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傲笑道:“那么学生便试目以待好了。”
一旁的赵紫蘅道:“父王,你就不要为他担心了,他什么事都懂的,跟他作对的人一般都没有好下场。”这一句话倒不是赵紫蘅胡说,赵紫蘅对沈傲的厉害手腕可是深有体会;她本是言不经心的人,有什么就说什么。
赵宗不由地笑了,津津有味地道:“好,那便看看你这无阵如何去破吴教头的一字长蛇阵。”
随着一声锣响,比赛正式开始,范志毅右脚一踢,将球踢在半空,随即算准了球的轨迹,开始向前冲刺,对方的鞠客也纷纷争抢过去,范志毅的带球功夫惊人,犹如泥鳅一般,待球落下,腿已扬起来。
按照沈傲的嘱咐,李铁已站到了最佳的射门位置,就等范志毅传球过来,而其他的两个助攻也迅速的冲上去,保护范志毅传球,球落下的位置,已有六七个鞠客扑上,双方互不相让,刚刚开赛,便已精彩至极。
“快,传球!”沈傲被这气氛感染,朝范志毅大吼。
球落在范志毅的脚下,他熟稔的将球勾起,却是一时晃了晃神,沈傲教导的打法,他一点都不熟悉,以至于球在脚下,他还在考虑是直接射门还是传球给李铁。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对方的鞠客已猛扑过来,范志毅一时慌神,连忙勾起球朝对方的球门踢去。
“日!”沈傲不由地叫出了一句国骂。
那球如流星一般朝对方的球门射去,不过这一球本就是在慌乱中急射而出,况且范志毅射门的火候明显比不上他带球的水平,那球门不过是两个球大的圈圈,如何射得中,球微微一偏,从球门擦肩而过。
“可惜!”赵宗悬起的心终于放下来,满脸惋惜状;吴教头则是冷笑一声,什么无阵,原以为沈傲是卖弄什么玄虚,谁知原来只是三脚猫功夫,自己这一字长蛇阵严密得很,岂是沈傲的队说攻破就能攻破的?
沈傲大感惋惜,这第一场就浪费了一个好球,对于士气的影响是极大的,忍不住拍着大腿叫骂:“范志毅,记着传球!”
一旁的小郡主眯着眼,与沈傲坐在一起,见沈傲时不时将身子挨过来,突然意识到什么,俏脸便红了;好在沈傲挨过来都是无心之失,此刻的沈傲完全沉浸在赛场之中,倒是没有理会到这男女有别。
第二次开赛,这一次是吴教头队开球,赵宗得意洋洋地指着那开球的鞠客道:“这人叫刘建,不管是射门还是传带都是极厉害的,这几日吴教头对他加紧训练,只怕实力已今非昔比,吴教头,你说是不是。”
吴教头捋须呵呵一笑,自信满满地道:“王爷说得一点也不差。”
那刘建开了球,随即如范志毅一般找准落球点迅速冲刺,他的身材魁梧,竟是连续撞翻了一个助攻,待沈傲指定的后卫冲过来,却被他用膝盖一顶,后卫立即后仰跌倒。
球趁着这个机会跌落下来,刘建的身手端是不凡,凌空而起,半空中右腿朝球狠狠一击,那球如流星一般直射沈傲队的球门。
半空飞快旋转的球瞬间射入球门,支撑球门的杆子哗哗抖动起来。
沈傲心里不禁叫骂,丫的,这哪里是足球,明明是橄榄球啊,哼,早知道哥们叫人带斧头来了。
而且,他发现自己出现了一个疏漏,原本以为自己所用的战术对付吴教头绰绰有余,现在才知道,由于队伍没有经过训练磨合,这样的战术反而令整个蹴鞠队畏首畏尾,因为这些鞠客根本没有进行过这种战术的训练,在潜意识中,接到球后往往会迟钝一些,而这分秒之间的迟钝,恰巧给了对方可趁之机。
如此一来,整场比赛呈现了一边倒的势态,开局失了一分,范志毅等人士气一弱,打起来更是束手束脚,短短一炷香时间过去,吴教头那边已经连进两球。
沈傲在一旁助威,惹得小郡主也站起来,跟着沈傲大叫:“傻蛋,快传球,呀,快拦住,后卫呢,快拦住他。”
吴教头胜券在握,保持着镇定冷眼观战,心中对沈傲更是不屑。
到了这一场,又是范志毅开球,范志毅再无方才的锐健,先踢球出去,随即仍然采取原先的战术向落球点冲去。
沈傲的心儿都提到了嗓子眼里,高声大呼道:“传球给李铁快!”
