的是真心话,绝无虚言,绝无虚言。”
张一鸣听他夸白曼琳长得漂亮,心里也很高兴。介绍完赵义伟,叶寒枫对张一鸣说道:“我想你是第一次来四川,所以请你来尝尝正宗的川菜。这里的川菜很有名,夏老板是重庆人,为人直爽,待人真诚,我平时请客户吃川菜,几乎都在这里。”
“鄙人一向喜欢交朋友,酒楼的名气,全靠朋友宣传。”夏老板谦虚了一下,又识趣地说道:“你们家人团聚,我就不打扰了,你们慢慢聊。有需要兄弟的地方,让招待员喊我一声。”他望着大家抱了抱拳,转身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他走后,大家开始向张一鸣询问这一年多的情景。和许多打过仗的军人一样,张一鸣不愿过多谈前线的事情,对大家的询问,他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些战场上发生的奇闻趣事,对那些残酷的战争场面只字不提,他实在不想回忆那血腥的场面。正谈着,女招待陆续把凉菜端来了,一碟板鸭,一碟蒜泥白肉,一碟五香卤斑鸠,一碟椒麻鸡,一碟夫妻肺片。叶寒枫拿过桌上的一个陶土罐子,对张一鸣说道:“远卓,这罐酒是收藏了十几年的泸州大曲,难得的好酒,我们可是沾了你的光。”
张一鸣笑道:“此话怎讲?”
“这酒是夏老板送的,他一直没舍得喝,他说对你仰慕已久,今天能见到你,心里高兴,特地拿出来请客。”
虎贲 第二十七章 (8)
叶寒枫打开罐子,把酒倒进一只酒壶里,随着酒的倒出,一股浓郁的酒香溢满了房间。赵义伟忍不住说道:“好酒!”
叶寒枫亲自提起酒壶,把几个男人面前的酒杯一一倒满,女士倒的是红酒。倒完酒,他举起酒杯,说道:“我提议,这第一杯酒我们共同举杯,祝贺远卓立下赫赫战功,荣升中将,荣升军长,并祝他早日升为上将。来,大家干了这一杯!”
“祝贺你!远卓。”“表哥,祝贺你!”“来,干杯!”大家纷纷举起杯子说道。
“谢谢!”张一鸣跟大家一一碰过杯子,然后一饮而尽,顿时一股火辣辣的热线从嘴里直流进胃里,很快胃里就有火烧般的感觉,不禁说道:“酒是好酒,可惜太烈。”
白少飞说道:“川酒都烈,四川人喜欢喝烈性酒,大概和气候潮湿有关系。”
白敬文说道:“酒浓度太高了,容易喝醉,你们少喝一点,多吃菜吧。”
“来,来,来,大家吃菜。”叶老太太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板鸭放进张一鸣碗里,说道:“远卓,听说前线条件很差,我看你比以前瘦得多了,一定吃了不少苦,这次回来可要好好补一补,年轻的时候亏了身体,将来老了会一身病痛的。”
“谢谢姨妈关心,我一定注意。”
白敬文对赵义伟说:“我们这是家宴,不拘礼节,赵副官随便一些,不要客气。”
“谢谢白校长,我不客气。”
白曼琳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表哥,三哥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少琛本来要一起回来的,他的团里临时出了事,几个新兵不知深浅,用手榴弹炸鱼,结果造成一死两伤的惨剧,他是团长,得留下处理善后事宜。”
热菜陆续端来了,魔芋烧鸭,芙蓉鸡片,干烧鲫鱼,粉蒸排骨,东坡肉……叶寒枫说道:“远卓,这些都是正宗的川菜,不过我怕你不习惯,让他们不要做得太辣。”
“不要紧,我在湖南待这几个月,已经学会吃辣椒了。”
赵义伟看见白肉半肥半瘦的,每一块有巴掌大小,切得非常薄,象纸片一样,上面淋着红色的佐料,煞是美观,伸过筷子夹了一块尝了尝。大概因为叶寒枫打过招呼,佐料不太辣,蒜味较浓,赵义伟是山东人,喜欢吃蒜,又爱吃肥肉,所以对这道菜情有独钟。这菜正好放在白曼琳面前,她见他喜欢,索性把盘子放到他面前,笑道:“赵副官,你喜欢就多吃一点。”
他客气道:“白小姐,就放在那里也一样,我的手长,夹得到。”
“我不吃肥肉,放在我这里浪费了。”她端起杯子,说道:“赵副官,我诚心诚意敬你一杯酒,谢谢你在庐山的时候对表哥舍命相救。”
赵义伟哟了一声,赶紧说道:“白小姐,这可不敢当。我是副官,保护军座是我的职责,那种情况下,我不做,别的警卫也会做。”
“义伟,你就不要谦逊了,别的警卫反应可没你快,要不是你,我真不敢说今天还能不能坐在这里。所以这杯酒你一定要喝。你想,”张一鸣对白曼琳这一举动非常高兴,脸上满是笑容,望着她说道:“我要是死了,她将来嫁给谁去?”