小郡主也跟着大叫:“傻蛋,传球李铁。”
沈傲的脸胀得通红,问小郡主道:“你也认识李鞠客?”
小郡主摇头:“不认识,你这样叫,我也就这样叫了。”
沈傲无语,恰在这时,范志毅一脚勾住球,这一次再无迟疑,眼看到助攻和几个对方的鞠客冲过来,斜腿一飞,将球踢向李铁。
李铁早已冲到进球的最好位置,对方的鞠客也大多去防守范志毅,因而待球落下,身边并无人阻挡,他一鼓作气,一下子跃起,横空飞腿截住飞来的球,用力一踢……
“进了!”沈傲大声欢呼,如此漂亮的一次进球,连带着晋王赵宗也大声吆喝起来,高声叫好。
有了这一次进球,接下来的比赛总算将局势掰了回来,范志毅等人经过磨合,渐渐也有了默契,后卫防守,助攻协助范志毅,而李铁所需要做的,只是等待时机,范志毅一旦传球过来便临门一脚。
这般的分工合作,等于是发挥了所有人的优势,半个时辰过去,比分终于扳平。
比了半场,鞠客们已累得气喘吁吁,不过范志毅等人的状态相较好些,他们每日跑去灵隐寺一趟,再参加这种赛事,还不至于半个时辰就陷入疲劳。
赵宗终于明白了沈傲的安排,一时喜得手舞足蹈,拉住沈傲的手道:“本王明白了,你这是无阵胜有阵,哈哈,这东西叫战术?好,好极了。”
吴教头脸色铁青,将鞠客们招到自己身边,对他们低声耳语授意,只怕是研究如何破坏沈傲的战术。
等到铜锣声响,鞠客们又再次入场,这一次是吴教头队伍中的那个刘建开球,他冲刺过去,脚刚刚勾起球来,却被两个后卫拦住,正要回身躲避,身后却是范志毅和两个助攻杀到,陷入合围之中,而他的队友显然有些不知所措,须知所谓的长蛇阵,便是一力进攻的阵势,所有人都是前锋主力,协助队友,对于他们来说是从来未有的事,刘建无奈,硬着头皮勾球向前突破,慌乱间扬腿一飞,那球飞快地向球洞射去,半空中却被对方的一个后卫凌空截下。
“好!”沈傲拍掌,那后卫的表现出乎他的意料,因为开赛已过了半个时辰,所有的鞠客都有些脱力,这个时候还能半空截球,可见范志毅等人仍然处在最佳的状态下。
果然,到了下半场,吴教头队的鞠客的体力开始流失,而范志毅等人越战越勇,相互配合也越加熟练,虽然吴教头布置了一人专门紧盯李铁,却仍是兵败如山倒,一个球一个球地失分,待一场比赛完结,比分竟到了14比11,沈傲大胜!
这一场比赛,前半场范志毅等人表现得畏首畏尾,可是逐渐熟悉了沈傲的战术之后,到了下半场,由于体力和战术的双重优势,摧枯拉朽一般将对方打了个落花流水。
在赛场上,范志毅、李铁、王勇等人俱都欢呼起来,赛场外的赵宗拉住沈傲的手也是雀跃不已,高声道:“沈公子厉害,厉害,本王佩服,好,好,这一次蹴鞠大赛,我们遂雅社一定有夺魁的希望,哈哈……”
吴教头神色黯然,刚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输在了一个毛头小子手里,这件事传出去,只怕他永远也抬不起头来。
一下子,吴教头仿佛苍老了十几岁,嘴唇还在兀自颤抖,他使出全身的力气,走到欢呼雀跃的晋王身边,拱手一礼道:“晋王,吴某愿赌服输,这教头之职,便让给沈公子吧。”
赵宗一时倒是不好意思了,想要挽留,却也不知如何开口,看了沈傲一眼,只见沈傲笑呵呵地道:“吴教头,方才我们只是一句玩笑,你又何必当真。”
吴教头叹了口气,朝沈傲道:“沈公子大才,吴某自叹不如,这些话就不必再说了,吴某人言出必践,愿赌服输。”
沈傲正所色道:“吴教头,我有一句心里话,不知你愿意听吗?”