虎贲 第二十七章 (9)
“表哥,说什么呢?好像除了你,我就没人要了。”她格格娇笑:“早知道我下午就该答应那个姓郭的,人家为了我,还肯补偿你一笔钱呢。”
他大笑:“那种草包你要是肯嫁的话,我立马把眼珠子挖了,承认我张一鸣有眼无珠,看错了人。”
白少飞问道:“琳儿,怎么回事,什么姓郭的?”
“等赵副官把酒喝了,我再告诉你。”她望着赵义伟,笑道:“赵副官,给我一个面子吧?”
听她这么说,赵义伟不能再推辞了,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她看着他把酒喝完,笑了一笑,也把自己杯里的酒喝了,然后绘声绘色地把义演时发生的事情诉说了一遍。大家听到那个花花公子竟然说要补偿张一鸣损失时,都忍不住笑了。
叶寒枫笑完,说道:“也难怪他作出这幅财大气粗的样子,郭家确实有钱,战前就是上海滩上有名的富豪。郭鸿志到了重庆之后,不仅做进出口生意,还是重庆一个大投机家,专门囤积紧俏商品,借机操纵市价,从中大发国难财。现在的重庆,正当生意不好做,发横财的多是这些国难商人。”
白少飞说道:“现在谁不骂这些投机商,重庆的物价涨得这么快,难民大量涌入是一个原因,但和他们囤积商品、控制价格也有很大关系。”
白曼琳说道:“现在国难当头,老百姓生活艰难,这些人还忍心哄抬物价,真不知道他们的心是什么做的?今天的重庆日报就登了一则报道,从北平逃难到重庆的一对年轻夫妻,孩子得了重病,需要一大笔钱做手术,可丈夫是个小学教员,收入很低,平时生活就很艰难,哪有钱给孩子动手术,走投无路之下,妻子瞒着丈夫当了舞女,想挣点钱给孩子治病。还没等她把手术费挣齐孩子死了,当舞女的事也给丈夫发现了,这个男人觉得妻子给自己丢了脸,羞愤之下,跳了嘉陵江。妻子知道后,也跟着在丈夫跳江的地方跳了下去,至今没找到尸体。报纸上描述的情景很惨,看得我直流眼泪,真的太惨了。”
姚紫芸说道:“我也有孩子,能够体会得出那个妻子的心情,她当舞女实属无奈,为了孩子,做母亲的就是把自己卖了都心甘情愿,那个教员太不体谅妻子了。”
白少飞说道:“别怪那个教员了,他也很可怜,孩子死了,妻子又当了舞女,对他也是双重打击。怪只怪发动这场战争的日本人,还有那些发国难财的奸商。”
白敬文愤然道:“这些奸商,他们玷污了重庆这个抗战首都,侮辱了国人的抗战精神,他们真正是民族的败类,与汉奸何异?”
赵义伟忍不住了,骂道:“他……”他本来是想骂“他妈的”,刚说了一个“他”字,猛然想到这一家人都是文化人,自己这句话太粗鲁,硬生生地把“妈的”两个字咽回了肚里。一桌人都望着他,等着他说下去,他半路把话收回,再说就有点底气不足了。“他们真该象汉奸一样枪毙。”
张一鸣没理他,对叶寒枫说道:“你的机械厂情况还好吧?”
“勉强维持而已。”叶寒枫叹了口气,“现在原材料匮乏,投机商又大量囤积以待高价,抱着钱都不一定买得到,除非你出大价钱,可价格太高了我这里成本又过不了关。我已经决定跑一趟缅甸,带几车原料进来。”
“你自己带车去吗?听说滇缅公路很艰险,路上不好走。”
“我先坐飞机到仰光,在仰光买十辆卡车,然后再买十车原材料,回来的时候我跟车回来。这十车原料够我用好几年了,省得以后到处求爹爹告奶奶。”
张一鸣一直在前方,不了解行情,听了不以为意。白少飞听了有点惊异,说道:“十辆卡车,你的手笔不小啊,现在一辆卡车的价钱可是战前的几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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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贲 第二十七章 (10)
叶寒枫笑道:“我哪有能力买十辆卡车,我现在的资金,也就够买那点原料。这事本来是商业秘密,不过都是自家人,我也不瞒你们,我有个同学在政府任高官,他的部里要买十辆卡车,他正好管这事,因为是老同学,平时私交不错,他才把这个差事交给了我。这可是很多人拼了命都争取不到的好事,我只需辛苦一趟,连运费都不用出就从缅甸拉一批材料回来,到时候把材料一卸,把车子洗干净交给政府就完了,节约的运费和材料差价足够买两辆车了。”
白少飞笑道:“你得不了这么多吧?”