吴教头诚惶诚恐地道:“沈公子请说。”
沈傲道:“若说投机取巧,运用战术,或许吴教头比不过我。可是吴教头的球技是汴京城公认的;实不相瞒,学生连蹴鞠如何踢都不知道,遂雅社,还需你来带着,真要教我来操练,只怕这遂雅社早晚要垮掉。更何况我还要读书,哪里能与鞠客日夜相伴,所以,学生恳请吴教头切莫挂印而去,否则这遂雅社就完了。”
赵宗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沈傲说得对,吴教头的球技是极好的,若是你走了,本王到哪里再去请教头?沈傲做你的副手,为你出出主意还可以,真教他挑起重担来,本王还是很不放心的。”
吴教头见沈傲和赵宗说得很诚挚,想到自己带着这个球社也有些时日,多少总有些感情,更何况这赵宗待他极好,心里一松,满是羞愧地朝沈傲行了个大礼:“沈公子不计前嫌,吴某人惭愧之至。”
他这般做,意思自是不再提辞职的事了,沈傲连忙拦住他,道:“学生怎么当得吴教头这般的大礼,哈哈,我们是自己人,不必这般客气的,现在汴京蹴鞠大赛即将开始,学生和吴教头应当通力合作,无论如何,也要让遂雅社在大赛中大放异彩。”
想到蹴鞠大赛,吴教头心头一热,若是能在大赛中拿到名次,这一生算是无憾了,带着微笑点头道:“遂雅社的实力虽比不过几大球社,实力也不算弱,有沈公子方才的战术绝技,或许会有能与大球社一较高低的实力。”
吴教头的气焰被打消,再也不敢小视沈傲,与沈傲攀谈一番,询问沈傲的训练方法。沈傲也不保留,将肚子里的货尽数搬出来。吴教头苦笑道:“原来沈公子的训练和战术竟是这样简单。”
沈傲也笑了:“有些时候,一些最简单的办法恰恰是最有效的。”
足足说了两个时辰,无非是展望下蹴鞠大赛,探讨些经验心得,看天色不早,沈傲起身告辞,赵宗要挽留他,沈傲苦笑道:“过几日便要放榜,放榜之后又要入监读书,非是学生不承王爷的情面,学生实在是还有学业功课要做。”
赵宗也不为难沈傲,只好笑着道:“你若是有空闲,便来本王这里,这晋王府的大门,随时欢迎沈才子来的。”
将沈傲送到王府门口,一直将沈傲送上马车,又不忘嘱咐道:“蹴鞠大赛将近,沈公子切记来助本王的一臂之力。”
沈傲满口应下,上车走了。
第243章 榜上有名
大宋宣和五年开春,今儿是初月的月末,节庆的气氛已萧条了许多,只是这烦人的绵绵细雨却似是没有尽头,让人平添几分烦扰。
蹴鞠热身赛之后,沈傲总算定下心来,翻开陈济的书稿去看,他是识货之人,只略略看了小半个时辰,便领会了这书稿的珍贵之处。
通俗一些地说,书稿几乎就是如何作经义文章的傻瓜版,书稿通俗易懂,却隐含着陈济经义的心得,许多道理,看似浅显,可是在沈傲读来,却如雷贯耳,令他突然有了几分明悟。
所谓的经义,其实和画画是一个道理,作画先要布局,而经义需要先设立场,也就是破题。之后便是在布局之中填充作画即可。而经义也是如此,设下立场,全文只需按照经义的格式不断的填充辞藻便成了。
沈傲不由地想,将来若是将陈先生这本书稿出版,书名应该叫《手把手教你作经义》,他想着想着,哈哈一笑,天下人都将做经义当作一件神圣的事,真是好笑。
沈傲将书稿读了几日,再重新翻阅,却又发现第一遍和第二遍读起来感悟不同,明明是同样的文字,却感觉书中的核心变了。
沈傲心中暗暗称奇,第一遍读时,书中充斥着如何填充华丽辞藻的一些办法和范例,可是第二遍读来,却发现这些所谓辞藻和案例都是空的,自己只需谨记一些细节,华丽辞藻都不是问题。