“这个自然,人家也不能白把这个好事给我。我答应了他,事成之后,我给他一辆卡车的钱。”
姚紫芸笑道:“还是他好,坐在家里动都不用动,轻轻松松就进了一辆车。”
“这还是老同学,换了别人,一辆车还不一定能行呢。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想做的人多得很,你不干别人还想干呢。”
白敬文摇头道:“这个市道,唉,都变成什么样了?”
叶寒枫醒悟到姨父是个正直的学者,张一鸣是在前线出生入死的军人,在他们面前大谈生意经实在不妥,自己一时高兴,把这一点给忘了。他拿起筷子,笑道:“大家吃菜,别光顾着说话,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白敬文满腹感慨,但怕说出来扫大家的兴,忍住了。这时,一个女招待端着酸菜鱼头汤进来了,她一进门就看见了白曼琳,登时呆住了,脸上现出羞愧与难堪的表情,一副进退不得的样子。叶寒枫看她站着不动,说道:“你怎么回事?还不快端过来,站着干嘛?”
白曼琳正咭咭呱呱地和张一鸣又说又笑,,听到叶寒枫的话,扭头一看,不觉一愣,惊讶地说道:“虞歌?”
虞歌的脸色发白,嘴唇抖动着,几乎要哭了出来。白曼琳急忙站起身,推开椅子,上前接过她手的汤碗放到桌上,拉着她坐下,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还以为你随学校到川南去了。”
她摇了摇头,黯然道:“我早就退学了。”她似乎不愿多谈,站起身说道:“我还得去端菜,耽误久了会挨骂的。”
白曼琳拉住她说道:“你别急,我会跟老板说是我要你留下来帮忙。你告诉我,你到底出了什么事,也许我可以帮你。”
她惨笑了一下,说道:“我没事,不过是家里太穷了,不但上不起学,还得出来做事挣钱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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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贲 第二十七章 (11)
“你父亲呢?”
“他所在的那家工厂在大轰炸的时候被炸,破产了。我父亲一直想重新找份工作,可是现在重庆的失业人口多得很,年轻人都难找到工作,他就更难了,人家一看他的年纪,问都不问就打发他走。我没办法,只好自己出来找事做,本来想当个文员什么的,可是没有大学毕业证,人家根本不要,眼看着家里连房租都付不起了,我只能到酒楼来当招待,现在都还没敢告诉父亲,怕他难过。”她说着,眼泪流了一脸,急忙掏出手绢擦了擦。
白曼琳满心同情她,安慰道:“你别难过,让我想想办法,我一定会帮你。”
“谢谢你。”她没抱多大希望,经历了太多的磨难,她对生活已经没有幻想了。
叶寒枫突然开了口:“小姐,你父亲以前在工厂里做什么?”
虞歌看了他一眼,又望着白曼琳,白曼琳对她说:“这是我姨表兄,他是一家机械厂的老板,也许他能够帮你。
听了这话,虞歌的心里顿时觉得有了一线希望,忙对叶寒枫说:“我父亲是一个机电工程师。”
“那就好,”叶寒枫说道:“你回去问一下你父亲,问他愿不愿意到我的厂里来,如果他愿意,请他明天上午十点钟到办公室来找我,我们商谈一下有关事宜。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办事处的地址。”
虞歌又惊又喜,伸手接过名片,一切似乎太顺利了,她竟有做梦一样的感觉。白曼琳也非常高兴,望着叶寒枫,一张俏脸笑得像盛开的鲜花一般:“大表哥,谢谢你。”还没等叶寒枫说话,她立即对虞歌说道:“你爸爸有了工作,你就不要做事了,回学校吧。”
“辍学这么久,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去。”
“爸爸,”白曼琳叫道:“这件事情得你出面了,你能不能找我们院长,让他通融一下,虞歌以前的成绩很不错的。”
“行,”白敬文答应了,“我想这应该不会很难。你们院长也是个老教育家了,他肯定愿意这世上少一个女招待,多一个未来的医生。”
虞歌感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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