他晒然失笑,这就好像是小学生学字一样,低龄儿童学字,自然没有任何投机取巧的办法,唯有一个个熟读背诵,了解它的意思。可是若让一个大学士来重读这些课文,便学会了活学活用,背诵时只需记住一些偏旁,或者记住词组,将这些字排列成各种形状,从而读书各种句子。
第一遍时,沈傲还在想,若是我将这些辞藻统统背诵下来,往后若是堆砌起来便可。可是到第二遍时,才明白,自己不需要如此僵化,记住一些核心,堆砌辞藻手到擒来。
他反复地思量了一个时辰,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头脑顿时空明起来,不由地笑了:“往后任何的经义文章,只怕都难不倒本公子了。”
这种明悟,让他浑身都舒畅起来,犹如乞丐进入一个宝藏,突然发现,原来那些自己梦寐以求的财宝,如今已是唾手可得。
终于熬到了月末的清晨,夫人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夫人翻了年历,今日便是黄道吉日,若是没有差错,艺考的榜单今日就会颁发出来。
沈傲换上浆洗干净的碧衣公服,早早起床,周府已是忙开了,有几个小厮在大门挂了灯笼,中门也将其洞开,还有一应庆祝的器物都准备干净,就是刘文,也手忙脚乱地粘贴封喜钱的红包,这一通忙碌,倒是显得沈傲成了一个局外人,不由地摸着自己的鼻子苦笑:“喂喂喂……我才是正主好不好?”
周恒在这天也早早地起来了,前几日躲出去避难,总算是没有触碰到周正的霉头,昨夜冒险回来,听说了放榜的事,便兴冲冲地来寻沈傲,不无妒忌地道:“沈傲,当时你是我的书童,我是你的少爷,后来你做了我的表哥,我做了你的表弟。如今我还是少爷,你就要入翰林做官了。哎,这汴京城里都知道有个沈少爷,就差点要将我这周少爷忘了。”
沈傲给周恒逗得嘻嘻哈哈地笑了,周恒也转忧为喜,又兴冲冲地道:“不过你是我的表哥,虽然心里有点儿不舒服,不过我还是为你高兴的。”
沈傲连忙道:“表弟,我有一样东西给你。”他寻出陈济的书稿来,不过书稿是抄本,是前几日他翻读时,以方便记忆而抄写下来的。
换作是别人,沈傲自然知道这书稿的珍贵之处,绝不肯轻易示人的;可是在沈傲的心里,周恒不是外人,不管这份书稿对周恒有没有用,总要试试看。
“咦,表哥莫非是要还我武媚娘贞烈传吗?”见沈傲拿出一份书稿,周恒眉开眼笑,翻开一看,却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字,之乎者也一大堆:“表哥,这是什么?”
沈傲道:“这是好东西,你拿回去看看,若真的愿意用功,或许科举还是有希望的。”
周恒撇撇嘴,不屑于故地将书稿奉还:“我若真的肯读书还是周恒吗?表哥就不要逼我了。”
沈傲只好苦笑着将书稿收回,人各有志,他也不能勉强。
这时夫人那边已经唤人来叫了,沈傲与周恒一道去佛堂,夫人朝着沈傲笑:“今日起来,我总是觉得眼皮儿老是跳,也不知是报喜还是报忧,听说今日贴榜单的几处圣谕亭都是人山人海,我们就不去看榜了,在这儿等着,来了消息,自有人来通报的。”
沈傲颌首点头,危襟正坐,心里有点儿紧张,虽然明知自己在殿试中表现不差,可是这等待的滋味颇为不好受。
夫人见他这副模样,便取笑道:“平时见你什么事都漫不经心,今日反倒怕了吗?”
沈